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子亦老
寒霜覆蓋的清晨,眼睛下意識地追隨那一輪初始的橘紅不肯松開,好像它會給她匯聚一身的能量,度過行行重行行的日子。轉(zhuǎn)彎一隅空蕩蕩的草坪上,每天清晨都會站著一個等待的年輕身影,他在等待什么?當(dāng)然不可能是公交車,因為幾步之處就是公交站臺,無意的一瞥,無從知道也無需知道他在等什么,只知道他從T恤等到風(fēng)衣,又等到鼓鼓的羽絨服,雨天撐把傘等,雪天頂著帽子等,腳下的草叢隨他從萋萋等到枯黃干瘦,路邊的櫻花隨他從櫻花飛雪等到僅剩幾枚酡紅的葉子固守枝間,而最為明顯的是他身后的那棵楝子樹,從快樂的楝子花等成皺癟的苦楝子。初夏的楝子花開得那么迷醉,裹著淡紫裳,散著馨香,香氣沾染過他的等待,沾染過漫卷的白云,也沾染過追逐的風(fēng),他的等待在季節(jié)輪回里,卻也在韶華殞落中了,你看,楝子亦等老了。
楝子樹,路邊有,廠里院子里也有,這兒泛泛可見,是以前孩子們最喜歡攀爬嬉鬧的樹,只因它生得特別干凈,沒有什么螞蟻毛毛蟲棲息,樹皮光滑,幾乎找不到皴裂的痕跡,更主要的是初夏會開滿一樹濃香的紫白花穗,過后就是滿枝頭累累的青楝子,那可是他們戰(zhàn)爭用的現(xiàn)成子彈哩,有時會包在彈弓皮里出擊,有時裝在鼓鼓的口袋里,想什么時候出擊都可以,冷不丁被擊一下,會疼得頭皮起皺。平,三叔家的二女兒,和她同歲,長了一身男孩子的秉性,爬樹,游泳,掏鳥窩.......非?;?a target="_blank">父母索性給平剪了一個短短的發(fā),免得整天東轉(zhuǎn)西竄,把一頭長發(fā)搞得像鳥窩一樣亂糟糟的,她爬樹的技藝不若平,只會爬一些像桑樹之類樹丫比較矮的樹,若讓她爬楝子樹,那可是丑態(tài)畢現(xiàn)了——兩個手臂熊抱著光滑的樹桿,嘴幾乎啃到樹皮,但兩條腿還是不聽話地直向下馳,而平,三把兩把,兩條腿像蜥蜴一樣靈活,噌噌直上,然后坐在枝椏上得意地朝她擠眉弄眼,隨意摘幾個青楝子投擲遠(yuǎn)方,與其站在樹下崇拜,不如一次次地再試試,結(jié)果,她也能和平并駕齊驅(qū),把果言歡了。
那時候,看插入藍(lán)天中的楝子樹,只有花開時的濃香,只有青楝子的子彈,和偶爾品嘗到的苦澀,卻從未細(xì)細(xì)留意過一樹老了的苦楝子,更不曾有苦楝子投影在心坎上的幾許凄愴,又讀北極君的《楝子花》和《苦楝子》時,懂了這句“當(dāng)心情不是自己的時候,快樂在你那里,痛苦也在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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