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油糕

楊廣虎

我一個月不吃炸油糕就心里饞得慌。剛好，小學同學大勇和小翠兩口子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擺攤，平時沒事就去吃幾個，盡管他們炸的油糕有些過甜，但還是無法阻止我這個胖人的食欲。

我就好這口。吃了這酥松潤滑、餡軟甜香的西府油糕，比三原的泡泡油糕要瓷實很多。

早上霧霾籠罩，出門車輛限號，大家都戴著各式各樣的口罩，就像“防毒面具”，一個個陌生的面孔晃蕩在城市的角落。小兩口的店在一個窄道道里面，衛(wèi)生城市，臨街不讓擺，房租又太貴，只有三四平米的樣子，大油鍋擺在過路上，和沿街的小商攤一樣，大勇喊著破鑼嗓子：“油糕，熱油糕！”，吵雜聲中，各做各的生意。

我要了兩個，準備邊吃邊去上班。吃油糕要趁熱，但不小心有可能熱到心里，嘴里滿是香甜，卻熱的你直跺腳。有人喊：“城管來了，城管來了，黑狗子來了！土肥來了！”一時間，眾商販亂成一片，顧不上要錢，有的食客手一抹嘴巴微笑著溜了。要抓緊收攤，擺在店內(nèi)，不能出戶，房檐是一道線。估計不是領(lǐng)導(dǎo)光臨，就是大檢查，貓和老鼠的關(guān)系，小販們懂。(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大勇也不喊了。停下來，準備搬油鍋，可看到旁邊一個賣牛肉餅的姑娘戴個小白帽圍著柴油桶上的油鍋團團轉(zhuǎn)，眼淚要留下來。這讓城管戴著，非沒收不可！他急忙去幫忙兩個人把柴油桶搬進了店內(nèi)。姑娘拿起一個牛肉餅給大勇，大勇直擺手。

大勇要回去和小翠搬自己的油糕鍋。小翠一手面，指著大勇的腦門說；“去去去，給人家搬去，吃里扒外東西，你以為你是隔壁的老王！”大勇笑著，試圖去拉小翠。

炸油糕的鍋，柴火正旺，熱油翻滾，不時有人來買，小翠舍不得搬進去，影響生意，她不時的把包好的油糕放到熱油里，大勇用長長的竹筷子上下反面，既怕燒焦，又怕城管來收。圓如餅 ，形似鼓，色如銅 的油糕人見人愛，涎水都能流下來。我跑過去，準備幫大勇去搬。

“不能搬！”一向靦腆的小翠有幾分獅子怒吼，“叫大勇這慫貨一個人搬去，自家忙不過來還惦記別人呢！你一個城里人咋能弄這活？！”我聽出了味道，原來吃醋了，連忙說：“什么城里人農(nóng)村人，都是同學，幫個忙沒啥。”“沒啥？給大姑娘幫忙沒啥？”大勇指指小翠，小聲告訴我：“生昨晚的氣了?！蔽仪那膯査骸靶煽谕砩嫌猩稓饪缮?？睡一晚，啥都解決了?！薄跋眿D想回老家看娃，想娃了。寒冬臘月的，娃在村里的小學上學，一個班沒幾個了，又轉(zhuǎn)不過來，城市的學我們上不起呀?。俊贝笥抡f?！澳銈兒昧诉@么多年，用了洪荒之力才開了這家油糕店，怎么說友誼加愛情的小船說翻就翻？”我勸道?！叭思倚∧繕司褪且粋€億，我們大目標就是把娃轉(zhuǎn)到城里上學，難以實現(xiàn)，差距呀！要我這男人有啥用？”大勇悲苦低說，“過去給人打工拉轉(zhuǎn)頭搬水泥到了年底包工頭不給錢，好在小翠跟她爸學了這門炸油糕的手藝，一天掙幾個現(xiàn)錢養(yǎng)家糊口。你說，我有什么用？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互相幫幫有啥？再說了，賣牛肉餅的姑娘一個人掙錢是為給她得了癌癥的母親攢錢！你說，我們怎么這么苦呢？”

我無語。城市套路深,要回小農(nóng)村,農(nóng)村路很滑,人心更復(fù)雜。

“咕咚”一聲，小翠往油鍋里扔來幾個剛包好的油糕，沒有想到一下子油糕炸了，火光四濺，鍋下面的火突然上來整個油鍋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油著火了！人們躲著，幾個被油濺起燒了的路人喊著叫著。正當大家一時沒有反應(yīng)束手無策之時，賣牛肉餅的姑娘直接脫下工作服蓋在了油鍋的上面，才捂滅了油鍋里的火。

被油燒的幾個路人還喊叫，我上去一看，不要緊，幾個油點而已，賣牛肉餅的小姑娘拿來了醬油給搽了搽，他們罵罵咧咧走了。一直愣神的小翠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看自己和大勇沒事，說“城里人嬌貴，我們皮實！”

“嫂子，你的油糕水多了，火太大！”賣牛肉餅的姑娘說。

“水多了，火太大！炸油糕真炸了！”小翠盯著大勇說，“我們用的純菜油，不是地溝油！”

“這個社會都是水分多，人們火氣大！”我對小兩口說，“好好做生意掙錢養(yǎng)娃吧！霧霾憋得慌，回家深呼吸！這那里有什么城管的影子！”

2017.1.4于西安安業(yè)坊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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