羑河紀實之一二0

小貴相親

文生

小貴在外面打工，一到年關(guān)，就回家過年。每一次回家，都會有沒完沒了的相親，每次相親的失敗，都使他的心情沉重，他變得怕回家過年了，但他依然每年都會回家。爹娘一年到頭，盼的就是他能回家過年，在外千好萬好，不如家里的一好。而且他的工作，到年關(guān)不是那么緊張，也沒有理由找借口不回。

小貴年紀不小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爹娘問他找對象的事，接下來少不了七大姑八大姨問，小貴不勝其煩，但是呢，面對長輩的關(guān)心，他只能說：還沒有認識，還在丈母娘家里養(yǎng)著，丈母娘還不想讓她早開離娘家。

老媽對他的說法很不滿意，說：你看你看，和你一樣大的小海，孩子都有兩個了，都會打醬油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貴說：這不是當年沒談成么？要是談成了，也不比他差。

小貴這么說，大人心里也苦，當初小貴在打工的地方談了一個，他們說這個不行，那方面不中，硬生生把事攪黃，主要還是認為家鄉(xiāng)的姑娘當媳婦才好，親戚介紹的才放心，而且，小貴的哥哥還沒辦事呢。

說到小海，小貴前兩日還見了他。小海說小貴腦子不開竅，生活不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店了，不要因為一個談不成，就在一棵樹上吊死。實在不行，也可以和象別的年輕人一樣，租個女朋友回來過年，也好哄哄老人。

小貴說：這火俺可不敢玩，弄不好要犯錯誤的。

小海說：一個平頭百姓誰怕誰呀？弄假成真才好呢。

小貴說：怕到時敲錢。

小海說：她敲你，你就不會反敲？

小貴說：俺做不來。有那兩個錢，還不如給家里還錢、買藥。

小海說：最好的藥還是早點把事辦了。

小貴說：你認為容易呀？

小海說：你呀，就是太老實。這年頭兒老實人就是吃不開。別那么實誠，人家有什么要求，先答應下來再說。

小貴說：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還能不知底細？

小海說：你呀。

小貴問：你給俺傳傳經(jīng)。

小海說：簡單，先答應下來，把肚子搞大了就主動了。

小貴說：現(xiàn)在這一套不中了，人家會打掉呀。

小海問：你打工收入多少？

小貴說：沒多少。小貴說了一個數(shù)字。

小海聽了后說：你這數(shù)字人家一聽就跑了，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你往大里說。

小貴說：誰信呢？

小海說：也是。對了，人家問，你就這樣說，馬云掙的，和你掙加的起來，然后一平均，就是俺掙的。

小貴說：這不好吧？

小海說：有啥不好？社會上的人平收入就是這么來的，我們?nèi)巳嗽诶碚撋隙寄苣玫竭@么多，真的好幸福呀。

小貴說：這？人家要眼見為實，要看房子的。

小海說：你把她拉到城里，隨便找一個工地，胡亂一指，說那間房子就是自己預定的。

小貴說：這不是糊弄人么？

小海說：哎呀，你真是老實人一個。會不會打麻將？現(xiàn)在有好多人都在打麻將。

小貴說：不會。

小海說：也好，有些人有麻將桌上把一年的辛苦都輸?shù)袅?。喝酒?/p>

小貴說：不喝，我們工作時，不能酒后，平常時也不喝。

小海說：你這人真沒勁?；钪€有啥意思？不抽不喝不耍不睡不騙，那可不行。憑你這情況，那怕你有狠勁也好。

小貴說：象你那樣對老丈人說，你家姑娘不嫁我，俺就殺了你全家！這事俺做不來。

小海哈哈一笑：男人不壞，就只好打光棍。你不想女人嗎？

小貴說：俺還想一個人多玩幾年。

小海說：你這話說對了，俺現(xiàn)在就是想玩，也玩不成啦，家里兩個孩子呢。

小貴說：這里的網(wǎng)不好蹭，太費流量。

小海說：你泡上手機了，難免不熱心?！?/p>

小貴想到這里，對老媽說：俺就是領來了女朋友，能辦事么？

老媽一聽眼放光：你要是有了女朋友，家里砸鍋賣鐵也要娶進家門。

小貴說：房子呢？

老媽說：給你蓋小二樓。

小貴問：地皮呢？

老媽說：找大隊干部，說說好話。

小貴說：不用找他們了，現(xiàn)在誰還看的上村里的房子 ？

老媽說：你的意思到城里買房？

小貴說：現(xiàn)在都是這個行情，這還沒說小汽車呢？

老媽說：小汽車？誰開？你會開？

小貴說：人家不管。再說，家里砸鍋賣鐵砸下的窟窿還不是俺背？俺哥的窟窿還沒填完。

老媽一時無語，說，要是前幾年辦了事就好了。

小貴說：已經(jīng)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老媽說：你不結(jié)婚，俺在村里就抬不起頭來。

小貴說：結(jié)了婚就能抬起頭？

老媽說：你到底是啥法的？

小貴說：有緣就談吧，沒緣就等吧。又不是俺一個。

老媽說：你這是要氣死俺。

小貴說：娘，您別生氣。

老媽說：你好好談，有了眉目，就到新區(qū)看房子 。

小貴說：不去。家里有錢？

老媽說：有錢沒錢，也要過年，有錢沒錢，也得買房。

小貴說：家里有俺哥哩，給你們生了孫子，留下了香火，你們就不要操心俺的事啦。

老媽說：那不成，你不成家，家里不安寧。你爹身體好點了，準備和你一塊出去打工，那怕是看大門，能掙多少算多少。

小貴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老媽說：你不要焦急回去上班，娘讓你三姨再給你介紹介紹。說好了后，你去見見人家。

過了一天，小貴坐著公交車去三姨家。

在三姨家，小貴和小梅相見。三姨互相介紹了他們之后就出了門。

小梅小貴坐在沙發(fā)兩邊，邊磕瓜子邊聊。

小梅說：閑話少說，聽俺嬸說，你家里準備在新區(qū)買房子和小汽車？

小貴嚇了一跳，心想，也不能這么開門見山吧？看樣子希望不大了，不如索性放下心來說，熬點時間應付一下大人算了，就說：有這個打算。不過，俺打算在村里蓋個小二樓。俺村里不錯，也有前途，將來不會比城里差。

小梅心里也是看不上小貴，出來打工好多年了，還坐公交車來，但總的說兩句，好給大人交待，就問：有什么前途？

小貴說：俺們石林黑塔村新修了大鐵路，好幾條線呢，以后會大發(fā)展。

小梅說：你做夢吧。就是再有發(fā)展前途，能比新區(qū)有前途？光是孩子上學的事，幾十年后也比不過城里。

小貴不想這個有點姿色的小梅想的那么遠，就故意問：你在城里談過男朋友吧？

小梅紅了臉，不高興的說：你問這個干啥？思想咋還這么落后？

小貴說：不是。實話給你說吧，俺家里不想讓俺在外面找，只好見你。

小梅說：俺也是。

小貴說：那咱們多聊聊，你前男朋友有房有車吧？

小梅說：這不是該你問的，再說你現(xiàn)在一樣也沒有。

小貴尷尬的說：定了后再置辦。

小梅問：你能掙多少？

小貴說：沒多少。馬云掙的，和你掙加的起來，然后一平均，就是俺掙的。

小梅不笑，說：別說沒用的。

小貴說：你也是在城里混的，應該估計個差不多。

小梅問：你為啥不想在村里找？

小貴說：為啥？就是在農(nóng)村生活太累了，別的不說，動不動就得和人家攀比。

小梅說：是啊，在城里，門對門，幾十年都不認識，自然也沒有鄰居說你的閑話，少了好多壓力。好多人，走路上班，也沒人說啥，人家也不是買不起車，是在鍛煉呢。在村里，開小汽車是為了面子，一年也開不了幾回，放在院里漚著。不如把那些錢用在正途上，那怕買個貨車呢。

小貴說：是的。城里辦事也不再請那些鑼鼓班。

小梅說：誰告訴你是這樣的？

小貴問：你是屬什么呢？

小梅說：你問這個干啥？好象俺就嫁不出去似的。

小貴說：好象俺就娶不到媳婦似的。

小梅說：你在那里干啥呢？

小貴說：按塑鋼門窗。

小梅問：只會按？

小貴說：也會焊塑窗。

小梅問：能不能算料？

小貴說：憑尺寸下料。

小梅說：這不行，眼下競爭非常激烈，你不精準下料不行，現(xiàn)在扶貧還是精準呢。還有，你要會看裝配圖。

小貴說，料不用俺精準算，一切有老板。

小梅說；你不能這樣混，得有想法，要多學習。

小貴問：你學什么呢？

小梅說：會計。

小貴說：未來的老板娘。

小梅笑著說：去你的。

小貴說，你懂的真多。

小梅說，俺也是聽人家說的，你身在局中能不明白？

小貴心情復雜，說；也這么想過的，不能總干這個。想跑外賣。

小梅說，就不想把現(xiàn)在干的干好做大嗎？

小貴說：其實啊，主要還是能不能攬到活，沒有活，你再有能耐也不中，這靠人脈。

小梅說：有了活，你還得考慮能不能接。

小貴說：是看能不能要到錢吧？

小梅說：這還用俺說？你三姨說你是個老實人，不愛說話，俺看你挺能說的。

小貴說，俺是放開了說的。

小梅說，俺也是。時間差不多了。

小貴說：俺有的是時間。

小梅說：俺沒有啊。

小貴說：這是我的號。你的號？

小梅說，讓俺想想。

小貴心涼了，說：好吧。

倆人沉默，這時三姨過來，說：看來你們談的很好。

小梅說：嬸呀，俺回家了，家里還有事呢。

三姨說：讓小貴送送你。

小梅說：不用了，俺走了呀。

小梅走后，三姨問小貴：啥樣？

小貴說：不啥樣，不過，人很精明。

三姨說：這就中。看來你們談的很熱乎，再聯(lián)系一下，加把火，把別人比下去。

小貴平靜的說：不用了，沒戲。

三姨說：俺看你們繼續(xù)培養(yǎng)感情有戲。

小貴說：現(xiàn)實早已讓人冷靜下來了。

羑河紀實系列均為原創(chuàng)

2019年2月16日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anwen/vnhjp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