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水 道 情

作者：粉墨是夢

天水是我心底一個謎，總想知道它的一切。

我和天水是有些歷史脈流，祖父就是從天水附近的某個小山村，沿著取經(jīng)路，逃荒到了唐僧曬經(jīng)的地兒住腳，萌根生發(fā)。

我家的飯食口味就帶有天水酸辣味道。小時候母親常給家里人做蕎麥涼粉。記得暑夏酷熱難當(dāng)時，母親前一天晚上，挖出兩碗蕎麥珍子，拌入涼水，然后拿到案板上反復(fù)揉搓成團，放進(jìn)盆里，擱置在院子的石幾上，籠上罩，醒一夜。第二天清晨，母親把籮置于鍋上，，把蕎麥團放入鍋內(nèi)，倒水不停攪拌，沉淀、加熱、攪拌成攪團，放涼，既成。家里其他人喜歡用摟子摟成長絲，放鹽、醋、糖、醬油、蔥姜蒜、辣椒油、花椒粉、加黃瓜絲綠葉菜吃，這滋味真是十足。我最喜歡吃蕎麥呱呱，倒出一碗坨，用刀細(xì)細(xì)切成條，盛在細(xì)瓷白碗里，坐在鏡子前，腳搭放在沙發(fā)上，一根一根的慢吞。那時家的味道還是很濃烈的。我知這是天水的口味基因，對天水的深情是沒來由的。

路過天水也有三次，每次遇見仿佛是夢里曾來過。記得第一次是去蘭州，路過天水。春明景和的四月二十，望著車窗外仍是初春的害羞模樣，沒種稼穡的地濕漉漉的綿軟，菜花黃，麥苗青。隘畔上的草初芽，柳絲剛?cè)彳涳h逸，桃花紅了人家農(nóng)房的一角，隴上江南。(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的家在通天河畔。那年游通天河源頭，登上源頭峰頂，下望有一小鎮(zhèn)，有人告訴我那就是麥積鎮(zhèn)，你這一腳邁過去，就是天水市。我難以置信，離自己很遙遠(yuǎn)又長思量的地是如此迫近，咫尺之鄰。

出了天水，才知道天底下還有這般的山。山脈縱橫，山莽莽，孤峰兀立而又亂山重疊，線條曲盡，黃土梁峁高聳，溝壑深縱。才知世間竟有如此的滄桑，如此綿長的歷史痕。

說來也怪，一直叨念天水，卻沒有機緣走進(jìn)這個城市。今年元旦專意去天水。天一直干燥，渴盼瑞雪的飛揚。出寶雞，天多云，黑色間夾著湖藍(lán)。車向西，到了麥積地界，路邊就有了波浪雪線。到了麥積山，雪紛紛攘攘，霧迷迷濛濛，世間盡罩仙露，甘霖濕潤朝拜路，寶剎佛境盡顯靈性。這樣的天真應(yīng)該游人絡(luò)繹，實是游客稀拉，真是辜負(fù)了醞釀了好幾天的雪天。

麥積山在甘肅省的西南部，與寶雞一衣帶水，同屬秦嶺山系，滋養(yǎng)這里的人們?nèi)允屈S河的支流渭河。這里是秦人的發(fā)祥地，秦人的祖先曾在這里養(yǎng)馬壯大，然后進(jìn)入陜地。

我對于佛像沒有什么研究，無法從藝術(shù)的角度去觀賞品鑒，我們只是帶著一顆好奇之心，去瞻仰那千年之前迷人的容顏。麥積石窟窟龕鑿于高20—80米，寬200米垂直崖面上，大多以魏晉作品為主。他們從墻面浮出，飽滿豐實，色彩雖經(jīng)千年的風(fēng)蝕，仍然不失其瑰麗的顏色。細(xì)瞧塑像，只見他們淡煙細(xì)長平眉，圓長臉，厚嘴唇，粗腰高個，極有生活情態(tài)。他們不同于龍門石窟雕塑，沒有起舞的衣帶，長飄的水袖，他們穿的是寬衣大袖，衣襟褶皺如行云流水，翹著大手蘭花指。這些佛像秀骨清俊，溫婉淳厚。雖是穿著宗教的衣缽，但我覺得更像凡人，他們凝思定目，仿佛每個雕塑都有自己內(nèi)心故事。這里沒有宗教的神秘，卻有著對人生榮辱的淡忘和超脫世俗之后的瀟灑與輕松。游完麥積山，車拐入了天水市，所遇路人，皆細(xì)長眉，厚嘴唇，高顴骨，臉色白皙赤紅，烏發(fā)如波。原來這麥積雕塑和天水人是一脈。

穿城而過的藉河已封凍，青青的堅冰在陽光照耀，凌冽剔透。料峭的寒風(fēng)也難掩其清水靈秀。藉河是天水母親河，在北道注入渭河，（早就有所聞北道，不知何故？原來如此。）藉河是由許多條小溪匯聚而成，它的全境都在天水市境內(nèi)，涓涓細(xì)流成就煌煌大城。藉河千年從李廣的衣冠冢下流過，杜甫的長歌短吟更是伴著藉河，從唐朝一直走到今天。李白、李世民、上官婉兒……，這些歷史名人讓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家鄉(xiāng)親切了它的面容。繁衍于此的人們，根植于此的文明，流淌于此的歷史，更使天水意蘊深沉無限。

這次短暫的駐足，不足以知曉天水。那就讓心永遠(yuǎn)懷著無盡的崇敬與向往去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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