羑河紀(jì)實一九三

三仙們閑談

文生

這些天老下雨，地里也沒什么活，老土又去老伙計們聊天去了，要不就是看人家打麻將去了。土嬸在家里拾綴擺，胖仙、瘦仙過來了，加上土嬸成為三仙，大家又是天南海北的閑談。

和老漢們好談天下大事不同，三仙們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亂說。嘆自己命苦，說自己受到了公婆的不公遭遇，到老了還要待候難伺候的公婆；說鄰里一有什么就顯擺，遇事又不講理，真不是個東西，又常笑話鄰里；罵兒子在媳婦面前骨頭軟，說兒媳婦在家里和公主一樣，十指不沾水；說村干部辦事不公，給別人批地，不給自家批地，給某些人又是送錢又是送東西，沒有自家的份；罵說自己的老漢沒本事，掙不來錢，自己跟著受累，罵自家的女婿沒本事，女兒跟著受苦，……

這日她們從老駒家的談起。(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胖仙說：老駒可憐的呢。自己的老婆老在城里不回家，這算啥？還在城里買上樓房了，和兩個上學(xué)的姑娘在一起過美好的小日子；老駒留守在家里，和爹娘過苦日子，這成啥嘞？她應(yīng)該回家，在家照顧公婆，把她的工作讓給老駒做，兩個姑娘在公社（鎮(zhèn)）里的中學(xué)上學(xué)就中了，到城里上學(xué)干啥呀？反正以后都是人家的人，養(yǎng)大了就好，沒文化的還能收點彩禮錢，有了文化，不但收不上來錢，還要倒貼不少錢。

瘦仙說：就是。她應(yīng)該把工作讓給老駒做。

土嬸的名字中帶仙字，也就成為三仙中的一仙，她們是好姐妹，常在一塊兒閑聊，問：老駒家的城里干啥呢？

胖仙說：聽說在一個好大的商場里當(dāng)著一個官，手下有好多人。

瘦仙說：哎呀，老駒也應(yīng)該到城里打工，看住她。沒男人在身邊。誰知道她會咋樣？

胖仙說：還不老駒走不開么？爹娘要他照顧，家里的地靠他種。

土嬸說：老駒以前是在城里打過工的。

瘦仙說：現(xiàn)在不中了。其實，有不少人家是女人在城里，老漢在村里。

胖仙問：老駒不怕么？

瘦仙說：怕也沒用。不過呢，俺看也不會離，她爹娘的地也靠老駒種呢。

胖仙說：還有兩個孩子也大了。

瘦仙說：哼，生不出兒子，掙錢再多有啥用？俺再說一遍，她的工作應(yīng)該讓老駒干。

胖仙說：老駒干不了他老婆的工作。

土嬸說：聽說為了給公公看病，他老婆出了不少錢。

胖仙說：沒有給她娘家的錢多。女人掙的比老漢多不是好事。

瘦仙說：俺給你說，你們不要給別人說。老駒家的和老駒鬧過，老駒想在村里蓋房子，他老婆的不想，非要在城里買房子，還說現(xiàn)在城里的房子很便宜的，用不了多少錢就買下來了。

胖仙說：這是公開的消息了，你還在說？在城里買房子干啥？老了還不是回來？老區(qū)的房子都是沒人要了才賣的；有本事，買新區(qū)的房子。

胖仙說：人家不回來了，房子是給女兒買的，誰能招來女婿就是誰的。

瘦仙說：有這事？前幾年老駒的一個本家給俺說，他的孩子要頂老駒的門呀，老駒家里的東西，將來全是他家的。誰讓老駒沒有兒子呢？樓房將來還不成了人家的？

胖仙說：這老駒，也不想生個兒子？

瘦仙說：他家里的不愿意生呀!

胖仙說：這就不對了，女人那能不生兒子呢？看俺，也幾個閨女下來才有兒子。

瘦仙說：都是城里的風(fēng)氣害的。你看以前，某某家因為舍不得城里的工作，只生了一個女孩子。

胖仙頗為自豪的說：還是咱農(nóng)村好，想生就生。想罰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瘦仙說：你就瞎說吧。誰不知道你家后來還是花了大錢。

胖仙說：反正比老駒家里的強(qiáng)。

瘦仙說：老駒的老婆在城里坐著辦公室，吹著冷風(fēng)，一月好幾千，可比咱們在這里強(qiáng)多了。俺們在地里受苦受累，只掙點糧食。人家說不想生就不生，咱只能非得生兒子。

胖仙說：活的再好，沒有兒子也是白活。

瘦仙說：不是。你沒看見，好多人家，兒子叫不動，女婿一叫就過來，那個小海不就是？結(jié)婚以前就是個賴小子，啥活也不干，結(jié)婚以后對丈人就是點頭哈腰，讓干啥就干啥……

胖仙說：那不一定，你看，要不是老駒在家里照顧，他爹娘那身體，日子能好過？

土嬸說：兒子也好，女兒也好，孝順才是好。

瘦仙說：俺再給你們講個事，你們知道就中了，不要給別人說。剛兒不是說到那個小海？小海有一兒一女，他娘讓他再生一個兒子，說獨苗不保險，以前有人家三個兒子頭胎都是閨女，不違反計生政策的話，一個孫子也養(yǎng)不來。那個小海死活不想生了，說一個兒子就夠他受了，再生一個兒子還不要了他的命？還說，他連一個兒子都不想養(yǎng)。有那錢，還不如多交養(yǎng)老保險。兒女再好，也不如有養(yǎng)老錢靠譜。

胖仙說：小海娘早就給俺說了。你還在說？誰說兒子沒用？有兩家因為掃雪還打了一架，其中有一家還是村官，吃了虧，你村官啥啦？架不住人家兒子多呀。

瘦仙一向和胖仙抬杠，說：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還說？那個村官的兄弟不比人家少，只是兄弟之間不團(tuán)結(jié)。

胖仙說：不是，是村官的兄弟在外面沒有及時趕回來。等回來后，這事村里也擺平了。

瘦仙說：反正后來這兩家的老人都過的不好，還是小海說的對，兒女好，不如有養(yǎng)老錢。

胖仙說：說到養(yǎng)老錢，俺想到一件事，就是，你要想讓兒子娶親的話，在城里買上房子和汽車還不中，兩公婆還的有養(yǎng)老錢才中。

瘦仙說：對的嘞。以后呀，人家收養(yǎng)老錢保險時，就交吧，不要再發(fā)牢騷了。

胖仙說：就是漲的太快了。以前是一年一百，年年漲，以后會一年好幾百吧？咱們那里有這錢？還有醫(yī)療保險也是，年年漲。

瘦仙說：可不是，什么都漲，就是糧價不漲。

胖仙說：還是城里人好，他們上班時沒交，退休后能拿到錢。

瘦仙說：早就不這樣了。有正經(jīng)工作有要交好多，每月好幾百呢。

胖仙說：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個小貴到外地上門了。前幾天見到他娘，他娘說，好好的孩子，啥就成了人家了呢？也不過來看看，就是姑娘嫁出去，還要回門呢，上了門啥就不能回家了呢？

瘦仙說：上了門確實不如嫁出去的，是不能?；丶业?。

胖仙說：不是，小貴娘說，現(xiàn)在情況不是特殊么？不好回來，好不容易在那兒找下干的了，又學(xué)了開車，還要買房子呀，明擺的是另立門戶，不能說上門了吧？

土嬸說：小貴娘說話顛三倒四的。

瘦仙說：住的離那兒近就是那兒的人。將來俺兒子不能住在離俺遠(yuǎn)。

土嬸說：你兒子那么好看，一表人才，讓他找個大湖的姑娘，就省事了。

胖仙說：什么呀，一個繡花枕頭。

瘦仙說：才不是呢，俺兒子和警察一樣，穿制服的。

土嬸說：好眼氣，警察見了人，想啥就啥，你要是犯了事，不由分說，就把你捆起來，送到監(jiān)獄里。

胖仙說：什么呀，他兒子就是個小保安。

瘦仙說：是保安隊長。

胖仙問：能開多少？

瘦仙說：手下管著上好多人，說啥也得開萬兒八千吧？

土嬸說：這么多，俺的娘唉。

胖仙說：你在別人面前吹也就算了，也氣氣那些在外地不?；丶铱纯吹娜恕Ｔ诎趁媲澳阕詈脛e吹。

瘦仙說：俺沒吹。

胖仙說：那么有錢，為啥連房子也蓋不起呢？

瘦仙說：花錢的地方也多哩。誰還在村里蓋房子？要在城里買房呀。

胖仙說：再不啥地，也是有錢人，借給俺兩個？

瘦仙說：這個，俺給你說實話吧，其實就是個小保安，一月才開二千多，手又大，養(yǎng)活自己都難?，F(xiàn)在沒房沒車。俺老漢又到工地上搬磚了。

胖仙說：為啥不讓兒子到工地上去搬磚？干上幾年就可以攬活，攬了活才能有錢。你看咱村那個老根不就是從小工做起？后來包起活來，還資助村里辦晚會了呢。

瘦仙說：咱那能讓孩子吃那么大的苦？別光說俺家。你兒子現(xiàn)在不是還啃你？

胖仙嘆了口氣，說：只要他們不過份，啃老就啃吧。

瘦仙說：俺兒子長的帥，要和城里的小姑娘談呢。

胖仙說：農(nóng)村的姑娘都娶不起了，還城里？

瘦仙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城里人雖然要的不少，可要多少得陪多少。在農(nóng)村你中嗎？

胖仙說：那才好的嘞。真想不通有的人家為啥非要那么多？這些女人真是目光短，姑娘嫁過去還不是還賬受罪？差不多就行了。

瘦仙問：你兒子娶媳婦時你才這么說，你嫁閨女時咋就不這樣說呢。

胖仙說：俺為啥要那么多？要少了，顯著掉價，再說要少了，嫁過去人家不重視。其實呢，也沒有真要那么多，只是為了面子上好看。

瘦仙說：這么說，誰娶了你家姑娘有福。哎，生活難呀，你看老漢們能出去打工的都出去打工了。咱們村，靠咱們婦女撐著呢。

胖仙說：毛主席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

土嬸說：就是。咱村好多婦女到大湖里領(lǐng)獎了。

胖仙說：咱村的女人家仁義。

瘦仙說：是的嘞，可仁義都是吃了多少苦才換來的。

胖仙說：那是。村里雖然經(jīng)濟(jì)不怎樣，但是仁義之村。這幾年得了好幾回好人獎。你看看，有那個村比咱石林黑塔村得的好人獎多？有的把自己的腰子割下來給兒子，有的照顧自己癱了的老公，有的照顧自己老漢的堂哥，還有人沒有得獎……

土嬸說：要是咱村女的，能象別的村一樣，是個帶頭人，帶動大家在家門口打工，就更好了，俺也自家把養(yǎng)老保險和醫(yī)療保險交了。

瘦仙說：是的。咱村都是小打小鬧，你看看人家，大養(yǎng)殖場、大棚子的。

胖仙說：俺尋思者，村里也不是沒能人，那個老駒家的，也算一個能人吧？啥就不回來呢？

土嬸說：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吧。

胖仙說：也許，毛病在咱們身上吧。

瘦仙說：不說了。天不早了，走呀。

羑河紀(jì)實系列均為原創(chuàng)

2020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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