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溫女子
編者按:
該文章刊載于《做人與處世》雜志2017年第17期(九月上旬 半月刊)。此文為本人原稿,未做任何刪改。
閆睿杰
我一直都渴望做一個低溫女子,清新、簡單而干凈。
小時候的我,離低溫很遠,離高溫很近。和我一起玩的朋友們都叫我假小子,不只是因為我的外貌,頭發(fā)理得極短,像男孩兒一樣,我是絕對不肯穿裙子的,家里人買裙子給我穿,結果都被我用剪刀剪碎了,我的穿著打扮非常男性化,總是喜歡戴著墨鏡,吹著口哨,把手插在褲兜里不停地裝酷。還因為我絲毫不受管束,不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乖巧聽話,爬墻、上樹、踢足球,瘋玩到晚上依然不肯回家,誰要是敢驚擾了我的快樂,我便咬牙切齒,憤怒地咆哮。那時,我總是在重復著自己內心的火熱,一點也不守規(guī)矩,一點也沒有秩序,一點都不懂得冷靜,膽子特別大,說討厭誰,那真是絲毫都不含糊。
少年時的我,離沖動很遠,離敏感很近。很多人都無法從我寂靜的表面上猜測到暗涌,我的內心深處時常彌漫著無盡的惆悵,就如同一只找不到歸路的孤雛,只好把心安頓在詩詞歌賦里。讀一句“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一陣陣的感動就會朝我襲來。那時,我的心像剛剛發(fā)芽的絨絨草地,我會迷戀上男孩子們飄逸的白襯衫,會迷戀上他們已經弄臟的球鞋,甚至會在幻想中導演著自己的愛情故事,做一個不被任何人驚擾的美夢......同時,生活也在悄悄地暗示著我,我只是時光的旅客,那顆薄弱的心靈,原來一直都在背負著那些早已遠走卻依舊沉重的往事,仍有一些記憶等待著時光來檢驗,仍有一些棱角等待著歲月來宰割。(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直到某一天,我猛然發(fā)覺,活在當下的我,離熱鬧很遠,離孤獨很近。徹底相信了成長的說法,喜歡獨自在風中散步,聽著風聲掠過耳際,喜歡一個人去看電影,在別人的故事中,流著自己的淚水,一點都不喜歡過分花哨的衣服和飾品,越長大,越喜歡布衣了,它們看上去簡單、大方、樸素,穿著帆布鞋坐在臺階上發(fā)呆,有時,心里會涌起莫名其妙的哀傷,但慶幸的是,我還可以自己去平復心情。若把我推到人群當中去,我會變得羞澀而膽小,即使同別人談話,我也會時不時躲藏在自我的世界,沉溺在自己的想法中,那是因為,我認為只有內心才能一針見血地告訴我,我的高尚或自私是多么的突出,內心讓我看到了最為真實的自己,而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有了了解世界的可能。
后來讀李清照、林徽因、冰心、清少納言的文字,才讓我明白了低溫女子的生活方式,也勾起了我對平靜和溫暖的渴望。她們的文字,涼而不膩,讀上去清淡、優(yōu)雅,但又不缺乏厚重感,正如她們本人一樣,被生活錘煉過,被光陰摧殘過,于是她們有了隱忍卻令人動容的風骨,有了淡然和從容的味道。
低溫的女子,最容易把日子過成詩。她們知道,其實生活中,并沒有多少大事,有的只是日復一日的清歡。逛著菜市場,那賣煎餅的老大爺不知疲憊地喊著:“又香又脆”,買一些香菇、黃瓜、西紅柿、大白菜放在袋子里,會覺得它們分外動人。聽一首老歌,一個人靜坐著,追溯早已走遠的往事,她們會發(fā)現,原來那么肥大且豐碩的記憶,突然有一天,竟也變得清瘦了。于是,終于喜歡了腳踏實地,終于懂得了要低溫生活。
低溫女子的人生,是往下沉的,是往回收的。她們有著良好的自控力,往往顯得安靜又寂寞,習慣了躲開那些浮躁和喧囂,不趨炎附勢,也不與人爭名奪利,更不負責討好任何一個人了,舍棄了那些無益的社交,舍棄了看上去華貴,實際上無用的修飾,撿起了純凈而簡潔的生活方式,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懂自己豐富的靈魂。
我也努力去做一個低溫女子吧。人生的路途艱險而漫長,我也在不斷地長大,不停地與人生旅程上的風景邂逅。但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的志趣所在、性靈所趨,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愛什么、不愛什么。生命的答案同樣不能依靠別人去幫你揭曉,因為別人所告訴你的答案,那未必是你真正想要的,你非得親自去找尋生活的意義,自己解答內心的困惑和疑慮,因為真正懂得你的人,始終還是你自己。
2017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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