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水清，還是渭水清？

回顧了一下，幾十年來，我喜歡的東西好像有兩樣：一個是地圖，一個是字典、詞典。

大到首都，小到縣城，每到一地，只要有當(dāng)?shù)氐牡貓D，我盡量在第一時間買上一份。我常去的地方，過上幾年，我就再買一份新版的。

我書柜上現(xiàn)在擺著的就有《新華字典》、《現(xiàn)代漢語詞典》、《辭?！?、《康熙字典》、《中華大字典》、《實用漢語圖解詞典》、《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字典》……

說起來也有些意思，我見到的第一本字典是1970年代初修訂的《新華字典》，定價0.73元。這時我已上初中了。打開封面，最先看到的是：第一行：“毛主席語錄”；第二行：兩橫線中間夾著

一顆五角星；再下邊就是“領(lǐng)導(dǎo)我們事業(yè)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剛有字典的時候，我曾沉迷于查字典，我驚奇于字典的神奇，我不認識的字，字典都能認識。我的一個同桌，平時就喜歡搞一些小惡作劇，他從字典中找了一個筆畫很多、又極生僻的字去問老師。老師也不認識，結(jié)果，被這個老師瞪大眼睛訓(xùn)了一頓，然后說：“老師也不是每個漢字都認識的！”我當(dāng)時覺得，我的同桌做得有點過了，同時第一次發(fā)現(xiàn)，老師居然也有不認識的字。

在字典上我查的比較多的一個字是“涇”字?！皼芪挤置鳌边@個成語的意思我是知道的。問題一是，到底是涇水清，還是渭水清，我老是搞不清楚，只有求教于字典。“涇”字條目下有：“[涇渭分明]涇水清，渭水濁，兩水清濁不混，比喻兩件事顯然不同?！眴栴}二是，到底是涇水清還是渭水清，過一段時間我又忘了。問題三是，忘了就忘了唄，也沒有人要考我這個問題，我仿佛犯了強迫癥似的，就又去查字典。查了忘，忘了查，經(jīng)常這樣反復(fù)著。

涇水清，還是渭水清，我之所以總也記不住，我歸結(jié)于我沒有到實地去考察過。

對渭河的濁，多看一眼，我就會有些反胃。對涇水的清，我倒是欲瞻仰其尊榮久矣。

近日，距涇渭相交處不遠，我終于見到了常在夢中出現(xiàn)的涇河。涇河既不碧綠，也不清澈。大約1000米的河床上長滿了各種植物，渾濁的、土黃色的10多米寬的涇水，在低洼處悄悄地向東流著。

涇河顯然看出了我的失望，否則怎么會羞澀地躲到河床最南側(cè)的深溝處呢？

我實在心有不甘，便極目向下游望去，盡管知道這是徒勞的。于是，我又向上游走去。走累了，依舊渾濁，使我艱于呼吸，我失去了繼續(xù)走下去的信心。

回到家里，翻翻地圖，再看看資料，大致了解了涇渭的今昔。

《詩經(jīng)》中有“涇以渭濁”句，說明2600多年之前，在春秋時代是“涇清渭濁”。

到了唐朝，杜甫有“濁涇清渭何當(dāng)分”，“旅泊窮清渭，長吟忘濁涇”等，其詩中有7次提到“清渭”，4次說到“濁涇”(渭清涇濁)。

到底是《詩經(jīng)》錯了，還是杜甫錯了呢？我猜測，都沒有錯。

涇水、渭水皆來自于黃土高原，古代人口稀少，植被容易恢復(fù)，在某一時間段，無論涇清，還是渭清，都是有可能的。

歷史表明，涇水、渭水都曾經(jīng)清過；反過來說，涇水、渭水都曾經(jīng)濁過。

只是，當(dāng)今，涇水、渭水都渾濁了。只是，當(dāng)今，象《詩經(jīng)》中那樣的作者、如杜甫般那樣的詩人還沒有出現(xiàn)。

人口的增加，環(huán)境的破壞，涇水渾濁了，渭水渾濁了。過去，人們沒有把這樣一個問題作為一個問題。

現(xiàn)在，人們吃飽了，穿暖了，種地科學(xué)了，飲食結(jié)構(gòu)改變了，對居住環(huán)境的觀念進步了，曾經(jīng)的“涇清渭濁”，或是“渭清涇濁”，我想，在不遠的將來，“涇渭合情”，“涇渭雙清”的時代一定會到來。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anwen/vkxsp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