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兒的新村路軼事

楊開顯

重慶沙坪壩區(qū)有一條小龍坎正街，離這條正街起點約100多米處，有一條垂直于這條正街的支馬路，叫新村路。新村路不寬，大約兩個車道，也不長，大約300多米至400多米，其中路口以下是100來米坡度較小的坡路。

20世紀50年代，新村路上主要有4個單位——重慶交通機械廠，小龍坎小學(xué)，重慶軸承廠和十分重要的西南地質(zhì)局（最初叫西南地質(zhì)調(diào)查所）。此外，路口和離路口較近的還有自行車行，雜貨店，油臘鋪，糧店，飯館，水站和郵政所等。

我是1951年5~6月從四川岳池遷到新村路的。我當(dāng)時即將滿6歲，隨母親與在西南地質(zhì)局工作的父親團聚。我們最初住在新村路尾地質(zhì)局門口附近的丁家花園的房子，那大約是沒收了地主的房子分給地質(zhì)局職工作住房的。幾個月或者不到一年就搬到新村路29號二樓的一間房，再過一年又搬到隔壁28號樓下的一個套房。我就在這里整整生活了7年多。

我一到新村路，就入讀了小龍坎小學(xué)。而今小學(xué)的老師、同學(xué)都記不住幾人了，讀書、學(xué)習(xí)和活動等也大多忘了，只記得在校內(nèi)外的一些帶野趣的玩耍和游樂。如玩木制手槍、竹筒水槍、木叉或鐵叉彈弓，打板羽球，踢皮球等，還有捉螢火蟲，把它裝進瓶里，到田地捉蟈蟈，到河溝抓螃蟹，用篩子蓋麻雀，在春天放風(fēng)箏，以及斗雞（一只腳站立，另一只腳彎曲，兩手抱腳，用膝蓋向?qū)Ψ經(jīng)_撞去）、跳拱（一人彎腰成90度，其他人跑步從他拱著的背上跳過去的）、老鷹抓小雞等等。但玩得最多的則是“拍畫”，打乒乓球，聽評書和騎自行車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我10歲前后，我不知怎的迷上了“拍畫”。新村路口有一個攤位，專賣一些雜貨和小文具，其中有一種畫片一類的東西，就是印上一小塊一小塊畫的長方形薄紙板。這薄紙板大概相當(dāng)于A4紙這么大，每一張薄紙板大概印有六七十張畫，全是彩色的。每張畫長約三四厘米，寬約二三厘米，好像大多是人物畫，如“三國”、“水滸”、“西游記”、“楊家將”、“說岳”、“三俠五義”和“封神榜”等中的人物。

我那時經(jīng)常買這種畫，有時甚至把母親給我吃早飯——燒餅等——的錢，節(jié)約下來買這種畫，大概買一薄紙板畫幾分錢。買下來后，用剪刀把上面一小塊一小塊的畫剪下來，10張8張疊在一起，用手把它們彎成圓弧狀，凹面朝上，凸面著地，然后兩三個八九歲至10余歲的小伙伴開始玩起來。玩時，小伙伴們蹲在地上，右手形成拱狀，大拇指與食指間就形成一個空隙，然后將拱狀手掌的空隙對著一小疊畫塊朝地面重重地拍下去，從大拇指與食指間的空隙沖出的氣流就向那疊小畫塊沖去。如果把那疊小畫塊沖翻了180度，即凹面覆蓋在地面，凸面朝上，就算贏了；否則就輸了。小伙伴們就這樣樂此不疲地玩耍著，看誰贏的小畫塊多。

年幼的我對這個不衛(wèi)生的“拍畫”游戲似乎上了癮。有一段時間，一到晚上，我就往新村路口旁的工農(nóng)劇場跑，工農(nóng)劇場門前是一高出人行道的寬大平臺，因此門口的燈照在平臺上看得清畫面。我們就在工農(nóng)劇場門前這塊大平臺上玩這個“拍畫”的游戲。當(dāng)然，那個時候人小，不知道這是一種小賭博，也不在乎它衛(wèi)不衛(wèi)生，手往地上一拍，不僅手弄臟了，而且揚起的灰塵吸入肺中，很不利于健康。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染上這個嗜好，這與我的性格和習(xí)慣可是大相徑庭的??！

這個“拍畫”的不良游戲，老師沒有發(fā)覺，父母開始也沒有發(fā)覺。直到有一天，我拍畫拍到晚上10點鐘左右，才被父母發(fā)覺了。父母到處找我，把整個新村路找了個遍，都沒有我的蹤跡。父親后來擴大尋找范圍，走出新村路口到了右旁幾米處的工農(nóng)劇場，才把我找到。我被父親拽回家后，洗了手，父親就叫我伸出手來，用尺子拍打我的手掌。從這以后，我就戒除這個不良游戲。似乎一兩次還未戒除成功，經(jīng)過父母的幾次教育，我才徹底解除了這個不良游戲。

打乒乓球也是我的一大愛好。那時我并不把乒乓球看成是體育運動，而是當(dāng)著是玩樂活動。50年代中期，一般小學(xué)的乒乓球臺多是由磚和水泥等做成的，長方體的臺子，臺面磨得比較光滑，臺面中間兩邊各放上一塊磚頭，再在磚頭上放一根與臺面寬大致相等的竹竿，就可以打乒乓球了。那時的乒乓球拍好像是單面膠板，不久才有了雙面膠板，但沒有海綿球拍。我大概找父母要錢買了乒乓球拍和球，算是武裝比較齊全的了。

平時上課熬到快下課時，眼睛就朝操場邊打望，那里有幾座乒乓球臺。下課鈴一響，老師喊下課，我與幾個男同學(xué)就急奔操場邊的乒乓球臺，占據(jù)位置。于是在短短的10分鐘課間休息時間，揮動球拍，把乒乓球你來我往地推擋和擊打。如果老師下課稍晚一點，跑到乒乓球臺附近時，位置已被別的同學(xué)占了，則我們只好傻傻地待著。如果是認識的同學(xué)，我們還可以排隊，輪流上場；如果是不認識的同學(xué)，我們就只有灰溜溜地離開，到一邊去玩其他游戲，如斗雞、跳拱，或參加以女同學(xué)為主的跳繩、踢毽子等。

第二三節(jié)課之間的休息時間稍長一點，大概是15分鐘，但要做課間操，做課間操時有老師檢查，不能逃操。做完課間操后，剩不了幾分鐘，基本上打不了乒乓了。為此，我心里老是不爽，認為課間操占據(jù)的時間太多，打不成乒乓球了。那時年幼無知，以為課間操也是玩耍，不知道課間操與每天6節(jié)課一樣，是任何學(xué)校都必須安排的課程。

我們有時也可以到室內(nèi)木制乒乓球臺上打乒乓，那就是在每星期的某一天下午第2節(jié)課后，這好像是學(xué)校對各年級各班的一個安排罷。這個時間對我來說好比過節(jié)一樣，我非常高興。我與幾個小伙伴在這種標(biāo)準(zhǔn)的木制乒乓球臺（還有球網(wǎng)）打乒乓，特別帶勁，我們?nèi)硇耐度?，不怕苦，不怕累，打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甚至忘了吃完飯。常常是老師來?qū)趕了，我們才念念不舍地回家。

我們特別珍惜在木制乒乓球臺打球。通常我們先練習(xí)一會兒，然后就采取打擂臺的方式進行比賽。我坐莊的時候較多，我當(dāng)時在班上乒乓球是打得好的幾個人之一，與別的班比賽，我也是主力隊員，而且贏多輸少。

當(dāng)時我和幾個小伙伴打乒乓球，只顧自己快樂，不懂得顧及別的同學(xué)的感受或想法。在50幾年后的一次老友見面中，一位汽車生產(chǎn)企業(yè)的李姓總工程師對我說：他當(dāng)年與我是同學(xué)，他那時多么想打乒乓球喲，但我們不理他，他只得寡兮兮地看著我們打球。我聽到這話，吃了一驚，我當(dāng)時是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小家伙嗎？簡直是一個小混蛋！

我打乒乓球似乎對兄弟姊妹有一點影響。母親、兩個弟弟和妹妹都喜歡打乒乓球，父親打不打乒乓球，我沒見過。他們的乒乓球技藝都不錯，特別是小弟弟，更在一般人之上。他后來在江北區(qū)的乒乓球比賽中，總是名列前茅。70年代初，我工作的企業(yè)成立乒乓球隊，我被隊里一老師推薦，擔(dān)任了教練。于是我重新練習(xí)乒乓球，而且也學(xué)了一點乒乓球理論，還研究了排兵布陣等。我?guī)е信古仪蜿犈c一些大小廠子進行友誼比賽，既鍛煉了身體，也豐富了生活，還給廠里帶來榮譽。這是后話。

評書也深深地吸引著我。出新村路口往左幾米處有一個茶館。白天茶館的人不是很多，可到了傍晚，茶館就熱鬧起來，總是座無虛席，甚至爆滿，原來這里晚上要說評書。新村路附近還有一處說評書的地方，就是出新村路口往左稍遠的斜對面的沙坪壩區(qū)文化館（后來遷至沙坪壩正街）。我經(jīng)常在這兩處聽評書。

有一段時間，我急急扒拉完晚飯，就往新村路口左旁的茶館跑；如果去晚了，門口附近也擠滿了人，則往文化館跑。我都是站在茶館門口聽評書，怯于進去占通常是大人們坐的位置，在里面是要付錢買茶水的，我一個小孩在外面則不用。

“話說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最初聽評書記得的開場白都忘了，但這句《三國演義》上的第一句卻忘不了，這也許與我聽了評書，后來又看了書有較大的關(guān)系。而每天收場時，那句油腔滑調(diào)的吊人胃口的話“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總是記得的。說評書的當(dāng)時感覺是一位老先生，瘦瘦的臉上戴著一副茶色的圓框眼鏡。他面前的桌子上，一邊放有與茶客一樣的蓋碗茶，一邊放有一疊較為陳舊的書。我早到時曾到桌前看過，感覺好像是線裝書（我多年后接觸了線裝書后的回憶）。說書人每當(dāng)用驚堂木拍擊桌面或講得激動時，眼鏡就垮到鼻梁上，然后又用手指扶回到眼眶處。他的嗓子略有點尖、亮，有些時候好像又有點嘶啞，但一講起來就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而且聲調(diào)抑揚頓挫，高亢有力。他就這樣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幽默調(diào)侃，時而嬉笑怒罵，時而悲情訴說，引得人們與他一樣喜怒哀樂，他精彩的評書多年來在在我耳畔都似有余音。我當(dāng)時就是這樣靜靜地聽他講那春秋往事、英雄壯烈的故事，在《三國演義》、《隋唐演義》、《三俠五義》、《薛仁貴征西》、《楊家將》和《說岳傳》等的伴隨下成長起來，并初步形成講義氣、抑惡揚善、愛憎分明、公平正義的意識。

這些評書的內(nèi)容，盡管絕大部分都忘了，但我后來讀了那些書后，看到書中有些片段或字句，就回憶起這應(yīng)該就是說書人講的那些片段或字句。例如《三俠五義》中，“那展昭，少年行俠，仗劍四方，好不平事，百里傳名。”展昭與白玉堂交手時，“二人也不言語，唯聞刀劍之聲，叮當(dāng)亂響。……便把寶劍一橫，等刀臨近，用個鷹擊長空之勢，用力往上一削，只聽得噌的一聲，那人的刀已成兩半，不敢進步?！?/p>

又如《說岳傳》中岳飛大戰(zhàn)金兀術(shù)，“這邊岳飛大槍使開，一扎眉頭二扎口，三扎臉面四扎肘，五扎金雞亂點頭，六扎怪莽空擋走，七扎兩腿八扎馬，九龍擺尾沖天吼。轉(zhuǎn)瞬，金兀術(shù)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只得調(diào)轉(zhuǎn)馬頭，落荒而逃?！倍f書人繪聲繪色講到“氣死兀術(shù)，笑死牛皋”時，我記得有兩個版本，想必是在兩個茶館聽到的緣故。其一是“岳家軍殺得金軍丟盔棄甲，四散潰逃。金兀術(shù)也正欲縱馬逃命，被牛皋發(fā)現(xiàn)，挽弓搭箭，一箭射中兀術(shù)右臂，落下馬來，幸被軍師哈蚩扶住。金兀術(shù)未曾料到，自己10萬鐵騎，勢如破竹，銳不可當(dāng)，而今竟被岳家軍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好不凄涼。他突然一陣胸悶氣短，口吐鮮血，栽地而死。牛皋帶領(lǐng)人馬打掃戰(zhàn)場，只見金軍尸橫遍野，不由得哈哈大笑，笑著笑著，不小心一個趔趄，跌進路旁溝塹而死?！逼涠恰敖鹭Ｐg(shù)兵敗被捉，牛皋對其百般辱罵，他猛地抓過兀術(shù)，推搡在地，將其騎在胯下，哈哈哈哈，大笑不止，突然一口氣未上來，竟樂極生悲，倒地而死。眾軍士再翻看兀術(shù)身體，發(fā)現(xiàn)也氣絕身亡?！?/p>

而在所聽的評書中，最令我震撼、悲愴、激憤和難以忘懷的是《楊家將》。說書人講到“血染金沙灘”時也難掩其悲痛、憤懣之情，全場所有的人無不為楊業(yè)和他的兒子的忠義仁勇、戰(zhàn)死沙場的英雄事跡所動容，同時為大奸大惡的潘仁美殘害忠良的陰毒而切齒?？梢哉f，這是我從小受到的最好最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之一。我除了大致記得說書人聲色激動講述的楊家將為國慘死的悲壯情節(jié)外，至今還記得他悲戚慷慨朗誦的楊家將“血染金沙灘”及其后事的民謠：“大郎為主把命喪，二郎舍命救八王，三郎馬踏入泥漿，四郎失落在遼邦，五郎五臺山當(dāng)和尚，六郎威震三關(guān)上，七郎七十二箭穿胸膛?！碑?dāng)然，這悲壯的民謠之所以至今能銘記在心，是與我后來喜歡川劇特別是愛讀川劇劇本有關(guān)，這其中自然包括了《楊家將》劇本。聽《楊家將》等評書對我的教化作用，至今難以磨滅，它也是給我人生初期播撒的一些愛國主義的種子。

在我差不多11歲的時候，我最大的愛好恐怕要數(shù)騎自行車了。我不記得騎自行車是怎樣學(xué)會的，父母不會騎自行車，當(dāng)然不會教我，周圍的大人也沒有誰教過我。那是自學(xué)的，還是與同學(xué)互教的？我想，可能是與同學(xué)劉安東等人彼此學(xué)習(xí)，互相幫助學(xué)成的。前面說了新村路口有一家自行車行，離我家約三四十米。我到車行租了自行車，劉安東或其他小伙伴扶著車，我就跨上車，半蹬著踏板，他一邊扶著車不使其偏倒，一邊施加一點推力，就這樣開始了騎車訓(xùn)練。

學(xué)車不能在新村路上進行，這條路雖未通公交車，但通小車和大車，還有熙來攘往的行人。因此，學(xué)車可能是在新村路尾的西南地質(zhì)局里進行的。

西南地質(zhì)局是一個花園機關(guān)。新修的辦公大樓，中西合璧，豪華壯麗，里面連樓梯邊沿當(dāng)時都以為是金條鑲嵌的（現(xiàn)在想來可能是拋光得锃亮的銅條）。機關(guān)院子里有兩大塊如茵的青草坪，周圍綠樹成行，草坪中間是修飾得很好的大花圃，草坪四周的道路干凈整潔，大概是三合土的。這里無論春夏秋冬都是綠意盎然。不久前我回西南地質(zhì)局舊址去看了一下，那棟雄偉壯麗的辦公大樓已被重慶探礦機械廠改為職工宿舍，顯得比較破舊了。2014年辦公大樓被沙坪壩區(qū)列為文物保護單位。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學(xué)騎自行車，真是我的造化。

在與小伙伴的互學(xué)互幫中，我很快就可以獨自騎車了。我由于人矮小，騎車時，只能踮著腳掌蹬踏板，而且只能蹬半圈。但過了一段時間后，我就可以在座墊左右兩邊扭動著臀部蹬整圈了。我就這樣學(xué)會了騎自行車。

在不把自行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的山城，像我這樣年齡的孩子，會騎自行車的不多，這是聽大人說的。我于是有點沾沾自喜起來，但還說不上驕傲，只是更加起勁地學(xué)好車技。

那一段時期，一放學(xué)，我就租了自行車，在西南地質(zhì)局院內(nèi)的路上怡然自得地騎著車馳騁起來。寫這篇文章時，我突然想到，西南地質(zhì)局這么重要的機關(guān)，局長是著名的地質(zhì)學(xué)家黃汲清學(xué)部委員（90年代后叫中科院院士），常有國內(nèi)地質(zhì)專家和蘇聯(lián)專家來訪，還時有中央和地方當(dāng)局的官員出入，怎么竟容我一個小孩在此學(xué)車、騎車一年余，沒有一個人來干涉過我，阻止過我，保衛(wèi)處的干部干什么去了呢？這在今天簡直無法想象。那時真是寬松自由??！

在這樣的環(huán)境和氛圍中，我的車技長進較快。我由坐著（其實是在座墊兩邊左右扭動著臀部）騎車學(xué)會了站著騎車，特別是在從小龍坎小學(xué)至新村路口的上坡路上，我更是站著蹬車。我還學(xué)會了上飛車下飛車，最初是推著車跑幾步后一躍而飛身上車，最后是可以停著車上飛車。我也試著在狹窄的小道上騎車，也常常在地質(zhì)局辦公大樓前的花壇上騎車。這個圓形的大花壇，一年四季花團錦簇，芳香四溢。花壇從東南西北都辟有一條進入花壇中心的狹窄小道，上鋪晶黃的鵝卵石，小道兩邊鑲有像鋸齒形的瓷磚形圍欄，小道在接近花壇中心時終止，一條繞著花壇中心的環(huán)形小道把這4條小道連起來。我就常常騎車從某一方向的小道進入花壇，又轉(zhuǎn)到繞著花壇中心的環(huán)形小道上騎幾圈，然后從某一方向的小道出來。在花壇騎車要有較好的技術(shù)和定力，因為路很窄、很短，而且繞著花壇中心的環(huán)形小道又小，車速不可能快，弄得不好，很容易撞到像鋸齒形的瓷磚形圍欄上，或跌入花壇里。幸好這兩種情況我都沒有發(fā)生過，這應(yīng)該歸功于我在花壇外的窄路上騎慢車和轉(zhuǎn)小圈子的反復(fù)訓(xùn)練。

車騎了較長一段時間后我感覺我長高了一點，因為我勉強可以蹬整圈了。這時我開始學(xué)頓車，左腳掌蹬著踏板，右腳掌踏在轉(zhuǎn)向左邊的前車輪上，小心翼翼地忽左忽右地擦控著前車輪，這樣由最初的頓幾秒鐘到后來的頓一分多鐘。我還學(xué)會了雙手脫離車把騎車。最初是將車騎得飛快，然后雙手脫離車把，兩腳不動作，讓車靠慣性的作用滑行一段路。后來我可以在較好的路段上雙手脫離車把而雙腳不停地蹬著車前進。

經(jīng)過一年的時間，我認為我的車技超過了其他小伙伴，我可以大膽地在新村路上騎車了，更偷偷（年齡小，不允許上街）在人來車往的小龍坎正街上騎行過幾次。我有時也與小伙伴比賽車技，看誰頓車時間長，誰雙手脫離車把騎行時間長，等等。我似乎多數(shù)時候都占上風(fēng)。這一來，我的自滿情緒就上來了，有時就不免炫弄車技?？墒蔷米?a target="_blank">夜路必撞鬼。是在1957年8月3日的下午，我騎了一兩個時辰的自行車了，疲倦了，但還想秀一下車技：我把車停下來，突然發(fā)力，縱身一跳，飛身上車。可是還沒等我坐穩(wěn)蹬車，車身突然倒下，我左手觸地，感到左手一陣劇痛，就喊叫起來。恰巧到了下班時間，父親的好同事陳叔叔見狀，立即叫了單位的車，把我送到西南醫(yī)院。此時父親正在外地出差。

我左手骨折，住院23天。手好后，我再也不敢騎自行車了。直到4年后16歲時，才與同學(xué)劉安東在沙坪壩正街騎過一兩次自行車。以后在20幾歲又騎過幾次自行車。到了40幾歲，在成都出差，別人借我一輛自行車，我騎上去后，車把直搖晃，20幾年未騎車，車技自然荒蕪了。從那時起，我好像再也沒有騎過自行車，我也沒有打算重溫少兒時代騎車舊夢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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