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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草如碧絲

2013-03-19 22:32 作者:方舟  | 1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dāng)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風(fēng)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唐.李白《春思》

艾文,你怎么啦!這幾天每到晚,你總是眉弓緊鎖,心事重重,對著寫字臺上的那本《李白詩集》發(fā)呆。我問你“何事”,你置若網(wǎng)聞。我搶過書來看,那一頁恰是李白的情詩《春思》,那詩的頭兩句下面深深地畫了一條極深又粗的直杠,看那內(nèi)容正是“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明白了,你在想一凡。哈哈,這真是!古有癡婦怨男,今有癡男怨婦,你也在學(xué)著李白筆下秦地的那個少婦,思念著遠(yuǎn)在塞外的征夫?。】墒悄闶谴笳煞?,能學(xué)那古代的小女人么!

我知道,一凡出差已過一周,按照《詩經(jīng)》上說的“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在你的心里已經(jīng)是二十載的歲月了。過去出外旅游,你們總是出雙入對,黃山的奇景,九寨溝的秀水,湘西的十里畫廊,海南蔚藍(lán)色的大海,都留下你們的足跡,那是何等的愉悅!可是這次她卻是孤雁遠(yuǎn)征,又是到那“一片孤城萬仞山”的漠北,你不放心,想陪她去,可她是公事,又有兩個同事相隨,你也只有莫能助了。她走時你送到火車站,握別之時你幾乎要流下淚來,可是她卻若無其事地向你揮揮手說“拜拜”,就像普通朋友那樣。你回來有兩天想不通,對我說:“那一時刻倒像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她倒成了堂堂的男子漢了?!?/p>

人到煩悶之時,總想找一個摯友傾訴衷腸,于是我就成了你最恰當(dāng)?shù)膬A訴對象了。你拿出她新近寫成的游記《碧水潤青山》讓我看,是寫九寨溝山水之美的,其觀察之細(xì)膩,感情之豐富,文辭之優(yōu)美,令我欽佩。文中處處洋溢著與游伴親密無間的濃情蜜意,顯示著熱戀之中女人的那種自信滿足。你說,你們在清靈澄碧的池水旁不住地拍照,有好幾張都是你平生最滿意的照片。你一張一張地拿出來讓我看,其中有一張是她站在橋上的單人照,天藍(lán)色衣裙,大紅色陽傘,襯上一色碧綠的山水背景,嫣然仙女下凡,你的眼光盯著這張照片久久不愿離開。此時我猜想,你一定是又回到那鴛鴦游的幸福氛圍之中了;我恍惚之間也受到你的感染,似乎也把自己融入了其中。我說:“‘堪羨優(yōu)伶有福,可嘆公子無緣’。你能與所愛有此一游,亦是不虛此生!可惜我已無望了。”你一臉的幸福,憨笑著說:“那是老天的眷顧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接著,你又拿出了兩個碟片,說是一凡的播音作品。這時我也想起,一凡還是一位相當(dāng)不錯的播音員。你把碟片裝進(jìn)電腦主機(jī),輕點(diǎn)鼠標(biāo),音箱里響起一個音色優(yōu)美的女聲,市上幾個旅游點(diǎn)的景致、特色、韻味,在碟片的轉(zhuǎn)動中緩緩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說:“太美了,情景交融,聲情并茂,風(fēng)景美,聲音美,感情更美?。 蹦阏f,這些廣播稿都是你精心撰寫的,為此你還翻閱了大量的圖書資料呢!言談之間顯示著難以抑制的驕傲與自豪。

說到一凡這次出差,你開始頗有異議。本來這次到山西內(nèi)蒙一帶考察,申請去的人很多,她完全可以不去。你說,那漫天黃沙,千里不毛之地,有什么風(fēng)景可看?可是酷愛旅游的她偏要去,她說不是要看青山秀水,也不是要看花好月圓,就是要看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景色,要看那“一去紫臺連朔漠,獨(dú)留青冢向黃昏”的歷史遺跡,看那“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粗曠與開闊。你看,她的感情,有時細(xì)膩的像一根絲線,這時又粗曠的像關(guān)東大漢,頗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那樣的豪氣。你無可奈何地說:“我怎么能勸得住她呢,只好由她去了。好在隨她去的兩個女伴,都是愛舞文弄墨的,算是‘臭味相投’吧!為了投其所好,我特意為她找尋了幾本塞外記游的書,讓她帶上作為參考,也算是我陪在了她的身邊吧。這幾本書都不厚,以她看書那樣快的速度,我想她有兩三個晚上就能看完了。這對她回來寫游記,還是有用的?!碑?dāng)你述說時,你的表情坦然而自信,顯然你對自己的表現(xiàn)是滿意的。

你最焦心的還是燕地的氣候。你說,曾經(jīng)在山西太行山一帶同日寇浴血奮戰(zhàn)的朱德總司令寫過一首寄蜀中家鄉(xiāng)父老的詩,其中有兩句:“佇馬太行側(cè),十月飛白”;唐朝大詩人岑參也有“胡天八月即飛雪”的詩句??梢娔抢餁夂蛞任覀冴P(guān)中冷得多,不然李白怎么會寫出“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的那樣對比鮮明的詩句呢!現(xiàn)在我們這里才是“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的時候,桑枝上剛剛吐露新芽,塞北可能還是天寒地凍,連碧絲般的春草也見不到??!她走時雖然也帶了一件毛衣,可是能抵得住凜冽的朔風(fēng)么?你說你此時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思念一凡,她那單薄的身體,能受得了嗎?她會不會生???她最容易感冒頭疼,經(jīng)常頭疼粉不離身,可是不到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她總是忘了吃藥啊!

我說:“你也操的心太多了,像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媽媽!”

你聽了我的話,也感到有點(diǎn)赧顏,撲哧一聲笑了。你說,過去讀李白的《春思》,只覺文辭優(yōu)美,并未深思?,F(xiàn)在重讀,才體味到其情之真、思之切?!爱?dāng)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真是入木三分。雖然兩地都在相思之中,顯然“妾”的思念要更加深切,“君”只是有回歸的思念時,而“妾”早已相思得肝腸寸斷了。你也看到了,一凡才走了一周,我就已愁腸百結(jié),要是她像征夫那樣多年爭戰(zhàn)不回,我將當(dāng)何以堪!

“如果愛情可以有滄海桑田,我一定陪你到海角天邊…..”正在我們相對傾訴之時,你的手機(jī)突然奏出了一支優(yōu)美的歌曲,這是一凡來電的鈴聲。你接完電話,笑了笑說:“她來電話說,明天坐飛機(jī)回來,讓我到機(jī)場接她?!蔽艺f:“哈哈!苦日子到頭了。‘春風(fēng)不相識,何事入羅幃’,看來我這股‘春風(fēng)’也該知趣地消失了。明天是個好日子,祝你們‘在鋪滿金色陽光的大地上,愛戀的熊熊烈火’越燒越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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