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一場夢

——（風云?黨崇雅明末清初30年長篇小說之十二）

楊廣虎

黨崇雅被錦衣衛(wèi)送至北鎮(zhèn)撫司。原來，錦衣衛(wèi)分南北鎮(zhèn)撫司，南鎮(zhèn)撫司掌管本衛(wèi)刑名，兼理軍匠，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均是皇帝的貼身衛(wèi)士和特務機關，和“東廠”遙相呼應，并稱為“廠衛(wèi)”。錦衣衛(wèi)下領有十七個分所，穿飛魚服，佩繡春刀，根本不需任何法律手續(xù)，按照皇帝旨意直接逮人，指揮使為皇帝心腹，下有千百戶、總旗、小旗等，死后許諾以身材魁梧的親子接替，無則選民戶沖之，專司偵察者，也名為“緹騎”。

明太祖朱元璋設置錦衣衛(wèi)以消滅功臣為目的，羅織罪狀，置無罪者于死地。幾興大獄，假借若干由頭，把輔佐他打天下的文武功臣屠戮殆盡，僅“胡惟庸、藍玉兩案，株連且四萬?！彼?a target="_blank">總結西漢、唐末宦官專權的經(jīng)驗，在洪武十七年，特意鑄了一塊鐵牌，懸掛在宮門上。鐵牌上寫著：“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犯者斬?！?/p>

但，最讓人恥笑的是，明朝宦官專權達到歷史之最。(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此時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是剛上臺駱養(yǎng)性，深受崇禎皇帝朱由檢的信任和賞識。他是萬歷十年（1582年）至天啟四年（1624年）擔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思恭的兒子，在萬歷朝鮮戰(zhàn)爭和“移宮案”中出了大力，還是栽在魏忠賢手里了。駱養(yǎng)性上臺受，最恨魏忠賢的“閹黨”，施以刑罰，嚴加打擊。

錦衣衛(wèi)殺人不長眼。經(jīng)常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魏忠賢當權期間，瞄準目標后，先把人抓到后，找一空寺廟，進行毒打，美曰：“打樁”；威逼利誘，派人催家人送錢，私收或分贓；吃肉不吐骨頭，繼續(xù)抓回毒打，沒有油水，在送交發(fā)司治罪。

有人勸黨崇雅趕緊送錢保命，可是，一個小小的南陽府推官拿什么來送？身正不怕影斜。顧秉謙、魏廣微是“閹黨”，自己和他們只是習慣上座師門生關系而已。黨崇雅做事光明正大，正值當年的黨崇雅不怕什么錦衣衛(wèi)。

崇禎皇帝即位后，深知錦衣衛(wèi)多達數(shù)萬，羅織于告密之門，鍛煉于詔獄之手，專理詔獄，法司如同虛設。特別是廠衛(wèi)、司禮監(jiān)相互勾結，冤案叢生，人心震懾，各懷疑懼，不得安生。

走進鎮(zhèn)撫司獄，黨崇雅嚇了一跳，這就是人間的十八層地獄，室內僅容彎腰，不能直立，臭氣熏天，不許相面，其墻一尺多厚，血跡斑斑，隔壁呼喊，悄然無聲?？诳驶蛘哂胁。荒芎容喕鼐?，也就是人尿茍且偷生了。

黨崇雅心想自己必死無疑了。昔日方孝孺，誅及十族，自己死不足惜，只要不連累父母就是了。

黨崇雅自幼喜歡讀《尚書》，書中有名言：“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xié)和萬邦?！被实廴绻S意踐踏法律，何談協(xié)和萬邦？

再說，崇禎皇帝賜死魏忠賢之后，毀了《三朝要典》，天下大荒，人心不穩(wěn)，面對朝政混亂，大清虎視，農(nóng)民起事，準備馬上整頓內閣，力挽頹勢，重振朝綱；閹黨和東林黨之間的黨派林立，黨爭迭起；實在沒有辦法，年輕的皇帝最恨結黨，疑心重重，命廷推閣臣，在廷推的十二人中，采用以枚卜法，也就是老百姓說的“抓鬮”，夾得錢龍錫、李標、來宗道、楊景辰四人，又夾得周道登、劉鴻勛二人，共六人，組成新內閣，處置閹黨，重理朝政。夾的過程中，有一紙條被風吹走，事后發(fā)現(xiàn)找不到的那張紙條落到施鳳來衣服的后面，上面寫的是王祚遠的名字。天啟晚期，顧秉謙、黃立極、丁紹軾、馮銓、施鳳來、張瑞圖、李國內閣大學士全部被罷。鬧劇也罷，手腕也罷，對于處處疑心舉措乖張

的崇禎皇帝來講，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十二月，又以韓爌為首輔。

明朝黨爭，歷來已久；有人的地方，就有結黨營私。明神宗萬歷中期至明熹宗天啟初年，是黨爭的起始時期。主要的黨派有：以內閣輔臣浙江人沈一貫、方從哲和給事中姚宗文為首的“浙黨”；以給事中湖廣人官應震、吳亮嗣、黃彥士為首的“楚黨”；以給事中山東人亓詩教、周永春“齊黨”；國子監(jiān)祭酒宣城人湯賓尹為首的“宣黨”；左諭德昆山人顧天峻為首的“昆黨”。后來。只要是閹黨和東林黨之爭。

黨崇雅小小一個推官，既不是閹黨，也不是東林黨，卻陷入了“閹黨”的深潭。

他很幸運的遇到了韓爌主政。韓爌雖為東林黨領袖人物，但顧全大局，秉公處置，對于不得已依附于崔、魏，沒有明顯劣跡的官員，不再追究；對于像黨崇雅這樣根本是捕風捉影的，不得株連，立即放人。朝廷正在用人之際，要選拔良才治國安民。

崇禎皇帝責備他膽小怕事，怕結怨樹敵。

韓爌覺得整飭吏治，引入正人，平反冤獄，聚集人心，為當下之急。特地向崇禎皇帝揭帖，說道：“人臣不可以黨事君，人君亦不可以黨疑臣。但當論其才品臧否，職業(yè)修廢，而黜陟之。若戈矛妄起于朝堂，畛域橫分于宮府，非國之福也?！背绲澔实厶舨怀雒?，內心也不高興。

黨崇雅剛進錦衣衛(wèi)的獄中沒幾天，就放了。年輕的駱養(yǎng)性得知他和“閹黨”無關，其父被魏忠賢迫害的積怨也和黨崇雅沒有了關系，沒有遷怒黨崇雅反而拿來酒菜，兩個年紀相仿的人喝上了酒，成了朋友。

大旱不斷，內憂外患，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勤政、節(jié)儉的崇禎皇帝深感老天不公。崇禎二年即天聰三年（1629年）三月，崇禎帝頒詔書，欽定逆案，示天下：

第一等。首逆凌遲者2人：魏忠賢、客氏。

第二等。首逆同謀決不待時者6人：崔呈秀及魏良卿、客氏子都督侯國興、太監(jiān)李永貞、李朝欽、劉若愚。

第三等。交結近侍秋后處決者19人：劉志選、梁夢環(huán)、倪文煥、田吉、劉詔、薛貞、吳淳夫、李夔龍、曹欽程，大理寺正許志吉、順天府通判孫如冽、國子監(jiān)生陸萬齡、豐城侯李承祚，都督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楊寰、孫云鶴、張體乾。

第四等。結交近侍次等充軍者11人：魏廣微、周應秋、閻鳴泰、霍維華、徐大化、潘汝禎、李魯生、楊維垣、張訥，都督郭欽，孝陵衛(wèi)指揮李之才。

第五等。交結近侍又次等論徒三年輸贖為民者129人：大學士顧秉謙、馮銓、張瑞圖、來宗道，尚書王紹徽、郭允厚、張我續(xù)、曹爾禎、孟紹虞、馮嘉會、李春曄、邵輔忠、呂純如、徐兆魁、薛鳳翔、孫杰、楊夢袞、李養(yǎng)德、劉廷元、曹思誠，南京尚書范濟世、張樸，總督、尚書黃運泰、郭尚友、李從心，巡撫、尚書李精白等。

第六等。交結近侍減等革職閑住者，黃立極等44人。

另外還有魏忠賢親屬及內官黨附者又50余人。

以上總計260余人。

黨崇雅聞之，心里一驚。黨派之爭何時了？看來皇帝下了決心要一網(wǎng)打盡，雜草除根，不留后患了。

可是這樣，就能消除黨爭么？消除門戶么？

歷史總是很詭秘。事實上，這一欽定案，從頒布之日起，就有人力圖推翻，到了南明福王政權建立初，就被推翻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首先要將自己分內之事做好。一場虛驚之后，黨崇雅感到宦海沉浮，生死如夢。中原大旱，饑民逃荒，看到這一幕幕，他心都碎了。

2014年5月12日夜于長安

來自楊廣虎個人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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