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崇雅

2012-11-07 11:26 作者:楊廣虎 0人讀過 | 9條評論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風(fēng)云?黨崇雅明末清初30年

（長篇小說之草稿）

楊廣虎

五

天麻麻亮，黨崇雅就起床了。有道是，人老貪錢怕死沒瞌睡。對于黨崇雅來講，貪錢談不上，“歷代官吏俸祿之薄莫過于明朝”。萬歷年間最好收成時全國財(cái)政一年有200萬兩白銀。明清官員俸祿微薄，僅僅糊口過日子而已，也沒有啥積蓄；怕死吧？歷經(jīng)明、大順、清三朝，飽經(jīng)滄桑，早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沒瞌睡是真，夜夜回顧往事，人生如夢，撲朔迷離，自己的人生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鳳翔縣城的街道上人員稀少。由于連年的戰(zhàn)爭、瘟疫等，崇禮尚德、淳樸無華的西府人民，反而相處和諧了，正義戰(zhàn)勝一切，老百姓也經(jīng)過清朝十余年的治理，安于農(nóng)耕稼穡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鳳翔古稱雍州，曾是周室發(fā)祥之地，贏秦創(chuàng)霸之域，位于關(guān)中西部，北枕千山，南帶渭水，東望長安，西扼秦隴。因傳說“鳳鳴于岐，翔于雍”而得名，又相傳秦穆公之女弄玉善于吹笛，引來善于吹簘的華山隱士簘史，知音相遇，終成眷屬，后乘鳳凰飛翔而去。究竟那個傳說準(zhǔn)確，不得而知。東湖柳、姑娘手、西鳳酒是鳳翔的“三絕”。從小黨崇雅就知道，炕頭上的泥塑彩馬，過年家里大門貼的木版門神、娃娃頭上戴的刺繡老虎頭都出自心靈手巧的鳳翔人。特別是鳳翔的姑娘，真是手巧，據(jù)說能把天上的云彩剪出花樣來。到了臘月，父親早早起來，帶上鍋盔，淌過千河，去陳村鎮(zhèn)上跟會趕集。

正月早上的天氣很冷，轉(zhuǎn)了一圈，黨崇雅回到了客棧，準(zhǔn)備吃些東西。

袁楷和蠻牛也起來了。見了黨崇雅，蠻牛連忙說：“老爺，你一大早跑哪里去了？我找你半天都沒有找見?！?/p>

“你是小伙正長身體瞌睡多。我這不是回來么！”黨崇雅應(yīng)聲道。

“今早讓你們嘗嘗我們鳳翔的美食豆花泡饃。”袁楷說。

“牙不行了。我只要一碗稀稀的甜拌湯，暖暖胃就可以了，如果有腌的干蘿卜絲更好。給蠻牛要一塊鍋盔。”黨崇雅說道。

“老兄真會吃。麥面拌湯里面放些蔥花，紅蘿卜更好。只不過沒有口福，享受不了我們風(fēng)府的臘驢肉，羊肉宴了?！?/p>

不一會兒，飯就上來了。三人煎剪火火吃了一頓，舒暢無比。

黨崇雅讓蠻牛去趕瘸驢，馱上書籍。準(zhǔn)備和袁楷上靈山。

“這么冷的天，著急啥？咱們喝喝涇陽茯磚茶再走不遲。”袁楷道。然手他讓蠻牛在房中支起鐵罐罐，用火反復(fù)沸煮，一方面取暖，一方面煮茶。磚茶濃濃的味道香飄四溢。

喝著茶，兩人聊起來。

“‘自古嶺北不植茶，唯有咸陽涇陽出磚茶?！€是這磚茶好呀。假若蘇公在世，也會留戀此茶的。”袁楷嘆息道。

“只可惜‘茶馬交易’已沒有往日繁榮。先祖開創(chuàng)絲綢之路，絲綢、瓷器、茶葉等一直受到青睞，朝代更替，何時才能恢復(fù)到以前？”黨崇雅不由嘆息。

“我大明自始就知道老有所養(yǎng)，人有房主，死有所葬，減免賦稅。太祖設(shè)養(yǎng)濟(jì)院收無告者，月給糧。專設(shè)漏澤園葬貧民。天下府州縣立義冢。明英宗時，又設(shè)置東、南、西、北四座‘福田院’。知道減免賦稅，讓利于民，‘凡商稅，三十而取一，過者以違令論?！寥f歷十年內(nèi)，又蒙題，將鋪行下三則免征稅契，買價不及四十兩及典價，一概免稅，其買價至四十兩以上者，每兩止稅銀壹分伍厘?！南瘳F(xiàn)在，人心不一，練餉加重？”袁楷道。

“袁兄說的只對了一半，大明到了崇禎年代，連年累加遼餉、剿餉、練餉“三餉”，民不聊生。帝師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實(shí)現(xiàn)由對人稅轉(zhuǎn)變?yōu)閷ξ锒悾蓪?shí)物轉(zhuǎn)變?yōu)橐载泿爬U納，但總課稅量并不減少，雖以折銀，但剝削農(nóng)民更加苛重。大清順治三年（1646年）就諭示：‘國計(jì)民生，朕救民水火，蠲者蠲，革者革，庶幾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時代總在發(fā)展，大明皇帝都不肯拿出內(nèi)帑，何談福佑百姓？”黨崇雅道。

“順治十二年（1655年），又不是說過：‘錢糧則例，盡照明萬歷年間之規(guī)定征收？什么丁漕？什么地丁、漕糧和租課？還不是哄老百姓？”袁楷聲音有些大。

“最終可憐了我們老百姓?！毙U?？炊淮笕藸幊常B忙止住說，“聽說風(fēng)府東湖不錯，不如兩位大人帶小人去看一下？”

“好好好?？次叶纪恕Ｗ咦咦?！”說著，袁楷拉著黨崇雅去鳳翔東湖。

“亭以雨名，志喜也。古者有喜，則以名物，示不忘也。周公得禾，以名其書；漢武得鼎，以名其年；叔孫勝狄，以名其子。其喜之大小不齊，其示不忘，一也?！边@篇蘇軾的《喜雨亭記》，黨崇雅爛熟于心?！笆固於曛?，寒者不得以為襦；使天而雨玉，饑者不得以為粟。一雨三日，伊誰之力？民曰太守。太守不有，歸之天子。天子曰不然，歸之造物。造物不自以為功，歸之太空。太空冥冥，不可得而名。吾以名吾亭?！?/p>

蘇軾一生，豪放正氣，宦海浮沉，卻一直為老百姓而謀福利。

鳳翔東湖相對杭州西湖而名的。蘇軾在杭州疏浚西湖，修有蘇堤；在鳳翔疏浚東湖，建有斷橋。一北一南，各有千秋，互為對稱，相得益彰。東湖約有300余畝，水面百余畝，均結(jié)冰，岸邊柳樹垂絲，略露綠意。三人登上凌虛臺，遠(yuǎn)望秦嶺終南，近在眼前，空氣清新，心曠神怡。

“朋黨之爭呀！蘇軾既不能容于新黨，又不能見諒于舊黨，一生心系百姓，自己卻顛沛流離。一代大文豪的悲哀！”袁楷嘆氣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秉h崇雅吟誦起蘇軾的詩詞。

蘇公祠旁，有許多買小吃的東西。也有一人來祭拜這位偉大的文學(xué)家，書畫家。

走進(jìn)一小店，店面雖小，但是內(nèi)容豐富。臊子面、削勁面、油潑扯面、棍棍面、攪團(tuán)、面皮、泡油糕、涼粉、糖粽、蒸糕，種類不少，面面俱到。黨崇雅要了一碗臊子面，袁楷要了一碗削勁面，蠻牛要了一碗油潑扯大面，順便打了二兩西鳳酒，袁楷一個人興高采烈喝了下去，滿臉通紅地給蠻牛講起西鳳酒的來歷：

唐貞觀年間，吏部侍郎裴行儉送波斯王子回國路過鳳翔，曾以“送客亭子頭，蜂醉蝶不舞；三陽開國泰，美哉柳林酒”的詩句贊美西鳳酒。北宋文學(xué)家蘇軾在鳳翔任職時留下了“花開酒美喝不醉”的詩句。西鳳酒喝后不上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香味十足，諸位協(xié)調(diào)，清澈透明，甘潤挺爽，回味舒暢。

老陜愛吃面，各地風(fēng)味不同。西府的臊子面更講究勁道和農(nóng)家手工香醋，雞糞上的辣椒。陜西面食幾百種，祖輩相傳，世代愛吃，有岐山臊子面、楊凌蘸水面、戶縣擺湯面、蒜蘸面、華縣洋芋面、蕎面、關(guān)中涼面、宮廷罐罐面、田莊羊肉面、扯面、油潑面、西紅柿雞蛋面、酸湯面、刀削面、干拌面、韓城大刀面、翡翠面、撈面、菜面、乾縣澆湯面、龍須面、燴面、炒面、旗花面、臘八面、耀州疙瘩面、驢蹄子、削筋面、箸頭面、耀州蘑菇窩窩面、蕞面、耀州咸湯面、漢中梆梆面、合陽踅面、猴頭面、麟游血條面、彬州御面、澄城手撕面、安康雜糧漿水面、撥刀面、扶風(fēng)涎水面、大荔爐齒面……每種面食都有自己獨(dú)特的做法，加之地理環(huán)境、水、面粉等不一樣，吃起來風(fēng)味不同，滿嘴舒服。

吃碗面，三個人美美喝了一碗面湯才走?！霸瓬场保@是陜西人吃面的講究。

午后，三人上靈山。

“聽說亭林先生正在山西等地游學(xué)，明年要來陜西，可惜我們年老了，不能見上一面。”袁楷說。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顧炎武先生說的對呀！可惜陽明心學(xué)有些太虛，關(guān)學(xué)大師張載說得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黨崇雅說道。

“亭林先生六謁孝陵累拒仕清不愧人中豪杰！‘博學(xué)于文’與‘行己有恥’二者要結(jié)合，值得我們終生學(xué)習(xí)！”袁楷道。

“行己有恥?！秉h崇雅幽幽地說道。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dú)尊儒術(shù)’,大行于唐，自從元朝以來，儒家衰落，把儒排在娼之后、丐之前，所謂‘八娼九儒十丐’是也。明朝遵從程朱理學(xué)，以理學(xué)開國，‘存天理、滅人欲’。王弘撰、呂柟、馮從吾、李因篤、李二曲、李柏等等，主張‘學(xué)貴有用’、‘經(jīng)世致用’、‘篤行踐履’，反對空知不行，學(xué)而不用?！厝四浇?jīng)學(xué)、重處士、持清議、實(shí)與他省不同?！痹f。

“以法相裁，以義相制，……自天子始而天下咸受其裁。君子正而小人安，有王者起，莫能易此?！秉h崇雅說道，“王夫之的虛君立憲思想不錯，可是能實(shí)現(xiàn)不？”

“君主本專制呀！”袁楷道，“黃宗羲說道：‘天下之利盡歸于己，以天下之害盡歸于人，亦無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始而慚焉，久而安焉，視天下為莫大之產(chǎn)業(yè)，傳之子孫，受享無窮’又說‘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無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鳴呼，豈設(shè)君之道固如是乎！’”

“經(jīng)世致用。我們還是上靈山吧？！世事維艱，隱居山林，一切皆空?！眱扇水惪谕暤馈?/p>

說完，三人急行軍，要趕在天黑前到達(dá)靈山。

正在趕路，后面有一隊(duì)人馬追上，原來是鳳翔知府。知府下馬磕頭：“不知道黨大人在此，請受我一拜。有一事煩請大人幫忙，鳳翔近來發(fā)生一農(nóng)婦改改殺人之事，難以了案，請大人民察秋毫！”

“我已不問朝野之事了?！秉h崇雅道。

“事關(guān)黎明百姓，煩請大人操勞！”知府又磕一頭。

“好。帶路！”黨崇雅一說是百姓冤案，就答應(yīng)了。接著對袁楷說，“袁兄也和我一同前往！”

“我早以不問大清之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痹f。

“百姓之事，不分明清。先祖應(yīng)泰當(dāng)年擅移官廩，敢挪用額外稅及漕折馬價數(shù)萬金，發(fā)放給饑荒災(zāi)民。難道你忘記了吧？”黨崇雅問道。

袁楷默不作聲。

于是，三人一同隨鳳翔知府回到縣城。

備注：純屬虛構(gòu)。待續(xù)。

2012年11月6日夜于長安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