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葬·第二幕

神父（步入禮堂的腳）

“至少有那么一次，我在禮堂看著死者泛白的腳?！?/p>

-

“阿克爾的教堂一直是上帝寄居之所，

我總這樣認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雖然死亡過多，

上帝，它并不言語。

我真誠于信仰，

無論其是否可堪物狀?！?/p>

——神父

-

我們梵唱

宣讀圣書

進入、遠離，亦或被祭真理

教堂的神圣是那神給予的光明

太陽——你不再為我所贊頌

教堂依舊奪目

哪怕身處灰暗之中

誰將自墓群走出呢？

手持鐵鎬兢兢業(yè)業(yè)地勞作：翻動泥土

他語無倫次，自言自語

（哦，乃是何人確認的？）

被葬者或守墓者

神態(tài)自然

我卻不明所以，若仇恨的雙手奉著圣書

春天還怎會施舍希望

我為神父，持書主禮

潑灑杯中日久的圣水洗刷眾罪

如是等待便可求得黎民的寬恕

上帝，也可欣然接受人民之利欲的雍容而編裁的衣衫

神啊，你總是不言又不語

隱世屈居這阿克爾信眾休憩及供養(yǎng)的殿堂

不論花叢、祠堂

我主必寬厚而真誠

因其之教誨

我必無所欲求地信仰

而今真理埋沒于墓群的年日

-

遠行圣路

夢里徒睜雙眼

-

神，它永居在天上

——那遙遠、恒久的遙遠的天國

對于人民或信徒，那是圣地與墓地

死者多少都能包容

我總這樣認為

也總見到那些步入教堂的死者

必死者

跪拜，單膝或雙膝或匍匐

詩篇也頌地熱忱無比

白衣、白花、白色的馬車和白色棺材

與之點綴的典禮上

發(fā)白的腳走進教堂里——禮堂那兒

我教士的衣袍也沾上眾人的氣息

夢里睜開雙眼，看見它自己的黑紅色

忍耐顫栗，忍受人性

上帝既已訂下原罪，讓其脫手

就不會再將之贖回

恰似以往那海面的異徒所崇之神

把人，定義為赤裸裸的造物

正是：

土地因縱火而僵，

人類因受饋而亡。

世間百態(tài)一如死者

逝者長眠

-

我為神父，又是牧師

我們梵唱

宣讀圣書

神啊，你有形？無形？

我見到你肉體開出的優(yōu)美的花

-

禮堂，這房屋是新補的

它脖子上懸掛的十字十分鮮紅且艷麗

照耀黎民與他們的死者

還有我們迎送的場面

我這肅穆的人的信仰不過百年

上帝已活萬年

萬年內(nèi)誰又禱告死者升入天堂

緊握著欲望的手

眼中可多出一眼來

偷看他的上帝

-

我總覺得

有一雙來自塵世的腳步入禮堂

步伐勻稱，腳步清晰

那些花季的男女不在花叢卻于這里長眠

無數(shù)的人都來過

我亦不止一次地見證書籍被親屬們焚化，就在道院的十字墓群

典禮，我無法稱呼

不可言語，不能誦讀

禮堂的鐘聲穿過我——神父的耳際

染上花白的頭發(fā)和花白的年華

穿過我的腦殼吊在我右耳耳垂上

上帝信任它的群眾

群眾信仰上帝

我總認為如此

我是神父，也是牧師

我們宣讀圣書

我們遠行圣路

-

阿克爾，魚和水澤之鄉(xiāng)

案板都刻有魚鱗的樣子

象征著——歲月

因那死者不論容貌的美麗或丑陋

魚兒跳躍的行為仿佛鄉(xiāng)俗

由水出，由水入

曾經(jīng)至少有一雙腳走進禮堂去

誠摯、跪拜，宣讀上帝寬恕人民的罪行的那些事跡

那令我惶恐的利益

面對原罪俯首

不被歌頌，所以它感恩戴德！

我為神父，也是牧師

我知曉主的經(jīng)書從不在信徒中被擦亮

阿克爾的教堂一直是光明寄居之所

神圣——不外乎是“真理”、“神”、“上帝”

它們至高無上

人民給它們特權

它們原封送還

即便這淺淡的年代中

它們作為信仰還是灰塵

上帝的腳走進禮堂

而仇恨是人民的腳

狠狠砍在鐵鏈上

是利益與欲望討伐的刀

碩大的，肥沃的土地為它們佩戴白花

“葬禮和婚禮的時候”

花季的男女不在花叢而于教堂聆聽信仰的說教

傳遞，有形或者無形

村里的人、葵花都向著太陽

交纏的樹莖揪著同樣交纏的肉體

開花

逝者長眠地下

生者安享人間

是誰讓仇恨誕生在嬰兒狹窄的胸腔？！

是誰令上帝生在天堂卻祈求寬??？！

我步入禮堂

有多少腳印，就有多少墓葬

曾有不止一雙腳

走進禮堂，梵唱、宣讀

我為神父

持書主禮

-

我宣誦：

“愿上帝焚燒阿克爾禮堂的太陽，

焚燒信仰。

我們誦讀圣書，

猶如親吻墓地，

神，寬恕我們之罪。

仇恨若不掩埋，

則許我們長跪禮堂有如長眠地上；

仇恨若不埋葬，

但求將其遺忘?！?/p>

-

歸塵作于2013年8月，修定于2014年7月6日。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668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