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德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寶雞人民廣播電臺在中午“七色陽光”時段，推出了評論欄目“午間漫談”，兩年多時間播發(fā)針砭時弊、弘揚正氣的雜文數(shù)百篇，曾經(jīng)轟動一時；后經(jīng)欄目主筆方舟在播出稿基礎上深雕細琢，編輯出版了《人生成熟的色調(diào)》、《珍重你金色的年華》兩部寶雞市最早的個人雜文專集，分別由全國著名雜文作家毛錡和陜西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劉文義作序，在西秦大地上又引來好評如潮。當時人們競相收聽和閱讀的熱烈場景，仍然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之中。至今三十年過去，又見方舟雜文精選集《人生瑣談》重新出版，再次閱讀，不禁感慨多多。

這些雜文產(chǎn)生于我國改革開放的初期。正像作者在前言中所說：“改革開放激活了一池春水……同時，風浪之中也難免泥沙俱下，沉渣泛起，各種思潮蜂擁而出。舊時人們曾經(jīng)奉為金科玉律的一些民間諺語、民風民俗、人生哲理、經(jīng)驗之談等等，受到了沖擊，一些人突然陷于迷茫之中。對于這些問題，急需要我們打破長期禁錮的封閉局面，摒棄舊的觀念，在思想大解放的前提下，用新的視角予以剖析、詮釋乃至新解?！薄?/p>

歷史是一面鏡子。這些問題在某種程度上反映著社會的深層次矛盾，也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人生之問。在這個重要時間節(jié)點，作者審時度勢，主動出擊，提筆撰文，高瞻遠矚，明辨是非，釋疑解惑，逐一作出回答，使聽眾讀者豁然開朗。這就是當年這些雜文所以能夠在聽眾和讀者中引起強烈反響的重要原因。

方舟是寶雞人民廣播電臺老臺長胡云林的筆名。上世紀七十年代我與云林先生分別在市委組織部、宣傳部供職，從八十年代初到退休我倆一直在電臺共事，在半個世紀風雨路上結下了同志加兄弟的深厚情誼。他早年畢業(yè)于西北大學中文系，熟讀過馬列和毛澤東、魯迅著作，又長期從事新聞工作，有膽有識，具有撰寫雜文所特有的愛憎、是非分明的立場，以及應有的理論素養(yǎng)、文學造詣和語言風格。他出版過的雜文著作，我都喜歡閱讀并受益匪淺?，F(xiàn)在重讀這組雜文，感觸猶深，思前想后，認為其中有四個突出特點值得我們深思。

一是志存高遠，站在時代潮頭。雜文被稱為“文藝性政論”，它首先是政論，只有站在時代的潮頭，方能對現(xiàn)實問題看得清，望得遠。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正值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聯(lián)解體，西方和平演變攻勢咄咄逼人，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暫時處于低潮。只有中國高舉改革開放的大旗，仍然在社會主義的大道上繼續(xù)前進。此時群眾中出現(xiàn)了許多對于人生問題的錯誤理解和模糊認識，在社會上一度造成了混亂。方舟作為一家新聞媒體的“首席記者”，義不容辭，敢于擔當，毫不猶豫地站在改革開放的制高點上，把握歷史規(guī)律和發(fā)展大勢，條分縷析，對這些問題逐個予以澄清矯正，可謂高屋建瓴，勢如破竹，意旨深遠。(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貓與草與大樹》一文中，作者對那些在社會動蕩中意志不堅定、左右搖擺的人物，給予辛辣的諷刺，把他們比喻成貓：“貓是嫌貧愛富的。誰家富，它就往誰家跑；主人窮了，它就另尋一家。”比喻成草：“草也是隨風倒的。它在風平浪靜之時，頗有一些剛味，亭亭玉立，直上直下，誰的賬也不買?？墒且坏┢鹆孙L，就搖晃起來，風越大搖晃得越厲害，東風來了向西倒，南風來了向北倒，一點剛味也沒有了……一有風，它就低頭彎腰，隨風俯仰，這就是它的品德。”而于此時，多數(shù) “通曉歷史規(guī)律，堅信共產(chǎn)主義必勝的人，卻仍然昂首闊步，一往無前?！弊髡咛栒偃藗儯阂觥霸诒╋L雨中獨立支持的大樹，而不是向兩邊偏倒的小草?！?/p>

在《從破戒說到改革》一文中，作者以傳說中的濟公為例，對那些在改革中思想僵化、懼怕破格的人給予善意的規(guī)勸：“濟公身為佛門弟子，卻酒肉穿腸過，觸犯了佛教不食葷腥的戒律，頗有大逆不道之意?？删褪沁@個濟公，卻處處主持公道，‘哪里不平哪有我’，而且法力無邊，為群眾辦了許多好事，被大家稱為‘活佛’。破戒的人居然也成了佛，這恐怕是釋迦牟尼的弟子們所難以想到的。”“濟公雖然犯了不食酒肉的戒律，卻抓住了佛教教人向善，驅除邪惡教義的宗旨。他的成佛是必然的。而那些雖然表面上嚴守清規(guī)戒律，內(nèi)心卻暗藏兇險的弟子們，卻是永遠也成不了佛的?！弊詈蟮贸鼋Y論說：“改革就要破戒，就要破格，不然就談不上改革。當然，有些戒不能破，黨的基本路線不能破，四項基本原則不能破。除此而外，只要是阻礙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戒條，都是應該而且可以破除的?！?/p>

類似這些論述，都給堅持共產(chǎn)主義信仰的人們以信心、以力量，可謂讓人口服心服。

二是直面現(xiàn)實，回答人生之問。從魯迅所處時代起，雜文就被稱為投槍、匕首，與現(xiàn)實保持著緊密的聯(lián)系。方舟的這一百多篇文章，每一篇都針對著社會上的一個觀點，或一個哲理，或一種習俗，或一個諺語等等，進行分析論辯，作出符合時代發(fā)展大勢的回答。這些觀點、哲理、習俗、諺語，全部來自于現(xiàn)實，正是急需在改革開放的形勢下重新認識，予以釋疑解惑的。著眼于現(xiàn)實，針對性強，正是這些文章的生命力之所在。

改革開放猶如在原有的體制上打開了一扇門窗，在新鮮空氣進來的同時，一些灰塵、蚊蠅也乘機而入，腐蝕我們健康的機體。作者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在《參透釣魚經(jīng)》一文中，以垂釣者“投其所好”為誘餌，以比喻糖衣炮彈的攻擊，針對性地提出：“魚兒是低等動物，它們是不可能總結出不再上鉤的經(jīng)驗教訓的?？墒亲鳛楦叩葎游锏娜耍瑓s完全有可能運用自己的智慧，經(jīng)受住‘投其所好’的考驗。譬如金錢，在商品經(jīng)濟的社會里，可以說人見人愛?？墒且灿腥嗽诮疱X‘誘餌’面前，沒有上鉤的。他們認為，世界上還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就是人格。不義之財，決不茍取。有一個緝私隊的干部，面對百萬巨款不動搖。當罪犯問他：‘你要什么？’他回答：‘我要你的良心！’罪犯終于難逃法網(wǎng)。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數(shù)不勝數(shù)。他們在誘人的‘大誘餌’面前，保持了清醒的頭腦，也保住了自己的名譽、地位和前途?！?/p>

在《老教授何以語塞》一文中，老教授和倒騰生意的兒子展開了一場爭論。兒子說：“你一生寫了那么多書，當了一輩子教授，可你得到了什么？我母親有病需要住院，你連三千元住院費也交不起，眼看著母親死去；再看看屋里，電視機、空調(diào)器、電冰箱，哪一件是你的錢買的？不都是我搗騰出來的？你這個教授當?shù)糜猩兑馑?？老教授在兒子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下，一時語塞。”這就是以后俗話說的“造導彈的，不如賣茶雞蛋的?！贬槍@種改革開放初期出現(xiàn)的現(xiàn)實問題，作者沒有回避，而是運用歷史唯物論的觀點回答:“隨著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知識分子認識到，知識也是一種財富，知識分子既要講貢獻，也要講報酬。有不少知識分子，已經(jīng)在知識商品化的路上先行了一步，集教授、企業(yè)家、工程師、商人為一身，辦起了實業(yè)。更多的知識分子，則在國家規(guī)定的范圍內(nèi)保護自己，如申報專利，維護版權等。社會對知識分子的認識也在改變，認為腦力勞動是更復雜的勞動，理應得到更高的報酬。”歷史證明，這種回答是正確的。

在我國古典文學的園地中，歌詠知識分子追慕高潔的文字俯拾皆是，如“菊殘猶有傲霜枝”呀，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呀，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呀！實行改革開放以后，有些人開始鄙視高潔了，他們撇撇嘴說：“高潔能值幾個錢！”賺錢、致富，逐漸成為人們追求的目標。于是，有些人形成了一種錯覺，以為過去的一些優(yōu)良品質(zhì)，什么“不義之財，不可取也”，什么“買賣公平，童叟無欺”，什么“合法做事，清白做人”等等，統(tǒng)統(tǒng)都可以不要了。對此，作者在《追慕高潔》一文中堅定地回答：“在當今的情況下，我們當然不能固守舊時代一些知識分子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的陳腐觀念，更不應唱那些‘君子不愛財’、‘君子遠庖廚’之類的陳詞濫調(diào)。知識分子‘下?！嶅X，是適應商品經(jīng)濟發(fā)展總趨勢的，是不應受到責備的。但我想，過去知識分子那種追慕高潔的道德品質(zhì)，似乎不應當輕易拋掉。為什么腰纏萬貫的人和善于乘風破浪，興云播雨的企業(yè)家，不能有一些高尚的追求和純潔的精神世界呢？那種只顧發(fā)財而道德淪喪的人，是不會受到社會歡迎的。我多么希望在當今的商品生產(chǎn)中，人們能保持我們民族素有的‘追慕高潔’的傳統(tǒng)?。　?/p>

以此類推，作者在《打牌子》、《為父莫學蔣振興》、《包公為何沉吟》等文中，都對現(xiàn)實提出來的諸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裙帶之風、頭腦發(fā)昏的人格分裂和脫離實際的形式主義都給予了有力地批駁。

三是文風犀利，語言尖銳潑辣。雜文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語言的藝術，其短小的篇幅對語言提出了嚴格要求，就是要精練，容不得拖沓和冗長。方舟的語言正是如此，他文筆老道：敘述描寫，干凈利落，明白如畫；議論抒情，直截了當，一針見血；引用典籍，準確有據(jù)，寓意恰切。通篇簡潔精干，生動活潑，很自然地受到聽眾的歡迎。這里且舉幾例。

譏諷那些公款吃喝的人：“可是，從另一方面看，‘唐僧肉’也不那么好吃。原因之一，是吃來吃去，最終吃瘦了自己。現(xiàn)在我們國家的國有企業(yè)經(jīng)營情況不是那么好，大約有一半左右的企業(yè)處于虧損狀態(tài)。虧損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而個人揩國家的油，大家都來吃‘唐僧肉’，恐怕是其中的重要一點。試想，企業(yè)虧損了，作為企業(yè)的一員，自己能胖得起來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企業(yè)垮了，企業(yè)職工又當如何呢？原因之二，是越吃越饞，越吃越懶。占慣了公家便宜的人，最終是要犯錯誤受處罰的。到那時，你為貪吃‘唐僧肉’卻受到‘孫悟空金箍棒’地無情懲罰甚至斃命，是劃不來的。現(xiàn)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還少嗎？”（《“唐僧肉”未必那么好吃》）

挖苦那些以權謀私、吃拿卡要的人：“當今的三奶奶，比之神話中的三奶奶，也有些不高明之處，就是‘閻王爺不嫌小鬼瘦’，有錢無錢一刀切，都要揩點油，結果弄得天怒人怨。而神話中的三奶奶，卻能看對象辦事，專打富人的主意。在這一點上，三奶奶倒有些可愛之處?！保ā睹耖g故事中的哲理》）

諷刺那些心懷“僥幸”的貪官：“有沒有做了壞事未被發(fā)現(xiàn)的呢？我想偌大的世界千變?nèi)f化，恐拍也不能說沒有。盡管‘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但在無邊的大海中捕魚，又怎能保證有不漏網(wǎng)的呢？漏掉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的事肯定是會有的。可世界是一個流動的整體，捕魚活動是一而再、再而三進行的。你跑了今天，跑得了明天嗎？你做了壞事，會整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就說前邊那位企業(yè)負責人吧，他怎能知道在退休之后，報應的厄運又臨到頭上了呢！”（《說“僥幸”》）

批判那些合謀坑害國家的人：“給‘瞌睡者’送‘枕頭’，比喻恰切，惟妙惟肖。送者，迎合也！我哄你睡著了，你高興，我也得利。有人說，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其實周、黃二人都是得利者，板子最終還是打到了曹操的屁股上?！保ā督o“瞌睡者”送“枕頭”》）

規(guī)勸貪吃珍稀動物肉的“美食者”： “捕獵者是為了賺錢，要他們不獵不可能；烹調(diào)者也是為了賺錢，要他們不烹也不可能；那么，美食者呢，他們是在花錢買口福吧！我看，獵捕者、烹調(diào)者自然是很可惡的，那么美食者也不能算怎么高尚。如果他們意識到，他們是在吃我們?nèi)祟愖约?a target="_blank">朋友的肉，怎么還能品嘗出滋味 ，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呢？”（《我品不出蛙肉的滋味》）

讀了這些幽默犀利的文字，我們都會忍俊不禁，發(fā)出會意的笑聲來的。

四是知行合一，去浮華以務實。宋朝范仲淹的《蒙以養(yǎng)正賦》中就有 “務實去華”之說。那種只會“尋章摘句”、生搬硬套，而空話連篇、不切實際的文章，歷來為人們所詬病。方舟先生崇尚“知行合一，成己達人”。他寫雜文不只是動動筆頭、說說而已，而是據(jù)實說理，將思想觀點融合落實到行動上 。我讀《人生瑣談》，從“珍重金色年華”、“提升人格修養(yǎng)”讀到“鍛煉生活智慧”，再到“走向人生成熟”，不但覺得篇篇有新意，段段有韻味，而且感到其中始終貫穿著一條紅線，就是字里行間都鐫刻著作者把人生追求、藝術生命同國家前途、民族命運和人民愿望結合了起來，處處都閃耀著以文鑄魂的思想火花。

正因為作者有了這種知行合一，去浮華以務實的精神，才賦予他令人折服的細微精準觀察能力，許多在常人看來平淡無奇的生活小事，在他眼里都會悟出一番大道理來。在《想起“乘虛而入”》一文中，他講了一次去西安出差打車之事：出了火車站他問出租車司機去止園飯店多少錢？司機說10元，他嫌貴不坐，司機攔住說“可以給你20元報銷車票”。結果他乘公共汽車只花了1角錢就到了，可腦子里卻不停地琢磨“從1角到10元，又到20元，這種數(shù)字的翻番意味著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它意味著個人在層層地揩國家的油”。作者在批評司機唯利是圖的同時，指出：“它還會腐蝕我們的干部隊伍?！薄斑^去，攻城略地有‘乘虛而入’之說”，現(xiàn)在“解決的辦法也有，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黨風廉政建設中，應該把出公差時要廉潔奉公作為一項重要內(nèi)容”“打鐵還要本身硬。公職人員的自身素質(zhì)提高了，那種司機和乘客共同坑害國家的事，就會慢慢少起來。”

常言說，文如其人。所有這些，都是和方舟在現(xiàn)實中的為人處世相一致的。方舟先生幾十年來嚴格要求自己，言行一致，身先士卒，敬業(yè)奉獻，韌性奮斗，在廣播電視、新聞出版領域德藝雙馨、卓有成績，為寶雞電臺奪得“最早面向社會招聘人才”等八個“第一”，全臺先后出版新聞著作數(shù)十部，尤其是重視隊伍建設，甘為人梯，為國家主流媒體培養(yǎng)、帶出了一批棟梁之才，贏得廣泛好評。

總之，方舟這些雜文是充滿時代特色的作品，而充滿時代特色的作品，隱含著生機活力，是不會過時的。這些文章中所論述的關于人生的觀點、哲理、習俗、諺語，都是數(shù)百甚至數(shù)千年來老祖先流傳下來的為人處世經(jīng)驗的精髓，隨著社會的變遷，其內(nèi)涵也在不斷地發(fā)生變化，各個時代都會為其注入新鮮的內(nèi)容。方舟“用新的視角予以剖析、詮釋乃至新解”，正是體現(xiàn)了改革開放時期的新的時代精神。當前，改革開放正處于攻堅期，重讀這些文章，無疑會進一步提高我們的精神境界，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進一步推向前進

雜文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個重要文體，在現(xiàn)當代革命和建設中曾經(jīng)發(fā)揮過重要作用。從魯迅雜文到新中國建國后的許多優(yōu)秀雜文，都受到了廣大讀者的歡迎。近幾年來，由于種種原因，雜文作品和作者都處于減少的狀態(tài)，有人甚至喊出“雜文式微”的呼聲。我認為這僅僅是暫時的現(xiàn)象，因為在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在改革發(fā)展攻堅戰(zhàn)中，仍然會有阻礙社會前進的弊端和泥沙出現(xiàn)，雜文在針砭時弊、弘揚正氣上仍然會大有可為的。希望這本書的出版，對于振興雜文創(chuàng)作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

2022年4月26日

（雷明德，高級記者，全國首屆“韜奮新聞獎”提名榮譽獲得者，經(jīng)國務院批準的“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專家，出版過《燃燒的生命》等多部作品集，其事跡載入《當代中國著名編輯記者傳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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