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長篇連載:禁錮的青春·第18章心想事成

第18章 心想事成
盡管三剛又被老婆們借機做了一次思想動員,可也趁機提出了自已的看法。
最后,大家都贊成冷剛“空口無任,留此證照!”的提議,給校領(lǐng)導(dǎo)寫了封短函。
“尊敬的浦校長和校領(lǐng)導(dǎo),昨夜驚魂,不勝惶惑。老師宿舍毫無保護措施,確是個問題。因此,是否可以考慮,在宿舍的院壩處修墻安門?以保證休息,集中精力搞好工作?!?/p>
大家一一簽了名,商定由三剛中的冷剛,親自面呈浦校長,不提。
待一切重新安靜下來,已是清晨五點鐘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婆們都慌忙沖到床上補睡;而三剛哪里還有睡意?干脆都跑到屋外的院壩子溜達。晨曦中,吳剛在東,冷剛在西,各自甩胳膊肘兒撩腿,煞有介事。
水剛呢,獨自在正中舉著啞鈴,胳膊上的腱子肉,像個小皮球滾上滾下,煞是好看。
本來就對晨練沒多大興趣的吳剛冷剛,裝腔作勢的甩一會兒,就各自慢騰騰的兜圈子,想心事兒。
二剛不時羨慕而又嫉妒的瞟瞟水剛,特別是他一身壯實的肌肉。像示威一樣,吳剛突然小聲笑問:“水剛,你天天這樣舉啞鈴,力氣一定很大啦?”
冷剛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的意思,冷笑笑,朝他瞟瞟。
“個頭大,就有力嗎?我看未必。”
吳剛走了過來,先小心地朝一溜三個窗簾半掩著的十三平方里看看,然后小聲問:“冷剛,大詩人啊。哎,是不是想試試詩歌和莽撞的力量,究竟誰大誰強?”
冷剛還沒回答,吳剛一把抓住了他,一使勁兒,竟然把冷剛提溜了起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冷剛在半空中掙扎著,又氣又怒:“恃強凌弱,助紂為虐,搞偷襲啊?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吳剛手一松,冷剛重新踩到了地面。
“我說了,昨晚六條大漢和繩索電棒,我吳剛都沒放在眼里。哼哼,看來詩歌到底打不過莽撞,八十年代還得講真槍實劍啊?!?/p>
要講冷剛一米七三的個頭和75公斤的體重,也不算弱。
可碰到如此膀大腰圓,個性十足的吳大個子,就算他自認倒霉了。
雖然表面上看是玩笑,可骨子里的輕蔑嘲諷和自高自大,卻毫無顧慮的流落出來,一時激得冷剛滿臉通紅,雙手捏得咯咯直響,小聲的跺腳罵道:“吳剛,別以為老子是好欺侮的,你等著?!本屯鶑N房沖去。
沖到走廊門口,水剛一把攔住了他。
“冷剛冷剛,冷靜冷靜,都是鄰居好兄弟喲,算啦算啦,莫傷了和氣?!?/p>
“讓開,水剛,老子今天和他拚了,這小子太欺侮人了?!薄安恍校襾??!彼畡偭獯蟮皿@人,把冷剛一拉,一前一后走到吳剛面前站住。
“吳大個,行啊,有本事攔腰抱,咱倆何不來掰掰手腕玩玩兒?”
水剛笑瞇瞇的說:“你一米八,我一米七四,敢不敢?”
其實,吳剛正為自己剛才的舉止后悔懊喪呢。不管怎樣,畢竟都是年輕人,更重要的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遠親不如近鄰么,吳剛豈能不懂這個理兒?
再說,雖然三剛性格各異,愛好不同,可平時都還算和睦相處,沒紅過臉的。
三剛老婆為了一個共同目標,正在浴血奮戰(zhàn),前面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為了自己一時性起的惡作劇而得罪了芳鄰,沒這個必須啊。
并且,我老婆還歸冷剛老婆管,我吳剛這段時間也一直在走麥城,諸事不利,狗急了尚且跳墻,更何況冷剛好歹也是條漢子,何必橫添防茫和煩惱?
冷剛往廚房里沖做什么,這還用問嗎?
吳剛提心吊膽的做著準備,驏見水剛攔住了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現(xiàn)在,水剛推著冷剛站在了自已面前,吳剛先朝冷剛投去溫柔敦厚的一瞟,然后舉起雙手,賠禮道歉:“冷剛,對不起!被冤枉,沒睡好,不知怎的就亂開玩笑。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我真的沒有惡意?!?/p>
“你沒睡好有氣,我們就睡好了的?”
冷剛冷笑笑,小聲罵道:“吳大個,誰還不了解誰?楚雖三戶能滅秦,若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收起你那一套,真正強大是在內(nèi)心,信不信我能剁了你?”
“當(dāng)然當(dāng)然,當(dāng)然相信。冷剛,局里提黨辦秘書那事兒,我一直惦念呢,一定全力幫忙,我們還是好鄰居喲?!?/p>
冷剛也見好就收。
“好吧,真能幫上忙,冷剛一定重謝。呶,水剛邀你掰手腕,敢不敢?你不是很有力嗎?”
吳剛又笑了,瞅瞅一邊的水剛,抱起雙手直晃:“算啦算啦,一大早就差點兒得罪了芳鄰。再一較真,不又要得罪一個?算啦,我吳剛甘拜下風(fēng)?!?/p>
他說的是實話??伤畡倕s不干了。
“較真?甘拜下風(fēng)?這就是應(yīng)戰(zhàn)喲!
好,吳剛,雖然你塊頭大,會說話,可這掰手腕卻得用實力說話。這樣吧,你也不用甘拜下風(fēng)了,就認認真真的較真一回。我要是輸了,就讓你像剛才抱冷剛那樣,提溜起來,再狠狠摔下,水剛決不吭聲,自認倒霉?!?/p>
吳剛奇怪的看著他。
實在是不明白,個子和體力都不如自己的水剛,為什么敢向自己挑戰(zhàn)?
是想在冷剛面前露一手,還是真以為自己練啞鈴練成了神仙?他媽的,怎么我總是遇到這種自命不凡的小子???難道你一個跑單干的,還比省摔跤手更有力?
鑒于剛才和冷剛差點鬧崩,吳剛直搖頭。
“算了算了,水剛,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算啦,莫傷了和氣。我和冷剛得走了,六點都過了吧?”
可水剛?cè)圆煌俗尅?/p>
因為,這廝剛才對冷剛的做法,實在讓他氣憤。
不是有句成語“唇亡齒寒”嗎?三剛中,就他牛高馬大,自以為是;平時間,自恃無敵的神態(tài)和語氣流落無遺,水剛早看在眼里。
現(xiàn)在,這廝借玩笑為名,挑釁冷剛,自己若不表態(tài)從氣勢上把他壓倒,今后就有得自己的不快與憤懣,默默吞咽。
更重要的是,自幼喜歡鍛煉的自己,到底是不是這廝的對手,或者說到底差多少,現(xiàn)在不正是個驗證的好機會?
“吳大個,你要草雞也行,對我喊三聲大爺,就放了你?!?/p>
“什么?唉,水剛水剛,”
吳剛盯住他,好容易把后面的話壓在了舌尖下,改口問:“你真是要試試?”,水剛點點頭,伸出了右手:“也不用找桌子了,就這樣掰?!?/p>
吳剛也不再說話,右手一掄,握住了水剛。
一分鐘后,吳剛心里吃驚:“真看不出,水剛有把力呢?!?/p>
水剛同樣吃驚:“吳大個名不虛傳,也不是肥肉沱沱啊?!保环职腌?,二人都加上了全部力氣。但見水剛咬牙切齒,怒目而視,滿面通紅,整個身子呈左傾60度,勉強支持著。
吳剛則緊擰眉頭,咬著牙關(guān),臉孔泛白,身子直直的立著,紋絲不動。
無須多言,雖然還沒哪一口(缸)剛認輸,勝負卻已決出。
冷剛就上去把二人一掰:“算啦算啦,點到為至。吳剛,走不走?不走我可走啦?!?,吳剛順勢一松手:“怎么不走?要遲到了啦?!?/p>
朝水剛一伸大姆指:“鍛煉了的,到底不同,我認輸?!?/p>
“哼哼!”水剛鼻子嗤嗤,拎起啞鈴進了走廊。
吳剛還沒走進業(yè)務(wù)科,就聽到后面有人喊:“吳剛!”
回頭看,是張羅。
“張姑娘,早安!”“早安!昨晚沒挨老婆罵吧?”“我吳剛規(guī)理服法的,天天下了班就回家,為什么要挨老婆的罵?”
吳剛笑問:“張姑娘,你看上了我,所以才挑撥我們??菔癄€的夫妻關(guān)系?”
業(yè)務(wù)科內(nèi)勤眼皮兒也不抬抬,輕蔑的癟癟嘴巴:“就你那傻不巴嘰樣,也值得本姑娘挑撥?唉,吳大個,你從哪兒學(xué)的,賣了的東西又去退貨?”
吳剛站住了。
唉,這么快你就知道了?我就擔(dān)心著呢。
“吳大個啦,來啦,早安啦!”是阿兵。阿兵穿得就如那次進舞場一樣,質(zhì)地優(yōu)良,樣式新穎,襯著瘦削的高個兒,精神煥發(fā),神采飛揚。
張羅立刻變得溫柔敦厚,滿面笑容,口氣甜軟。
“阿兵啦,這么早啦?”
可阿兵副科長像沒聽見一樣,朝她禮節(jié)性的點點頭,又去靠著吳剛,并肩而行:“昨天你怎么沒去啦?我找沒人啦,今天去啦,不見不散啦?!?/p>
二人進了業(yè)務(wù)科。
凡科早到了,見阿兵進來,便向他招招手。阿兵忙打開抽屜,拿起筆記本過去了。
吳剛一坐下,張羅就端著空茶杯過來,朝他面前一遞:“把你那美女茶給點兒?!保瑓莿偰贸霾枞~筒擰開,也往她面前一遞:“自己抓?!?/p>
突見張羅狠狠抓了一大拈,往自個兒茶杯里一放,再伸出玉指往里摳。
吳剛忙說:“哎哎,張姑娘,溫柔一點行不?你這一拈起碼拈了五錢喲?!?/p>
“是嗎,我拈了嗎?”張羅端起茶杯瞅瞅,又抖抖,再朝他一遞:“我退貨行了吧?”,吳剛實在是繃不住了,壓低聲音氣憤的問:“張羅,我吳剛哪一點招惹了你?我退貸怎么啦,節(jié)約光榮,浪費可恥!還退!”
“退啊,盡管退,最好是退回食品公司?!?/p>
張羅笑嘻嘻的朝他擠擠眼,一扭身,回了座位。
吳剛一下靠在椅背上,氣壞了:這不是明顯的恐嚇和勒索么?是的,我現(xiàn)在知道了,你張羅是李書記的侄女,還有個奶奶是離休的省公安廳長,不得了的了不得。
可是,天知道,我并沒有得罪你啊,怎么專給我過不去?
昨天我是買了又退貨,可沒退掉啊,不是一樣為商委小賣店作了貢獻?
吳剛想起小賣站那個態(tài)度極好的中年婦女,突然覺得她渾身上下充滿了虛偽。沒說的,一定是自已剛離開,她就把這事兒當(dāng)著笑話傳開了。
也就傳進了離休省公安廳長耳朵。
是的,對于一個即有離休廳長,又有現(xiàn)任書記,還有前途無量的省摔跤隊員家庭,客人上門送貨被拒后反去退貨節(jié)約,肯定是一個莫大的侮辱。
因為,這點錢在他們眼里根本就不算錢。
可是,張羅你知道嗎?
這點錢對我來說 ,卻是一筆可以過好幾天的巨款啊。想到這兒,吳剛很是郁悶,百思不解:我為了節(jié)約而退貨,難道錯了?
但是,緊跟著更大的恐慌,緊巴巴扼住了他。
“最好是退回食品公司”?
張羅這樣說,也完全可以這樣做;如果她真這樣做,我的一切努力奮斗可都全完啦。這就像一個馬拉松選手,一路疲于奔命的狂沖過來,眼見得離終點只有幾十米了,卻突然出現(xiàn)一座大山攔了目標,那心情,嗬!
“吳剛啦,想什么啦?開會啦?!笔前⒈?。
阿兵地黑眼珠子閃閃發(fā)光,露著一口參差不齊的蟲牙:“拿好你的筆記本啦,走啦?!?/p>
局業(yè)務(wù)科開會很簡單,全體人員到凡科的里間,桌子往四周一推,長木椅上一擠,打開筆記本旋開鋼筆,就行了。
除了在外跑??h,郊區(qū)和下基層的,全科二十余人員齊齊到場。
說來倒霉,吳剛又恰恰和張羅擠在了一起。
不,確切的說,是吳剛已經(jīng)坐好,拈著筆記本的張羅硬擠在了他的身邊。這樣的硬擠著呢,過去也常常發(fā)生。
那時的吳剛,甚至是懷著不可告人的快感,任憑嘻嘻哈哈的張羅擠在自己身旁。
嘿嘿,內(nèi)勤張姑娘雖談不上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可因為年輕,就特別有吸引力。
啊哈,那白哲嬌嫩的身子,那溫潤淡香的吐息,是多么的誘人啊。擠吧笑吧摩擦吧,吳剛閉上眼睛,美滋滋的享受著,感愛著……
哎哎,與此相比,任悅那身子怎么像毫無意義的木頭???
可是現(xiàn)在,吳剛渾身僵硬,暗暗向往左邊擠兌,竭力想避開。
左邊的秋海棠,一個有著如花美麗的名字,卻精瘦矮個,面孔陰郁,腮幫上生著一絡(luò)棕色胡須的貨車司機,一讓再讓,終于有些惱怒了。
秋海棠屁股一使勁,把吳剛往右邊一掀。
“吳大個你干嘛,欺窮嗎?我都快退到椅子邊了?!?/p>
可不,貨車司機的小半個屁股,已經(jīng)懸空,難怪他冒火??磪莿偛换卮?,秋海棠就朝他側(cè)邊望望,咧開了嘴巴:“吳大個,要不咱倆換換?美女喲!”
吳剛馬上起身,可張羅探出頭朝他瞪瞪:“你敢?”
貨車司機就乖乖兒的重新坐下,懸著半邊屁股不開腔了。
“好了好了,安靜了,開會啦。”凡科敲敲桌子,打開了筆記本:“今天呢,主要是傳達局工作會的布置。哎,記一下,記一下,大家記一下啊?!?/p>
于是,眾人開始了記錄。
“……這次區(qū)秋季展銷會,由我們商業(yè)局業(yè)務(wù)科牽頭主辦,李書記任王局長掛展銷會正副主任,具體的日常工作由我負責(zé),阿兵副科長負責(zé)展銷現(xiàn)場事務(wù),下面是各股室的具體分工:”
大家一絲不茍的記錄著,一片筆尖在筆記本上滑動的沙沙聲。
吳剛尖起耳朵聽著,他很有些興奮。
這種由區(qū)主管局牽頭主辦的展銷會,年年秋季都在辦,區(qū)商業(yè)局下屬所有單位,都得參加,濟濟一堂,蔚為大觀。
吳剛年年坐在深紅色的帳蓬里,守著自己食品公司的鮮肉和腌臘品攤子。
然后,統(tǒng)計全天的銷售數(shù)量,金額和群眾意見或建議,等著商業(yè)局的現(xiàn)場管理員前來拿取。
有好幾次,那現(xiàn)場管理員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故意與食品公司過不去?
反正,到了收攤時間卻遲遲不露面。
按照展銷會的嚴格規(guī)定,商業(yè)局的現(xiàn)場管理員,未收取和統(tǒng)計當(dāng)天的數(shù)據(jù)之前,參展攤位負責(zé)人,不得擅離職守。
結(jié)果,害得吳剛同志可憐兮兮的蹲在帳蓬里,瞪著早已無人蹤空曠的廣場,眼巴巴地盼望著管理員的到來……
可是今年,他卻以上級部門管理員的身份參加展銷會了。
這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特權(quán)!
吳剛為此高興得直眨眼睛。凡科下面再說些什么,吳剛覺得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以自己目前的借調(diào)人員身份,理所當(dāng)然沖鋒在前,當(dāng)個現(xiàn)場管理員,責(zé)無旁貸。
吳剛當(dāng)然記得更清楚。
每年的秋季展銷會,實際上也就是各單位比拼平時的工作態(tài)度,管理水平,領(lǐng)導(dǎo)能力和產(chǎn)品質(zhì)量的“武林大會”。
誰家領(lǐng)導(dǎo)不想在上級面前梳梳光光頭?。?/p>
莫看平時主管局抓得緊,企業(yè)領(lǐng)導(dǎo)決心大,如何堅持實踐檢驗真理,做八十年代的新領(lǐng)導(dǎo),為祖國早日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而奮斗。
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些,全是嘴上功夫,說給別人聽的。
企業(yè)的各方面真正搞得好不好?無不無愧于八十年代的新領(lǐng)導(dǎo),全在這場秋季展銷會上體現(xiàn)。
而體現(xiàn)的直接代表之一,也就是主管局現(xiàn)場管理員,也叫做現(xiàn)場協(xié)調(diào)員的工作報告。
記得去年秋季展銷會,食品公司內(nèi)部提前就做好了戰(zhàn)斗動員和全面布置。
選精兵,挑強將,組織商品,培訓(xùn)人員,一心要在展銷會后的局內(nèi)部評比大會上,拔得頭籌。且不說頭籌吧,拿個二等獎是最基本的。
二等獎是什么?
一座鍍銀閃閃的輕鋁獎杯,整個兒成本也就100多塊吧?
可它的價值卻是無限的,至少包括對公司領(lǐng)導(dǎo)三力(工作能力、管理能力、協(xié)調(diào)能力)的肯定。所以客觀的講,因為領(lǐng)導(dǎo)重視,組織充分,食品公司在秋季展銷會上的各種表現(xiàn),大家有目共睹,都是很不錯的。
眼看為期15天的秋季展銷會就要勝利結(jié)束,可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公司帶隊參展的業(yè)務(wù)股蔣股長卻出點小問題。
因為兢兢業(yè)業(yè)的過了十三天,看看勝利在望,大家自然也有些松懈倦怠。
這天下午,秋雨淅瀝,顧客稀少,七零八落。
耐不住大家的要求,蔣股便同意家住得遠的股員可以提前下班。這一張嘴巴,一個龐大的攤子里,就走了一半的人,只剩下包括蔣股長自己在內(nèi)的四個人守著。
七點正,商業(yè)局的現(xiàn)場協(xié)調(diào)員,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和銷售金額來了。
一看就明白,也不動聲色,統(tǒng)計收集了拔腿就走。
事情就有這么巧,這位現(xiàn)場管理員老兄,不久前下到食品公司了解工作時,和蔣股長有過小小的不愉快。
蔣股當(dāng)就心一沉,估計這小子要壞事兒。
果然,秋季展銷會結(jié)束后,食品公司莫說二等獎的鋁獎杯沒捧回,差點兒連五等獎的獎狀都拿脫了。
原因就是:工作人員不遵守展銷會紀律,擅離職守。暗地里大家心頭都雪亮,如果那現(xiàn)場管理員垂垂眼皮兒……
嗬嗬!我也要當(dāng)當(dāng)現(xiàn)場協(xié)調(diào)員啦!
可是,吳剛馬上發(fā)現(xiàn),坐在凡科側(cè)邊的阿兵,臉色陰沉,似乎特別不高興。為什么,他不知道。
凡科的工作布置完后,因為一年一度的秋季展銷會特別重要,李書記王局長百忙中,也抽空來參加并講了話。
吳剛覺得,李書記講話時,眼神好像特別注意地看看自己。
對于這一發(fā)現(xiàn),吳剛有些心虛。
他想,一定是因為昨天退貨的事情。想想看吧,張羅都知道了,作為她姨父的李書記,還有可能不知道嗎?
吳剛覺得很后悔,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還打算以探病為契機,陸續(xù)上門接近李書記呢。這樣一來,不全完蛋了嗎?
布置動員會,很快就開完了;接著是各小組回自己桌子議議。張羅,吳剛還加一個姓幸的外勤,三人坐在自個兒座位上,開始了議議。
正副股長凡科和阿兵,則是機動人員,到這小組坐坐,往那小組聽聽,歸納總結(jié),提綱挈領(lǐng)。
張羅正眼兒也不看誰,雙手抱肘,愛說不說的。
“我呢,還和往年一樣,跑跑聯(lián)絡(luò),寫寫稿子,也挺累的。不過我事先表明,我全力支持吳剛同志的現(xiàn)場管理工作,有事兒你叫我就是?!?00000000000000000
幸外勤,一個一看就是個機靈人兒的中年男。
只見他眼珠子先骨碌碌的轉(zhuǎn)轉(zhuǎn),瞧瞧張羅,瞅瞅昊剛。
然后不緊不慢的開腔:“我呢,我的工作主要是跑外面。即然凡科看得起我,安排我參加展銷工作,我也表表態(tài);堅決支持吳剛同志的現(xiàn)場管理工作,有事兒你叫我就是!”
瞧這一對兒,像約定商量好了似的。
連說話的內(nèi)容和腔調(diào),都基本上一致。
放在別人,也許早就惱了??蓞莿偛粣?,也不能惱。二位都是正式科員,說話有力量,作為借調(diào)人員的吳剛,你不忙誰忙?
不能與之相比的,大家心照不宣。
早有思想準備的吳剛,不急不惱而是笑呵呵的點頭:“好,謝謝,有事兒叫你們就是。”
心里卻罵道:“去你媽媽的,不來更好。老子一個人玩兒,無人擎肘更痛快呢?!?,十點過,各小組的議議也議完了,大家就各忙各的。
幸外勤打個招呼,夾起提包就溜了。
張羅把桌子的抽屜一拉,低下頭看自己的雜志去了。
剩下個吳剛,半捂著自已腮幫子,等著阿兵回到位上好談?wù)聝?。阿兵終于回來了,往自已的座位上一坐,哭喪著臉,,好像誰欠他二百大洋沒還一樣。
吳剛有些奇怪,性格開朗的副科長和誰吵嘴啦?
“阿兵!”吳剛手指頭輕輕叩叩桌面:“阿兵,你怎么啦?”
阿兵搖搖頭,也不啦啦。吳剛有些著急,阿兵情緒不對,就不好提出向他借錢了,這廣東佬,是不是知道我要向他開口,故意裝聾作?。?/p>
“阿兵!”
吳剛又用腳尖,在桌下踢踢他:“誰招惹你啦?有事兒呢?!?/p>
“哦,說說啦,我心里不愉快啦,不是對你啦,說說啦?!卑⒈€是不高興,可看得出,對吳剛他還是挺客氣的:“我聽聽啦!”
“不,你先說,今天怎么不高興?我們是好朋友么?!?/p>
吳剛反客為主,想探出阿兵的心事兒,以便提出借錢。
吳剛的熱情,贏得了阿兵的信任,阿兵憤憤不平的開了口。原來會上凡科作的分工,一下把阿兵的時間捆緊了。
具體的講,就是要阿兵副科長代表區(qū)商業(yè)局秋季展銷會組委會,駐守在展銷會現(xiàn)場---春花文化館內(nèi)。
阿兵白天可以松散一些。
主要是展銷會下班后的七點至12點這段時間,阿兵必須守在展銷會辦公室,以利于相關(guān)情況的處理,協(xié)調(diào)和第二天工作的準備安排。
吳剛一聽就明白了,這等于切斷了阿兵剛開始的戀情。
阿兵和地下舞場那個高個兒女孩兒,相識不過幾天,就火速的進入了忘情的階段。
這從阿兵的意氣風(fēng)發(fā)和平常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和聽出。引阿兵到地下舞場,自己是始作俑者,也就成了阿兵愛情的助推劑和潤滑劑。
現(xiàn)在阿兵有難,欲罷不能,自己怎么辦?
有人擠擠他肩膀:“凳子靠一靠。”
一使勁兒,擠了過去,是凡科。凡科走二步又回頭:“吳大個,那錢你去給沒有?人家還等著入賬呢?!?/p>
“哪錢?哦,還沒有,還沒有,我下午就去給?!?/p>
二人心照不宣,你問我答,流暢自如。
“你答應(yīng)人家的是第二天,說話要算數(shù)喲?!薄胺判?,下午我就去給,上午不是一直在開會么?!薄靶邪。浿托?。哎吳大個,給你說句實話,不是打了個九折嗎?”
“對呀,九折,少了48塊,內(nèi)部優(yōu)惠價喲?!?/p>
“拉倒吧,吳大個,那是人家自已貼的錢。你不知道名車不打折嗎?還在運輸途中,就被領(lǐng)導(dǎo)預(yù)定一空,僅剩一輛裝裝門面,怎可能打九折?”
凡科說完,剜他一眼,揚長而去。
吳剛怔怔,怎么,搞了半天是藍天自個兒掏的腰包,我還真以為打了個九折呢?
唉,不好,不好,這的確很不好。藍天能有幾個錢?充其量頂破天也就和我一樣,每月100多塊罷啦。
這48塊一掏出,不等于是她半個月的工資沒了?
難怪凡科要以這種神態(tài)告訴我,非常非常的不滿呢。
“阿兵,別不高興啦。我知道你為什么不高興,我可以幫你啦。”話一出口,吳剛就搖頭:唉,又是脫口而出。
幫?這種事兒怎樣幫???
阿兵卻不管這些,一下高興起來。
那個高個兒姑娘兼舞伴,在他心中實在是美若天仙,含在嘴里怕化啦,捧在手中必怕飛啦:“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會幫我啦,謝謝啦,說說啦,你怎樣幫幫啦?”
好吳剛,反映毓捷,靈動四海。
稍想想,就毫不猶豫的回答:“簡簡單單啦,我找她帶來就是啦,不過,”
阿兵聽得清楚,不禁越發(fā)高興得喜不自禁:“是啦是啦,可以帶來啦,帶來啦聊聊啦。哎哎,不過什么啦?說說沒關(guān)系的啦?!?/p>
吳剛就只是笑不說話,有意吊吊他的胃口。
熱戀中的阿兵,為凡科的分工憤憤不平的阿兵,原以為和心愛的姑娘,至少得分開半月而憂心如焚。
如今突遇吳剛古道熱腸,拔刀相助,早高興得饑不擇食。見吳剛嘎然停下,便急切地連連催促:“不過什么啦?說說啦,沒關(guān)系的啦!沒關(guān)系的啦!說說啦!你我是好朋友的啦?!?/p>
“我沒錢啦,能借三百塊錢給我嗎?”
吳剛在心里惦了又惦,終于說了出來。
吳剛舉起三根指頭晃蕩“三百塊,年內(nèi)還清。”
至于年內(nèi)是否能還清這么一筆巨款,阿兵是否要借給自已,其實他心里并沒有底。誰知阿兵一口答應(yīng):“三百塊,小意思啦,濕濕碎啦,下午我就給你啦?!?/p>
接下來,阿兵溜出嘴巴的一句話,更讓吳剛驚奇。
“你我好朋友啦,不用還啦,送給你啦,濕濕碎啦,”
吳剛懸了二天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阿兵好朋友,好慷慨,下午收了錢,立馬到沙百貨付車款。藍天,你為我掏自腰包墊錢,可見你是個懂事兒俠肝義膽的好女孩兒,讓我感動。
但對不起,這48塊錢的秘密我還不能戮破。
還得想個法兒,不知不覺中還給你。
不過,阿兵這濕濕碎啦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的罵人話嗎?我得找個人問問。不然,邊被人家咒罵,邊接受人家的恩賜,我吳剛成了什么人啦?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44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