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論語》·連載250

第十一部分《先進》

11.1，子曰：“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后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p>

（注釋——先進：前輩，指周公等開創(chuàng)禮制文化的人。后進：后輩，指春秋時代的人。于禮樂：對于禮樂的制定和實施。野人：指沒有爵祿、沒有文化的平民，俗稱鄉(xiāng)巴佬。君子：指貴族，高官。）

（白話）孔子說：“前輩在禮樂這方面的表現(xiàn)，粗略得像鄉(xiāng)巴佬。后輩在禮樂上面，文采斐然，君子風度十足。如果這么來衡量禮樂水平的話，那我還是跟從前輩（做個鄉(xiāng)巴佬）吧?！?/p>

（張說）關于本節(jié)的解讀有多種，這里不加評論，直接談我贊同的解釋。(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孔子時代有一種流行的說法，即先輩在草創(chuàng)禮樂的時候，自己也不懂，而是慢慢摸索，從后代的眼光看，像鄉(xiāng)巴佬那樣可笑。到了后代，禮樂已經(jīng)形成體系，各種要素齊全，后輩在禮樂方面能頭頭是道，文采斐然，才真正成為文質彬彬的君子?？鬃诱f，如果用這種說法來衡量是非的話，那么我跟前輩走，做個野人吧。

這個解讀有很深刻的意義。

先輩于草莽之中，建立文華，開創(chuàng)禮制，經(jīng)歷了長期的試錯過程。這個過程很艱難，很原始，事后也很可笑。但后世所接受的完整的禮制文化，卻是前輩篳路藍縷開創(chuàng)出來的。后世的翩翩君子，出口成章，引經(jīng)據(jù)典，語驚四座，圈粉無數(shù)，的確很拽，但沒有先輩奠定的基礎，你就拽不起來，拽起來之后，反而瞧不起寢苫枕塊、開創(chuàng)基業(yè)的先輩，不尊重先輩，認為自己高于先輩，這是一種陋見。孔子瞧不起這種陋見。

歷史發(fā)展的因果律，體現(xiàn)于“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之中。耕耘者很艱苦，像野人，收獲者從從容容，西裝革履，紳士派頭，這本是正常的，但君子蔑視野人，君子也就很難再進步了。比如，復旦大學有個農村學子，家里含辛茹苦送他讀書。他進入復旦，成了“君子”，父親依然是“野人”。野人來看望君子，君子在公開場合不說是父親，說是老鄉(xiāng)。你說這個“君子”會有出息嗎？這個現(xiàn)代故事，其實就是孔子時代“君子嘲笑野人”的翻版。

這不是個別現(xiàn)象。前不久出現(xiàn)一種可怕的說法，說20多年沒有與妻子見面的鄧稼先，是制度的犧牲品，從而認定這個制度絲毫沒有人性。這是現(xiàn)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君子”在嘲笑、批判、否定過去的“野人制度”和“野人”。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鄧稼先的甘做野人，如果沒有導致鄧與家人隔絕的制度，中國現(xiàn)在也許就成了薩達姆的伊拉克，任人宰割了?，F(xiàn)代的君子躺在野人打造的安樂窩里來嘲笑野人，“吾不知其可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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