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文/攝影：孫成崗

從“鄭少洛”高速赴鄭州，途經(jīng)伊川段時，好多次都發(fā)現(xiàn)在路北聳立著一尊巨大的白色雕像。據(jù)說那是宋代著名政治家、文學(xué)家范仲淹的立像，那里也是他的安息之所。

我一直想去拜謁[yè]一下這位偉人，但那一帶的高速沒有出口，而每次赴鄭又行色匆匆，冗事纏身，總是未能成行。

一個晚秋的周六，偶得閑暇，所以決定驅(qū)車前往。范仲淹的墓園——范園，位于伊川縣彭婆鎮(zhèn)許營村，開車可直行至范園門口。

范仲淹是蘇州人，從未在洛陽任過職，也未曾在洛陽定居過。他是因為母親葬于伊川，所以自己也葬于伊川。范母是河北正定人，與洛陽并無瓜葛，那么，范仲淹為何選洛陽作為其母和自己的長眠之地呢？帶著疑問，我查閱了相關(guān)資料，終于解開了謎團。

我是通過中學(xué)語文課本中的《岳陽樓記》認(rèn)識范仲淹的。過去只知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也記住了他的名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但是，在此之前并不完全了范仲淹的身世。這次尋訪才知道他一生坎坷。(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范仲淹雖然出身官宦家庭，但他對那個當(dāng)官的父親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兩歲時，擔(dān)任武寧軍節(jié)度掌書記（徐州軍分區(qū)司令員秘書）的父親范墉在任上病故，其母謝氏將范墉靈柩護送至蘇州并葬于范氏祖塋，之后就在附近的咒缽庵內(nèi)守靈，但范氏家族對他們孤兒寡母不聞不問。無依無靠的謝氏迫于生計帶著范仲淹改嫁了時任平江府（今蘇州吳縣）推官的山東人朱文翰。范仲淹是繼父撫養(yǎng)成人的。朱文翰后來轉(zhuǎn)任河南商丘，范仲淹也跟著繼父來到了商丘的應(yīng)天書院上學(xué)。他一度改姓為朱，成年后才改回范姓。

范仲淹是一個大孝子。對母親非常孝順。母親謝氏百年之后的歸屬，一直是一個隱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的難解之結(jié)。因為封建社會女人一旦改嫁，就無法葬入原配夫家的祖墳，而葬回娘家，則是被休婦女的待遇，低人一等。

1026年，范仲淹的母親謝夫人辭世。由于謝夫人已經(jīng)改嫁了朱家，她自然無法進入蘇州范家祖墳，同時由于兒子已經(jīng)復(fù)了范姓，也不能看做是朱家的兒媳。因此她既入不了范家祖塋，也進不了朱家祠堂。葬回河北正定老家，雖然是一種選擇，但則是一件非常沒有臉面的事情。范仲淹夫人的老家在河南商丘，無奈之下，范仲淹只好先把母親暫葬于商丘寧陵。

中國古代有守制的習(xí)俗。范仲淹在守制期間，曾應(yīng)邀到登封嵩陽書院講學(xué)，從商丘到登封途經(jīng)伊川，范仲淹拜謁了唐代名相姚崇的墳?zāi)埂ＲΤ绾头吨傺陀兄嗨频?a target="_blank">人生經(jīng)歷，也有著在那個時代難以啟齒的相同煩惱，姚崇也是早年喪父、母親改嫁。姚崇官拜宰相后曾問過母親百年以后要不要與父親合葬一處，他的母親回答說：人若有靈，縱隔千里也能相知，人若無靈，即便埋在一起也是枉然。后來姚崇就將他母親安葬在了伊川的萬安山下。姚崇死后也隨母歸葬于此。這給了范仲淹極大的啟發(fā)，于是1031年，范仲淹在母親去世5周年后，把母親的靈柩從應(yīng)天府移葬至伊川的姚崇墓園附近。

1052年范仲淹病逝于徐州，按道理，范仲淹既然已經(jīng)認(rèn)祖歸宗，復(fù)了范姓，那么他完全可以歸葬蘇州范家祖墳，那里葬有他的父親和同父兄弟等人。但是，范仲淹考慮到如果自己歸葬祖塋，母親的墓無疑就會成為一座無人祭掃的孤墳。鑒此，他生前留下遺言一定要葬于伊川萬安山與母為伴。因此，范仲淹病故后，他的靈柩由其子護送至伊川安葬。后來，范仲淹子孫一支均葬于此。此處除范仲淹和他母親外，還葬有他的四個兒子，一個侄子，八個孫子和三個曾孫，這里成了范仲淹一支的范姓祖墳。

墓園中，范仲淹在前，其母親謝夫人墓居于中間，在后部偏西的地方則安葬著范仲淹長子范純佑。這種“扯兒背孫”的墓葬格局寓意著一家三代人永不分離。從中也可以看出范仲淹對母親的尊敬和與母親生死相依的深情。

對于“性至孝”的范仲淹來說，自己歸葬伊川，雖然是一種無奈的艱難選擇，但它解決了母親墳?zāi)构聭彝忄l(xiāng)、無人祭掃的重大倫理問題，從中我們依然能夠感受到中國古代傳統(tǒng)文化中社會倫理關(guān)系和宗法制度的復(fù)雜內(nèi)涵。

站在范仲淹墓前，我不禁浮想聯(lián)翩，范仲淹之所以能夠成為讀書人的道德楷模，這與他有一顆至孝之心是分不開的。正是因為他的孝，才能提出“先憂后樂”的思想并被后人作為讀書人的節(jié)操而萬古傳頌；正是因為他的孝，才能從身居朝堂的高位上（參知政事，相當(dāng)于國務(wù)院副總理）被貶至地方任職仍然心系社稷黎民；正是因為他的孝，才能有“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偉大情懷。故朱熹稱他為“有史以來天地間第一流人物”！在此我又有些低層次的感悟，交友要交孝道之人，至孝之人即使壞，也壞不到哪兒去。試想，一個對生身父母都不好的人，又怎么能夠?qū)?a target="_blank">朋友真誠？

墓地原占地兩百余畝，新中國成立后號召平墳墾荒，1958年將墳丘夷為平地，種植莊稼。現(xiàn)有的建筑恐怕都是文革以后甚至是近十年來重修的。但墓園中的神道碑、石豬和石羊等，都是當(dāng)時的物件，它們依舊守候在墓園之中，似乎是在向人們訴說著范園的滄桑。

在距范園東側(cè)300多米處，有一處中式四合院建筑，這就是“姚公祠”。該建筑是姚氏后人于2010年修建的，是一個紀(jì)念祠堂，給范仲淹選擇母親歸葬之所重大影響的唐代名相姚崇之墓就在里面。姚崇是一個對歷史發(fā)展有重大貢獻的人物。他歷任武則天、睿宗、玄宗3朝宰相，在執(zhí)政期間，禁止宦官、貴戚干預(yù)朝政，禁絕營建佛寺道觀，淘汰僧尼，強令歸農(nóng)。特別是唐玄宗剛剛掌權(quán)之際，在花甲之年再次臨危受命擔(dān)任宰相，幫助玄宗結(jié)束了后武則天時代的政治亂象，為開天盛世序幕的拉開打下了堅實的政治基礎(chǔ)。如今，范仲淹的墓園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而姚公祠只是一個無人值守的私人性紀(jì)念建筑，其地位和待遇已經(jīng)遠遠不能與范公祠相比。如果有條件，當(dāng)?shù)卣畱?yīng)考慮將姚公祠也列為文物保護單位。作為后人，我們不能忘記那些在歷史轉(zhuǎn)折關(guān)頭做出重大貢獻的先人們。

【原創(chuàng)】文/攝影：孫成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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