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行有感

傾城歲月覆滅一宿之呼喚，驚夢中，忽憶《兩條路》，千方百計地衷實青春猶存的信誓旦旦，然而，里克特在那一抹結(jié)束的瞬間里警告像我一般“依然在人生的大門口徘徊逡巡，躊躇著不知道該走哪條路”的人們，“記住吧，等到歲月流逝，你們在魃黑的山路上步履踉蹌時，再來痛苦地呼喊，‘青春啊，回來！還我韶華！那也只能是徒勞’”。

許久地漠視著天花板，唇沿的枯涸依舊忍耐著心緒的闌珊，突入執(zhí)念，“怎樣心悅誠服地淺渡一個遂心所愿的青春？”人命之外，砌筑的則是一個因人而異的答案。巴爾扎克說：“人生最美好的主旨和人類生活最幸福的結(jié)果，無過于學(xué)習(xí)”，滲露在象牙塔的即刻遠逝里，一縷衷愿旅行的幻象寵溺了天馬行空的諾言，所念，旅行無異是一種修習(xí)，一種風(fēng)餐露宿的修習(xí)。在天光相接的一線，領(lǐng)悟山魂水魄的靈動；在凌曦怡然的靨顏，觸摸水月洞天的靈慧。

如是諾之言，如是行之事！依偎著袖珍般的華年，我無視一路走來的風(fēng)景奇觀，眼神如饑似渴地延伸到玉皇頂?shù)那屣L(fēng)里。凝望著譽揚四方的名山，賞閱著光束交錯的青蔥，我不禁喟嘆，“這便是五岳獨此一尊，天下名山第一的泰山啊！”那一刻，我卻尋覓不出一簾悠揚凌動的修辭，或許，在曾經(jīng)的一抹風(fēng)韻里，那些帝王將相、文人雅士早已將眼前的這座山巒贊譽至極了吧！凡塵中的滄海一粟，雖知，“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但是，關(guān)于泰山的仰望，唯有在這一路載歌載舞的行程里虔誠地抒寫。

——寫在最前面的聲音

（一）涉瀑布之卿然，深眷那一道傷痕的稍縱即逝(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佇立在泰山的光暈里，我漸已難耐悄寂，開始從稀疏的角落找尋靜寂而瑣碎的光亮，斷續(xù)、斑燃、眩迷。源于將攀山之點定格在子夜時分，所以，遺漏的等待占據(jù)了完整的午后斷點。在漫無目的的行走中，我來到了黑龍泉，亦是來到了一處山高水長的溪流邊。

注視著眼前的景色，突見祝勇的《不沉之舟*江南》，“南方的水，遍地神奇的褶皺，我把每一縷褶皺都看成一個獨立的生命，有自己的情感和命運，有它們的來路和去處，有炫目的光芒，也有漩渦和陷阱”，不覺間，風(fēng)景，這邊獨好。發(fā)源于泰山之巔的流觴拜訪了佳話蹁躚的九女寨，結(jié)識了傲骨峋嶙的傲徠峰，告別了千回百轉(zhuǎn)的扇子崖，最終，在一個偏僻落寞的角落毅然落成雄偉綺麗的瀑布，仿佛一個人領(lǐng)悟完春花秋月，參透了世事變遷，絕然般在最繁盛的時刻瀟灑轉(zhuǎn)身，一瞬間，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盡管此等深入骨髓的教誨依舊歷歷在目，但是，人世間，又有幾人可以看破紅塵，將那一抹隨波逐流的心絮遁入空門，將那一程追名逐利的步履戛然而止，從此，古佛青燈，了此一生！

不過，我并非圣人，又非學(xué)者，只是暫且充當(dāng)一個背包客的角色。行至泰山，我扼殺了大煞風(fēng)景的思量，只允諾一場寧靜的心情去感悟這片山色的清濛、來探尋這片水光的輕靈。站在一塊巨大的巖石上，我近距離地傾聽流水的嬉戲聲，忽明忽暗、若隱若現(xiàn)，仿佛在一片水域的深處，有一個性情詭異的水神恣意掌控著水的情態(tài)，不受天的譴責(zé)，不聽地的謳歌?！拔液尾辉俑鼊×?、更直接、更張狂地去接觸這隱匿在寒山清凈中的水色呢？”我如是般萌念。

模仿著一個孩童的真趣，將赤裸裸的腳丫直插水域的中央，默默地祈禱心境與自然的相濡以沫。剎那間，一襲洞徹心扉的清吟把今夏的炎熱一擊而潰，我猜，這恐怕是在一個異常夏天中最愜意、最痛快、最清爽的一天了！久后，我閉上雙眼，奢望這羽曠古的清靜予我更長久的記憶，可是，不遠處，孩童的嬉鬧聲卻不時地打碎這一抹安閑的寧靜。遠眺那片歡笑聲的源頭，我還原了一場童年時苛求不至的模樣——

“你瞧，如果我們站在那塊石頭上，讓向下來的流水直接打在我們腳上，那種感覺一定非常爽！”

“為什么我們光說不做呢？走，咱們?nèi)ジ惺苣瞧瑳鲆庵比胄貞训募兇?！?/p>

“哇噻！真爽……”

“是呀！真爽……”

漸漸地，那些本應(yīng)早已釋懷的往昔又再一次在無形間蒞臨，原以為童年時那些癡心妄想皆然已成浮云掠影，可是，飛鴻雪泥的人生又何止一次的讓我學(xué)會了失望，習(xí)慣了失望。終于，在一個讓我無法回憶的荒野驛站中，我適應(yīng)了一次次失敗的刻骨銘心，明白了有些故事權(quán)且只能當(dāng)作幻想。望見高山，對自己說：“那么高，不善運動的我怎能攀巖上去？”，從此，一幕登高而呼的高歌與自己擦肩而過；蹩見流水，勸自己說：“那么深，不習(xí)水性的我又怎能暢游淋漓？”，自此，一場遨游四海的誓言與自己此生無緣。無視之間，對于童年，自視那些年的往事獨美；回憶童年，那些埋葬在華麗錦袍里的故事忍受著時光虱子的嗤笑，那一道道未泯的傷痕的確隨風(fēng)而逝，可是，這又何嘗能夠在記憶的深處稍縱即逝！

周國平說：“童年之所以幸福，是因為那時候我們有最純凈的感官”，在一簾山清水秀的背景下，突顯此言，不知道這是不是再一次抹煞風(fēng)情?？墒?，正是因為這片土地上蒸騰著想象中的世外桃源，我則毅然決然地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在一個“我不姓福，而姓曾”的時代，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我感覺自己愈來愈物質(zhì)，愈來愈功利。雖然，《圣經(jīng)》里的白色石鼓舞人們?nèi)ふ覍儆谧约旱南戎墒牵髦史傅奈覅s一次次地走不出別人的世界，人生似乎注定是一場活在別人眼光里的旅行，從起點走向終點，從一端的無言走向另一端的無言，其間的那些折磨、那些痛苦、那些身不由己已然不言而喻。至于童年的那片天空、那片天空下的星星和夢想在那片星光下的幻念，早已被現(xiàn)實這座偌大的時光機壓榨地粉身碎骨，像一個沒有從天空飛過，亦不曾留下蹤跡的飛鳥不愿逗留。情至深處，眼眶不免略有濕潤，前方那些似曾相識的飛沫到底飄到何方？我沒有去追趕，或許，我早已沒有選擇追逐的權(quán)利。

荒亂的流年在一抹綠意的情景中彰顯地不遺余力，而消失地又始料未及?；蛟S，人生便如同這一趟黑龍泉之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變的是，天空依然是當(dāng)我呱呱墜地時的天空，大地依舊是當(dāng)我彌留之際的大地，我仍然是一個不斷成長、不斷漠然、不斷深入苦難的自己。而關(guān)于成熟的矗立，關(guān)于夢寐以求的幻想，關(guān)于未來里發(fā)生的一切的曾經(jīng)，我只能痛而不哭，笑而不語。也許，那時候，定會有人夸我說，“陽，你成熟了”，亦會有人說我，“陽，你變了”。

瀕臨處，在一片綠蔭裹挾的羽落里，呂祖墓長久地矗立，我想，那位八仙過海時的呂洞賓依舊不改蓬萊仙閣里的長袖飄飄吧！只是，我不知道游客有沒有注意墓碑上的那首詩賦——

昔日曾游此，如今九十春；紅塵多少客，誰是識路人。

有時候，我仍舊未曾禪悟那些“惹塵?！钡耐拢瑢τ诰攀?，對于紅塵的識路人，凡塵里的我惟愿作一次自己的識路人，哪怕這種機會只予我一次“三天的光明”！

（二）跋泰山之巍峨，暗涌這一場旅跡的九曲回腸

“荒山、破廟、犬吠聲，一粒星火觸動夜的神經(jīng)”，一首詩歌如之寫。在靜謐的月光下，我懷念山之荒涼，廟之簡陋和犬吠之聲的孤單。只是，當(dāng)劃過的一粒星光在觸動夜的情懷時，這粒星光亦然目睹了泰山，凝眸著泰山之璀璨。在歇斯底里的喧囂中，夜的神經(jīng)應(yīng)該也囊括對南天門的瞠目結(jié)舌吧！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發(fā)一條說說只為自己宣誓，印刻對《被時光銘記的夏天》的矢志不渝，“沒有到不了的地方，沒有去不了的天堂，一顆心，一雙翅膀，構(gòu)成了這個季節(jié)眉飛色舞的張揚”，只是，回想起往返穿梭的一天中，我確是嚴重地低估了泰山的高度，顫抖的雙腿似乎已經(jīng)不再受到神經(jīng)的控制，占地為王、落草為寇。雖然我相信了“沒有到不了的地方”，雖然我執(zhí)念一顆隨心所欲的心靈，但是，在任何角落、任何時間里，我理應(yīng)不應(yīng)該輕視任何人的，尤其是自然，抑或規(guī)律的力量。

依舊對爬上中天門的那一秒具有此生難忘的記憶，當(dāng)問及伙伴中天門的涵義時，朋友淡淡地一句，“這意味著你完成了一半的勝利！”。緊接著，一位雍容的中年人驚愕地說：“還有一半！我的天！哎！繼續(xù)爬吧！”聽后，我禁不住失聲而笑，“好有趣的中年人！背著單反，扛著旅行包，想必是一位極具生活情趣的人！”然而，除了中年人之外，亦有眾多暮年老者在不畏艱難的攀援。那一夜，手電筒的光束未曾停歇，像一群人挺拔的登山斗志，久久不熄、燃燒余燼；那一夜，溪水淙淙的律動被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所亙久地感動，悅耳的奏鳴曲似乎在鼓勵人們堅持到底。阡陌中潛行的人們，既然選擇了遠方，也許唯有如汪國真所言，“只能風(fēng)雨兼程”，正如泰山腳下東北虎園的一副對聯(lián)，“虎嘯長空天行健，玉吟寰宇地勢坤”。

從凱歌當(dāng)頭的紅門到峰回路轉(zhuǎn)的十八盤，從聞名遐邇的斗姆宮到享譽四方的望人松，最終，在黎明時分，我來到了南天門。探頭向前，我知道再走幾步，我便能夠到達“五岳獨尊”的標志——玉皇頂。在那里，我要呼喊出一夜攀沿的疲倦，更要直觸一道道日出躍海的光亮。的確，近了！真切地近了！

突然，風(fēng)起云涌，呼聲大作。一陣霧色從平淡轉(zhuǎn)變成濃郁，正像我的憂郁在無休止地蔓延。如我所料，日出印象的渴望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濃霧所掩埋，對此，如今的我依舊無法釋懷。試問，用盡一夜的無眠，拼盡最后的力氣，最后，自己竟然無緣以對日出前的奇景，這不免成為我這次旅程的遺憾?？墒?，轉(zhuǎn)念想，人生何嘗沒有遺憾，完美只是存在于想象中。將無緣相見的太陽淺藏在自己的幻想中，這也許遠遠比身臨其境更幽美，更神秘，更匪夷所思?！安皇菃帷?，我對自己說，抑或，這本是一個真理。

走出泰山，我完成了在為數(shù)不多的假期里的旅行計劃，賦予的靈光在筆記本上閃爍，只是，對于泰山之行，更多地愿意借用臨近老君廟的一卷哲思予以闡釋，“凡世間，存在“三畏四知”：三畏即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四知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用這寓意深刻的箴言贈予準大三的自己，更贈予未來的自己。

風(fēng)吹心頁，一道深刻的問題印在心壁上未曾抹去，“一個人要有多勇敢，才敢為夢想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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