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與清官
“官”在百度字典里的一種解釋是:在政府擔(dān)任職務(wù)的人。在古代,“官”是由朝廷任命的,是為皇權(quán)服務(wù)的,是有一定權(quán)力的。簡單地說“官”就是管制、管理;這就需要一定知識水平,所以當(dāng)官的都是能人,都得“學(xué)而優(yōu)則仕”,否則是當(dāng)不了官的。“學(xué)而優(yōu)則仕”是《論語》里的一句話,孔子是不反對做官的,甚至鼓勵弟子去做官。《史記·范雎蔡澤列傳》有這樣一句話:“臣聞名主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賞,有能者不得不官,勞大者其祿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眾者其官大。故無能者不敢當(dāng)職焉,有能者亦不得蔽隱?!边@是說:英明的君主執(zhí)政,有功的一定獎賞,有能力的必定提拔當(dāng)官,出力大的應(yīng)該得到的就多,功勞多的社會地位就高,有組織、領(lǐng)導(dǎo)能力的就擔(dān)任大官,所以,沒能力的不敢當(dāng)官,有能力的也不得隱藏。
當(dāng)了官又是什么樣?蒲松齡是這樣形容的:“出則輿馬,入則高堂;上一呼而下百諾;見者側(cè)目視,側(cè)足立:此名為官。”當(dāng)官的出門有車馬,住的是高大的房子,一呼百應(yīng),人們見了他畢恭畢敬,這就是官。做官人的素質(zhì)、人品良莠不齊,這就有了忠臣、奸臣之分,有了清官、貪官之說。奸臣不是無能之輩,很多都是治國能臣,像秦檜,嚴(yán)嵩;而君王要搞好平衡,往往忠臣、奸臣都要任用;忠臣有時“忠”的讓君王反感,甚至愚忠的可怕,君王就用奸臣來制約忠臣,這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貪官不一定是奸臣,很多貪官忠于職守,政績斐然,忠于皇權(quán)。當(dāng)然對這忠臣、奸臣的定義是站在那個立場;像和珅,在百姓眼里就是奸臣,以乾隆皇帝的英明,不會看不透,可乾隆至死對和珅寵愛有加。這就是說,你只要忠于皇權(quán),貪一點(diǎn)錢,皇上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視而不見。漢朝宰相蕭何,因?yàn)閯顚λ鹆艘尚?,離殺頭已經(jīng)不遠(yuǎn),蕭何聽從門客的計策,多買田地,采用低價,賒賬等惡劣手段來敗壞自己的名聲,自潑污水。百姓到劉邦面前告狀,從而解除了劉邦的疑心,保住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在受害百姓眼里,這蕭何就是大貪官,但歷史記載蕭何深得民心,是一代名相。
唐朝時,張延賞即將擔(dān)任度支使,度支使是掌財政收支的高官。他知道有一宗大案子是個冤案,每每提起這宗大案都扼腕嘆息。待到張延賞擔(dān)任度支使后,召見掌管訟案、刑獄的官吏嚴(yán)加訓(xùn)戒,并且責(zé)令他們說:“這宗案子拖得太久了,你們必須在十天之內(nèi)將它審理完?!钡诙靵淼礁棉k公,見桌案上放著一張便箋上寫:出錢三萬貫,請你不要過問這宗案子。張延賞看后大怒,更加督促這宗案子。第三天,又在書案上看見一張便箋,上寫:出錢五萬貫。張延賞看后更加氣憤,責(zé)令兩日內(nèi)必須審理完畢,結(jié)案。第四天,書案上依然放著一張便箋,上面寫著:錢十萬貫。張延賞看后再也不過問這宗案子了。孩子們得知這件事情后,找機(jī)會問張延賞為什么不繼續(xù)過問這宗案子啦?張延賞回答說:“錢出到十萬貫,能通神??!沒有不可轉(zhuǎn)回的事情。我恐怕遭到禍患,不得不接受了!”
單從這個故事看,張延賞應(yīng)該也是一位好官,嫉惡如仇,但是他為了自保,在惡勢力面前屈服了,由一位好官,變成了貪官。貪官什么樣?蒲松齡是這樣描寫的:有皇上賞賜蟒袍、玉帶、名馬;家里也變成了“繪棟雕榱,窮極壯麗”;“金銀錢鈔以數(shù)百萬,珠翠瑙玉數(shù)百斛,幄幕簾榻之屬,又?jǐn)?shù)千事?!薄澳轫毼⒑簦瑒t應(yīng)諾雷動,”姬妾成群,左擁右抱。惡欲膨脹開始欺壓鄉(xiāng)里,魚肉百姓,繼而敗壞朝綱、禍國殃民。被龍圖閣學(xué)士包拯和眾大臣多次 上疏彈劾,皇上雖然 “優(yōu)容和留中不發(fā)”,終沒保住。立刻身陷囹圄,被抄家“取金錢堆階上,如丘陵”。這個貪官被斬首,死后下了地獄;更被閻王小鬼百般折磨,下了油鍋,死不如生。
由此看,這貪官萬萬當(dāng)不得,還是當(dāng)清官吧,可是在清末小說《老殘游記》里,這清官也有問題。當(dāng)然,小說里對“清官”的看法和定義也是一家之談,是封建專制統(tǒng)治這特定環(huán)境下的產(chǎn)物。作者劉鶚在《老殘游記》初集二十回里,通過主人公江湖郎中鐵英在山東的所見所聞,刻畫了兩個殘害人民的“下流酷吏”玉賢和剛弼。玉賢是山東曹州府的知府,他不擇手段,陷害良民,“賽過活閻王,碰著了,就是個死!”。此人在任不到一年,站籠里就站死了兩千多人,其中“大約十分中九分半是良民”。劉鶚筆下玉賢、剛弼這些所謂的“清官”,“自以為不要錢”,便剛愎自用,主觀臆斷,濫殺無辜,使百姓風(fēng)聲鶴唳,人人自危。受到迫害的百姓對外不敢說,轉(zhuǎn)回身去卻嚎啕大哭。與其說他們是“清官”,不如說他們是“不要錢的酷吏”更為確切,書中主人公有這樣一段,老殘道:“不然。我說無才的要做官很不要緊,正壞在有才的要做官,你想,這個玉大尊,不是個有才的嗎?只為過于要做官,且急于做大官,所以傷天害理的做到這樣。而且政聲又如此其好,怕不數(shù)年之間就要方面兼圻的嗎。官愈大,害愈甚:守一府則一府傷,撫一省則一省殘,宰天下則天下死!由此看來,請教還是有才的做官害大,還是無才的做官害大呢?”《老殘游記》揭示了“清官尤可恨”,作者沉痛地告訴世人:“不要錢的官吏更為可怕、可恨!” 這些慘無人道的、“清廉得格登登的”官吏所作所為的全部目的,就是要在無數(shù)百姓的累累白骨上,博得個“能吏”的美名,以使自己以更快的速度“加官晉爵”。(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殘游記》里說這些“清官”是酷吏,《史記》更是有《酷吏列傳》,列傳記載的酷吏大都是清廉、一心為公的清官。《酷吏列傳》記載西漢酷吏郅都:“為人勇敢,有力氣,公正廉潔,不拆看私事而來的信件,從不接受禮物,從不接受別人的請托,甚至顧不上自己的妻子兒女?!痹诜饨ㄉ鐣?,能如此嚴(yán)格要求自己,如此克己奉公,實(shí)屬不易;即使用今天的眼光來看,能做到這樣,也讓人嘆服。雖然清廉,但這些酷吏得罪人太多,殺人太多,最終都不得善終。武則天時的酷吏來俊臣,害人太多,武則天迫于壓力處死了來俊臣的,來俊臣被處死的那天《資治通鑒》卷二百零六記載:“仇家爭啖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剝面,披腹出心,騰蹋成泥。” 來俊臣的仇家爭著吃他的肉,很快吃盡了,并抉了來俊臣的眼、剝了臉皮、掏出心肝踩成泥。可見陷害忠良,害人太多,自己的下場也是非常慘烈的?!对娊?jīng)·大雅》有這樣一句:“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币馑际钦f做人、做事、做官沒有人不肯善始,但很少有人善終。人生不要為各種貪欲所誘惑,不要“以利害身”,那么就不會遭受恥辱。
明太祖朱元璋大約是殺貪官最多的皇帝,就是殺的再多,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貪官還是層出不窮。清朝康熙是對“清官”洞察最深的一個皇帝,他多次告誡臣下做“清官”不要太刻。清蔣良騏《東華錄》卷二十二康熙皇帝對大臣說:“爾居官雖清,豈可自恃其清而為矯激之行乎!”雍正皇帝對清官也保持著警覺,他說:“潔己而不奉公之清官巧宦,其害事較操守平常之人為更甚?!笨梢姟扒骞佟币呀?jīng)引起皇帝的警覺。司馬光的一句話說到了根本:“彼汲汲于名者,猶汲汲于利也,其間相去何遠(yuǎn)哉?”意思是那些熱衷追求名譽(yù)的人,就是在追求個人利益,追求名與追求利其實(shí)質(zhì)是沒什么區(qū)別的!那些不要錢,只追求名譽(yù)的“清官”內(nèi)心用意昭然若揭。
漫長的封建社會依靠的是人治,人治的種種弊端是產(chǎn)生貪腐和酷吏的溫床,要想從根本上解決貪官和酷吏一樣的“清官”,幾位英明的皇帝又能解決多少問題?只有建立健全法制,國家和社會都在法律框架下運(yùn)轉(zhuǎn),才能從根本上杜絕貪官和“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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