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論語》·連載297

14.14，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后于魯，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p>

（注釋——防：魯國地名，靠近齊國，是臧武仲受封的地方。臧武仲因為在魯國得罪了孟孫氏，逃到鄰國邾國。后回到防城，向魯國國君請求為臧氏立后代，即讓他的后裔襲受封地，并擔(dān)任魯國大夫。言外之意，如果不答應(yīng)就據(jù)防城反叛。后來得到允許。要（yāo）：要挾，脅迫。）

（白話）孔子說：“臧武仲憑借防城向魯國請求立他的后代為大夫，雖然他沒有公然要挾君主，但我是不相信的?！?/p>

（張說）臧武仲的行為是大員不服從中央的先例。他先是造反，失敗后據(jù)守防城，向國君提出建議：把防城分給他的后代作為世襲封地，（他就不再造反）。孔子認(rèn)為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向中央提建議，但實際上是在提條件：你不把防城封給我的后代，老子就繼續(xù)造反。后來歷史上權(quán)臣造反不成，都是這樣向中央提條件的。軟弱的中央通常為了息事寧人就答應(yīng)了，這是古代統(tǒng)一國家走向分裂的主要途徑。

14.15，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注釋——晉文公：春秋時著名的政治家，姓姬，名重耳，春秋霸主之一。譎（jué）：欺詐，玩弄權(quán)術(shù)，使用陰謀。）

（白話）孔子說：“晉文公欺詐不正直，齊桓公正直而不欺詐?！?/p>

（張說）這是孔子對兩個歷史偉人的評價：他否定晉文公，贊賞齊桓公?？鬃优卸〞x文公“譎而不正”，是完全錯誤的。我認(rèn)為主要是因為晉文公在遇到危險之時，外出避難待機(jī)，不像個忠誠的臣子所為，所以孔子加以否定。而齊桓公名正言順繼位，所以就“正而不譎”。其實晉文公比齊桓公偉大得多。他流離顛沛19年，經(jīng)歷滄桑而復(fù)國，全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使得一幫人才聚集在身邊為他賣命，甚至出現(xiàn)介子推“割股奉君”的罕例。齊桓公的繼位很順利，他的偉大在于看重管仲的才能，不計較管仲曾經(jīng)差點射死自己的宿怨。齊桓公與晉文公相比，人格力量差的太遠(yuǎn)?？鬃拥脑u價出于他的價值觀，并不符合我們的價值觀。

14.16，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痹唬骸拔慈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注釋——糾：齊桓公小白的哥哥。齊桓公和公子糾都是齊襄公的弟弟，齊襄公無道，兩個人怕受牽累，齊桓公由鮑叔牙護(hù)送逃往莒國，公子糾由管仲和召忽護(hù)送逃往魯國。襄公被殺，桓公先進(jìn)入齊國成為國君，接著興兵伐魯，逼迫魯國殺掉公子糾。召忽自殺以殉，管仲卻做了齊桓公的宰相。召忽：公子糾的老師。九：是虛數(shù)，表示次數(shù)多。不以：不用。兵車：代指武力。）

（白話）子路說：“齊桓公殺了他的哥哥公子糾，他的老師召忽因此自殺，但另一個老師管仲沒死?！苯又謫枺骸肮苤贈]做到仁德嗎？”孔子說：“齊桓公多次召集諸侯國間的盟會，停止了戰(zhàn)爭，這是管仲的力量。這就是管仲的仁德?。∵@就是管仲的仁德?。　?/p>

（張說）本節(jié)其實是對“忠”的具體解析。齊桓公兄弟爭位，齊桓公贏了，兄弟公子糾的兩個師傅召忽和管仲應(yīng)該跟隨主人一起赴死，這才是“忠”。但是管仲沒死，而且還受到齊桓公重用，似乎不忠。子路就是這么看的，所以問老師，說“管仲沒做到仁德吧？”

孔子的偉大就表現(xiàn)在這里。他是從歷史結(jié)果的角度來看管仲的。從儒家仁的角度看，管仲似乎的確不符合仁的要求，但是他九合諸侯，尊王囊夷，一統(tǒng)天下，對中華文明作出了偉大的貢獻(xiàn)。面對這樣一個人，如果從理論的角度去吹毛求疵，那就不是孔子，而是某大學(xué)的學(xué)究了。鑒于此，孔子強(qiáng)調(diào)指出“如其仁！如其仁！”——言外之意，看一個人是不是仁，不要看他的行為是否符合仁的教條，而要看是不是產(chǎn)生好的結(jié)果。管仲的行為產(chǎn)生了積極的效果，他就是仁！換句話說，孔子在根據(jù)實踐不斷修正仁的理論。管仲沒有跟隨公子糾赴死，在通常情況下視為不忠，但他轉(zhuǎn)而投靠齊桓公，為中華民族作出不可磨滅的大貢獻(xiàn)，這就是大忠，不能以小不忠來抹殺大忠。

但是，如果管仲轉(zhuǎn)投齊桓公沒有做出任何歷史功績，那么他肯定要背上“不忠”的名號了！歷史就是如此：因時因事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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