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長篇連載:禁錮的青春·第34章接踵而至

第34章 接踵而至
一夜之間,因禍得福的水剛,從地下飛到了天上。
緊跟著,第二天的“××日報”還刊登了特約評論員的專評:“我市百萬青年的榜樣”。
文中激情飛揚,慷慨激昂:“……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有大義凜然勇敢無畏之水剛!這是一種什么精神?
這是一種新時期新一輩,反對邪惡,恢弘正氣的時代精神;
這是一種根植于人民土壤,回報社會的時代特征;(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這是一種團結一致,為中華民族在本世紀內實現四化的時代火炬……學習水剛,就是要學習他在別人遇到危難時,勇敢沖上去的大無畏;學習水剛,就是要學習他……”
一連幾天,宣傳和學習水剛大無畏精神活動,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
沙河鎮(zhèn)辦也沒閑著。
在大老劉鎮(zhèn)長的帶領下,鎮(zhèn)辦聞風而動,緊緊跟上,專門舉辦了“學習水剛同志大無畏精神座談會?!保粫?,大老劉鎮(zhèn)長面對青年們春風滿面,侃侃而談。
最后,還當著水剛和老爸表示:“有什么困難,鎮(zhèn)辦一定盡可能幫忙解決?!?/p>
小阿劉鎮(zhèn)辦主任也笑容滿面。
“水剛同志,如今是咱沙河鎮(zhèn)的驕傲喲,水伯有什么要求,請不客展氣提出來,竭誠為你們服務,是我們沙河鎮(zhèn)辦公室應盡的責任。”
老爸就笑逐顏開的合合掌。像一個虔誠的佛陀。
“謝謝,謝謝,真是一句話暖人心啊。你們?yōu)樯澈渔?zhèn)百姓操透了心,謝謝了。我們爺兒倆現在還沒有事,以后有再來麻煩。”
大老劉和小阿劉對看一眼,然后笑呵呵的把父子倆送出了鎮(zhèn)辦大門。
站在鎮(zhèn)辦大門公路旁斜斜的石梯上,水剛看著下面的一大片街道,眼睛亮亮的。
“爸,上次你不是說站在街頭太累,要改用自行車推銷,剛才怎么不提出來呵?”“傻孩子,你真以為大老劉小阿劉起了善心,要誠心為人民服務了?”
老爸瞇縫著眼,也瞧著下面。
“你看這一片熱熱鬧鬧的,才是他們最關心的。我們只是不起眼跑單干的,在他們眼里是未等百姓。他說,我信呢?水剛,你不怪爸吧?”
“呆在號房時里怪,還極度憤怒?!?/p>
水剛老老實實的回答。
“不過現在想通了,不怪也不憤啦。爸,我真的沒想到,如果那事兒拖下去會是怎么樣?因為我不懂法,不知道我這是作了好事,要受表揚的?!?/p>
“法?”
老爸啞然失笑。
“水剛啊,你還只有27歲啊,你不知道如今,法不法的又怎樣?那些年,連制定法律的人都整得死無完尸,誰給了個說法?連提都不不準提喲。
這些年,又吼又叫又唱的,好像天下太平,人心一統,法起了作用,四化就要實現了的。其實這是表面,要不多久,法又會變成無法無天?!?/p>
水剛不可置否。
因為他覺得老爸變老啦。
變得幾事小心謹慎,縮手縮腳啦??墒?,也不便反駁。老爸到底是老爸,看問題深一點,想得多一點,也有他的道理吧?
父子倆下了臺階。
第一次在沒有做買賣的狀態(tài)下,沿著大街散步。
“這條街我來回走了多少日子,怎么今天才感到一點不寬敞呢?”老爸微佝著腰,習慣性的右手撩著自己衣服邊兒:“還是那么舊啊,如果修修,加寬,人多了,對我們做生意多好啊。水剛,我們好奢侈喲,我們是在犯罪呢。
”“爸,你又怎么啦?”
水剛瞧著遠處的一個身影。
那身影不時迎向行人,湊近掀掀衣服,又退下:“不是榜樣嗎?什么又犯罪?”“唉,我是說我們這樣空著逛蕩,對我們是一種奢侈和犯罪。我們不比別人,閑不起啊?!?/p>
“爸,舞會沒啦,”
水剛有些傷心,眼睛紅紅的。
“樂隊都散啦,散啦,被公安一個個登記警告,大家都嚇壞了?!?,老爸就趕上二步,摟摟兒子:“散了就散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都還年輕呢?!?/p>
水剛不習慣的往一邊讓讓/
“可南霸天的舞會卻照樣開,規(guī)模還比以前大一些了?!?/p>
“人與人不一樣,不要和他比?!崩习肿叨?,突然停住,直勾勾的瞧著迎面而來的一個小伙子:“水剛,快看快看?!?/p>
“看什么?”
水剛則莫明其妙的東張西望。
“爸,你讓我看什么呀?”“小伙子,停停,能問個話嗎?”老爸笑瞇瞇的瞧著他:“你這夾克衫是在哪兒買的?穿起可精神呢?!?/p>
小伙子納悶的瞅著父子倆,指指前方。
“前面?”
老爸踮起腳跟朝前方望望:“多少錢,挺貴吧?”“170呢,是有點貴,但是值。老人家,沒事兒了吧?”“沒事兒沒事兒了,謝謝你喲?!?/p>
老爸的臉,突然變得難看。
還停下來,自言自語。
“這夾克,就我一個人進的貨,價也不是這個價,怎么回事兒啊?”,水剛瞟瞟他,輕輕搖搖頭。水剛早已經清楚,自己做了件大蠢事兒。
老爸辛辛苦苦從廣東發(fā)過來的貨,就因為滯銷沉不住氣,結果被王貞撿到了個大便宜。
被她狠狠賺了一大筆。
算著這個細帳,水剛除了搖頭嘆息,只得認栽。雖然做生意蝕本之事經常發(fā)生,可像這次這樣栽在王貞手里,卻是絕無僅有。
細想之下,水剛不得不承認,對方對市場需要和顧客心理的把握,遠在自己和老爸之上。
這個可惡而神秘的女人,挺招人憎恨。
可光憎恨不是辦法,得想想她為什么會這樣想,這樣做,這樣的思路是從哪里來的?所以,盡管吃了大虧,水剛卻強忍著,老爸自然也一直蒙在鼓中。
沒想到,今天讓他親眼戮穿了。
“爸,已經全部出手,保本還略有盈利,就行了,走吧,回家?!?/p>
水剛勸著他,擔心老爸轉不過這個彎。果然,老爸說:“我得到前面問問,上次你不是一次性以成本價全部出手了,怎么還有人賣這么高的價?”
“也許是別人從其它地方進的貨,管他呢?”
“不會!”
老爸肯定的搖搖頭:“我進這貨時,貨方已經消板不生產了,哪來的其他地方?”說罷,就往前面竄?!鞍郑鞘侨思业乇P?!彼畡傊坏檬钩龊蟮臍⑹诛?。
老爸只得停住。
父子倆回到家里坐下不一會兒,水花也踏進了家門。
一般不到彈盡糧絕不回家的水花,意外回來,讓大家都很驚奇。老媽迎上去:“水花,今天不上課,吃飯沒有?”
“還沒吃晚飯!”
水花氣鼓鼓的撅著嘴巴,沖進里屋,砰的關了門。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呆了半天,還是老爸回過神,嘆嘆氣:“老太婆,去叩開門,一準是我們連累了她?!?/p>
老爸這么一說,水剛也醒悟過來了。
可他不想動,腦子里木木的,什么也不愿意深想。
“水花,開門,誰招惹你啦?”老媽小心翼翼的敲著里屋門,又把耳朵湊近細細聽聽:“水花,在學校和同學吵嘴了?唉唉,你哭什么?快開門哇?!?/p>
聽到女兒在哭,老爸也湊了過去。
“水花,我是爸爸,開門!我知道你為什么不高興,開開門,老爸給你解釋解釋?!?/p>
嘩啦!水花拉開了門,一臉淚痕。老媽心疼的扶住她:“哎呀,這是怎么啦?一回來就哭,是不是在學校被老師批評了,和同學吵嘴了?”
老爸揮揮手,頗具大家長作風。
“住嘴住嘴!唉水花,聽爸說,這事兒你哥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是晏老師的哥哥呵?”
“就知道就知道,水剛這是故意的?!彼☉嵟亩逯_,哇哇大哭:“水剛不是還到學校教晏老師跳過舞,他怎么會不知道?他這是故意的。
你知道現在怎么樣?
老師和同學都攻擊我,嘲笑我,連最好的女伴也不理我,都說我是大無畏英雄的妹妹,保不準我明天就把誰的哥哥也殺了,一樣當大無畏英雄,上報讓人學習。鳴,水剛倒英雄了,可我,可我,鳴!”
老爸無可奈何看看兒子。
又瞧瞧女兒,長嘆一聲。
“唉,誰也不愿得啊,誰愿意當這個大無畏英雄,讓他當去,反正我們不愿當。水花你也莫哭啦,這樣吧,我和你哥到學校找找晏老師,解翻解釋,看好不好點?”
“你們要敢去,我就自殺!”
水花決然的回答,然后一個勁跺腳。
“生在這個家里, 我算倒了大霉,我要改名字,我不姓水啦。我要與水家斷絕一切關系。”,老爸氣得一個勁哆嗦:“你說什么,你說什么?真是反了你了,反了你了?!?/p>
水剛則默默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一團微白迷茫里,清晰的浮起晏老師,強忍悲痛給自己糾正錯別字和排隊打電話的面影。
唉,為什么偏偏是晏老師的親哥哥?
這可真是黃蓮泡水,苦上加苦啊。唉,老爸說到學校給晏老師解釋,解釋什么,怎樣解釋?不管怎樣,人都死啦,還遺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這到底該怎么解釋???
但是,水剛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即便出了這樁不幸,晏老師會對水花故意刁難,甚或會在背后煽動老師和同學孤立水花?
可眼前痛苦的水花哭訴,卻又不得不讓他一陣陣揪心。水剛很清楚,晏老師如果真正這樣做,或者說表面上大量,背地里卻肆意唆使,對水花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作為過來人,水剛實在太明白啦。
在那樣一種授業(yè)解惑,尊師重道的氛圍里,一個老師如果這樣做,作為學生是怎樣一種處境和心態(tài)?
水剛記得跨進高三,自己也曾和其他同學一樣,立下了“頭懸梁,椎刺骨,考上大學爭口氣?!钡男坌膲阎?。
可在上半學期的某一天,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
同樣也是住宿的高三學生水剛,受不了室友的強烈要求,到教室拿復習題借給他。
晚上十點過,校園里靜悄悄的,只聽得見自己踩在地上的腳步和草叢中蟈蟈的叫聲。摸上了三樓,高三?三班的教室門怎么也擰不開。
便往上一跳,輕易就抓住了門沿。
這是大家公開的一個小秘密,大門被老師上了鎖,只要撅開頂上的小玻璃門,費點力,一樣可以翻進去。這對高三學段正在發(fā)育的所有男生而言,僅僅是往上一縱而已。
玻璃門自然撅開了。
水剛便費力的蠕動著身子,蛇一樣往里鉆。
剛落下地,那燈卻突然亮了,政治武老師怒目而視:“你想干什么?”,水剛楞住了:“我?”“我什么,偷盜嗎?”
武老師威嚴的一指頂上的小玻窗,怒目而視。
“怎樣翻進來的,就怎樣翻出去。要不,別怪我不客氣?!?/p>
要說這個武老師,整個人就像他講的政治課一樣,嚴厲,權威,容不得任何人反對或說不,平時間同學們都很怕他。
所以,此時的水剛自認倒霉,乖乖兒往上一縱,重新翻了出去。
可就在他翻上小玻窗回眼的一剎那間,躲藏在最后一排桌下的一個紅衣女孩兒,被水剛瞅了個正著。
那是班上有名的班花。
雖不暗人世,卻懂得此事非同小可的水剛,自然不敢亂說,而是小心謹慎的保守著這個秘密。然而,怪事還是發(fā)生了。
不知從何而起,班主任,科任老師當然也包括政治武老師,最后延伸到全年級的老師,都對水剛另眼相看,冷嘲熱諷,態(tài)度惡劣直至公開排斥。
到最后沖刺復習階段,竟然連復習資料也故意少發(fā),漏發(fā)或者干脆就不發(fā)給了。
忍聲吞氣很久的水剛,實在忍無可忍。
終于,憤怒的水剛當著全班同學面,怒吼著把所有的書本,用力砸到武老師身上:“卑鄙,無恥,玩弄女生,豬狗不如,老子不考大學了,告你去。”
當然,武老師最后以“道德敗壞”罪,被逮捕法辦。
班花則跳樓自殺,被救致殘瘋癲。
而水剛也從此跨上了跑單干的漫途。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刀刻斧鑿在水剛心底,即便老爸老媽也毫不知情。所以,聽到妹妹如是痛苦的哭叫,水剛實在悲苦之極,不能言語。
但他別無辦法,大錯已鑄成,解鈴還得系鈴人。
看來,為了妹妹不重復自己的悲劇,無論如何也得找到晏老師。
水花哭叫一會兒,大約是累壞了,又砰的關上了里屋門。一家人苦著臉,誰也沒有說話,屋子里沉悶得令人喘不過氣。
好半天,水剛睜開眼睛站起來,慢騰騰踱到門外。
不防與一個豎起耳朵正在探頭探腦的男孩兒,碰個正著。
水剛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天在僑中校門口,佯裝等人在一旁守著水花的男生?!百\頭賊腦的干什么?”,男生滿面通紅,躲避著水剛的眼睛,吞吞吐吐。
“我,我等,等人?!?/p>
水剛瞟瞟他。
“水花正在休息!我問你,是不是你們都孤立和嘲笑水花?”“沒有啊,我不知道?!蹦猩t疑不決的:“好像,好像她們女生在說什么大無畏英雄的?”
水剛心里格噔一下。
看來,水花說的真有其事。
“是老師教的還是女生開玩笑?”,男生搖搖腦袋:“沒教,老師乍會這樣教吶?是那些女生開玩笑叫的;女生呢,一天就是這樣嘰嘰喳喳?!?/p>
見水剛態(tài)度變得緩和,男生膽子大了點。
“我就最見不得,所以,”
“晏老師還是你們的班主任嗎?”“是啊,請了二天假,又上課了?!?,在老爸老媽的不斷哀求和勸說下,水花到底開門出來。
水花傷傷心心又匆匆忙忙的,刨了一碗飯回學校去了。
可妹妹抵死不要當哥哥的送。
而是氣昂昂公開的對一直徘徊在門口的小子說:“走,陪我回學校。”一昂首,沖出了家門。楞是把身后的老爸老媽,氣得大眼瞪小眼,半晌說不話來。
資琴還沒回來,水剛也不想回十三平方,打算就在家里住下。
老媽歡迎,可老爸不高興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狗窩,不回自家守著怎么行?到底還有十三平方嗎,空著,也不怕資琴回來吵嘴?”“沒事兒!”水剛有些疲倦,就想著躺下。
可老爸仍然不同意。
“水剛,聽爸一句話,你得回去守著自己的窩。要不,人家又會在背后嚼舌,自尋煩惱呢?!?/p>
水剛想想是這個理兒,就站了起來,氣得老媽在身后直罵:“你這個死老頭子,橫豎瞧自己的兒女不順眼,都往外趕,死了誰給你收尸???”
老爸則威嚴的一扭頭,盯盯她。
“你不懂,就知道嘮嘮叨叨的。走,水剛我送你一載?!?/p>
父子倆跨出了家門,踩著一地月光朝前走去?!八畡?!”“嗯!”“我總覺得晏老師不會那樣做,趕明兒,你是不是”“我去!”
“不要讓水花知道,這孩子,人越大,脾氣也越不好,青春期,反叛期呢,這個我知道。”
“爸,我心里難過?!?/p>
“兒呵,勇敢些!人,有所求,也有所無求。只要自己做事對得起自己良心,就問心無愧?!薄鞍郑Q!”“水剛,怎么哭啦?男子漢,這算什么?振作些!今后的路還長,還得過多少坡坡坎坎,似這樣,怎行?”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想救人。”
“爸理解,爸理解。我看晏老師也會理解的,先找找試試。對了,她哥哥不是留下了一個小女孩嗎?”
“嗯!”
“你相機看事說話,真是那樣,也理解我們的話,反正你和資琴現在還沒有孩子,我和你媽閑著也是閑著,就認個干女兒如何?”
“嗯!”
“水剛,學校修的那樓房?”
“誰知道呵?力爭吧!”“當然,一定要力爭,力爭,寸步不讓。這個社會就這樣,你讓步,人家說你不思上進;你爭取,人家就贊你朝氣蓬勃?!?/p>
“爸,明白了,您回去吧?!?/p>
“好好,不遠了,可以看見那條石蓮花夾道啦,明上午早點,爭取把那批的確良襯衫推出去,又積壓了一個星期,我心里急著呢?!?/p>
還沒進院壩子,就聽見嘩嘩嘩的攪拌機轉動聲。
一溜臨時搭建的工棚前,燈火通明。
一架巨大的攪拌機,亢奮的歡叫著;往來穿梭的身影,被高高挑起的工燈,照射得曲曲彎彎,時長時短。樓房正在磚地基呢。
“英雄,回來啦?”
是吳剛。
這廝套著肥大的短褲,赤著上身,白膩膩的肉身格外醒目,見水剛慢騰騰走過來,便一伸手擋住了他:“又到哪兒講演了來?”
“紐約,聯合國?!?/p>
水剛淡淡擰起眉,探頭瞧瞧一個個大洞。
“好快,前二天才看見在挖呢?!薄摆s工期喲。”冷剛也湊了過來:“施工都是有預定工期,擔誤了要被罰款的。怪了,以前老是失眠,可現在聽著這嘩嘩嘩的,倒能夠很快入睡?!?/p>
“這就是一種心理暗示了,你心里念著房子房子,當然很快就睡著啦?!?/p>
吳剛又開始了賣弄。
“冷剛,你啃了四年書沒學過?”“糟糕,怎么巡夜的來了,還直盯著這邊瞧?”水剛提高嗓門兒:“三個人呢。”,大家扭頭望去。
坡上的小路,果然有三個人影和一道雪亮的手電筒光,一晃一晃的移了過來。
像想起什么似的,吳剛一激靈,扭身朝走廊跑去。
冷剛笑:“觸類旁通,吳大個嚇壞了?!薄叭螑傇诩?,這廝晚上穿得周五正王的;換了拖鞋,還穿著襪子,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愛整潔規(guī)范?”
水剛輕蔑的癟癟嘴巴。
“整一個假面人!”
“少說二句,隔壁鄰居的。水剛,沒了舞會,這幾天閑著難受喲?!崩鋭側啻曛约菏种浮O胂?,又說:“還是要想辦法租場地,開舞會。要不,一個月干巴巴的百多塊工資,越來越不夠用了?!?/p>
“等幾天,找到合適的場地,我們又干。”
對冷剛那晚的表現很滿意的水剛,自信的回答。
“反正人都是現成的,手藝在自己身上,只要一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就行了?!闭f罷,又看看芳鄰:“冷剛,好樣的??床怀?,面對突然襲擊,你比吳大個強多啦。”
話說面對南霸天的逼問,水剛向著臺上大吼一句:“樂隊,停下來。”一縱向,朝對手撲去。
稱里嘩啦的打斗聲,樂隊立即停下來,兄弟姐妹們都知道出事了。
說時遲,那時快,冷剛,姍姍和馬揚琴,幾乎同時大喊:“大家上??!”一扭身,舉著椅子笛子和琴盒,跳了下來。
也活該南霸天欠考慮。
雖然早有預謀,可帶來的都是男生,而且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小混混和打手。
可他忽略了一個最為簡單的格言,男不與女斗!這些混混和打手雖然出手兇狠,以打斗為樂,卻頗講義氣和規(guī)矩。
這邊廂放倒了二門衛(wèi),還跳上去踩在其身上取樂兒。
那邊廂突見二個女孩兒一個文弱書生,披頭散發(fā)咬牙切齒的掄著家伙撲來,大家全楞了。
自古男不與女斗,見了女人讓七分,今天倒與女人打將起來,傳出去豈不毀了咱一世英名?心想之下,就嘻嘻哈哈的東躲西藏。
直氣得南霸天跺腳直喘。
“媽的×,上啊,躲什么躲,老子帶你們來是繞貓貓玩兒?”
略一遲緩,姍姍的椅子,馬揚琴的的琴盒和冷剛的笛子,已砸在了混混們的身上。再看后面,一片黑糊糊的人影,舉著各種家伙正吶喊著撲來,逐拉開架勢,抖擻精神應戰(zhàn)。
到底都是老江湖,分秒間,沖在最前面的姍姍馬揚琴和冷剛,被砸翻在地上。
就在這時,嘩啦啦!一大群白警服紅領章從外面撲了進來……
事后才知道,當晚,吳剛正和王貞在場跳舞。二人親親熱熱,配合默契。一個高大瀟灑,一個苗條輕盈,很是出足了風頭。
可后半場打斗一起,臨場經驗豐富的王貞,就將吳剛一拉:“閃!”二人迅速脫離了舞場……
想起當時大老劉說的:“把每個人的身份查清楚,有單位的通知單位”,水剛碰碰冷剛:“你沒什么吧?”“沒事兒!”
冷剛狡賴一笑,他明白水剛的意思。
當時,白警服紅領章和鎮(zhèn)辦干部一沖進來,冷剛就意識到今晚要倒大霉了。
混亂中一面從地上爬起來,一面偷偷把衣兜里相關紙片兒撕得粉碎扔掉,居然還沒忘記提醒姍姍和馬揚琴:“快把單位上的東西撒爛扔掉。”
這樣,被勒令抱頭蹲在地上待查的冷剛們,幸運逃過一劫。
當然,這主要是與公安突襲的主要目的有關。
公安突然襲擊的宗旨是趁機解散舞場,否則,任誰也是躲不過去的?!昂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吳大個呵,麻煩。”水剛鄙視的癟癟嘴。
冷剛見院壩口人影一閃,忙提醒道:“別說了,來啦。”
當吳剛晃晃悠悠的走攏,二人差點失聲大笑。
只見這廝套了平時上班穿的長褲,上身披件男式夾克,雖然樣式新穎,在他胖大的身上,卻像件小兒衣服。整個人穿得不淪不類,像一個格守貞操的娘兒們。
“這么晚了,這么熱,你發(fā)神經???”
冷剛笑:“穿給誰看,巡邏的嗎?”
水剛卻上來若有所思的捏捏他的夾克衫:“哪賣的,多少錢?”“英雄發(fā)癡了不是,一看到別人穿件好的新的,就想問個究竟?”
吳剛輕蔑的朝水剛瞅瞅。
“想照樣進貨,賺個狠錢兒?真是個跑單干的。”“跑單干的又怎么了,不說?不說就算啦?!彼畡傆行┗鹆?,擰起眉頭:“問你是看得起你,哼,還芳鄰喲?”
大約吳剛自己也覺得動不動就“跑單干的”確實過火,就謙意的笑笑。
“好好,莫生氣,大家都是同一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眼見得就要為住新房而共同奮斗,和為貴和為貴喲。告訴你吧水剛,是一個朋友送的,不貴,也就170塊。不過呢,就是小得點,披起玩玩兒?!?/p>
水剛咬了住自己的嘴唇皮兒。
王貞,又是你?你媽的個死婆娘,走著瞧。
看一陣澆水泥,三剛回了屋。吳剛看得高興,余興未了,忽然提議:“反正老婆都不在,平時間咱們難得擠一塊兒吹吹。怎么樣,想不想重溫美好的大學時代?”
“好啊,重溫就重溫。”
二剛頗感興趣,異口同聲。
“上誰家?”,吳剛一拍胸口:“上吳府吧,誰讓咱最高最大呢?”,這樣,吳剛家那張1.8大床上,就橫七豎八的蹲了三口缸。
吳剛習慣性的占據了大半個床榻。
水剛和冷剛則抱著各自的腿腳,相對盤坐。
吳剛提議關了燈,清亮的月光灑進來,一空星漢燦爛,橫切無涯,已是深夜12過啦。吳剛說:“雖然報上也登記啦,可報上的玩意兒信不得。水剛講講,你那英雄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水剛就有板有眼地一一道來。
直聽得二剛嗤牙咧臉,感嘆不已。
“這天下的事,莫不真是前世注定,怎么偏偏就是夢中情人親哥哥?”冷剛嘆:“這下真正連在了一起,想跑也跑不了啦,鳴呼!”
吳剛擊掌,仿佛比故事中的主人還要興奮。
“是呵,水剛,莫不真是你與夢中情人有緣,要不怎會這樣巧?”
水剛則連連擺手,叫苦不迭,:“哪壺不開拎那壺,不說了不說了?!薄?a target="_blank">爹亡媽散,那小女孩太可憐了!”冷剛搖頭:“水剛,你作孽啊,這可怎么好?”
吳剛卻很仗義同情的朝他翻翻白眼皮兒。
“話不能這樣說,人家水剛也不是有意的。怎么好?順其自然唄?!?/p>
水剛靜靜的看看二剛,再揚頭瞧著窗外。沉默一會兒,吳剛一拍床頭:“我倒有個好辦法,水剛,反正你們還沒孩子,認個干女兒算了。接到蓮花校來,資琴親自教書,你找錢養(yǎng)活她。也算是一舉二得。”
冷剛搖頭。
“胡扯,資琴同意嗎?一廂情愿。哎吳大個,我發(fā)現你就是喜歡一廂情愿,剛愎自用?!?/p>
“哎哎冷詩人,我們說好的湊在一起重溫大學時代,你怎么又開評啦?”吳剛笑嘻嘻的叩叩床頭。這當兒,水剛深深的嘆口氣,眼睛在幽暗中一閃一閃。
“冷詩人,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二猴子的?”
冷剛用腳蹬蹬他。
“誰?”“一個也是寫詩的,叫二猴子,關在沙河鎮(zhèn)派出所號房里大半個月了?!倍偠贾鹆松碜樱骸芭?,犯了什么罪?”
水剛聳聳肩膀。
“不知道!”
“即便犯了什么罪,也輪不到派出所一關就是大半個月,。他媽的,還有王法沒有?。俊崩鋭倯嵟膯枺骸安皇沁€有刑法民法什么法嗎?”
吳剛則幸災樂禍的哼哼。
“寫詩啊慷慨激昂啊,專政工具是泥巴做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冷詩人,我看你莫再無病呻吟了,要不,會倒大霉的?!?/p>
首發(fā)散文網:http://www.277762.cc/subject/3954995/
原創(chuàng)長篇連載:禁錮的青春·第34章接踵而至的評論 (共 6 條)
- 草木白雪(李淑芳) 推薦閱讀并說 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