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和新屋
據(jù)史籍記載,古代帝王有春天祭日、秋天祭月的禮制節(jié)期為農(nóng)歷即陰歷八月十五,時日恰逢三秋之半,故名“中秋節(jié)”。顧名思義中秋為一年中秋天的中間,中國有入秋涼意濃的說法。可南國的秋天卻如夏天,金風(fēng)不在。在太陽公公一個多月精心關(guān)照下,田野間的小草、青菜,樹林中的樹木大口大口的喘氣,嗚嗚的低聲訴說著秋天的悲涼。
中秋節(jié)前回家。在這之前一直沒有注意過圍樓,畢竟有10年沒有在那里住,淡了。當(dāng)嫦娥在門縫里偷看老屋的時候,我正好回家經(jīng)過。老屋的墻像個懷胎10月的孕婦,肚子很凸;又像個駝背老翁身體臃腫,老態(tài)龍鐘。墻角下,小草邊音樂家蟋蟀正輕聲的訴說。蟋蟀們唱著古老的歌曲,本是兀個獨唱,今天多了我一個,反正多我一個不多。歌曲中有建筑老屋時的高昂的激情,拉鋸的嗤…,打磚的啪….,鋪瓦的哇…一切一切的聲音;有婚姻進行曲,有生命的禮贊。老屋由晶瑩如玉的小孩到高大穩(wěn)重的青年再到現(xiàn)在的遲暮老人。我得贊美蟋蟀,把一個老人跌宕的人生和曲折的情懷譜寫的那么淋漓盡致,如此優(yōu)美動聽。我也慶幸我駐足一會能聽到如此美妙的音樂,用‘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來形容也不為過。
風(fēng)走,雨來;風(fēng)來,雨走,太陽開始盡情地舒展自己的懶腰。老屋皺起眉頭,瞇著眼。唉,老了,經(jīng)不起太陽曬,身上的皺紋也一年比一年深,一年比一年大。突然啪的一聲,接下來是轟轟的聲音,老屋倒下。蟋蟀們停止了自己的演出。在第一時間蟋蟀和我一樣為老屋默哀。我只有如此,而蟋蟀卻把老屋的故事譜寫成歌曲一代一代流傳下來。從這里看我比蟋蟀差遠了。
搬屋是很講究的,有如婚嫁,有如生死。要選好日子,選好時辰,得有次序的進出。家里搬屋就的時辰選在晚上11:30-1:30,我回到家時距這個時間就差1個鐘。要忙了!開始準備東西,先生在旁邊解說:先要從老屋的大爐灶里點火,用火把帶火去新屋,這就是搬新屋叫‘進火‘的說法來源。第二是大鍋,再是家禽、碗筷。搬屋是要鬧的,就像是鬧洞房。當(dāng)晚還要在新屋煮東西吃,人愈多愈好,人氣旺。進門的那一刻點燃鞭炮,接著嘰里咕嚕說一些天語,雖然是半夜但今晚你最大,沒人敢說你,我就是讓全村的人知道今晚我家進火。一直忙到凌晨3點,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早起來接受親戚朋友的祝福,準備幾桌飯,期間喝喝小酒,談?wù)?a target="_blank">生活,吹吹牛。在搬屋的當(dāng)月有只進不出的說法,這個簡直是要人命的,來者不拒,照單全收。連垃圾都不許倒,呵呵,倒是清閑了一下。
接下來的時間里,都是在清理老屋,能用的就拿走,暫時用不著的就留在那里。新屋并不漂亮一方面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另一方面設(shè)計也不好。不過怎樣總算是擺脫了對老屋的依賴。人總說:屋老了,沒什么運;人也老了,更沒什么運氣可言,弄個新屋給老兩口轉(zhuǎn)轉(zhuǎn)運。居于落葉歸根的思想老屋還是要留著的,當(dāng)老屋不是自己的時候不知會不會有這種想法?我沒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感情的是圍樓,那是我出生的地方,那是真正的老屋,屬于自己的老屋。記憶中的圍樓的屋子倒塌有幾天時間了。以前繁榮熱鬧人聲鼎沸換成現(xiàn)在的零零散散,中間夾雜著蟋蟀的歌聲,小鳥的笑語。從晚上一排排整齊到現(xiàn)在稀稀疏疏的燈光圍繞在圍樓旁像是天上的點點星火毫無規(guī)則。
站在樓頂,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原來老屋的就是這種情形:整齊而方圓,那是巨人們畫出的正方形,是巨人們畫出的圓。外方內(nèi)圓,方是抵御外敵的角樓,圓是我們捉迷藏的地方。一直沒有真正去感受客家圍樓,記憶中的世界都是圍樓的世界,沒什么秘密,一切都赤裸裸的展現(xiàn)在眼前。說圍樓其實是客家圍樓中的一種:碉樓,外方內(nèi)圓的哪種。我感嘆爺爺們?yōu)槲覀冏龅膱A庭,里面可以隨意的玩游擊戰(zhàn);可以跳繩;可以打牌;那兒也是放電影的好地方。圓庭四根大圓柱是小時候一直想擁抱的,只是到現(xiàn)在還是不能完全抱過來。碉樓四角的碉堡在我出生前幾十年就已經(jīng)失去了其原來的作用。作為碉樓最高點的碉堡只有登高的一個用處,在小時候碉堡是一個神秘的存在,一直有股好奇心想去看看,結(jié)果是左腳跨進碉樓被主人責(zé)罵的時候不得不退下來的無奈。最后因為沒有一個碉堡是屬于我家的,所以這個愿望也一直沒有實現(xiàn)。
碉樓寂靜而神秘。倒下的碉樓外圍老屋反射出一道道蒼白的月光直射到樓頂我的心房。顫抖?我竟是在顫抖!我是應(yīng)該去碉樓看看。
第二天我一直提不起跨進碉樓的勇氣,小時候被人責(zé)罵的陰影還在。況且老人不在了,自己一個對著這么大的圍樓想進去還真需要勇氣,只好在自家樓頂多望一眼蒼白的老屋,然后再次踏上南下的征途。那天剛好中秋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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