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沉寂了太久的情緒讓她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不在意了,卻原來早已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和他再相見是在今年冬季第一個下雪天。她在雪中散步,包裹得像一個粽子一般。一步一抬頭,雪花落在她臉上,冰冰的,癢癢的。偶有幾片落入眼中,化而為水,順著眼眶滑落,她不曾哭,只是雪花總想爭先恐后地鉆進眼中。下雪天,也許注定是個流淚的日子。
昨年下雪天,她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原因無非是紅白喜事都趕在了一天。她再次抬頭看了看雪從天上飄下的軌跡,回想起昨年那個下雪天,那時她只是安靜地接受了,連一聲抽泣都沒有。
“如今自己可真是太沒用了。”她低下頭,邊走邊說。
“貝殼?!?/p>
她依稀聽見有人叫她,抬起頭就看見站在眼前的他。太像了!她這樣感嘆著,他一定不是在叫我。
從昨年那個雪天后再沒人會叫她貝殼了??赡苁腔寐牥桑@樣想著。正準備和太像已逝那人的他擦肩而過時她卻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那般用力的拉住,似乎就是故意向她證明真實性。
“貝殼,你不記得我了嗎?”他再次出聲。她抬頭,對上那雙含情脈脈的眼……
“相信你還在這里,從不曾離去……”手機來電鈴聲吵醒了她。睜開眼,從床邊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人壽保險”,她掛掉了,然后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天花板。一年了,她在心里默默說著。很久,很久,她才起床。
她的工作就是日以繼夜的趕稿。她不是作家而是寫手。自昨年那個下雪天后,她辭掉了教師工作,獨自一人搬到這個無人認識的小鎮(zhèn),以寫文為生。
難得今日不用趕稿,本想多睡一會兒的她未曾想到被手機來電吵醒,更未曾料到自己會夢見他。
洗漱完后她就打開烤火爐,拿了一本書,手機循環(huán)播放《天使的翅膀》,隨后進入發(fā)呆狀態(tài)。始料未及的夢見他讓她一年未跳動過的血液開始不安于靜。她極力克制不讓自己的肩膀抖動卻也未能讓眼淚止步于眼眶。
“叩叩叩?!鼻瞄T聲突然響起, 她聽見后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般跑到門前,定了定神。會是他嗎?她想著。
打開門,她連忙拭去臉上多余的眼淚,露出微笑。
“這是您的快遞,請簽收。”
她簽完字后接過快遞道了聲謝。關上門,在原地站了很久。我真是瘋了,已經逝去的人又怎么會再回來?一邊想一邊回到火爐旁。低頭看著手中的快遞盒,會是誰送的呢?看了看快遞單,寄件人寫著初雪,她的眼睛瞬間放大,慌忙去拆開包裝,卻在只剩最后一層時閉了閉眼,像是禱告般,隨后繼續(xù)拆。呈現(xiàn)在 她眼前的是一個貝殼風鈴。 她拿起了風鈴,雙手忍不住顫抖。
只有他會叫她貝殼,也只有他知道她喜歡風鈴。
她手握著風鈴看向窗外,窗外下起了今年冬天第一場雪,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