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dāng)今社會，私營企業(yè)家越來越多，他們走著各自的路。有的人因雞犬升天而趾高氣揚，有的人如老黃牛，勤勤懇懇為民操勞。有的人只為自己發(fā)財享福，有的人則富有同情心，能夠幫助大家共同致富。

四五年前，我住在縣城的中山街上，樓下有一個大廠房，廠房一共有五層，每層坐著二三十個工人。他們每天在這里上班，加工各種皮具（如皮包、皮鞋等）。它是一家私營皮革廠，老板姓袁。袁老板個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他人很溫和，也很平易近人。不管大人小孩，還是窮人富人，只要你向他問話，他都會認(rèn)真回答你。

袁老板最大的特點就是勤勞，他每天總是比工人早半個鐘頭到廠里，把廠門的鎖打開，把地打掃好。把昨天做好的商品用紙箱包裝好堆到一邊，并安排司機去倉庫裝運皮革材料。老袁不僅指揮別人勞動，還親自一天到晚忙個不停。他每天的工作除了包裝商品，還要搬運皮革材料和商品，把皮革材料從汽車上搬下背到各個廠房，他總是累得滿頭大汗。有時貨物太沉，兩腳難上樓梯，他干脆唱起了勞動號子，哼唷、哼唷，苦不苦咯，想想紅軍二萬五咯。哼唷、哼唷，累不累叻，八輩子不做有錢鬼叻。就這樣，盡管貨物比人大十倍，老袁還是一步步把它往高處挪去。工人徒弟反倒做著輕松的活計，老袁卻干著重體力活。有時外地的貨車來調(diào)運商品，他就得和幾個助手干通宵活。他勞動時，身上總披著臟兮兮的爛布片?？磥恚@個老板當(dāng)?shù)脤嵲谔哿恕?/p>

很多人做老板三四年就發(fā)家，可老袁做了十多年還住舊房子，睡狹小的工作室。他也沒有豪華的汽車，他上班騎自行車，他的辦公室里只有固定電話。他辦公和接待客人也不抽煙喝茶，墻角只放兩瓶白開水。

有人對老袁說：你這個大老板當(dāng)?shù)脤嵲诓恢档?。因為現(xiàn)在老袁的生意做得風(fēng)光，他的商品都運到國外賺外匯，可謂發(fā)了橫富，口袋里有的是錢?？墒抢显腻X到哪里去了呢？老袁說：多年來，我賺的錢只買了一條生產(chǎn)流水線，使工人坐著不動就能搞加工。你問我的錢到哪里，都拿來給工人發(fā)工資和獎金了。

又有人笑老袁太傻，老袁反駁說：看到工人每天等柴米油鹽，孩子等錢交學(xué)費，我不忍心。我和有些老板不同，他們只顧自己賺錢，只知道往自己口袋中裝錢，卻不顧工人死活，我不忍心。我們?yōu)槭裁匆k廠呢？就是為了照顧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脫離苦海。我們做人不能忘了初心，要頂著壓力走路。老袁簡單的話語說得多有力?。≌缥鞣秸苋送校焕照f的：“金子能夠驗出人心。”在老袁那里，金子照出了一顆美善之心。(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袁老板是高中畢業(yè)生，在中學(xué)時代讀過一本政治經(jīng)濟(jì)學(xué)。馬克思說不準(zhǔn)剝削工人，老袁連做夢都害怕剝削工人。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把工人掙來的錢都用在工人身上。他甚至把工廠和廠里的一切財產(chǎn)都視為工人自己的。工人上班所用的一切物資都是工人自己的。老袁說：我為什么要積累資金，增購設(shè)備廠房？就是為了讓更多的鄉(xiāng)下年輕人進(jìn)城有工作，讓更多的孩子上得起學(xué)。

老袁覺得自己雖然是老板，但必須自己靠雙手養(yǎng)活自己。他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就是為了養(yǎng)活自己。他從工廠領(lǐng)到的工資有時并不比工人高，那是他的血汗錢。他就靠著這點血汗錢買柴買米養(yǎng)活一家人。別人的老婆養(yǎng)得花一樣，他的老婆卻要操持家務(wù)和廠務(wù)，干完了家里的活，還要到廠里應(yīng)便做幫手。

事實上，一個企業(yè)家能做到遵紀(jì)守法，并能履行管理人的職責(zé)就很優(yōu)秀了?？鬃诱f得好：“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做企業(yè)家最高尚的品德就是要有正義之心，和富于同情心，并看到邪惡的事情不為?？磥恚说膬r值存在于他的觀念中，觀念正確了，人活著才有價值。（2019.1.4）

賣瓜記

西瓜在古代就有種植，它的原產(chǎn)地在非洲。西瓜傳入中國的時間和佛教傳入相同。它的個兒和葫蘆一樣大，而且莖都是蔓生，因此，在植物分類學(xué)上，它同屬葫蘆科。但是西瓜的個兒因品種不同還是有區(qū)別，最大的如西紅寶有十至二十斤重，中等的如黑美人有十斤左右重，最小的如小紅衣只有兩至五斤重。西瓜的顏色因品種不同而各異，有綠、黑、白和花皮之分。西瓜生長在春夏季，在南方各地一般5月份成熟上市，因此，西瓜可以從初夏一直賣到秋季以后。

寧都縣城周邊和各鄉(xiāng)鎮(zhèn)都有農(nóng)民種植西瓜，夏季西瓜蜂擁上市，大街小巷都堆滿了西瓜。由于西瓜供應(yīng)量過多，西瓜價格很便宜，即使在高物價的這幾年，西瓜在旺季時也只能賣到每斤4、5角錢。到了7月份，天氣越來越炎熱，賣不掉的西瓜越來越多，過上十天半月，爛掉的西瓜丟得滿地都是，而由此引來的蒼蠅蚊子鬧鬧嗡嗡實在怕人。連環(huán)衛(wèi)工人見了都懶得去打掃。

于是，有人開始動腦子了。西瓜既然賣不出去，何不窖藏起來？等到市場上沒有西瓜出售了，再運出去賣不就更賺錢嗎？老張就是這樣一個聰明人，他個兒精瘦且高，瘦得只見皮包骨，高得如風(fēng)鈴木藤。但他兩耳如扇，大臉方正，活像紅臉關(guān)公或像財神現(xiàn)世。他的兩只三角眼如油燈閃爍，只要黑眼珠一轉(zhuǎn)就會計上心來。看看他如何賣西瓜，便知其精明過人之處。聽老張說起他的賣瓜經(jīng)，就如諸葛亮獻(xiàn)計《隆中對》。老張說，西瓜不能在夏季賣，而最好在秋冬季節(jié)賣。在夏季，人們都去賣西瓜了，而老張則在家藏西瓜。在炎熱里，賣瓜人擔(dān)挑手拉在街上胡同叫賣，一身汗水一把辛苦惹人笑，而老張則在田里溜溜路上瞧瞧，在家里躲蔭睡大覺無人知。在熱天，老張把別人賣不掉的西瓜都低價收購，運到山洞窖藏起來。山洞里的溫度只有10度左右，西瓜不容易腐爛，因此可以藏儲3、4個月不壞事。

西瓜本是用來消暑解熱之良物，但在老張那里，西瓜的功用卻改變了。他認(rèn)為，這些年隨著城市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于是西瓜對人的需求也改變了。在熱天，人們用它來解渴，但在寒天，人們卻用它來賞鮮和補充營養(yǎng)。因此，即使在下雪天，人們對西瓜也有需求。在這種觀點的指使下，老張賣瓜的方法確實與別人不同。每到10月份，秋高氣爽和金風(fēng)瑟瑟之時，別的瓜農(nóng)都因虧盡了老本，早已金盆洗手和作猢猻散了，

老張這才開始把窖藏的西瓜翻出來出售。他甚至發(fā)現(xiàn)，越到年關(guān)，天氣越冷，西瓜的銷路也越好。于是每到寒冬臘月，寧都街上行人稀少，人們卻可以看到老張在街頭巷尾，用板車推著一車西瓜在叫賣。去年春節(jié)，天上下著大雪，街上吹著寒風(fēng)，老張卻推著一車西瓜在走街串巷，因為人們都把西瓜當(dāng)年貨在置辦，所以很多人圍著他在討價爭買。問老張西瓜的行情何如，他答曰：小雪時每斤賣3元，大雪時每斤賣5元，立春時每斤賣8元。老張可發(fā)財了。

今年又到了年關(guān)，天空陰雨連綿，只聽得寒風(fēng)呼叫?？衫蠌埾裢暌粯?，推著一板車鮮瓜在街上吆喝。“賣瓜了，買上一斤是小蝦，買上五斤是烏龜，買上十斤才是王八?！彼膬芍皇謨龅猛t，不能推車了，于是就把繩索套在頸脖上，一邊拉一邊唱：“你有我有全都有啦，紅紅火火闖九州啊！”聽到買唱的紅男綠女，為了趕時髦，并擔(dān)心自己做不成烏龜王八，于是紛紛提著錢袋蜂擁而至。有時賣瓜累了，老張就獨自到路邊的小餐館，獨自喝上幾兩白酒。

老張真是賣瓜奇人！世上的奇人有多種，大者如科學(xué)家和文學(xué)家等，他們是神人下凡，但小奇人亦有可嘉之處。因為大奇人用大智慧可以發(fā)展謀大事，而小奇人用小智慧亦可以發(fā)家致富。

2011.9.22

摘野果

田村的西邊是十萬大山，方圓數(shù)百公里都是高山，最遠(yuǎn)的高山高與天齊。從遠(yuǎn)處看他們的山頂就像雪峰。因草木不長，沙山在白日映照下耀眼奪目。高山與高山相連，一條條山脈從西往東走來，仿佛翻江倒海的巨龍。它們在天地間飛舞得風(fēng)寒地冷。山龍走了幾十里，終于都在江背村田村停下了腳步，也低下來高貴的頭。

在高山之間是盆地，盆地早被祖先開墾出了稻田。盡管山谷中氣溫比平地低，只能種一季晚稻，但無論哪塊山間盆地都沒有浪費，它們都被山下的村民利用來生產(chǎn)糧食。

我們寒暑假砍柴常去的深山老林主要有：高山、老虎崠和七嶺屾等。這些大山山高林密，白天走在山路上，二十步開外也會不見人影，因為山路大都被灌木叢林所蔽。有時走著走著，就被野獸捕獲了。只聽得身后“噗哧噗哧”的悶響，你還以為是同伴落在后邊。走近一看才嚇得不輕，原來豪豬拿著白箭逼著你帶路。野獸也有迷路的時候，就像鬼子進(jìn)村把你抓住。

有時站在很遠(yuǎn)的山腰上，就能看到山谷中收割的田野里有野豬、豺狗、山羊、山獐子、山貍、山雞和野鴿在覓食拾稻遺。白鷺、林鸛、山雀、田雉、烏鶉、黃鸝和畫眉等，是深山里的?？?。它們或住在樹上，或住在田岸草叢中。只要有人經(jīng)過，它們就會從灌木叢中飛起，或大聲叫喊。它們有的在招呼同伴離開，有的則是為了向路人問好。

到山中砍柴是非常艱苦的體力活，我們這些同學(xué)一般每天能砍兩擔(dān)柴。中午下午各一擔(dān)，中午砍木棍柴，下午砍葉柴。木棍柴以雜木為主，也有松杉。我們很少砍生樹柴，因生雜樹較重。我們以砍干柴為主，干柴是山上的樹木老死自然倒地曬干的，它一般躺在山澗溪岸上，或山場叢林下。山場位于很遠(yuǎn)的山中，它是古代先民居住的地方，早已人走屋倒。如今在草坪邊緣或樹蔸下，還能見到過去的石墻石腳。山場的地面一般比較平坦，有的能容納幾百人，有的只能容納數(shù)十人。

有時砍柴能碰到野果。在暮春時節(jié)，山上的楊梅成熟了。楊梅有紅的、黃的和白的，它們都生長在大山中的山谷或山腰上。只要楊梅成熟了，我們這些砍柴郎都會在砍柴間隙，上樹摘楊梅充饑。有時在山上摘，有時在溪邊摘，真有點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味道。

在夏季，山路旁隨處都能看到米米酸和吊坨子，甚至還有牛卵坨等難見野果。只要我們挑柴放擔(dān)息肩，在路上就可伸手從樹上采摘到米米酸和吊坨子。過去我們農(nóng)村人家里窮，在外只要肚饑，就可用以上野果誑口。盡管我們每個人都像托缽僧一樣心情黯淡。米米酸酸甜如餳，吊坨子色黑汁甘，吃完后嘴巴如用墨水染過一樣。

到了秋天，山中的野果都成熟了，如野柞子、李粘子、林斤子和野荔枝等。但它們由于年年被人采摘，樹枝被人拗?jǐn)?，所以山中的野果所剩無幾。只有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還有少數(shù)野果。所以說，能碰到野果，那種心情就如撿到了寶貝，尤其珍貴的野果，更是人們所渴望的。

有一年的秋天，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我們來到了七嶺屾的大山中砍柴。由于秋天日短，過了正午還沒有完成砍柴任務(wù)，于是我們繼續(xù)尋柴。我順著烏鴉的歡叫聲，來到一片無人到過的山場，只見山場里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松骨柴。這時幾只烏鴉飛到我的頭上輪番大叫，我感到一股不祥的悲涼直透心底，背上的汗?jié)n也頓時全消了。

我拖了一會柴骨后走到山場邊緣，突然，我眼前一亮，因為我發(fā)現(xiàn)一株野荔枝樹，它就站在不遠(yuǎn)的對面。而在不遠(yuǎn)處的荷樹上，許多烏鴉和八哥，它們爭吵和歡鬧聲使人振聾發(fā)聵。當(dāng)時天上沒有一點云，天風(fēng)吹得山茅呼啦作響。下午的陽光昏沉而寒冷。原來，野荔枝樹上的果實成熟了，雕鳥們也到這里來開宴會。有的果實落到地上的草澤里，我撿起一顆放到口中一嘗，果肉香甜多汁。實在太誘人了，于是我呼同伴過來飽餐了一回。

砍柴生活雖然艱苦，但也有樂趣。摘野果就是一種很好的樂趣，它在我們貧寒的心靈里放進(jìn)了一把火燧，從此增加了不少光明和溫暖。

201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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