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散文:千年秦淮水悠悠3

拱橋中間,人們興致勃勃,沙丁魚般摩擦著,費力地走走停停,嘰嘰喳喳,指手劃腳。靠兩邊橋欄的,都是嚴陣以待,舉著相機手機的游客,一臉神往,滿目激動。
站在我左邊的,是二個老者。
滿頭銀發(fā)的丈夫,正給神情激越的妻子,講著六朝金粉,秦淮傳說。
擠在我右邊的是一對情侶,大塊頭的王子,一任龐大的單反吊在頸項晃晃蕩蕩,聲情并茂地給自己嬌小的公主,朗誦著千古絕唱《泊秦淮》。
未了。
一臉清純的公主發(fā)問。(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么,坐在畫舫里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文人騷客,王公貴族,當然,還有,漂亮歌妓。知音紅顏,小橋流水,清酒香燭,”王子眼睛閃閃發(fā)光,一臉神往,看樣子,恨不得當下就坐了時光穿梭機,呼啦啦的趕回去。
“哎,生在古時多好,寬袖長袍,歌臺舞榭,風流倜儻,好不快活?!?/p>
“你呀,走火入魔呀。別傻啦,我看呀,”
公主咯咯咯的笑起來,然后停住。
“你的顧橫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門、馬湘蘭,柳如是、陳圓圓,金陵八艷就沒一個好人。拿到現(xiàn)在,就是整一個被公安掃黃的對象?!?/p>
“你說什么?”
王子呆頭呆腦。
“你怎么能這樣說?侮辱斯文?。 ?/p>
公主可愛的小嘴唇一鼓:“我為什么不可以這樣說?言論自由哦!拜托,別像瞧外星人樣瞧著我,瞧河里瞧河里,天黑盡啦,畫舫開動啦?!?/p>
可不。
天邊最后一縷火燒云,靜悄悄隱去。
秦淮河上響起了輕輕的馬達發(fā)動聲。
早排成的坐船長隊,也開始了蠕動。很快,一艘,二艘,三艘……滿載游客的畫舫駛離泊地,順水而上;于是,滿河的流紅,啵啵啵的徐徐而動……
秦淮河。
又開始了傳奇。
剎那間。
橋欄桿上騰起一片南腔北調(diào)的歡叫,游客們你爭我奪的搶著最佳角度,長槍短炮林立,一片拍攝的嚓嚓聲和白光,我也下意識的舉起了攝像機。
亮晶晶的鏡頭。
先是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掃視一遍。
然后,再驕傲緩慢地尋找著最佳景致。
哦哦,今夜輕風,淺唱低吟,纖水潺潺,弱柳緩緩,美身憧憧,俊臉晃悠……歷史在鏡頭里演繹,滄桑在快門上跌宕。
那流盼生輝的顧橫波哪兒去了?
那纖塵不染的董小宛今昔安在?
那卓爾不群的李香君在何處宛轉(zhuǎn)???
那千年一女的陳圓圓,又在誰的高樓,撫琴吟哦,淚濕羅衫……此時,圓月高懸,星光燦爛,槳聲斂音,馬達啵動,河水宛約,顏霞疊彩。000000000000000000003
碧綠河水。
中間被一艘艘輕響著的畫舫犁開。
清波整齊的撲向兩邊。
然后,蠕動成一道道,一圈圈漣漪,往兩邊的岸畔蕩去。有的溶入似睡非睡的垂柳,纏上蒼勁的樹干,一絲一絲的旋了上去。
有的拍進翠綠小巧的浮萍,推著它們云一般涌動,上下起伏。
有的卻晃進了皺巴巴的燈影,讓本來就顛顛簸簸的朦朧,散成一汪色彩,愉悅的蕩漾。
令人禁不住輕輕吟誦:那余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淀彩虹似的夢……尋夢人,是今夜的游客。
撐歡樂的長蒿。
向青草更青處探朔。
滿載神思和感動,在月色星輝中放歌……
然而,更多的漣漪還沒散成比喻,就被紛至沓來的畫舫,無聲無息地壓在舫下,化成一汪平和,萬傾敦厚。
一時。
我眼前流紅躚蹁。
琉璃閃爍。
畫舫們憋足了勁兒,啵啵啵的唱著歌兒,一艘艘的從遠處晃晃蕩蕩而來,消失在橋下,又晃晃蕩蕩而去,載走揚起彼落的歡騰,把夜色扯得老長老長。
我和橋上的游客朝畫舫揮手。
畫舫兩邊窗口和隱約琉璃瓦下,無數(shù)顆快樂的腦袋探出。
無數(shù)雙手也興致勃勃的向上揮動。
橋上橋下,頓成歡樂的海洋,碧藍的海水直濺到天上,那星輝更清亮,那月色更溫柔……秦淮河,六朝金粉奢華,一闕尋常感概。
1700年的傷痛。
全在這個清朗深秋,付與悠閑,浪漫與喟嘆……
我的鏡頭突然向上揚揚。
因為鏡頭里的一對情侶,大約是被此情此景深深感動,竟然當著一畫舫的乘客,擁抱相吻,還彼此在對方肩上輕拍拍……
情侶終于分開。
我卻驚訝得手中的攝像機,差點兒掉下。
原來是一對老夫妻!
而秦淮河上,卻驀然響起了一歇喝彩和掌聲;乘著激越,更多的游客擠了過來,不時響起善意的笑語:“美女,站累沒有哇?咱倆換換如何?”
“帥哥,我們注意你好久啦,你可不憐香惜玉哦?!?/p>
“大爺,行行好,擠一擠,讓我們也瞧瞧嘛?!?/p>
一個胳膊肘也在輕輕觸我。
回頭,二個年輕的背包族,二張汗涔涔的臉蛋,各自握著線條流暢的手機,正笑盈盈的看著我:“您好!阿姨,可不可以?”
我忙舉著攝像機倒退而出。
一面悻悻兒嗔怪。
“同學,不敢當不敢當,我離阿姨還遠著呢,謝謝看走了眼兒。”
好不容易擠出了拱橋,我竭力保持著平衡,順著人流到了街上。六車道的大街,寬泛筆直,斑斕如夢,一河青春,一河歡喧。
我踮起腳尖眺望。
后面,一色金碧輝煌的商店,聯(lián)袂蜿蜒。
右側(cè),夫子廟巍然屹立,人潮人涌。
可是最刺眼的,卻是擋在廟側(cè)的售票亭;售票亭外,一溜兒擺著十幾輛滿鋪鮮黃綢緞的人力車;全身著鮮黃力夫服的年輕車夫們,靠著車架一個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游客坐上去。
車夫便滿面微笑,腳下生風。
隨著一聲韻味極濃的么喝:“客官坐好,小的走啦!”余音繞梁,飛奔而去。仿佛那些古雅的歲月悠然重現(xiàn),于21世紀的喧嘩中,引得路人神思飛越,浮想聯(lián)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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