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與圓

——靈遁者

在方與圓之間是什么？是人性的彈性。我前些日子散步，遇到一個流浪女，叫張迪。這是我第三次遇到她，出于好奇我問她：“需要幫助嗎？”她說：“幫我買一份面。”

就這樣我打算幫助她找到家人，別再流浪了。雖然兩天之后的結(jié)果是讓人唏噓不已，但過程也讓我深思。有一個細(xì)節(jié)點，是我沒有想到的，這給賓館的老板造成了傷害。

我給流浪女張迪開了一間房，登記的是我的身份證。因為張迪什么都沒有，身份證，手機等物件一個也沒有。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就抱著一個臟臟的毯子，連這個毯子也是好心人給的，這是她夜里在露天睡覺取暖的東西。

由于和張迪本人溝通沒有拿到關(guān)鍵信息點，網(wǎng)友建議我報警，說警察那里一掃描她本人，就知道戶口了，就跟刷臉支付差不多。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報警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警察來了之后，先是問了我一些問題，把我的身份證抄走了。問我：“你是什么人？”我說：“路人?！?/p>

又問：“賓館是你在經(jīng)營嗎？”

我說：“不是。”

警察問：“用誰的身份證登記的？”

我說：“肯定是我的。”

另一個警察就打電話，叫了賓館老板上來。賓館老板看到警察一臉茫然和害怕。警察對他：“你想不想開賓館了？沒有身份證你讓入?。　?/p>

老板嚇得連連點頭道：“我不知道情況，我以為就是登記的這個小伙住啊?！?/p>

我終于把張迪的門叫開了，她看到警察也是很害怕。警察問話，是那種很官方的發(fā)問。張迪也回答了一些，跟之前回答我的差不多。最后她還是不耐煩當(dāng)著警察的面，踢翻了垃圾桶。并反問：“流浪犯法嗎？”

所以大家想到了，通過警察找她家人這條路是不行了。而且他們臨走的時候我上前問了，能不能查到她的戶口。警察說：“我們沒有你說的掃描設(shè)備，沒辦法。”

警察走之后，老板還心有余悸對我道：“你看警察怎么說我了吧？你報警，你應(yīng)該帶著她去所里啊。怎么能在這報警呢？”

警察沒有錯，老板沒有錯，我似乎也沒有錯。老板不肯再續(xù)房，我跟他說：“再續(xù)兩天吧，我試著打聽她的家人。而且警察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p>

這是一個很小的事情，小到不值得一說?？墒蔷褪沁@樣的小事，才反映當(dāng)下社會最真實的“方與圓?！?/p>

小學(xué)生從小就會學(xué)一門課程叫道德與法制，但直到我們長大，似乎也很難界定道德與法治的界限。我曾經(jīng)看過一篇文章叫《請把槍口抬高一寸》。里面有這樣一個故事，1991年9月，統(tǒng)一后的柏林法庭上，舉世矚目的柏林圍墻守衛(wèi)案將要開庭宣判。這次接受審判的是4個年輕人，他們曾經(jīng)是柏林墻的東德守衛(wèi)。?

??兩年前的一個冬夜里，剛20歲的克利斯和一個好朋友，名叫高定，一起偷偷攀爬柏林墻企圖逃向自由。幾聲槍聲響，一顆子彈由克利斯前胸穿入，高定的腳踝被另一顆子彈擊中?？死购芸炀蛿嗔藲?。他不知道，他是這堵墻下最后一個遇難者。

那個射殺他的東德衛(wèi)兵，叫英格·亨里奇。當(dāng)然他也絕沒想到，短短九個月之后，圍墻被柏林人推到，而自己最終會站在法庭上因為殺人罪而接受審判。??

柏林法庭最終的判決是開槍射殺克利斯的衛(wèi)兵英格·亨里奇三年半徒刑，不予假釋。衛(wèi)兵的律師辯稱，他們僅僅是服從命令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罪不在己。法官當(dāng)庭指出：“東德的法律要你殺人，可是你明明知道這些逃亡的人是無辜的，明知他無辜而殺他，就是有罪。作為警察，不執(zhí)行上級命令是有罪的，但是打不準(zhǔn)是無罪的。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此時此刻，你有把槍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權(quán)，這是你應(yīng)主動承擔(dān)的義務(wù)?！?/p>

對別人的不幸的憐憫是我們的同情，這種感情基于我們建立的文明大廈之上。就像托爾斯泰說的：“看到窮人受苦，而我自己高高在上，我厭惡這種感覺?！蔽覀兛梢詮乃麑懙?a target="_blank">短篇小說《窮人》和長篇小說《復(fù)活》中一窺究竟，他被列寧稱為“俄國革命的鏡子”。

寫到這里又想到一個電影叫《辛德勒名單》，這是根據(jù)真實故事改編的一個電影。影片再現(xiàn)了德國企業(yè)家奧斯卡·辛德勒與其夫人埃米莉·辛德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傾家蕩產(chǎn)保護了1200余名猶太人免遭法西斯殺害的真實歷史事件。德國的法律一定是不容許這樣的，但這個德國人心中的愛戰(zhàn)勝了法律的限制，救下了一個個生命。

第一次大戰(zhàn)時，德國文化界發(fā)表過一個為德國侵略暴行辯護的《文明世界的宣言》，93個著名科學(xué)家、藝術(shù)家、牧師在上面簽名，最知名的大概就是普朗克了。相反，愛因斯坦等四人于1914年10月起草了針鋒相對的反戰(zhàn)和平宣言《告歐洲人書》。一個人的偉大就在于他無畏于強大者，并勇敢地站在正確的方向上。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愛因斯坦當(dāng)之無愧。

如果你認(rèn)為這個社會是冷漠的，那么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也站在了冷漠的一面。道德與法制，理性與感性……方與圓一定是方中有圓，圓中有方。

張迪還在流浪，她選擇流浪，這是她的命。但倘若有一個好心人給她100元，她能否走到賓館再為自己開一間房，就在于老板的心是方的，還是圓的。當(dāng)然我們永遠(yuǎn)都不希望自己是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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