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長篇連載:禁錮的青春·第37章事與愿違

第37章 事與愿違
老婆們回來了!
本來是說只去十天。
可因種種原因,足足過了一個多月,一直到十月下旬的今天才勝利歸來。昨晚上,浦校長和王主任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才等到三剛陸續(xù)回來。
盡管二個領(lǐng)導都不高興,可畢竟這是一件喜事兒,再加上是家屬,卻也耐著性子。
等冷剛第一個開了門,就招呼其余二剛,一起應邀進去坐坐。(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浦校長像頭老狼,進了十三平方就一個勁的聳聳著鼻子:“什么味道,什么味道,老王你聞到?jīng)]有?”
校辦主任也眼著聳聳鼻子。
“嗯,是有股味道,是有股味道,肯定有!”
浦校長就舉起手指頭,點著三剛:“你們這些年輕人呀,老婆不在家,屋里就成了拉圾堆。聞聞,這股霉臭味兒好難聞,也不怕老婆回來打屁股?”
三剛無奈的互看看,哭笑不得。
校辦主任就熱情的起身,抓起抹帕:“來,我?guī)湍阕鲎??!?/p>
冷剛忙拉住她的手:“謝謝謝謝,王主任你請坐,待會兒我自已來?!?,待二人坐下,浦校長咳咳,又瞧瞧外面:“唉這攪伴機聲音是大呢,冷剛,你們晚上睡不睡得著???”
水剛就揚揚眼睛。
“浦校長,你說呢?”
吳剛則笑笑:“是有點鬧!可是,為了住上新房,忍耐忍耐也就過去啦。”“說得好!沒有付出,哪有收獲?”浦校長贊許的看看他。
夸道:“到底是區(qū)局里的工作人員,說話就是與一般人不同。好了,現(xiàn)在通知你們,蓮花校赴京賽課的小教組全體成員,乘明上午九點的飛機回來。”
說罷,頓頓,看看三剛。
“高興吧?久別勝新婚??!”
三剛皮笑肉不笑的點頭?!昂茫「吲d就好。告訴你們,經(jīng)過小教組全體老師的努力奮斗,一舉奪得了這次全國性賽課的一等獎。
同志們,全國性啊,參賽校洋洋灑灑幾千家,從中選出了一百強進京。一等獎只有五個,其中就有我們蓮花校,不容易啊?!?/p>
三剛又皮笑肉不笑的一齊點頭。
“好,小教組為我們蓮花校立了大功,我們要隆重迎蓮花校的功臣。這事兒,市教委也高度重視。所以,我邀請你們?nèi)齽?,明天一起去機場迎接?!?/p>
三剛又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這事兒有點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呢。
“沒事兒,明天由蓮花校統(tǒng)一給你們單位請假,必要時可以簽字蓋章。”“可我沒有單位!”水剛悶頭悶腦的扔一句。
浦校長就笑了。
“那就向資琴請假!哈,所以說水剛呀,還是得有個正式工作才好,外出和生老病死都有個寄托。”
她看看三剛。
又說:“迎接功臣是個大事兒,希望大家衣著整浩,振作煥發(fā),展現(xiàn)出八十年代新一輩的精神風貌。明早七點正,在學校操場統(tǒng)一坐車,記住,不要遲到了。”
三剛又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
送走了校領(lǐng)導,吳剛用力拍著門楣,嘖嘖說道:“幸虧沒當老師,要不,看看,有多恐怖?”
水剛則有些悶悶不樂。
“怎么都拿我說事兒,我跑單干得罪誰啦?”
冷剛就碰碰他:“行了,別想不開了。跑單干也是社會工作的一種選擇,我看,在浦校長眼里,除了老師,什么職業(yè)都是扯談。睡吧睡吧,各位,明天一塊兒去吧。哎喲,以后還怎么活喲,功臣?。 ?/p>
水剛賭氣似的把門一拍。
“我就不去,讓功臣自己走回來。哼,現(xiàn)在都這樣,當了功臣。老子還活不活???”
沒想到一下又勾起了吳剛的心事兒。這廝擰著眉頭,叉著腰,思考國家大事兒一樣,在走廊里沉重的走了二圈,驟然停下。
“是這個理兒,我那婆子平時都不得了,這下更了不得了,還不天天得壓到老子身上,再踏上一只腳,永世不得翻身?我也不去,就要冷冷功臣才行?!?/p>
“說了半天,你們二剛都不去?”
冷剛在一邊,似笑非笑的瞇縫著眼睛。
“先不要這么勇敢!我問你們,是不是真不去?”“真不去!說了算!”二剛異口聲,吳剛還跺跺腳:“有好幾次我出差,臨回來前給打電話,我怎么沒見哪個到車站來接我?老子想通了,不去,就是不去。”
冷剛則鬼頭鬼腦的一笑。
“好,都不去更好,我呀,以后就少了二個分新房的競爭者。睡吧,呵--欠,明天我還要早起呢?!?/p>
第二天一早,冷剛爬起來時,見水剛和吳剛正在廚房下面。
“這么早?”
冷剛幸災樂禍的擠擠眼睛:“不是不去嗎,還要跺上一腳堅決不去呢,怎么比我還起得早???”,二剛也不說話,而是一人下了一大碗面條,端著出去了。
冷剛這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欠考慮。
這一到機場,又有這么多人,包不準中午都無法吃飯,還是二剛鬼精呢。
想著,也忙忙的下了一大碗面條,端到了院壩。攪伴機早已停止了轟鳴,四下靜悄悄的,黎明的風吹來,有些涼津津的了。
三剛呈梭角型站著,各端一大碗面條加油。
一時間,只聽得呼嗤呼嗤的吞咽聲。
不一會兒,伴著急促的腳步聲,一身新裝的樣辦主任跑了進來。一眼看到正站著吃面的三剛,就拍拍手:“同志們,快一點,車等著呢,請同志們快一點?!?/p>
幾分鐘后,穿戴一新的三剛,跟著王主任跑出了院壩。
眼前一亮,蓮花校的操場上,居然停著三輛車。
確切的說,是一小二大。
可小的并不是平時用的吉普,而是一輛锃亮閃光的小轎車;大的呢,是平時常見的公交客車。二輛大客車洗得整潔干凈,車頭分別扎著紅綢大花。
兩邊的紅綢條兒,一直朝后伸延,把整個車廂紅艷艷的包了起來。
一身新裝的浦校長早在小車旁等著。
見三剛到了,老太太居然親自拉開車門,右手朝里一揮:“請!”,三剛就惶恐不安的彎腰鉆進了車廂。從來就沒坐過如此豪華小車的三剛,屁股一落在潔白的座墊上,都有些緊張的欠欠身,再撫撫,然后輕輕坐下。
浦校長和王主任也鉆了進來。
清校長扭頭向三剛看看,笑笑。
“嗯,收拾得干干凈凈的,這才像接功臣的喲。知道這是什么車?”,三剛搖頭?!拔譅栁?!世界名車,是市委周書記的專車。周書記把自己的專車都拿出來啦,你們看咱蓮花校厲害不厲害?”
說罷,一點頭:“可以啦,走吧!”
車隊在市政府大樓前停下。
不一會兒,一群人從里面出來,上了早停在公路上的四輛小車,跟在沃爾沃后面,這樣,五輛小車加二輛大客車的歡迎車隊,浩浩蕩蕩地駛向通往機場的公路。
坐在副駕駛員座上的浦校長,、捋著被風撩起的鬢發(fā),難得對三剛笑笑,打開話茬兒。
“昨晚睡得還好吧?”
“還好!”冷剛答:“可一早就睡了,天亮得早呢?!薄拔铱梢?a target="_blank">夜沒睡。不是不想睡,而是一高興就睡不著。沒辦法,多年留下的職業(yè)病么?!?/p>
浦校長自嘲的搖搖頭。
“你們不是搞教育的,所以不明白蓮花校這次得了獎,我們?yōu)槭裁锤吲d得一塌糊涂?”
她瞟瞟后面的校務主任:“王主任知道的,空了給這些年輕人說說?!薄昂玫?!”“一個國家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教育啊,其他一切不過是輔助罷了?!?/p>
浦校長整個身子依在椅背上,隨著沃爾沃而輕輕顫抖,凝視著前方。
“我呢,搞了一輩子教育,拿到大大小小幾十個獎頂,也算是對得起黨和國家啦?!?/p>
手輕輕一掏,居然掏出一張紙遞過來:“冷剛,聽說你是寫詩的,昨晚我信手涂鴉了一首,幫我瞧瞧。”,冷剛接過,淺藍格白底的信箋上,鋼筋鐵骨般寫著呢。
“久憶育芳幾十載,今摘小教桂冠還,遙想蓮花遍地灼,冷看一朝舞妖怪,堅信馬列與共產(chǎn),長風飛翔凱歌還!”
冷剛微微哂笑:這也叫詩?
不過,這字倒是寫得挺好的,鐵勾銀劃,鏗鏘有力,好似書法上那有名的“瘦金體”。
“冷詩人,怎么樣?信手拈來,有感而發(fā)。”“寫得好,有一股精神在里面蕩漾?!薄芭叮阏媸沁@樣認為?”浦校長扭過身,風吹起她一頭白發(fā),像一面蒼老的旗。
“真是?”
“真是!”
冷剛索性認真的分析:“寫詩貴在內(nèi)涵,所謂‘憤怒出詩人’‘有感而發(fā)’,自古皆是。一首詩,有了精神也就有了氣勢,其余的都不是主要的了?!?/p>
其實,冷剛明知自己偏頗且在迎媚,不過,此時此地,也只好如此了。
浦校長深以為然,一個勁兒的點頭。
“說得不錯!我一向就認為,我們蓮花校這三口缸,就你文武俱備,提得起放得下。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三個都不錯,你呢,則更為突出。”
坐在左右的二剛,就狠狠的用腳踢踢冷剛,又不約而同的用屁股朝內(nèi)狠狠擠擠。
冷剛則咧咧嘴,礙著坐在中排的校務主任頻頻回頭,只得趁他不注意,屈起左右手指,狠狠同時戮出。
“浦校長過獎了,講為人事,我不如”
“不如水剛,講工作能力,不如吳剛,對吧?人各有特長么。不過冷剛,說到這兒,我倒是想問問你,一直想問你。”
浦校長扭過頭來,越過中排的校務主任,認真的看著冷剛。
“平時間,你都在寫些什么呢?”
不待他回答,又顧自說下去:“八十年代是個偉大的轉(zhuǎn)折點,黨率領(lǐng)全國人民開始了新長征??墒?,總有那么些人,不愿意看到國家安定,人民幸福,以各種借口掀起各種黑浪,攻擊和 蔑我們的社會義制度。他們的手段之一,便是寫詩寫文章。歷史上不是就有過‘利用小說反黨,是一大發(fā)明?!俊?/p>
浦校長掰開一個指頭。
“前些時候的魏京生,里通外國,泄露國家軍事機密,算一個?!?/p>
又掰開第二根指頭:“西單民主墻,煽動推翻國家政權(quán),算一個?!钡谌种割^掰下:“地下黑舞廳,散布淫亂腐化墮落算一個?!?/p>
接著,又掰下了第四根指頭:“打架斗毆,影響社會秩序算一個?!?/p>
最后,憤懣的掰下了第五根指頭。
“利用年輕人的熱情,到處組織所謂的詩會和反動的學術(shù)團體,書寫反動黑詩,鼓吹什么自由民主云云,矛頭直指無產(chǎn)階級政權(quán),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何其毒也!所以,一聽說你寫詩,我還真是替你擔心呢?!?/p>
冷剛淡淡的笑笑。
“在大學里形成的習慣罷了,其實,不過是有時寫寫,現(xiàn)在的精力要放在工作上。浦校長,謝謝你的關(guān)心。哎,你是聽誰說的?”,
浦校長看看后面。
信口而答:“吳剛么,那一次路上碰到小吳,隨便得知的。好了,寫詩的事兒不談了?!?/p>
老太太伸出了右手,冷剛把詩稿還給了她,同時剜吳剛一眼。“市教委陳主任等大小領(lǐng)導都來了,你們?nèi)齽?,誰作為家屬代表致歡迎詞?”
三人相互望望,這可沒有想到。
“那還是你來吧?!?/p>
浦校長就對冷剛說:“學校準備了一個歡迎稿,你先看看,能背下來不?”,一直沒開腔的校務主任,打開皮包把稿子遞了過來。
躲避都來不及,冷剛哪里愿意?
可不待他表態(tài),稿子就塞進了他手里。
“不長,就二百來字兒?!毙罩魅挝⑿χ窠o下屬布置任務似的說:“儀式很隆重,有學校的鮮花隊,有市里大小領(lǐng)導,還有記者。盡量脫稿講,稍慢一些,注意節(jié)奏和斷句。”……
接了凱旋歸來的三女老師兼老婆們,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回到蓮花校,已近中午。
秋日涼爽,落英繽紛。
石蓮花夾道口和蓮花校大門口,早已掛起的橫幅大標語,在秋風中使勁兒的搖晃,發(fā)出一歇歇的呼啦聲。
本來學校還準備了豐盛的歡迎餐。
可見載譽歸來的三位女老師實在疲憊不堪,浦校長就決定讓大家先回家休息,晚上再參加慶功會。
于是,三剛便各自簇擁著自己的老婆,進了十三平方。
欣然瘦了,臉被曬得發(fā)黑,頸脖胳膊肘兒和腳踝,也都露著微黑的古銅色。
進了屋,欣然照例往床上一躺,雙手宣誓樣高高舉起:“終于回來了,知道不,差點兒革命到底了?”
“怎么了?”
冷剛替老婆脫了鞋,絞了溫水帕遞給她。
“抹抹!先不是說十天嗎?”“會議延期了,參賽隊太多,規(guī)矩太亂,評比不公,總之延了幾天?!薄皫滋欤拷裉炜墒?0月28號,一個半月啦,老婆?!?/p>
“爬長城還順利,可逛八達嶺時,我們?nèi)齻€走迷了路,在野外過了一晚上呢?!?/p>
一團手帕扔過來。
“會議延期是常事兒呢。
那次,王主任他們到省里開會,不也一樣延期了十幾天?跑到風景區(qū)逛蕩去啦,王主任吃了什么當?shù)靥禺a(chǎn),拉肚子拉得死去活來,也差點兒革命到底了。”
冷剛聽得似懂非懂。
他沒出過差,自然不知道個中秘密。
欣然抬起半個身子,瞧瞧他:“出差是辛苦,可要看你怎么辛苦法?把提包打開,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呶,那是給你的禮物,看合適不?”
然后,又擰起了眉頭。
“我離開才幾天,你就有長進了?又是致詞又是獻花的,誰讓你干的?”
“浦校長喲,推都推不掉?!薄皢栴}是,你認真推沒有?只怕是自己心里就盼著能出頭講話,引人注意吧?唉,甘于平平凡凡不好?看看人家水剛吳剛,怎么不像你這樣???”
冷剛火了,把手中的衣服一下扔在床上。
“你真以為我愿意?我就猜到你回來就要冒火,媽的,我真是受夠了。不答應,浦校長就說,你愛人都這么優(yōu)秀,克服困難,勇于進取,怎么你這樣膽小怕事?你說,要是你,你怎么辦?”
欣然沒回答,只是不以為然的瞟了他一眼……
三老師載譽歸來,一邊幾天,都忙忙碌碌出席各種大小會。
三剛呢,碰到一起,就牢騷滿腹,叫苦連天;連一向很少埋怨的水剛,也破天荒的憤世嫉俗了:“這鬼迷心竅了不是,怎么一回來就完全變了個人?。俊?/p>
二剛就同情地看著他。
“天上下刀,地上落劍,我們知道,知道。唉,水剛兄弟,慢慢說,慢慢說吧。”
“屋還是那間屋,人還是那個人,可橫豎看不慣了。動不動就說看人家北京的男人如何如何,瞧人家首都的居家怎樣怎樣。他媽媽的,他奶奶的,我操北京男人和首都居家的八輩子祖宗。”
“小號手,憋悶慌了,沒讓你靠身?”
吳剛有些幸災樂禍,再同情的點點頭。
“任悅也跟你那婆子差不多,上了一趟京城,好像真成了金枝玉葉的皇帝娘娘,公主,惹不得,碰不得。嗤!我才不信?!?/p>
冷剛呢,先是郁悶的跟著點頭,然后深思熟慮的皺起眉頭。
“我看這事兒還沒完,以后有得苦呢。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蓮花校的女婿是苦差兒啊,比黃連還苦喲?!?/p>
一會兒,水剛憤怒的拍著自個兒手背。
“惹毛了,老子休了她!”
吳剛有力的跺腳道:“信不信,老子今晚幾耳光煽得她哇哇叫?”,冷剛則輕蔑的癟癟嘴巴,瞪起雙眼:“有一天,如果你們半夜三更聽到鬼哭,蒙上被子睡自己的,不要來管閑事?!?/p>
忽聽得院壩子外工地上轟轟隆隆的響聲中,隱隱約約傳來三女孩兒熟悉的腳步聲,三剛連忙各自往自家的十三平方里一鉆,頓作鳥獸散。
生活繼續(xù),波瀾不興。
入夜,燈影微斜,人兒繾綣。
聽得見無名夜鳥,在枝上啼叫;聞得見無名野花,散落的芳香。新樓房的地基上,已聳起了第一層房間的初型,讓整個蓮花?;\罩在一片寂靜的向往之中。
三老師雖然還是忙。
可畢竟最忙的時候過了。
于是,蓮花校的女婿們,也有了在正常時間里,與自己老婆過正常日子的正常生活。
自上次被南霸天攪黃遭解散后,水剛的舞會一直沒辦起來。
冷剛呢,自然天天下了班準時回家。
這天,下班鈴響后,冷剛照例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不想小姑娘笑盈盈的叫住了他:“冷老師,有空嗎?”,冷剛好奇的看看她:“什么事兒???”
大半年來,除了工作上的接觸和偶爾的閑聊,小姑娘都像一個小大人,在無人的角落,默默無語,有條不亂的忙忙碌碌,今天卻突然喊自己?
“有空的話,我?guī)銈€地方,到了你一定很高興。”
“哈!”
冷剛快樂的笑了,瞧瞧謝股:“你多大,我多大?你高興的,我就一定高興?”“當然羅!我算了的,你不過才比我大8歲喲。八年抗戰(zhàn),打敗了日本鬼子,漫長而短暫,在歷史上只能算得上咳一聲嗽?!?/p>
冷剛一直不知道小姑娘的實際年齡。
暗地問謝股。居然連他也不太清楚。
問得急了,只是連猜帶蒙說:“好像十六七歲吧?”,冷剛這才知道,小姑娘到公司宣教股,是張書記的直接安排。
隔壁的人事股趙股長,將她領(lǐng)到的謝股面前。
“這是公司宣教股謝股長,以后,你就在謝股長這兒工作,好好干!”然后,就走了。所以,謝股也只知道她姓王,其余的什么,一概不知。
現(xiàn)在聽她自報年齡,謝股也笑了。
“小王,來了大半年啦,連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實年齡,人家冷老師就更不知道了。哎,你邀請一個,我們可是二個人呢?!?/p>
“你是股長,我不敢邀請你的?!?/p>
小姑娘有些為難,臉蛋上浮起一抹紅暈。
“要不,你也一起去吧?”,謝股大笑:“算了算了,冷老師不過比你大8歲,我可比你大20歲喲,整整一輪半還多呢。你那些小年輕容得下我嗎,怕真是吹不到一塊兒吧?”
冷剛也咧著嘴巴直笑。
其實,自從小姑娘自己透露了是裊婷的表妹后,冷剛一直對她有好感。
再說,七烈士紀念館修好后,工作走入正軌,自己再沒機會和理由到區(qū)團委見娃娃臉書記了。
冷剛不笨,區(qū)團委書記是干什么的,對自己以后的發(fā)展有什么影響?自然心里透亮??梢ヒ娨娮咦吡牧氖裁吹模偟糜袀€借口么?
雖然冷剛并不知道小姑娘今晚上,要帶自己到什么地方?
然而,憑直覺,他覺得和小姑娘在一起,只能對自己有好處。
出門時,謝股說:“小冷停停,我問一個事兒?!?,小姑娘就嫣然一笑:“冷老師,我在門外等你?!?,“你沒有什么吧?”
謝股一面收拾桌子,一面隨口而問。
“怪了,一個小姑娘,怎么會獨自邀請你去個地方?”
冷剛搖搖頭。“你平時沒對她說什么吧?”謝股皺起了眉頭:“比如說好話,開玩笑或挑逗什么的?”,冷剛也皺起了眉頭。
怎么這樣說話呢,你認為是我不懷好意引誘了她?
再說,你這是算什么?
算領(lǐng)導,大哥,還是監(jiān)護人?干涉限制我的業(yè)余時間,好像不應該你過問和管理的吧?見對方?jīng)]有回答,謝股緩緩,想想,又道:“畢竟男女有別,瓜田李下,外人知道了,會怎樣想呢?所以”
冷剛搖頭。
“沒事兒,我想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兒找我?guī)兔Π桑课視幚砗玫??!?/p>
“玩物喪志,空談誤國,這個教訓是深刻的。所以,我還是希望”“真沒事兒,我會處理好的。”冷剛壓抑著自己的不滿,轉(zhuǎn)身走了出來。
他不喜歡謝股這樣的談話和勸阻。
好像自己成了他的手中的木偶,手中手線一牽動,自己就得乖乖兒的聽話。一個不失為聰明勇敢的人,身上卻有著某些垢塵。看來,這人也真不是神仙。
公司大門外,小姑娘正在等他。
見冷剛出來了,燦爛一笑。
“我還以為你被老大爸拉住了呢,謝股問你沒有?”,冷剛搖頭:“人小鬼大,當面不敢喊,背地偷偷叫,你想挨處份?”
因為是股長,又比二個部下大這么多,謝股平時確是夠嚴肅嚴謹?shù)摹?/p>
當著面,二人都不好說什么,可暗地里聊天,小姑娘就給頂頭上司取了這么個外號。
“是老大爸喲,跟我老爸年齡差不多大呢。可我老爸平時卻笑呵呵的,對我好極了。弄得我媽常罵:‘我算看透啦,這個屋里,就我一個人,是多余的。趕明兒我死啦,你父女倆就高興了?’”
小姑娘尖著喉嚨,學著老媽的冒火的模樣。
“‘是不是???程式,你給我站起來說清楚。否則,我死不暝目。’”
說罷,哈哈大笑。冷剛沒笑,因為小姑娘無意中透露出的“程式”二個字,讓他想起了在發(fā)掘小組時,徐隊長有一次的講話,提到過這個名字。
“……這七烈士紀念館的事呢,不但市委周書記重視,省委的程式同志也高度重視,并作出了重要指示……”
哎,這個程式,是不是就是小姑娘嘴里的程式呢?
“小王,你剛才說什么程式?”
走了一段路后,冷剛終于忍不住問:“程式就是你老爸?”,小姑娘一楞,笑起來:“你想到哪兒去啦,我說的是城市。就是城里的城,市里的市。城市怎么會是我老爸?那么大海,也可是你老爸了喲?走吧,冷老師,你有點好玩呢?!?/p>
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冷剛一下笑起來。
“就這兒?”“就這里!”小姑娘神氣的點點頭,熟門熟路的領(lǐng)先進去。寬大的房間中早有十幾個年輕人,正熱烈的爭論著什么?
一大圈辦公桌圍擺在墻壁與空壩之間,形成一個超大的圓桌,這樣,年輕人就在圓桌后一面爭論,一面自由地走來走去的。
正中的墻壁上,一面巨大的團旗下,題著11個彩色粉筆字:“加油散文協(xié)會?第×次筆會”。
娃娃臉書記迎了上來。
“沒想到吧,你早應該來?!?/p>
冷剛環(huán)顧四下,頗感意外:“這是自發(fā)的還是區(qū)團委搞的?”“二者皆有,都是本區(qū)本市對文學有興趣的年輕人?!蓖尥弈槙涶娉值匚瘴绽鋭偟挠沂?,輕輕松開。
“你一定以為我們這些人,只適合坐辦公室,跟在別人屁股后面,照統(tǒng)一規(guī)定,說說套話,發(fā)發(fā)指示,與所謂的文化藝術(shù)是絕緣的?”
冷剛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可從來沒這樣認為。哎,裊書記,”
他淡漠的瞅著這一大群人。
“這些都是些什么人?文學這玩意兒,需要的是天賦和熱愛,為賦新詩強說愁是不行的?!薄翱尚紊⑸癫簧?,意境深邃文筆優(yōu)美和文采繽紛,卻是這些人人強項?!?/p>
“你一定記得去年本市‘××日報?我與八十年代征文’的‘清風涼夜憶屈原’?”
“當然記得,特等獎,洋洋灑灑八千余字,還被省報轉(zhuǎn)載?!?/p>
娃娃臉笑笑,指指其中一個白襯衫的衣領(lǐng)扣和衣袖扣,都扣得緊緊的中等個兒小伙子:“這是它的作者,區(qū)檢察院團委書記東方?!?/p>
“哦,真的?”
冷剛來了興趣,看看東方。
“還很有年輕喲,跟我差不多大吧?”“你一定也還記得,去年女排奪冠,引發(fā)的全市青年大討論,其中的一篇‘我們向女排學什么?’”
“嗯,寫得不錯。借景抒情,喻物詠志,特別是一手好文筆,優(yōu)美華麗又不失風骨。怎么,它的作者也在這兒?”
“算你敏銳猜到了!瞧,那位齊耳短發(fā)的姑娘,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就是她?”
“就是她!區(qū)稅務局團委書記,袁莉!”,正巧,袁莉的女中音正充滿磁性的傳過來:“散文的歷史使命,就是要為我們偉大的時代鳴鑼開道。
我們都知道,歌者,必有感而發(fā),才能成其曲,濃其韻,感動別人,進而去感動整個世界。可偏偏有的人不清楚,說是歌者,必憤世嫉俗,古人目憤怒出詩人嘛!
于是,憤怒這個時代,憤怒這個社會,憤怒這個政權(quán)……憤來憤去什么都憤,只有對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憤。這是典型的偷換概念,利用認識上的誤差,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寫出的作品,有時代感和現(xiàn)實意義嗎?”
聽到這里,冷剛搖搖頭,連連冷笑。
現(xiàn)在他明白了,這是一批與謝股們持相反態(tài)度的作者,難怪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合。他現(xiàn)在認出來了,這是在區(qū)團委的會議室,上次舉報盜墓賊史弱時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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