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鑒賞》第四章(汪譯赫爾曼01)
第4章
我扔了可樂,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三明治,同時不斷地瞥向后視鏡,希望再次看到哺哺,但過了二十分鐘都沒見到,便決定返回倫特街。此時已將近四點半,我得趕回家了!看來本·辛克萊的遺物還是得露絲·弗萊希曼來處理。
我按了門鈴,卻沒任何反應(yīng),從前面的窗子往里看,期待著兩只耷拉的耳朵及一只濕濕的黑色鼻子從門簾后鉆出來,可什么動靜都沒有。也許她出去遛狗了吧。我摸出筆來,找到一張加油站的收據(jù),草草寫成一張便條;然后蹲下,把字條從下面的門縫里塞進去——突然,我注意到了什么。
門框底部,有一根擋風(fēng)雨的銅條,本來是被紗門遮住的;我看到銅條后面是空著的——原來,門微微開著!我站直了身子,伸手去握門把手,輕轉(zhuǎn)一下,門開了!
我糾結(jié)著是否應(yīng)該進屋。我與弗萊希曼太太只有一面之緣,并沒有熟到可以隨意進入她家的程度,但我又不想僅僅為了退還兩個紙箱再跑一趟。
“弗萊希曼太太!”我大聲喊道?!拔沂前じ柭?。你在嗎?”這時我記起了那條狗兒?!安剪斨Z!我在這兒,布魯諾!快來呀,好孩子!”我打了幾聲口哨。還是沒動靜。(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跨過門檻。屋里毫無動靜,令人壓抑,靜得可怕!似乎什么東西被擾亂了,還沒恢復(fù)平靜,就連灰塵也不敢動一下。直覺告訴我即刻離開,帶著紙箱子回家。不過好像有什么別的東西也觸動著我——或許是好奇心,或許是一開始讓我接下紙箱子的責(zé)任感。我朝著本·辛克萊的房間,慢慢地走上了樓梯。
地板上躺著一人,四肢攤開——正是露絲·弗萊希曼!
警方趕到時,我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其中一個警察很年輕,身穿皮夾克和嶄新的警服襯衣,細細的小胡子像是粘上去的。他的搭檔則年紀較大,滿臉皺紋,顯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態(tài)。問了我?guī)拙湟院?,他們就進了屋子。
他倆幾分鐘后就出來了。年輕的警察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老警察一把抓過手機?!皠e浪費了。”他的拇指猛地指向屋里?!坝盟模环凑貌恢??!?/p>
年輕警察把手機滑進衣袋,進屋去了。
“弗萊希曼她——?”我開口問,但聲音顫抖。老警察點了點頭,他的警徽上寫著“馬奧尼”。我抓緊階梯欄桿?!翱晌乙恍r以前還和她在一起,那時她都還好好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馬奧尼臉上閃出一絲警覺?!澳阒熬驮谶@兒?”
“三點鐘離開的。”
“鮑爾斯,快出來。”年輕人出來了。“為什么先前沒說這個情況?”
我一句話才說到一半,老警察就舉手把我打斷。
“記下來,鮑爾斯。必須做記錄。”
鮑爾斯下巴一低,拉出一個記錄本。
于是我就說了,我是如何應(yīng)弗萊希曼太太的請求來到羅杰斯公園的,又是如何查看本·辛克萊的遺物的,她又是如何說服我?guī)ё呦渥?,以及我回來是如何發(fā)現(xiàn)她在地板上的。我說話時,鮑爾斯運筆如飛,迅疾異常。
馬奧尼打斷了我?!澳阏f她給你寫了一封信?”
“對?!蔽揖驼f了《歡慶芝加哥》的情況。
“這個節(jié)目是你制作的?”他上下打量著我。我緊張了起來。“我看過。我就是在城東長大的?!彼樕D時轉(zhuǎn)晴,笑了起來?!澳阏f的完全正確。”我一下子放松了。
法醫(yī)的車來了,馬奧尼停止了對我的詢問。他們進屋時,我聽見他們說:“沒有刀傷,也沒有擦傷或其他外傷”……“可能是一到兩個小時”……“現(xiàn)場似乎也沒有動過。”看見他指著我,我就站了起來——頓覺天旋地轉(zhuǎn),只好再次坐下。
等到護理人員把露絲放上了擔(dān)架,人群已經(jīng)圍上來了。其中一位老太太,穿著皺皺的裙子和毛衣,雙臂緊抱,好像很怕冷;黃褐色的長筒襪卷到了膝蓋。她走過來,介紹自己是雪莉·阿特舒勒,是露絲的老鄰居、老朋友。
“什么事兒,孩子?”
我唯一見過的另一個死者是我的母親,可那是在醫(yī)院里,因為癌癥才不治身亡的。我想要回答,不料眼淚蜇著雙眼。阿特舒勒太太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然后看見鮑爾斯緩步走了出來,手拿記錄本。
“警官先生,露絲怎么啦?”
鮑爾斯看著記錄,好像雪莉并不存在。
“警官,我的朋友究竟怎么啦?我們剛才還一起喝咖啡,離現(xiàn)在還不到一個鐘頭呢?!?/p>
鮑爾斯抬起頭來?!罢娴??”
她說是三點半過來的,那時我剛走幾分鐘。她倆在一起半個小時。鮑爾斯又開始記錄。
“到底怎么回事兒?”阿特舒勒太太再次問道。
“看來是心衰竭,夫人。”
“奇了怪了!露絲健壯得像一匹馬?!?/p>
“她七十多歲了,阿特舒勒太太,”我說道。
“叫我雪莉?!彼D(zhuǎn)向鮑爾斯。“我認識露絲三十年了,該吃的藥她從沒斷過,而且每天堅持散步,精神好得就像三十七八的女人。”
我看著鮑爾斯?!澳芸隙ㄊ切乃ソ邌??我返回時,前門是開著的?;蛟S——”
鮑爾斯立即打斷了我?!皼]有強行入室的痕跡,現(xiàn)場也干干凈凈的?!彼麙咭暳艘谎垩├?。“老年人常常會忘記關(guān)門?!?/p>
雪莉的臉一下子繃緊了。
“可這也未免太快了吧,辛克萊先生才去世幾天呀,”我說道。
“經(jīng)常有這種事,”鮑爾斯說道?!耙粋€走了,另一個也不想活下去了。我見過的太多了。”
“可他們不是——我是說,她和他不是——”
鮑爾斯打斷了我的話。“他們當(dāng)然不是?!?/p>
“警官先生!”雪莉挺直了身子:“他們的關(guān)系沒什么不體面的?!?/p>
鮑爾斯聳了聳肩。
就在我依次掃視這兩人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重要情況。“那只狗呢?”
“狗?”他皺起了眉頭。
“布魯諾,弗萊希曼太太的看門狗。這會兒不見了,他先前還在的?!?/p>
他皺著眉頭答道:“我們優(yōu)先考慮的是人,而不是動物。”
想起布魯諾剛見到我時搖著尾巴、全身扭動的樣子,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小伙子,”雪莉打斷他說。“我的侄女住在司考基[1]的一棟公寓樓里。她說,有人闖進她鄰居家里,殺了那家人的狗兒并且分尸。結(jié)果是俄羅斯街頭匪幫干的,就是俄羅斯黑手黨?!?/p>
鮑爾斯的下巴抽動了一下?!斑@里不是司考基,夫人。也沒有謀殺的證據(jù)。那條狗很可能跑掉了?!彼T口做了個手勢:“尤其是前門還開著。不過,我會告訴法醫(yī)關(guān)于咖啡的情況?;蛟S是咖啡因……”他合上了記錄本??礃幼右吡恕?/p>
馬奧尼走到了我們面前,示意要鮑爾斯的記錄本,鮑爾斯遞給了他。馬奧尼掃視了一眼記錄,然后向雪莉詢問露絲的近親。雪莉說,露絲有個侄兒住在西郊,應(yīng)該是離了婚的。
盡管看起來一切正常,我卻總覺得想要說點兒什么。
“我們會和他聯(lián)系的,”馬奧尼說。
“你們要把露絲送到哪兒?”雪莉問道。
“埃文斯頓醫(yī)院?!?/p>
她低下頭,穿過草坪,走回家去。
馬奧尼手里依然拿著記錄本——突然,他指著雪莉,碰了碰搭檔的倒肘。
鮑爾斯拖著步子追上雪莉:“對不起,夫人,請再說一遍你的名字?!?/p>
蕾切爾已經(jīng)看著電視睡著了;我抱著她,比平常抱得更緊,抱的時間更長。然后把本·辛克萊的遺物放到了地下室。我讓蕾切爾睡在我的床上,自己則坐在旁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直到鳥兒開始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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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芝加哥北部的一個小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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