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間那些事

第一章 初遇李迎春

這輩子再次認識李迎春，是在2023年的春天，就像是主播的名字，迎春—————— 在這個春天，我再一次地認識了季迎春。那時候，我國的疫情剛剛結(jié)束，接二連三的，暴風(fēng)驟雨一樣的核酸檢查剛剛結(jié)束，人們對于這一次遍布全世界的瘟疫——————新冠疾病仍然還在 談虎色變的狀態(tài)。

我還沒有從那種害怕恐懼的心態(tài)中解脫出來，突然遇到了一個非?？崴瓢c嫂的主播李迎春無疑是一種喜悅和賞心悅目的。

酷似已經(jīng)足夠像了，還能夠非常酷似，那到底能夠像到什么程度呢。這么說吧，這李迎春，無論是從前身看，還是從后面看，無論是從五官看，還是從體態(tài)胖瘦來看，無論是從樣板戲的一招一式，一顰一笑來看，李叫那個迎春都是一個百分百的阿慶嫂。我曾經(jīng)感嘆過，就算是洪雪飛起死回生，她也應(yīng)該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怎么可能是我手機里的李迎春呢？

但是我又實在無法把這李迎春和洪雪飛，哦，不，和阿慶嫂區(qū)別開來，畢竟她們之間實在是一模一樣的，毫無二致。一個主播怎么能夠那么像她的人物原型呢，難道我看到的不是人，難道是神仙。不可能啊，不要說是現(xiàn)在沒有神啊仙啊，就是我年輕的時候，雖然也聽過很多次鬼故事，但還是堅決不信的。那這李迎春為什么就這么天生地造似地像阿慶嫂呢。這一問題，是我思考了許久都想不透弄不懂的事情。帶著這個問題，也帶著這個疑惑，我在一個個白日里研究著，思想著。(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1987年的春天開始，我作為醫(yī)學(xué)生在江西省的一所縣醫(yī)院實習(xí)。到了1987年的夏天，我和李迎春有了第一次算作是初戀的見面。那時候我們這些實習(xí)生，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生龍活虎，個個都有著許多青春的活力。其實，那并不是真的第一次遇到她。她是我妹妹的一個同學(xué)，那時候，我讀高中，我妹妹讀初三，我們的教室也只是相隔了三個其他的教室，很近。因為她和我妹妹兩個歲數(shù)相同，而且是要好的閨蜜，成天形影不離，我就開始知道有這么個女孩。那時候，我才十八歲，妹妹也才十五歲，我和李迎春根本就從來沒有接觸過。到了我在南昌讀書的時候，我那蠢蠢欲動而又躁動的青春之心在不斷地萌動甚至跳躍。到了1987年的夏天，我已經(jīng)是一個快要畢業(yè)的醫(yī)學(xué)生了，實習(xí)也到了末尾階段。那時候，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余江縣醫(yī)院，經(jīng)常聽到一些少婦撕心裂肺地哭泣的聲音。為什么有這些聲音，因為不斷地有一些十來歲的孩子——————那些可憐而運氣極差的孩子，因為被蚊子咬，因為腦炎，而死去。所以，在這個出生的人口越來越少，計劃生育工作十分緊張的年代，失去一個養(yǎng)育了十來年的孩子，那將意味著多么大的痛苦。雖然，隔壁的防疫站家屬區(qū)不斷地傳來一個笛子愛好者那若癡若狂的《揚鞭催馬運糧忙》，可是，我總覺得這笛子演奏者太不懂得別人的痛苦。別人的孩子都死了，那十分難得的孩子都被蚊子咬死了，你作為衛(wèi)生系統(tǒng)的工作者還有心在這里作樂，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有幾次都想到隔壁的防疫站家屬區(qū)去勸告一下那吹笛子的人，其實這個人我認識，是前兩年一直在我們衛(wèi)校登臺演奏的胡傳輝。那時候的人們，有誰不知道京劇《沙家浜》的胡傳魁，因為發(fā)音十分相似，而且他的演奏水平實在是很高，大家就友好地給胡傳輝喊作胡傳奎，他也樂于接受，后來，他在1986年就畢業(yè)了，沒有想到，在我們實習(xí)的地方又遇到了這個“胡司令”。可是，這時候的笛子，對于我來說，不但不是美音，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的噪音。不是嗎？當(dāng)縣醫(yī)院不斷有少婦撕心裂肺痛哭的時候，作為一個衛(wèi)生系統(tǒng)的人，不但不表示同情，甚至援助，可你還吹什么笛子，這是什么精神，完全是一種無賴的精神。也許，“胡司令”根本就聽不見少婦的哭聲，但是，我入院實習(xí)以來，起碼聽過七八次婦女的哭聲，難道這樣悲切的消息一點也沒有傳到“胡司令”的耳朵里。只是，我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實習(xí)生，也不敢對于老大哥人物去進諫，只是放在心里反感罷了。

其實，在1986年的三月份，我從我妹妹那里得到了李迎春的地址，我有點急迫地給季迎春寫去了一封信。我想，李迎春雖然漂亮，但讀書好像也一般般，我這個即將畢業(yè)的醫(yī)學(xué)生，給她寫信，估計不會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她應(yīng)該會回信的。是啊，我要是想愛李迎春，不要說對方會高興得合不攏嘴，也絕對不至于音信全無，畢竟，就在這所衛(wèi)生學(xué)校，我也因為表演相聲而大名鼎鼎。

可是，過了兩個多月，也沒有收到李迎春的信。這是怎么了。我還記得李迎春那鴨蛋似的臉蛋，水嫩光滑的皮膚，全身就像是線條分明的瓷娃娃。鼻梁高挺，櫻桃小嘴，使人看到那嘴，就有想撲上去親一口的感覺。反正，她的美麗在我心里，完全可以打九十八分以上。

又是十天過去了，還是沒有收到李迎春的回信，我想：難道她沒有收到我的信。不可能啊，八十年代中期是什么時代，雖然和后來的時代不好比，但和之前的時代比，也是一個社會穩(wěn)定，政通人和，政治清明的時期。中國從和越南的戰(zhàn)爭中抽身出來不久，進入了和平發(fā)展的時代。剛剛恢復(fù)才幾年的高考制度使得許多農(nóng)村青年大展宏圖，他們以前根本就沒有想到參加高考，更沒有想過通過高考進入城市，這幾年，國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讓許多有志青年有了開拓新路子的機會。國家處在一種齊心協(xié)力苦干巧干的年代，社會風(fēng)氣還是干凈的，沒有詐騙，沒有黃賭毒，更沒有聽說過什么碰瓷，老人倒地不扶的事情。

按理，在這樣的時代，交通或者通訊條件都很好，怎么會沒有收到信呢。沒想到的是，那一年的端午節(jié)，我收到了李迎春的回信。我喜出望外之余，也有點不可思議。這人怎么會這樣呢，聽我妹妹說，她是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人，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既然一個月都沒有收到回音，我本來是斷了和她聯(lián)系的想法的。不管怎樣，我的心情也許比我爹過端午節(jié)還要高興。為什么呢，因為我爹的鼓打得好，他二十多歲的時候，據(jù)說是遠近聞名的鼓手，一到了過端午節(jié)，他就是賽龍舟的必選人物。他比較瘦弱，做橈手肯定是不行，但他是優(yōu)秀鼓手。后來，文化大革命了，龍舟被禁止劃了，因為那是四舊。被禁止的不光是龍舟，什么帝王將相的戲，什么王爺侯爺?shù)哪戤?，還有拜菩薩燒香，都被禁止得干干凈凈。其實，后來我也慢慢覺得，毛主席的主張是好的，雖然賽龍舟是一種良好的群眾運動，好像不應(yīng)該被禁止，但是，那些拜菩薩燒香，那純碎是迷信，是純粹的唯心主義，不該被禁還能夠允許這些污泥濁水污染社會嗎？后來，到了1979年，隨著社會的變革，龍舟又是非常作興了，而且方興未艾。

所以說，我接到李迎春的信，真的就和我爹過端午節(jié)一樣高興。打開信一看，才知道季迎春是同意和我交往的。是啊，雖然以前在讀書的時候，從來沒有機會和李迎春交談過，畢竟是離開了故鄉(xiāng)，到了省城讀書，環(huán)境變了，哪怕是以前曾經(jīng)見過面的人要是提起來，都是感到親切的。何況她還是我妹妹的同學(xué)。而且，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李迎春還夸了我，至今，她怎么夸我，我真記不得那么清楚。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實習(xí)的時候，我寫信邀請李迎春到余江縣醫(yī)院見見面。她又回信，同意了。

那一天，我們四個實習(xí)生跟著幾個主任醫(yī)師一起到附近的龍虎山去看風(fēng)景，這其實還得感謝我們這個實習(xí)小組的組長胡少云。胡少云出生在一個中醫(yī)世家，雖然還在實習(xí)階段，但他掌握了一些非常難得的中醫(yī)方子，而且用這個方子挽救了一個肝腹水患者的生命。這一驚人的舉措，感動了病人以及他家屬，還感動了醫(yī)院。院長決定，給這幾位實習(xí)生一個獎勵，這才有了我們四個人好機會————————跟著自己的實習(xí)老師去三十公里之外的地方旅游。記得那天從龍虎山回來，胡少云神秘地對我一笑，說：“秋雨啊，那門口一個美女在找你啊，你還不快去啊?！蔽冶贿@位突如其來是消息搞得有點不知所措。我問胡少云，我說那美女在哪里啊。胡少云用手一指門外說：“喏，就在那地方，那個‘送瘟神紀念館’的毛主席塑像前面啊?！?/p>

很快，我們在余江縣的那個有著高大的毛主席的塑像前見面了。那塑像是為“送瘟神紀念館”而設(shè)的。毛主席在1958年，為了紀念江西余江縣徹底消滅了血吸蟲，欣喜之余，題寫了兩首詩歌。又過了許多年，毛主席走了，離開了大家了，江西余江人民為了紀念毛主席的重視，特地建立了紀念館，以表達人民對于毛主席的感謝。

見到李迎春，我心里比預(yù)期的更加高興——————一展現(xiàn)在我眼前的姑娘其實比幾年前更漂亮。她的穿著可以說是簡潔明快，沒有什么搭搭、襟襟條條的裝飾物，上身是一件富有民族特色的花格子襯衣，下身是一條七分褲。

在那塑像前，我和李迎春就像是地下工作者接頭一樣，神秘而又激動地見面了。面對比三年前還要漂亮很多的季迎春，我的心里非常激動，覺得，自己難道是祖上積了德還是我自己做了什么慈善的事情，怎么能夠遇到這么漂亮的姑娘。原先，我以為這李迎春會更胖一點，估計最多也就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墒?，不知道是她從她那個做醫(yī)生的爸爸那里學(xué)到了什么，她居然在這三年內(nèi)變得這么苗條，婀娜多姿。我心里簡直醉了。

那時候，我也許是沒有幾個錢，我不敢請李迎春去大館子吃飯，只是請她到防疫站旁邊的一個快餐店吃。那時候的快餐店，應(yīng)該是最早的一個，就是店主準備了十幾個菜，然后點了多少菜就按菜算錢，附加三角還是四角錢的飯費，不需要等待。我們吃好了飯，就想找一個什么地方坐一坐，或者談?wù)勗挘劣谶€想干點別的，不可能的。那時候，我們實習(xí)生除了四個人有一間寢室，根本就沒有多余的房間。登記房間？想什么呢？那是什么年代，談都不要談。再說，登記也意味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要是讓我的同學(xué)知道了，那還不笑死人。

我們選擇了附近的一個菜地——————余江縣的醫(yī)療機構(gòu)本來都是在郊區(qū)，而縣醫(yī)院是最郊區(qū)，附近就是農(nóng)民們的農(nóng)田和菜地。那些菜地里，搭建了很多的棚子，用作南瓜和其他果蔬的攀爬。那是盛夏，瓜棚子里爬滿了很多瓜藤，特別顯得陰涼。盡管在那個年代，我還得問一問李迎春，我說：“那我們是到旅館里開一間房還是怎么樣？”李迎春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說：“開什么房間，我們這只是第一次見面，怎么能就開房間？不要，我們就到你們醫(yī)院哪個辦公室坐一坐吧?！蔽矣悬c木訥地說：“哎呀，那不太好，我們還沒有畢業(yè)的人，學(xué)校是禁止我們談戀愛的，不能啊，要是學(xué)校知道了，說不定還要開除我呢？”李迎春一臉的驚訝，說：“真的啊，有那么嚴格嗎？”我信誓旦旦地說：“這還能夠有假啊，我們以前有個同學(xué)，哦，女的是家在贛南的，知道吧，就是當(dāng)年毛主席在那里建立第一個紅色政權(quán)的地方啊，男的是家里在景德鎮(zhèn)的。開始談的時候，學(xué)校也不是那么管得嚴，只是警告了一下，可是，警告根本沒有用，后來，男的被開除了，女的還好，只是警告了?！崩钣鹤彀蛷埖煤艽螅骸鞍。既∫凰鶎W(xué)校多么不容易，還真開除啊。真無情啊?！蔽艺f：“哎呀，有情無情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從學(xué)校來說，那就是維護學(xué)校的紀律，是整頓校風(fēng)。”李迎春一笑，說：“好，是整頓校風(fēng)，反正都是你說了算。”還真沒想到，美麗的李迎春一笑，那真是風(fēng)情萬種，我看了心里更是甜滋滋的。怪不得有什么烽火戲諸侯的故事呢，啊，那周幽王為了博得褒姒一笑，竟然失去了江山，哎呀，可惜是可惜，我這時候才有點理解周幽王了，畢竟，美女的笑，那真是能夠讓人徹底陶醉，甚至是癡迷的，一個癡迷了的人，還能不做出傻事嗎？

我領(lǐng)著李迎春走出醫(yī)院大門。突然，她用手捂住嘴巴，我忙問：“ 怎么了？”她說：“我牙齒痛?！蔽艺f：“牙痛不是病，痛起來就要命啊，啊哈哈。李迎春皺著眉頭看著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啊，我牙痛，你還好意思幸災(zāi)樂禍？”我雙手舉過頭頂，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一臉無奈地說：“哎呀，這你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幸災(zāi)樂禍啊，我只是說你是不是吃糖多了。”李迎春忙說：“到底是學(xué)醫(yī)的人啊，還猜得到我牙痛的原因。”我說：“我不光知道你牙痛的原因，我還知道怎么給你治呢？”李迎春問：“啊，吹牛，你哪有那么厲害啊?！蔽艺f：“哎喲，不就是治一下牙痛嘛，這也算不了什么大本事啊?！崩钣好φf：“那太好了，你給我治治啊?！蔽艺f：“好，你用你的手捏住你的虎口試一試?！崩钣翰恢牢乙@樣是為了什么，說：“治牙痛還要捏住虎口干什么啊？”我笑著解釋說：“讓你捏你就捏，捏住虎口又不痛的?！彼瘴艺f的去做，剛捏了兩分鐘，她就喜笑顏開，說：“嗨，還真不痛了啊，謝謝你，怎么那么好的效果啊?！蔽衣犚娝敲瓷值臉幼樱驼f：“哎呀，你要不是一路不奔波，可能就不會牙痛，還謝什么??？”李迎春還是有點感激的樣子，說：“啊，也太神了，這一分錢不花的，就治好了牙痛啊?！拔艺f：“這就是我們中醫(yī)的好處啊，像什么掐穴位，針刺啊，都屬于中醫(yī)啊?！崩钣阂荒樝采卣f：“哦，這都屬于中醫(yī)。怪不得許多人都說，還是中醫(yī)好啊?！蔽艺f：“肯定是啊，中醫(yī)不好，還有什么好呢？”

走出醫(yī)院大門，我用手一指那一大片菜地，說：“哎，迎春，你看，那片菜地可好？又涼快，又有詩情畫意，好不好？”李迎春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向“送瘟神紀念館”的方向望過去，忙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嘴里囁嚅著：“好是好，可就是到處都是土，怎么坐??？”我說“土一點也不怕，我們不都是從土中走出來嗎？農(nóng)村里，哪里沒有士啊?！彼悬c害羞地說：“那總得坐下啊，不能夠總是站著說話吧。”我說：“有了，我們的房間里有一大捆報紙，是我平時向辦公室里要來的，我喜歡看報紙啊。我去拿幾張過來，我們就坐報紙上。”季迎春說：“你還真會將就?！蔽艺f：“那你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去就來。”李迎春不說話，只是點點頭。我很喜歡她的這種雖然風(fēng)風(fēng)火火，但卻不事張揚的性格。

我很快回到我們的寢室，拿了十幾張報紙，看見放在臉盆上的一把折疊傘，我想，這時候還真需要這傘，帶著，給李迎春用。我把這把雨傘遞給李迎春，說：“看這大太陽的，可厲害了，你遮一遮頭吧?！彼S手拿起我手里的兩張報紙，順手就蓋在了她頭頂，說：“哎呀，我又不是大小姐，要什么雨傘，喏，這報紙遮頭不是也挺好嗎？”我說：“你那么好的皮膚，又是這么大的太陽，這幾張報紙怎么能擋得住啊?！崩钣赫f：“我皮膚好，我就是曬也沒有關(guān)系，你倒是需要，你打傘吧。”

也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吧，要是在以前，哪怕李迎春再漂亮，我都不會動心的，畢竟，我以前說相聲的時候，那真是學(xué)校的紅人，我被選為組長，而且，我還成為學(xué)校里為數(shù)極少的幾個入黨積極分子了，可這時候，我已經(jīng)是經(jīng)歷了一番寒霜苦，我因為一場意外的身體方面的原因，被休學(xué)了，這就使我對自己的定位大大地降低了。雖然這李迎春漂亮，可現(xiàn)在只是個高中畢業(yè)之后的無業(yè)游民。這對于我來說，還是不太理想的，可現(xiàn)在我和她好像可以劃等號了，畢竟，我經(jīng)歷了一場無法言說的健康曲折。

這樣，我才覺得，有李迎春陪著，是不錯的，甚至是一種開心的事情。她不知道是怕別人看見還是怎么的，報蓋在頭上，一路小跑地嘟嘟嘟就走十幾步了。我也理解她有點不好意思的那份心，并沒有急急地追過去，我想：要是她有意，我們到那瓜棚下面再說，也不遲，何必現(xiàn)在追過去，讓她先走吧。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好像是不認識的兩個陌路人，在郊區(qū)的小路上走著。李迎春選了一片陰涼面最大的地方，把報紙鋪在附近的田埂上，并沒有急急地坐下，而是專心看我。我有點不好意思，心想：難道我們就在這瓜棚下面開始這人生的第一次初戀。我的心里一個勁地噗噗直跳，覺得神秘而又幸福。是啊，初戀的時候，而且，初戀的是我以前的校友，是美麗的校友，我心里能不激動嗎？

突然下起了一陣瓢潑大雨，據(jù)說是夏季臺風(fēng)引起的降水。好在附近有個一處瓜田，瓜田的中心有一處為守瓜而臨時搭建的窩棚。窩棚是用竹竿子支起的人字架形，雖在這田地之間，因為它的歐式風(fēng)格還顯得有點洋氣。窩棚的頂層用茅草苫蓋得厚厚實實，以免風(fēng)掀或漏雨。棚內(nèi)，離開地面兩尺左右高，用木板搭起地鋪，下鋪著厚實的草墊子防潮，只能容納一個人睡覺或休息。因為四面敞開，這只是個臨時躲躲太陽和防止下雨的窩棚，夜晚的時候，并沒有人在這里休息，畢竟，就算是晚上你能夠?qū)⒕吞上滦恍?，你也絕對逃不開蚊子的叮咬。

雖然天氣涼了不少，但我的心也涼下去不少。我想：本來在那些長長的藤蔓下面，可以墊下報紙坐一坐，多么浪漫而有詩意。現(xiàn)在被一陣大雨逼進了這個窩棚，不但憋屈，而且，這是別人的領(lǐng)地，總是覺得不自由，甚至有點做小偷的感覺。好在，隨著瓢潑大雨的降臨和陣陣強風(fēng)的刮來，不斷聞到了野草的清香，似乎還有西瓜的芳香。這一陣大雨只有五六分鐘的時間，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之后，那蟋蟀，蟈蟈的叫聲，遠處的蛙聲還有樹上鳥兒的歌聲，交匯成了一曲昆蟲大合唱。

剛剛還酷熱難耐的天氣，一下子就變得這么涼爽，舒適。難道蒼天都知道我們在進行著First love嗎？我問：“迎春，你怎么找到我這里的?！崩钣赫f：“這沒有什么，人家都說，路在嘴上，一開口問，不就走到了?！蔽抑钢h處的一個特大的瓜，說：“渴不渴？我去給你把那個瓜摘給你吃。”李迎春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呢，剛剛下那么大雨，要不是人家的這瓜棚，我們還不得成了落湯雞，我都覺得挺對不起人家的，你怎么還能想到要吃人家的瓜啊。再說，現(xiàn)在都這么涼爽了，一點也不渴?！蔽曳直娴溃骸澳悴恢溃液瓦@個瓜農(nóng)認識，而且已經(jīng)算是忘年交了，我每一次吃瓜都是先吃后交錢————————第二天，我就把錢送到他弟弟的寢室，這瓜農(nóng)的弟弟在我實習(xí)的那醫(yī)院做門衛(wèi)，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我都是是通過他弟弟給他瓜錢的。”李迎春半信半疑地問：“啊，你們還有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蔽也灰詾槿坏卣f：“哎呀，這不算什么，在這余江縣啊，我認識了好幾個朋友呢?！崩钣哼€是有點疑惑，說：“吹牛，你才來實習(xí)多久啊，咋那么大的本事啊。”我緊緊地盯著她好看的臉盤，好像看不夠，說：“這不是吹牛，真的，我真有許多朋友，別看我來的時候不算太長，但我會說相聲啊，這些朋友都是特別喜歡聽相聲的人啊?！崩钣合沧套痰卣f：“哇，原來說相聲還有這么多好處啊?！蔽覇枺骸袄钣?，那你喜歡什么？”李迎春說：“我啊，我就喜歡唱京劇，我尤其喜歡唱樣板戲。”我說：“哈哈，你還喜歡樣板戲，那你是不是就說一說你知道的樣板戲故事啊?！崩钣赫f：“什么，讓我講樣板戲故事，那你可把我難壞了。其實，看樣板戲的時候，我還小，我都是跟著哥哥姐姐們?nèi)サ摹！蔽艺f：“哈哈，原來你是一個跟屁蟲啊?！崩钣盒χ?，做出一個要打我的動作，不過，她只是手舉得高高的，又輕輕地放下來，說：“誰跟屁蟲??？誰跟屁蟲啊？你從小才是跟屁蟲呢。”我大笑著說：“哈哈，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是這樣唱的。”我一本正經(jīng)地唱起來了：“都說我們是中華龍，其實是跟屁蟲，跟到東來跟到西，跟哥哥姐姐們耍威風(fēng)，今天看看《沙家浜》，明天看看《龍江頌》，高興起來扮小丑，也扮一扮沙四龍?！崩钣盒∽煲宦N，天真地問：“哎，沙四龍不是《沙家浜》里的嗎？你扮過沙四龍嗎？”我故意假裝很吃驚的樣子問：“哎呀，你真厲害，還真知道那么多人物啊，連沙四龍都知道啊?！崩钣赫f：“秋雨，你太小看我了，連沙四龍都不知道，我還喜歡什么樣板戲??？”我說：“沒有小看你，一直夸你了?！崩钣赫f：“那時候，我跟著村里的樣板戲班子，說讓我表演李鐵梅，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家里的一個壞了的磁缸，我把它蒙上了一層布，就成了一個特制的紅燈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停了一會兒，李迎春又問：“哎，秋雨，你怎么能夠唱那么好聽的歌？以前有人唱過嗎？”我說：“什么啊，這又不是以前人家唱的歌，是我自己編的歌啊?！崩钣撼泽@地張開嘴巴，說：“啊，你這么厲害啊，還能夠編歌?。俊蔽艺f：“哎呀，你搞得那么一驚一乍的，干什么啊，是不是想故意表揚我，哈哈哈哈哈哈?！崩钣阂粨P手，又做出了一個要打我的動作，我知道她舍不得打我，故意不看她，說：“其實這編歌啊，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復(fù)雜，不就是合轍押韻，就像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就像是‘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一樣，押韻就夠了。”李迎春昂起頭，像是沉思狀，說：“哦，那我也編一個歌試一試，怎么樣？” 我覺得她小看我，編歌是不太難，可也沒有你李迎春說的那么容易啊。我憤憤地說：“哎，你本事大，你了不起，那你編一個歌兒我看看?！?李迎春想了想，居然還小聲哼哼了起來：“這大熱的天啊，我抽了一個閑啊，出門散心也花不了幾個錢，看這周圍風(fēng)光清香自然，總覺得心里有點那個甜。這大熱的天啊，我抽了一個閑，順便看看秋雨哥發(fā)沒發(fā)癲…………哈哈哈哈哈哈哈”雖然她唱的嗓門洪亮，調(diào)子也好聽，可她罵我，雖然是開玩笑的罵我，還是讓我有點不高興，我伸手就要捏住她的嘴巴，誰知道，她忙站起身，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看看追不上她了，趕緊揮揮手說：“別跑了，這么熱的天，你讓我去追你，你安的什么心啊，哈哈哈。”李迎春也在二十米開外哈哈大笑。她好像還有點不放心地說：“不跑可以，但你說話要算數(shù)?！蔽艺f：“還能不算數(shù)嗎？我還想聽聽你講樣板戲的故事呢?！崩钣哼@才返回來，我們還是回到那一片陰涼的地方歇涼。李迎春說：“其實，要說樣板戲啊，那時候真的只是跟著大一些的孩子跑，不過，倒是最近幾年，我聽過一些故事，說的是毛主席和樣板戲的故事?！蔽乙幌蚴肿鹁春脱瞿矫飨?，盡管在那有人開始污蔑毛主席的時代，我還是很喜歡聽毛主席的故事。聽李迎春這么說，

我好像是打了興奮劑，說：“哦，毛主席和樣板戲還有故事啊？”李迎春喜滋滋地說：“毛主席在接見樣板戲《龍江頌》演員李炳淑的時候說，《龍江頌》這個戲不錯，我看了五次電視，八億人民，去掉二億半，五億半農(nóng)民有戲看了，代我向他們致謝，感謝你們?yōu)樨毾轮修r(nóng)創(chuàng)造了一個好戲?！蔽衣牭谜饎拍兀衫钣旱脑捦蝗魂┤欢?，我意猶未盡，說：“說啊，繼續(xù)往下說啊?！崩钣盒πφf：“還說什么啊，就這些啊?！蔽艺f：“什么什么，就這么兩句話也是故事啊，我還以為有多精彩呢。”李迎春說：“你敢說毛主席的話不精彩，你還真是膽大包天。”我急了，說：“哎呀，你怎么亂扣帽子啊，我可沒有說毛主席的話不精彩，我只是說，你這兩句話，肯定不是一個故事，更不是精彩的故事?！边@下輪到李迎春急了，她趕緊說：“不是不是啊，在我看來，毛主席那么偉大的人，就是一句話都可以是一個故事，更別說是兩句話，這不是代表毛主席很關(guān)心基層人民嗎 ？”我信服地點點頭說：“這倒真是的。”

一陣風(fēng)兒吹過來，突然映入我們眼簾的是兩只交尾的蜻蜓翩翩地飛過來，只見他們互相搭在一起，而且，雄性蜻蜓帶著雌性蜻蜓，就像是拖著一個幸福的小尾巴，而雌性蜻蜓作慵懶狀，不飛也不動，一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無所謂。這樣子， 看得我們兩人的眼睛真是火辣辣的，我們的臉也火辣辣的。李迎春好像是羞紅了臉，忙把頭扭向一邊。

我看著這尷尬的情景，故意想調(diào)轉(zhuǎn)話頭，我說：“你那么喜歡樣板戲，那你可背叛了你喜歡的作家巴金?。　崩钣河悬c迷惑地問道：“什么意思啊，我喜歡樣板戲還背叛了巴金?！蔽艺f：“聽我妹妹說，你雖然不喜歡物理和化學(xué)，可你最喜歡文學(xué)，而且還特別喜歡看巴金的小說。”李迎春說：“你打聽得還真仔細?！蔽矣悬c逗她的樣子，故意壞壞地一笑，說：“可是巴金說過，一聽到樣板戲，就毛骨悚然，就會接連做幾天的噩夢?！比缓笪矣肿屑毜乜粗?，看著這一張美臉有什么反應(yīng)，不也是挺好的事嗎？李迎春淡然地一笑說：“哎呀，這沒有什么啊，我愛看他的作品，是因為他的作品確實寫得好，至于他說的這話，我根本不同意，要不，是他自己在樣板戲的那些年受過一點刺激，加上把這刺激放大，這樣說也就滿足他的心理，可我覺得他的這話是不合理的，他的文學(xué)歸文學(xué)，他的言論歸他的言論，兩碼事。那么美的樣板戲，怎么能夠做噩夢呢，我欣賞還欣賞不過來呢?！蔽蚁肷焓止我幌滤谋亲?，可這第一次見面，哦，我們戀愛以后的第一次見面，李迎春才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我怎么能隨隨便便就刮她鼻子呢，我忍住了，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她也不躲，讓我拉，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上。

停了一會兒，李迎春又說：“其實，比較偉大的人物，不要說是巴金，就是魯迅的話，也不一定都是對的，那要看我們站在什么立場，就像是梁實秋，我們的高中課文把他罵得還不慘嗎？”我有點吃驚，覺得眼前這姑娘不但美麗端莊，而且還懂得不少文學(xué)，我故意插話說：“是啊，魯迅罵他是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崩钣好φf：“是啊是啊，魯迅是最看不起他的，按理，魯迅和冰心是一條戰(zhàn)線的人，這兩個人都是我們課文里的?？停赡阒辣脑趺丛u價梁實秋的嗎？” 我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真是有點神了，我一直自以為自己是醫(yī)學(xué)生里邊對于文學(xué)最博學(xué)的人，可沒有想到，眼前這姑娘居然懂得這么多文人的事情。我伸出大拇指對李迎春晃了晃，開心地笑說：“哎呀，你，哎呀，迎春啊，你太了不起了，幾年不見，你竟然知道這么多文學(xué)上的事情啊。”李迎春卻有點不屑地說：“哎呀，這沒有什么，我也就是喜歡看看魯迅、梁實秋、冰心等等大文學(xué)家的故事，翻來覆去就這么幾個人，其實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甭犞钣褐t虛的話語，我更喜歡她了，說：“不不不，說得真好，你知道冰心怎么評價梁實秋的嗎？”李迎春說：“不都說你很喜歡文學(xué)嗎？我還是聽聽你講的嘛?！蔽液軐擂蔚負u了搖頭，說：“不錯，我是喜歡文學(xué)，但是我除了老舍，周立波，趙樹理，孫犁，散文的幾個大家，哦，當(dāng)然魯迅我是很喜歡的，但是冰心和梁實秋啊，我真的是一點都不了解。” 李迎春說：“哦，是這樣啊，那我告訴你，冰心啊，對于梁實秋的評價不但和魯迅的看法大相徑庭，而且她對于梁實秋是非?？蜌猓贿^，我的看法和冰心也差不多，梁實秋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錯誤，但對于愛情是忠誠的。所以，冰心就說：一個人如同一朵花，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不可。男人之中，只有實秋最像一朵花。”

對于李迎春的話，我驚愕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想，眼前的這一位怎么那么像一位文學(xué)博士啊，我竟然在這么一個環(huán)境接待她，好像是有點不恭，也許就像李迎春說的，她也就是對這幾個人文人喜歡罷了。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這樣一個鄉(xiāng)土氣十足的環(huán)境實在是有點尷尬。轉(zhuǎn)而我又想：想那么多干什么啊，既然兩心相吸，就無所謂什么環(huán)境了。我深情地看著李迎春說：“你說了這么多，意思就是說，不管什么人，也不可能什么都是對的，哪怕是偉人，對不對？”李迎春說：“對啊，本來就是這樣的?！?/p>

接下來，李迎春講了她從小跟著哥哥姐姐們一起看樣板戲，一起看大一些的青年表演樣板戲。就在全國的樣板戲隨著樣板戲的總設(shè)計師江青的倒臺，樣板戲也漸漸地銷聲匿跡，但是在李迎春的家鄉(xiāng)，人們一直對于樣板戲情有獨鐘，她們都把樣板戲看得很高，而且業(yè)余也組織演出，盡管受到文化部門的提醒，說她們怎么不轉(zhuǎn)變思想，還是過去的那一套，怎么對于樣板戲那么執(zhí)著，小心犯錯誤，但是那時候的政治已經(jīng)不再是那么一刀切了，雖然毛主席強調(diào)過階級斗爭，但普天下的中國人，特別是基層都錯誤地曲解了毛主席的意思，把斗爭擴大化，到了1982年前后，雖然也有人警告不要演出樣板戲了，但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大家也都不再那么死板，對于局部地區(qū)樣板戲的長興不衰，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去阻止。這樣，李迎春才有了十二歲的時候在緊急之中臨時救場的故事。 她說，有一次，她看著大人們在演戲，她也悄悄地把自己化妝成了阿慶嫂，她盼望著能夠過一過演阿慶嫂的癮。

李迎春救場其實是誤打誤撞的事情。那一天，怎么就那么巧，那一天出演阿慶嫂的人突然感到不舒服，實在找不到人代替，慌忙之中，有人突然看到了已經(jīng)化好妝的李迎春，本來還想批評她幾句，可看到李迎春那么像小阿慶嫂，自然就想讓她救場，不管怎么樣，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大家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十二歲的李迎春還真大出風(fēng)頭，在《智斗》一場戲中，就數(shù)這孩子演得最好。

李迎春說：就是那個“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后不思量，”

看著李迎春說樣板戲的故事，我覺得還是受益匪淺。然后我們好像陷入沉思，李迎春和我就這么四目相對，好一會兒不說話，那情形，浪漫而又羞澀，應(yīng)該是人們都向往的美好境界。突然，李迎春說：“要說巴金，我和他還是重慶老鄉(xiāng)呢！”我不解地問：“什么什么，他和你還是重慶老鄉(xiāng)，這是怎么說的啊？”李迎春說：“我雖然說的是地道的江西話，可我是在重慶出生的，我到了兩歲的時候，我爸轉(zhuǎn)業(yè)，就到了江西，我就跟著來到了這龍虎山下。”我恍然大悟地說：“啊，原來你還是重慶妹子??！”李迎春好像看出了我的反應(yīng)，有點不平地說：“干嘛啊，重慶妹子不好嗎？我們老家可都是重慶妹子啊。”我說：“沒有說重慶妹子不好啊，我只是擔(dān)心，你，你……”李迎春更加不高興了，說：“有話就直說嘛，干嘛要這么吞吞吐吐的?！蔽矣悬c惴惴不安地說：“那，那，那以后我們要是結(jié)婚了，你還會不會……”李迎春忙捂著臉說：“哎呀，羞死了，羞死了，我們才剛接觸，就說什么結(jié)婚，結(jié)婚的?！蔽铱此桓吲d，我也有點不好意思，把聲音放低了一點，說：“這，這遲早的事情，總是要面對的嘛！”李迎春說：“面對是面對，可，你現(xiàn)在不能夠說這兩個字?！蔽夜室饧傺b不懂地問道：“不能夠說那兩個字？”李迎春輕輕地擰了一下我的耳朵，說：“你壞，你真壞，你故意逗我說。”哎呀，被李迎春這么一擰，我反覺得心里甜甜的。我認真地說：“我是說，要是以后我們……”我怕又刺激她，就避開了那個詞，說：“那以后，你要是在我們這里待得不舒服，你跟你爸媽又回到了重慶，那，那怎么辦??？”李迎春不高興地說：“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既然走到了一起，還回什么重慶啊?！彪S后，李迎春愜意地哼起了歌曲《共產(chǎn)黨人像種子》。我聽了，又打趣地問她：“是啊，歌里唱的是共產(chǎn)黨人像種子，我們都不是共產(chǎn)黨人啊，你這個普通老百姓，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說不定就會隨風(fēng)飄，到時候，我到哪里找你??？”李迎春想伸手掩住我的嘴巴，她又覺得不好意思，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緊緊地從我脖子后面繞過嘴巴，把我嘴巴給蒙了個嚴嚴實實，說：“你這嘴啊，我看就是烏鴉嘴，什么不好說，干嘛總是把事情往壞的地方想??？”我被她蒙得有點氣短，可又忍不住笑，說：“哈哈哈，不說了，我不說了，好不好，給我放開……”話沒有說完，她就忙松開了那手帕。我忙從她手上搶過那有著美麗花紋的手帕，說：“這么漂亮的手帕，給我一個念想，好不好？”李迎春說：“你看你這人，多么不講理啊，我跑這么遠，你不給我什么東西，還要我的東西做念想，你安心嗎？”我也不回答，只是一個勁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笑聲在開闊的田野婉轉(zhuǎn)地蔓延開來……

李迎春好奇地問：“哎，秋雨哥，你說，你們學(xué)醫(yī)的到底怎么樣??？有人說，你們學(xué)醫(yī)的職業(yè)好啊，說你們地位高，還說你們待遇好?！蔽夜室舛核f：“怎么就是地位高，待遇好呢？”李迎春說：“因為你們有技術(shù)啊?！蔽矣悬c明知故問地說：“有技術(shù)，那有技術(shù)的人多了，何止是我們學(xué)醫(yī)的有技術(shù)??？”李迎春有點急了，說：“你這人真是的，我夸你，你還假裝謙虛，真是狗肉不上秤啊?！蔽铱此@樣，假裝生氣地用指頭指著她說：“哎呀，你這人，怎么什么臟話亂話都說得出啊，我謙虛還不好嗎？”李迎春說：“謙虛是好啊，可你這是真謙虛嗎？好了好了，不和你耍嘴皮了。要說這學(xué)醫(yī)好嗎？可有人又很反對學(xué)醫(yī)。”我問：“啊，還有反對學(xué)醫(yī)的人啊，不要亂說啊。”李迎春說：“什么亂說??？有人說，勸人學(xué)醫(yī)，天打雷劈，說你們學(xué)醫(yī)的人，拿那些好端端的小動物做試驗，有點傷天害理。”我說：“什么啊，和人相比，小動物畢竟是卑微的，不拿小動物做試驗，難道還要拿人做試驗嗎？”李迎春白了我一眼，說：“說什么呢，還拿人做試驗，你以為你是日本鬼子??！”我說：“那就好，那就不得不拿動物做試驗。”正說到這里，一只野兔從季迎春的身后飛快地竄過去，嚇得季迎春趕快抓住我的手，大喊：“媽啊，嚇死我了?！蔽夜笮Γf：“哎呀，這個都嚇著你了，要是讓你學(xué)醫(yī)，還真夠嗆?！崩钣翰环獾卣f：“什么啊，真要到了那時候，那又另說了，不說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嗎？人既然到了那一步，也就自然會認命了?！蔽艺f：“也有道理，就像我們班的那些女同學(xué)，他們開始的時候，連解刨都不敢，尸體也不敢看，可過了幾天，哼，那膽子才大呢。”季迎春眨巴著眼睛，歪著頭，深情專注地，像是看什么新鮮的東西一樣盯著我：“膽子大，怎么大？”我說：“給那些活蹦亂跳的兔子做空氣栓塞實驗的，可都是她們女孩子啊?！崩钣簡枺骸笆裁词强諝馑ㄈ麑嶒灠?？”我說：“啊，就是用兔子做犧牲品，讓空氣打進兔子的身體去。”李迎春問：“空氣怎么能進入兔子的身體?。俊蔽艺f：“說的就是這個啊，空氣要進入兔子的身體，必須通過注射的方法，也就是我們說的打針，必須通過打針，才能夠把空氣打進兔子的身體，其實是把針管里的空氣注射到兔子的靜脈中，這樣……”李迎春把眼睛閉住了，緊張地喊起來：“哎呀，你別說了，這空氣為什么要打進去，那兔子還不得死了??？”我說：“所以，這個就是實驗，讓大家知道空氣是不能夠打進人或者動物身體的，不然，那非有死亡不可的?！崩钣夯腥淮笪颍f：“哦，你們就是想證明空氣是不能進人血管里的，是不是這個理？”我含笑地點點頭說：“是啊，這就叫空氣栓塞實驗，故意讓空氣栓塞血管，最后導(dǎo)致死亡?！崩钣翰恢朗窍胄?，還是想哭，反正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說：“啊，道理是明白了啊，可是，那兔子不是死了嗎？”我說：“就是要通過兔子的死亡證明栓塞的道理，讓學(xué)醫(yī)的人知道，空氣是不能夠打進去的。”李迎春說：“哦，要讓人懂道理，就要讓動物死亡，你們是不是太殘忍了？”我說：“殘忍是有點殘忍，我們學(xué)醫(yī)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蝗?，什么都心慈手軟，那還學(xué)什么醫(yī)?。俊崩钣赫f：“哎呀，這就是你們學(xué)醫(yī)的人啊，對那些動物都下得去手啊?!”我有點無所謂的樣子，說：“什么就下不去手啊，給那些兔子打空氣進去的，還都是女生。你信不信？”李迎春說：“信，我怎么不信呢？只是，假如輪到我了，我肯定不敢做空氣栓塞試驗的。”我說：“你要真學(xué)醫(yī)了，其實也是一樣的，只不過你現(xiàn)在沒有機會了。哎，迎春，這一年多，都說你高中剛剛畢業(yè)就出去工作了，這些時間，你都干什么去了？”李迎春說：“嗨，開始是在廣州給一家工廠做衣服，其實我也學(xué)了三天呢，后來懂了一些，人家工廠才同意收我，而且，工資特別低。憋屈死我啦。工資低不說，還給我們把身份證扣留下來，我們哪像是工廠的工人啊，簡直就是包身工?！蔽艺f：“哦，你們也發(fā)了身份證啊，這身份證還真是推廣得快，一下子，你們也有了?！崩钣汗室庑毖劭次?，說：“說什么呢，你以為就你們是共和國的公民，我也是啊?！蔽液卣f：“沒哪個意思，有就好，有就好，本來就該大家都有。”李迎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逗你玩呢，難道我真能夠這么問你嗎？哈哈哈哈。”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知道，知道你開玩笑呢?！?/p>

李迎春問：“秋雨哥，你說，我們這里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都是那些沿海地區(qū)的人往我們這里來，什么廣東人啊，福建人啊，什么江蘇浙江人啊，以前都是他們那邊的人跑到我們這里打工，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我們?nèi)ニ麄兡沁叴蚬つ兀俊蔽倚那橛行┏林氐卣f：“打工？這就叫我們這邊的人跑到沿海打工？現(xiàn)在還真是零零星星的呢，現(xiàn)在還才是一個開始呢！以后你看吧，我們這邊的人還要大批地去沿海呢？”李迎春說：“哥，你可別這么說，你這樣說，讓我心里很酸啊?！蔽乙灿X得我的話并不好聽，但這是實話。國家的政策已經(jīng)就像是一股風(fēng)氣，對于沿海的人來說，無疑是一股春風(fēng)，是福音，可對于我們內(nèi)地的人來說，無疑就是一曲悲歌，甚至是報喪的鐘。畢竟，從1984年春天，中央作出要開放開發(fā)上海、寧波、福州、廣州，青島等十四個沿海城市，這些地區(qū)，以前就哪怕是再窮，再不如我們故鄉(xiāng)，可現(xiàn)在人家有了政策了，有了優(yōu)先發(fā)展的依據(jù)了，以后就必然是他們沿海人家的天下了?，F(xiàn)在我們內(nèi)地畢竟才剛剛是被動的開始，但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三十四十年之后，五十年以后呢，我們的優(yōu)勢越來越弱，甚至?xí)兂晌覀儑业臈墐?，到那時候，我們內(nèi)地才真慘呢，才真被動呢。這些，雖然在我心中是有一個預(yù)期的，可畢竟，李迎春你能夠看懂這未來的國家大趨勢嗎？不要說我自己對那時候僅僅只是開放沿海的政策很不理解，可理解得并不深，也不透徹，我要把這些和李迎春說，我能夠和她說清楚嗎？我能夠說明白嗎？

我怎么能以自己的糊涂把不太清楚的事情對這只有高中文化的人說，不然，我還真是以己昏昏，使人昭昭啊。對于這一點，我有我保留看法的，畢竟，我覺得，開放是必要的，但為什么非要僅僅開放沿海呢，我覺得這是不公平的，甚至是非常不公平的。 當(dāng)年毛主席寫過《論十大的關(guān)系》，那里說了沿海和內(nèi)地的關(guān)系，那里邊，可不是和現(xiàn)在說的一樣啊。是，時代在發(fā)展，可是，毛澤東思想是必須堅持的，這也是中國人應(yīng)該堅持的，我總覺得，尊重毛主席，尊重毛澤東思想，是每一個中國人所應(yīng)有的態(tài)度。

此時此刻，我們兩個人腦子里想的事情其實完全不同。李迎春突然臉色凝重地說：“哦，我知道了，以前我有個親戚，就是因為做手術(shù)的時候，讓空氣進了血液，哎呀，可危險了?！蔽揖o張地問：“后來怎么樣？”李迎春說：“還好，發(fā)現(xiàn)得早，醫(yī)生趕緊搶救，謝天謝地，終于把我那親戚救過來了?！蔽艺f：“對啊，空氣打進去了，就會形成空氣栓塞啊?！?/p>

李迎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問：“哎，你說打空氣進兔子身體，那，那兔子得過多久死了啊，一個小時嗎？半天嗎？”我說：“哪要得了那么長時間啊，很快就死了的?！崩钣河悬c羨慕地說：“還是你們學(xué)醫(yī)的好，我有個表哥，比我大十六歲呢，他以前就是學(xué)醫(yī)的，后來改行了，可他還是可以給自己看病。他自己的病，百分之九十是他自己看的。他幾乎從來不進醫(yī)院?！蔽艺f：“你還有個那么厲害的哥哥啊，什么時候讓我們見見面吧!”李迎春說：“見面？說什么呢，他還在重慶，又不在這里，怎么見得到啊?！蔽艺f：“不過只是那么說說，無所謂的。哎，我告訴你啊，我們學(xué)醫(yī)的，還真有很多好處，不說別人吧，我自己，就給我父母和親戚治療過好幾種疾病，都是通過我自己配藥，然后我自己給他們治療的。也許是可以隨時掌握病情，這些治療效果都非常好?！崩钣焊恿w慕地說：“啊，真有這樣的事??？”我說：“就今年三月份，我就給我大表哥，哦，還有給我媽媽治療了關(guān)節(jié)炎，而且效果非常好?！崩钣赫f：“哦，你還治好了關(guān)節(jié)炎，那你教教我唄?！蔽艺f：“其實偏方很簡單，就是幾樣蔬菜和大米食鹽一起炒熱，然后熱敷，敷好幾天，一般都會好的。”季迎春打破砂鍋問到底，說：“那，到底用什么蔬菜呢？”我說：“其實。就是用洋蔥生姜，就是兩樣蔬菜，是不是很簡單又很常見??？”季迎春吃驚地問：“啊，那關(guān)節(jié)炎就讓洋蔥和生姜給治好了， 那么簡單嗎？”我說：“哎呀，我們這是談戀愛還是干什么啊，總說到蔬菜上去干什么??？”季迎春詭秘一笑，說：“你這人，連這都和我神神秘秘的，不安好心??？是不是？”我被她一數(shù)落，好像是真不好意思，說：“哦，不是那意思。真要這么看，我干脆再抄幾個非常好的偏方給你，你要是身邊有這樣的病人，都可以用的，這些藥都是我給人治療過的，很安全，一點也沒有副作用。”于是，我從袋里掏出筆來，給她寫了治療胃潰瘍，咽喉炎，牙痛，氣管炎等等的方子給她，這些偏方都是我給我那些親戚治病的過程中使用過的。在所有的醫(yī)學(xué)中，我的中醫(yī)學(xué)得最好，中醫(yī)也是我最喜歡學(xué)的一門課程。我覺得，中醫(yī)其實不光是比西醫(yī)歷史久得多，而且比西醫(yī)方便，一般都不需要那么復(fù)雜的檢查。李迎春把我抄的方子小心地放進內(nèi)衣口袋里，好像得到了什么寶貝。

停了會兒，李迎春略帶慫恿地說：“哎，你不是說要去摘瓜嗎？怎么不去?。俊蔽腋吲d地說：“好，你等著瞧。”李迎春趕緊拉著我說：“干什么呢？你還真去啊，雖然你說得那么神乎其神，天花亂墜的，可誰知道你是真是假?。俊北焕钣哼@么一拉，我一下子像是觸了電，一下子好像是輕松多了。啊，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啊，這力量既神秘又熱烈。

李迎春說著話，順手從她的坤包里取一瓶汽水，在我眼前晃了晃，說：“好吃不過汽水，來，給，你喝吧。”我說：“不不不，你一路辛苦，我怎么能喝你的汽水，看，我這也帶來汽水呢，喏，這么大瓶，比你的多，我們交換著喝吧?！?/p>

李迎春推擋著說：“不要不要啊，這汽水還能夠干什么啊，再大，它不過是一瓶汽水?！蔽乙詾樗且裁唇渲高€是什么定情的信物，就說：“別忙，我家里也準備了戒指，不過，現(xiàn)在也不在我這里啊。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李迎春有點生氣地說：“說什么呢，我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也沒有問你要戒指啊?！蔽覐纳砩咸统龆X，說：“喏，這個是給你的路費，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崩钣哼€是推擋著，笑了笑說：“難道離了錢就不談戀愛了嗎？你啊，傻樣?！蔽仪那牡厣焓诌^去，想拉一拉李迎春的手，她卻迅速地縮回了手，忍不住又是笑了一下：“別急，干嘛那么急，不可以先聊一聊家常嗎？”我還是把錢給她，說：“談戀愛，我一個男的，總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總不能夠讓你連路費都貼進去吧?！崩钣河质且恍Γ孟袷浅楹炓粯?，從兩張十元的鈔票里邊抽出一張來，說：“既然你那么實在，我就留下一張。哎，你總得了解一下我家里的情況吧?！彼蚜硪粡埵X還給我。我問了她的家庭情況，才知道李迎春家原來也是一個書香門第。她爸是轉(zhuǎn)業(yè)的醫(yī)生，她媽是中學(xué)老師，對于這樣的家庭，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我順手指著前面那一處低洼的地方對李迎春說：“我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向你表示我的誠心，這樣吧，都說藝不壓身，我教你游泳怎么樣？”李迎春喜出望外地說：“哦，前面那是一條河嗎？”我說：“是啊，前面的河叫做錦江?！崩钣赫f：“就這么個小小的河還有那么個漂亮的名字?。俊蔽艺f：“是啊，那兒不但清澈，而且下水的環(huán)境都很好，我?guī)缀跆焯煸谀沁呌斡景　？墒娣??！崩钣阂宦?，更加開心了，她抓起我的手，說：“走，我們?nèi)タ纯?，不過，我可用不著你教啊，游泳，那可是我的特長啊?！蔽疫@個參加過全縣游泳比賽的人，不太服氣別人在我面前夸耀她自己的游泳技術(shù)，說：“什么，游泳還是你的特長，那我們今天比一比，不用多，就比一百米速度?！崩钣猴L(fēng)風(fēng)火火地說：“好，咱們今天就比速度，不管什么姿勢，看一百米誰快?！蔽矣悬c不屑地說：“我可是參加過全縣游泳比賽的?！崩钣旱难劬ο袷且话训?，直勾勾地看著我說：“好，我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比完之后，你就知道什么是山外青山樓外樓?！?/p>

我們本來是來這郊區(qū)談戀愛的，卻萬萬沒想到,我們的戀愛竟然演變成了一場競爭。我們就這樣手牽手地走到了錦江。我說：“算了，我們還是算了吧，我們可以在淺處慢慢地游，那樣安全，一百米的比賽就算了。都說生處怕水，熟處怕鬼，這地方，你不知道水性，我們就算是看風(fēng)景，不比賽了。”李迎春斜看著我說：“怎么了？不敢比了吧，不敢比就早說啊?！蔽艺f：“不是，真的，你剛剛來這個地方，你不知道這河哪兒深哪兒淺，哪兒高哪兒低，還是安全第一啊?！崩钣赫f：“你還有沒有男子漢的一點血性，剛剛說的話，還要縮回去嗎？”我知道李迎春一直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人，但不知道她這么潑辣，就說：“要這么說，那就說話算話，就比速度，哈哈哈，比速度，你能夠比得過我嗎？”

一番比賽，最后的結(jié)果是，我輸了，雖然只是比她慢了那么十幾秒，可我還是有點尷尬，但是，這尷尬卻讓我感到十分欣慰。從古至今，和游泳相關(guān)的女人是真不多，可李迎春卻這么能游泳，我當(dāng)然是高興的，只是，我原來打算在李迎春面前逞能的打算化為泡影。比完游泳之后，我才知道，眼前這個我認為是“旱鴨子”的姑娘，原來是參加過地區(qū)游泳比賽的浪里白條。

我對李迎春不再是那么居高臨下，而是有點仰視她。我渴望和她進行一次初吻，可是，我又確實感到邁不出這第一步，突然，我看到李迎春從她的包里取出一支筆，在一塊大木塊上寫了一個字“立”，我好像一下子就看懂了李迎春的心思，在木頭上寫立字，什么意思啊，那不明明是要我親她嗎？木字上面一個立字，那不是親字是什么??？我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她羞澀地扭轉(zhuǎn)身，說：“你干什么啊？”話雖然這么說，但臉上那意思卻是有點羞澀的幸福，我知道，我人生中最最關(guān)鍵的一步走出去了，而且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啊，難道這就是人們宣傳了多少年，贊頌了多少代，文學(xué)上描寫了無數(shù)次的初吻嗎？

我們初吻之后，我感到十分的幸福，心里也十分滿足。無疑這初吻將改變我們間的關(guān)系，我們將更加親近，我們也深愛彼此。那一瞬間，我們的心靈緊密相連，再也無法分割。

可是，后來，我們還是分手了，其實沒有什么原因，只是因為當(dāng)時我們無法及時聯(lián)系，那個沒有手機，除了郵電局的電話和單位的電話之外，就再無及時溝通的電話，我和李迎春的關(guān)系就這么淡下來了，一直到我們各奔東西，直到幾年之后的各自成家。

我還記得，我和李迎春從錦江河邊上岸，返回醫(yī)院的時候，看見了一次慘不忍睹的車禍。遠遠地看過去，在余江縣醫(yī)院的門口，那是一條余江通往鷹潭的柏油馬路。那馬路寬大而且漂亮，據(jù)說是江西首富，經(jīng)濟上排在全國第三的張果喜資助建設(shè)的。那時候，我遠遠地看去，只見里三層外三層，那條馬路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半有好奇半有救護的意思，也想擠進去看看。李迎春拉住我說：“哎呀，你這干嘛啊，人家出了車禍你也去看?！蔽艺f：“說什么呢，我還是一個實習(xí)醫(yī)生，碰到這樣的事情，我能夠袖手旁觀嗎？”一句話，把我那還有一半好奇的心理全部掩蓋起來了，我自己想想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只聽人群有說話聲：“抬手，哦，抬起腳來?！庇忠粋€聲音說：“哎呀，還抬什么啊，太慘了，根本就沒有全尸啊?！?/p>

又一個聲音在悲戚而又略帶粗暴地大喊：“都讓讓，都讓讓。這么慘了，你們還看什么?。俊蔽阴谄鹉_尖一看，說這話的不正是我實習(xí)的老師徐旭坤嗎？徐旭坤老師是醫(yī)院的第一把刀，不光是學(xué)歷高，而且做手術(shù)的技術(shù)也是全縣一流的，全縣的外科培訓(xùn)也都是由他主講的。

事后才知道，這個被來往的汽車壓得尸體不全的人是號稱醫(yī)院太上皇的一個老頭。為什么有這么多人圍觀，其實他們大多都是打著關(guān)注旗號的一幫看笑話的人。慘死在汽車輪子下面的人，其實這十幾年來名聲一直不太好，仗著他家在這醫(yī)院的實力，在周邊地方為所欲為，甚至作惡一方。什么？實力？是啊，他家在這醫(yī)院的實力可實在是太大了。這老頭是醫(yī)院一個退休職工，以前也就是給醫(yī)院燒燒開水?？伤辛鶄€兒子一個女兒，他女兒在意大利留學(xué)，第六個兒子在北京某大型醫(yī)院工作。這小小縣級醫(yī)院里就有他幾個親人——————院長是他大兒子，他第二個兒子是外科主任醫(yī)師，他第三個兒子是內(nèi)科主任，護士長也是他第四個兒媳婦。也許是家族勢力大，也許是老爺子一貫霸道， 反正這老頭走路都是橫著走的，人送外號楊王八，其實，他的本名是楊八。周圍的鄰居對這人都十分討厭，有人恨不得他早死。畢竟，惡有惡報，這老頭落得個暴尸路邊，尸體不全的下場。

至今，對于那場車禍，我不再想它，只是，那初吻，那甜蜜的初吻，我還常?；貞浤浅跷?，那甜蜜而又幸福的初吻。

第二章 抖音里的遇見

在二零二三年，我刷抖音，突然從屏幕里涌出來一個似乎曾相識的面孔。啊，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見過嗎？還真見過，這不是當(dāng)年的阿慶嫂嗎？哦，不是阿慶嫂，這不是當(dāng)年那個扮演阿慶嫂的洪雪飛嗎？對，對，對極了，這完完全全就是那個洪雪飛。哎，怎么能夠是洪雪飛，當(dāng)年那個洪雪飛不是死了嗎？好像是死在了一次車禍，因為一次出門旅行，她死在了旅行途中。是啊，五十多歲就出車禍，多么可惜啊，花甲都沒有過啊。

說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就算是不死，她怎么還有這么年輕，就算是不死，她也該是八九十歲啊。耄耋之年的人，就算是條件再好，也不可能像是四十歲的人啊。嘢，既然那個阿慶嫂死了，那么這個阿慶嫂又是誰呢？難道是我看走眼了，難道是我老眼昏花，不會啊，我的近視眼現(xiàn)在剛好和老花眼抵消了，我現(xiàn)在的視力啊，看遠的地方雖然還需要近視鏡，但是，看近處，我的視力非常好，和正常的小伙子一樣啊。我看了看，這人就是阿慶嫂，這阿慶嫂好像在哪里見過，對，這人我絕對看過，嘢，到底是三十年前，還是四十年前，還真記不準了，反正是見過。哦，是那個她爸在博物館當(dāng)館長，然后儲存了大量古錢幣的老穆的女兒，不，不。不，老穆的女兒雖然有點像，根本沒有這么高大。而且，老穆的女兒斯斯文文的，一副眼鏡，不像，至少不是那么像。難道是那個家在老干部宿舍的小芳，哦，叫丁小芳。不，不像，這眼前的人，應(yīng)該是快四十年前見過的，絕對不是三十年前見過的丁姑娘。

這個主播叫李老大，這可以從她抖音標志上看得出來。我一邊想著眼前的這個主播到底是見過還是沒有見過，一邊被抖音管理催促需要點贊。看戲需要買門票，這抖音看戲，你有條件可以送禮，就是再沒有條件，點贊總是需要的。是啊，我不懂得怎么送禮，看這么好看的《沙家浜》，如果點贊都不舍得點，還算人嗎？再說點贊也不需要一個抖幣?？晌也恢涝趺袋c贊啊，咦，下面有個框框，哦，這個框框是可以輸入文字的，好，我輸入文字進去，哪怕是夸一夸她，哪怕是給她幾個大拇指，或者給她鼓幾次掌也好啊。可這個框框是不是就可以輸入文字呢？我還不能夠肯定。

抖音管理有三個，叫一帆風(fēng)順，是一個住在南京的老人，六十多歲，雖然家里算不上是很富裕，可對于主播的支持，那真是慷慨大方，雖談不上一擲千金，也經(jīng)常是幾十元幾十元地刷票。幾十元的刷票，就等于刷了幾百個音浪，刷了幾百鉆，而且是一個晚上就刷兩次或者三次。就是說，一帆風(fēng)順需要一晚上交出一百五到三百的禮物給抖音間，主播可以從中取得七十多元到一百五十元的禮物。因為這一刷，就是五六個月，一帆風(fēng)順很快就成為奉獻愛心最主要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李老大抖音間里的大哥大。

就在我抓耳撓腮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我看到了抖音管理一帆風(fēng)順的一次次通知，他說：“各位家人，你就用手指頭戳一戳屏幕就行，就算是點贊?！蔽野凑账脑捜プ?，可任憑我怎么戳，就是看不到手機有什么反應(yīng)，難道我點贊沒有成功嗎？這又是哪里出了問題呢？接著，李迎春的抖音管理發(fā)來了更加詳細的文字說明。我才恍然大悟，哎喲，還是這里出了問題，剛剛我戳屏幕其實還是方法不得當(dāng)，根本就是瞎戳，所以，手機毫無反應(yīng)。現(xiàn)在我終于學(xué)會點贊了，學(xué)會點贊之后，我聽戲就心安理得。聽聽歌聽聽戲，點贊支持，偶然也送送禮，總是對得起主播的，畢竟，人家主播還需要化妝，還需要道具，背景，還需要燈光，還需要付出時間來，總而言之，主播是辛苦的，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主播自己也說自己是李老大，說她來自農(nóng)村，來自青島農(nóng)村。到底這個李老大是不是那個李老二，是不是我在余江實習(xí)的時候見過的李迎春呢。我聽我妹妹說過幾次，李迎春的哥哥可有本事了，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就是部前線作戰(zhàn)部隊的副營長，無疑，李迎春不可能是老大，她分明有一個當(dāng)副營長的哥哥，而且是前線參戰(zhàn)的人。李迎春家應(yīng)該是一個非常光榮的人家。不過，那時候，我除了頻頻點贊和寫詩贊美李老大，好像實在也做不出什么事情。從形象來看，眼前的這李老大，還真有當(dāng)年李迎春季老二的樣子，只是，眼睛怎么變得這么大，再說，這個是老大，而我曾經(jīng)只是談了一次戀愛的李老二，她的眼睛雖然也好看，可絕對沒有這么大啊。再說，我的初戀李迎春不但是排行不對，而且家在江西啊，這李老大分明是在山東青島啊，不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啊，其中的距離實在是比較遠的。

我胡思亂想什么呢，這李老大不可能是那李迎春啊，第一，地址不同，雖然現(xiàn)在跨省聯(lián)系的人不少，跨省貿(mào)易，跨省婚姻，跨省比賽，跨省文化會議，等等等等，可在那個年代，不要說出省，出縣的人都很少，第二呢，李迎春是老二，這是老大，第三，就是眼睛大小完全不同，這個主播那么大眼睛，比李迎春有神得多。想什么呢，這李老大怎么能是李迎春呢？再看看吧，再看看吧。唉，自己雖然對那分手了很久的李迎春一直牽掛著，想念著，甚至?xí)r時刻刻牽腸掛肚，要是眼前的人是李迎春該是多么好啊。唉，也不見得是多么好的事情，藕斷絲連未必就是好事。如果眼前的主播是當(dāng)年的李迎春，那么當(dāng)年愛得有點稀里糊涂的人，現(xiàn)在不但沒有走到一起，反而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曾經(jīng)的戀人，看她表演短小品，演滑稽戲，看她唱歌，看她聊天，看她演各種地方戲——————京劇，黃梅戲，評劇，越劇，粵劇，豫劇，還有川劇。僅僅是看著，又不能夠相認，是多么難熬的事啊。

李老大的一專多能，還有那超凡脫俗的表演天賦，讓我還是始料不及的，哎，當(dāng)年那李迎春只是說喜歡樣板戲啊，沒有說喜歡這么多地方戲啊。我仔細想想，如果眼前的主播是李迎春的話，我覺得這不但不是幸福，反而是一種痛苦。

既然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那么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李迎春也就無所謂了。是有是的好，也有是的痛苦，不是也有不是的好處，但也有多年的夢中之人化為泡影的痛苦。無所謂，無所謂，真的無所謂了。寫詩寫詩，還是寫詩，不管她是不是李迎春，哪個有一點文化的主播不喜歡有家人給她寫詩呢，還不要說是寫詩，寫贊美詩，就是那些初懂打字的人在上面滾屏，主播都是非常高興的。于是，我繼續(xù)給主播寫詩。

就這樣，我不停地給李老大寫詩。記得我?guī)缀醵际敲恳惶鞂懥自姼栀澝览罾洗?。就說兩首吧。我開始一首是：“何其相似阿慶嫂，半點不差演技高。家人點贊多支持，夸獎勝過無價寶。”接下來的是：“莫說點贊無人見，蒼天自有大法眼。送人玫瑰手留香，助力總是伴心善?！?/p>

我估計李老大會很開心的，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李老大會這么開心。李老大不但開心，而且，還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朗誦起來詩歌了。哎呀，這主播的才藝真不錯，都說一心不能二用，可萬萬沒有想到，這主播的朗誦抑揚頓挫，感情深厚，其實也已經(jīng)成了抖音間里的又一道風(fēng)景線。

啊，怪不得阿慶嫂的人氣會不斷地增加，因為主播的素質(zhì)還是很高的。她不但把阿慶嫂演得那么活靈活現(xiàn)，還把樣板戲《杜鵑山》里的柯湘，《龍江頌》里的江水英演得出神入化。特別讓前來觀看抖音直播的家人感到這主播與眾不同的是，她每一次表演完了一段樣板戲或者紅歌之后，她都會對自己剛唱過的歌曲解釋一番，以激起大家都 愛國思想。比如，唱完《英雄贊歌》，主播就會說：“每每唱完這一支歌，我總是會很激動，我常常會想起我們的志愿軍英雄們?yōu)榱宋覀?，為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他們冒著嚴寒，爬冰臥雪地戰(zhàn)斗，他們犧牲他們自己的生命，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來捍衛(wèi)我們國家和民族的尊嚴，我們應(yīng)該永遠地記住他們，記住他們可歌可泣的事跡。”每一次在李老大唱完《紅梅贊》的時候，她都會說：“眼看全國都要解放，我們那些被國民黨抓進重慶白公館等等監(jiān)獄的人們，他們紛紛都犧牲在了革命即將徹底勝利的時候，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雖然不像志愿軍一樣地犧牲在異國他鄉(xiāng)，可他們常常是經(jīng)過很多酷刑，最后還是無法保住他們的性命，確實讓我們現(xiàn)在的人們感動落淚啊。家人同志們，你們說是不是?。俊闭f著話，她居然真是掉下了眼淚。一些打字快的人就會跟著互動，在公屏上打出諸如“傷心啊，我落淚了?！币约啊皽I目啊，多么好的革命先烈啊?！弊屨麄€直播間沉浸在一種追思革命先輩的氛圍之中。我把這直播間和許多直播間進行對比，覺得這是一個萬里挑一的直播間，所以，我常常是這直播間的?？汀?/p>

我尤其是聽到主播說：“為了我們今天幸福的生活”，我就感覺到這主播非常樂觀，按理，在當(dāng)今社會，像主播這樣來自于農(nóng)村，剛剛因為在縣城買了房子才在縣城住下來的主播，雖然談不上在社會的底層，但比這主播幸福的人還大有人在，可她卻那么心態(tài)好，那么容易滿足，這是多么難能可貴的事啊。在我們的社會中，多少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多少人醉生夢死，多少人過著在紙醉金迷的生活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很幸福了，他們有的貪污腐敗，有的墮落，有的守舊，有的是過一天得一天，毫無上進之心，而眼前的主播，不但自己自得其樂，而且用她自己的心態(tài)來點亮照耀身邊的人，讓大家都感到要知足常樂，要懂得感恩。這樣的主播，難道不值得我們尊敬和陪伴嗎？

時間一長，我對這李老大的直播間熟悉了。我知道，除了阿慶嫂和沙奶奶是李老大自己唱的，柯湘和江水英都是音配像，那里邊的歌曲都不是李老大自己唱的，可這也足夠了，分明說明主播的素質(zhì)是很高的。一個來自農(nóng)村的女人，能夠從各方面把樣板戲的人物——————————把十幾個人物表演得活靈活現(xiàn)，表演得栩栩如生，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不要說是來自農(nóng)村的，就是來自城市，來自大城市，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就算是那些樣板戲的主要演員洪雪飛，杜近芳，李炳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物再現(xiàn)得那么好。

又過了幾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李迎春向咨詢的家人介紹說，她老家本來在南方，后來遷移到了北方，跟隨她丈夫來到了青島。啊，這和我以前遇到的李迎春是有些相似啊?？墒?，南方可大了，誰知道她家是在南方哪個地方啊。

也許正是這樣的不清楚，才是最符合我的心理的。其實，李老大和李迎春也就差一層紙了，我多么想揭開這一層紙啊，我又是多怕揭開這層紙啊。畢竟，沒有結(jié)果的愛情，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說是前世的冤情。不然，為什么那愛情會像是枯萎的花草，那么沒有生機，那么可悲，那么朦朦朧朧。

曾經(jīng)想過，李迎春是我的一半，我也是她的一半，可后來，她的位置被另一個女人頂替——————那人就是我現(xiàn)在的妻子，我在她心里的位置，也被另一個男人代替了————那人是李老大的老公?，F(xiàn)在，如果發(fā)現(xiàn)這李老大就是當(dāng)年那個李迎春，我不是更加痛苦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就這么干瞪眼看著，就這么隔空對話，就這么被許多家人所愛，甚至是被深深地愛，我并沒有感到這是一種幸福，我反而覺得這對于我來說，實在是一種痛苦，一種心靈被人瓜分的痛苦。畢竟，我實在是太愛原來那李迎春，我們并不是隨隨便便的愛，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分開的，我們實在是因為不能夠聯(lián)系才分開的。

當(dāng)時的條件，誰也無法解決我們及時聯(lián)系的問題。一直到了1989年，也就是我和李迎春初戀的兩年之后，聽說大城市，像北京上海，好像是有人開始用大哥大了，可是，在我們基層，還根本沒有影子啊。所以，我希望這個眼睛大，特別有神的人不能是李迎春，不能是我心里的李迎春。我就是希望李老大的名字長期這樣叫下去，永遠叫下去。

總之，我還是希望對于眼前的主播李老大就是這么模模糊糊，就是這么模棱兩可，就是這么說不清道不明。畢竟，真的要是分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人，我倒感到是可悲的——————如果是李迎春，那么我對于心上的人失之交臂，該是多么痛苦的回憶啊，該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痛苦啊?？?，可如果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李迎春，難道自己就真的那么舒服嗎？不，不但不舒服，自己又是多么失望啊——————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眼看就要出現(xiàn)，突然又消失，那不是失望又是什么？

又過了半個月，李老大的人氣越來越旺，家人最多的時候，達到九千多人，點贊數(shù)超過了七十多萬，這可是那些非常有名的主播所期盼而又得不到的。

也許是李老大的表演過于生動形象，過于到位，感動了許多家人。有個叫做娃哈哈的人，那種熱情是許多人所無法理解的，他其實也就是一般的打工人，算不得有錢人，可那顆對于主播支持的力度，是讓許多人感動的，甚至是看不懂的。他每一次來看戲，其實都是看那么七八分鐘，可是他每一次刷票都是五百鉆以上，最多的時候，他刷過三千鉆?？删褪沁@么一個大方的人，他其實看戲的時候很少，后來，他來看戲的時候就更少————————常常不超過五分鐘，甚至是刷完幾百個鉆就走。這樣的人，讓我一直都記住了她。對于主播的支持實在是與眾不同。受到他的感召，大方地刷票的人越來越多。沒有這些人的支持，主播李老大的直播也許早就中斷了。

只是，在表演《沙家浜》的時候，我看見那背景上打出的“春來茶”幾個字是反著寫的，貿(mào)然看過去的時候，覺得很別扭，很不順眼。不單是我，也有個別家人在公屏上打出字來說這字是反的。李老大只顧表演，哪里有空看公屏啊。我很想給李老大提出來，讓她把三個字的位置給換好，可這大庭廣眾的，那么多家人，要是在公屏上打出意思來，主播肯定覺得不太光彩，甚至還會覺得丟面子。我就在抖音的私信里提出，是不是加一個微信啊。畢竟，我的詩歌幾乎都寫到了李老大的心里，所以，李老大欣然同意了。

加微信后，我就直奔主題地說：李老大，你那個“春來茶”的順序不對。我說，負負得正，那招牌，既然有家人覺得別扭，覺得感受很不好，為什么不改一改啊。她說：“改，不好改吧，已經(jīng)這樣用了差不多一年了，算了吧。”看樣子，李老大打字還是挺快的。我想：作為一個熱心觀眾，本來想關(guān)心一下主播的抖音間，可是對方怎么這么無所謂啊，既然她自己都無所謂，我為什么要那么執(zhí)著啊?？赏Ａ艘粫?，我想：不能啊，主播是一個從農(nóng)民，嚴格地說是從漁民家里走出來的主婦，雖然表演素質(zhì)很好，可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作為一個熱心的觀眾，我要是不熱心地關(guān)注關(guān)心她，這樣的問題是沒有哪個家人去關(guān)注提醒的。我于是就毫不客氣地說了負負得正的事情，我說，既然這本來是正面字的茶館變成反的，那么，我們要是故意反著寫，不就變成正的了。

也許是看到我執(zhí)著和認真，還有我對于季老大真心的關(guān)注，她好像有所感觸，愉快地接受了我的意見，可不知道為什么，她也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真的去改動。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我突然看到李老大那“春來茶館”變了，不再反著寫的，看過去很舒服。這說明，李老大已經(jīng)接受我的意見并改過來了。李老大趕緊請管理發(fā)來一行感謝我的文字。我說：“這沒有什么，動動嘴的事情?！?/p>

還有一個節(jié)目，叫做《歌唱炊事員》的，是電影《英雄兒女》里的王芳的一段唱。李老大也唱得很仔細，她無疑是優(yōu)秀的，可恰恰是這看起來表演得很到位的節(jié)目，不但沒有引起多少好評，反而引起了兩個黑粉的吐槽。這兩個黑粉其實說的都是同一件事，他們說王芳手臂上戴的“志愿軍”的袖標寫反了。好在，李老大受到以前那“春來茶館”的啟發(fā)，第二天的直播就改過來了。

也許是李老大的從善如流，她的直播間人氣越來越好了。一些喜歡李老大表演的人就在公屏上打出文字鼓勵她說：“你的表演天賦實在是太強了，你應(yīng)該把自己推向春節(jié)晚會。”有些人說：“是啊，這么高大上的演出，要是不上春節(jié)晚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李老大說：“謝謝大家的鼓勵，正是有了你們的鼓勵，才真正給我每天都開直播的動力，不然，我都沒有開直播的自信，真的非常謝謝大家的好評，謝謝大家的鼓勵。”聽李老大這么說，我既為李老大感到欣慰，也為她的謙虛喊好，同時也為她的有點自卑而感到遺憾。我就覺得，這有著表演天賦的李老大還是因為她自己的局限，因為她還沒有見過太多的世面，才不敢有沖進春節(jié)晚會的想法。唉，這么個人，我覺得好像是爛泥扶不上墻的感覺。從年紀上來說，她就是五十出頭，可以說是抖音界里最好的年紀，既經(jīng)驗豐富而又年紀不算太大，可她自己說不敢上春節(jié)晚會，那我們家人又能夠怎么樣呢？就是再有超強的背后支持者，真正上春晚還得依靠她自己的力量，如果她自己沒有自信，誰對她進行攛掇，慫恿或者是鼓勵，都是無濟于事的。

這幾天，不斷地又有家人勸李老大到春節(jié)晚會上去亮劍，去一展表演天賦，可她翻來覆去說的還是大致如下的話：不行不行，我能夠得到家人們的高看，我已經(jīng)是受寵若驚，我有自知之明，我根本就沒有到那個層次啊。我已經(jīng)很感謝家人們了，畢竟我這是音配像，根本不敢和老一輩藝術(shù)家比啊。

對于李老大的推辭，我還是覺得不可理解的。是啊，大家既然推薦你上春節(jié)晚會，至少不是瞎咧咧的，是有我們大家的理由的，如果真的能夠上春節(jié)晚會，我們大家不也是光榮的嗎？可你這主播表演是不錯，可信心太不足了。說什么不能夠和老一輩藝術(shù)家比，其實推薦你上春節(jié)晚會，并不是需要和老藝術(shù)家比的，你所需要比的，只是后來的年輕人。不錯，你是比不過老藝術(shù)家，可你和年輕人比不是綽綽有余？誰也沒有讓你和老藝術(shù)家比，更何況，那些老藝術(shù)家水平確實是高的，可歲月不饒人，他們那些人，大多都不在人世了，就算是還健在的，不是耄耋之年就是身體不健康，你李老大難道就比不過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嗎？

后來幾天，大家看到勸說也毫無作用，也都沒有說什么，就按照自己的感受，或者點贊或者送一點禮物?？擅鎸@樣優(yōu)秀的主播，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要思考很久。啊，自信和自卑是多大的差距啊。就是這李老大吧。按理能夠表演幾十個人物，那幾十個在四零后，五零后，六零后心里深深埋下根的人物，而且表演得那么到位，那么不差分毫，那么栩栩如生，主播在形象方面也是足夠優(yōu)秀的，為什么就那么不自信呢？

是的，主播確實來自農(nóng)村，她到縣城住也才是這幾年的事情，可來自基層又怎么樣？阿寶，朱之文，王二丫，草帽姐，哪一個不是來自農(nóng)村啊，別說眼前的李老大，就是那草帽姐怎么樣？土里土氣，而且形象猥瑣，可她不是照樣像是踩上了風(fēng)火輪，那好運就沒有停過。你無非就是年紀稍微大一點，但試問，在中國大地上，我們放到更大的范圍，我們不要局限在這小小的抖音間，誰能夠一人表演幾十個人的節(jié)目，八個樣板戲里邊就有二十多個重要角色，還有那趙勇剛，阿詩瑪，花木蘭，《劉三姐》《打銅鑼補鍋》《紅樓夢》里的人物，這些人物加起來也十幾個，她不但表演得栩栩如生，而且還讓許多家人都記得很牢，那不是奇跡是什么？這樣的奇跡，還不進春節(jié)晚會，那還指望什么節(jié)目進去呢？唉，可她，她連春節(jié)晚會的門都沒有挨上，她就打退堂鼓，唉，這樣的人啊，實在是憨厚得有點可怕啊。

在偌大的抖音間，家人們的成分真是千差萬別，有的是畫家，歌唱家，有的是作家詩人，可這樣的畢竟是極少數(shù)，更多是還是來自基層的老大媽，老大爺，甚至有些人不但不能夠跟著滾屏，他們連滾屏上的字都不能全讀出來，有的對于滾屏上的文字意思只是猜測而已?？刹还芩麄兪鞘裁慈耍急憩F(xiàn)出了對于李老大演戲的熱愛和關(guān)注。

給主播的詩

又過了九個月，節(jié)令快要到2023年的國慶節(jié)，我給李老大寫的詩歌至少得有一千四百四十四首，為什么這么說，不要說是不是九個月，我們就按照八個月算，因為我每個月至少給她寫180首詩歌，哦，應(yīng)該是每天至少給她寫六首詩歌。你再去算一算，我是一天都不拉的到李老大的直播間里來。能不來嗎？不要說她和我曾經(jīng)的夢中之人李迎春是那么像，就光那么姣好的形象也讓我對她很向往，雖然我是一個詩人，可她也不簡單，是一個樣板戲全才，我不來看看這妹妹————這個我很喜歡的妹妹，我還能去別的直播間給別人去湊什么熱鬧嗎？

這期間的抖音，我不是沒有遇到過很有名氣的大腕，都難以改變對于李老大的關(guān)注和關(guān)心。哦，要說名人啊，你們各位說說，江濤是不是大腕，王亞民是不是大腕，于文華是不是大腕，劉一幀是不是明星，還有閆學(xué)晶，易秒英，付笛聲，還有那個誰和誰，那些人是不是大腕，是不是名人，可我看了李老大逐漸增加的節(jié)目內(nèi)容之后，總覺得他們還不如李老大，他們雖然是不同凡響的人，但是他們又是實實在在稍遜色一點。所以，我都是在門外看一看他們之后，再悄悄地回到李老大的直播間。再說，從良心上來說，從道義來說，我為什么不去扶持不去支持李老大，而要去支持已經(jīng)衣食無憂甚至是富甲一方的大佬們，我覺得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我都應(yīng)該選擇李老大而不是選擇這些大腕們。不敢說我自己有什么俠骨柔腸，但追求共同富裕，追求人類平等，追求世間的公平正義是我人生的。

國慶節(jié)到了，李老大終于對家人公布了一條消息，她說：“以后，我就不再用這個李老大的抖音名了，以后我就用李迎春這個名字了，請家人們理解?！蔽倚睦镆粋€激靈，心想，啊，這李老大就是李迎春。是的，我們有微信，可是，我除了給她發(fā)一點相關(guān)的文章，根本就是沒有聊天過， 更不要說用微信做其他的事情。可我記得，當(dāng)年的李迎春可沒有這么大的眼睛啊。這時候，她好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許多算是隱私的話都告訴給了家人們。畢竟，那是接近下播的時候，抖音間里也只有那么一些最熱心的鐵粉。我這才知道，李老大的眼睛之所以很大，那是因為經(jīng)過了化妝的工作，這樣看來，李老大就是最初的戀人李迎春。接下來，李老大說了她是如何和在江西服兵役的湖南岳陽籍的軍人戀愛結(jié)婚，然后又如何從湖南岳陽遷移到了連云港，跟隨長期打漁的丈夫來到了這海邊城市的——————其實，也就是為了對于生活的追求。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以前日夜想念的初戀，竟然還真是我這八九個月一直陪伴的主播。我感到吃驚，也有些欣喜，逼近相對于自己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長期杳無音信，倒不如這樣突然再次遇見。我為這一次再次遇見感到欣喜。不過，我不會把這些對李迎春說出來，我更不會把我們當(dāng)初的遇見說出來，真要說出來，那是多么的尷尬。就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啊，我知道，而她不知道，不知道當(dāng)初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曾經(jīng)，我們的初戀，我們的一切的一切，我們的所有的所有。

我更加感嘆的是，李迎春待過的地方，岳陽，青島，都是我生命中有緣分的地方。我在1985年那一年去岳陽那地方，我已經(jīng)忘記了到底是為了追范仲淹這個大文豪的足跡還是我想在從南昌到北京去的路途上中途停歇一會兒————————那時候我處在人生非常困惑的時節(jié)，我一下子從最高點跌入最低谷，我曾經(jīng)是學(xué)校的一個有點名氣的學(xué)生（因為我對于相聲的追求，我已經(jīng)因為說相聲在學(xué)校而聲明雀躍），可是后來因為一次被大雨淋了之后，身體一下子出現(xiàn)了大問題，從此我休學(xué)，精神抑郁，總之，那一段時間是我非常難過的時候。說起那一次被大雨淋了，我就想起毛主席曾經(jīng)教導(dǎo)過我們的話，毛主席說：“中國要是變了顏色，那么勞動人民可能又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結(jié)果，毛主席僅僅離開世界才八年時間，我就遭到也許是摘帽地主暗算所遇到的陷害。我給那摘帽地主帶路，幫助尋找在南昌住院的兒子的醫(yī)院，結(jié)果，我遭遇一次前所未有的大雨，四個小時的瓢潑大雨，然后生病，然后被休學(xué)，然后一直精神抑郁。好在，我到過岳陽和北京之后，也許是眼界大開，我突然從那種困惑和抑郁中解脫出來，身體完全好起來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我還真應(yīng)該感謝岳陽和北京之旅。

我想到北京看看最美的風(fēng)景，然后就想從北京徹底消失，我想看過北京的風(fēng)景之后就在北京自殺，我想，死也要死在北京，好歹我還去過我們的首都。而連云港，那其實是我侄子的家，我侄子在他讀高中的時候，被我憑著一點人際關(guān)系安排進了重點高中學(xué)習(xí)。他一直對我有所感恩。后來，他在深圳認識了一個美麗的青島姑娘，后來他們一起回到了青島居住。他們夫婦幾次熱情邀請我們夫妻到青島走走看看。這樣，我們夫妻才在2022年秋天青島玩了半個月。記得，在青島，那里有個野外游泳場，規(guī)模很大，足夠幾千人游泳，我多次在那里暢游。

李迎春開直播是從2022年國慶節(jié)開始的，到了這個時候，該是她開直播一周年的日子。

有一位家人給李老大準備了一個設(shè)計新穎而又別出心裁的邀請視頻，我看了，覺得這個邀請函設(shè)計得是真時髦，我愉快地接受地李老大的邀請。那一天，李老大的直播間來了一萬多人，我雖然只是送出了八十元錢禮物，可架不住人多，架不住這些家人的熱情，李主播可以說是收入頗豐。這一晚，李老大表演的時間也要長一點，從平時的三個小時變成了三個半小時。有個叫做一帆風(fēng)順的人，其實也算不上很有錢的人，可他對于樣板戲盛行時候的生活實在是感情太深。這一晚，一帆風(fēng)順刷了八千八百鉆到李老大這里。十鉆是一元錢，抖老板要收去一半。僅僅一帆風(fēng)順一個人的刷票，李老大就可以得到四百元現(xiàn)金，若是加上其他家人一起的支持，李老大通過她自己辛勤的勞動，得到了二千一百元的支持，其實這些在普通老百姓來看，算是收入頗豐，可畢竟不是夜夜都可以這樣的。更何況她所有的付出和勞動，所帶來的社會效益，應(yīng)該比她的收入更大，更多，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主播在演出節(jié)目之后，對于其中的紅色故事做詳細的闡述，也許這是最后一個闡述紅色故事的主播。那些比李迎春年輕四五歲或者十歲的主播，雖然也有在表演樣板戲方面，她們的天賦和氣質(zhì)都不相上下，可對于紅色故事的闡述，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得這么好的。在我們黨的大課堂上，始終都沒有放棄對于紅色政權(quán)來歷的宣傳，可深入到老百姓之中，這么高大上的紅色演講十分稀少，也許是因為稀少才顯得彌足珍貴，也是對于人民有很大教育意義的。不管是在表演《紅梅贊》還是《映山紅》或者是《十送紅軍》，主播李迎春都會在唱歌結(jié)束的時候做一番解釋。比如演完了《紅梅贊》，李迎春都會說：現(xiàn)在的中國是多么富足，我們的生活來之不易。我們的江姐等等英雄們就犧牲在共和國成立的前夜，我們現(xiàn)在歌頌她們緬懷她們，是她們拋頭顱灑熱血，換來了我們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我們要世世代代記住她們，革命先烈們永垂不朽。這樣的話，總是讓我十分感慨。這就是我們?nèi)嗣竦膬?yōu)秀代表。是啊，按理，她們比城里人的生活還是要差一點的，可是，她獨有藝術(shù)的精益求精，對于生活的容易滿足，不也是中國公民優(yōu)秀分子的代表嗎？

表演完了《映山紅》，李迎春都會說：“潘東子的媽媽在烈火中被惡霸地主胡漢三活活燒死，那種精神難道不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嗎？映山紅就是東子媽發(fā)出心靈深處所唱的歌。”在表演完了《沙家浜》里的智斗以后，李迎春都會說：“阿慶嫂的原型其實不只是一個人，她是由三個人構(gòu)成的，一個叫做范惠琴，一個叫陳二妹，還有一個是朱凡。其中那個姓陳的女人，她被日本鬼子抓住以后，殘酷的鬼子對她百般刁難，妄圖讓她說出新四軍傷病員隱藏的地方，可這女人就是不說，最后，惱羞成怒的鬼子就把她綁在兩艘汽艇上，鬼子兵讓這兩汽艇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開走，用這樣的方式把這女人活活地肢解了，讓她死都沒有一個全尸。”這時候，就有家人會為這阿慶嫂的原型感嘆噓噓。

面對這樣的介紹，抖音間里的家人都是很興奮的，他們紛紛在公屏里打出字來，大意都是一陣感嘆，他們說：原以為抖音間的主播除了把音配像做到了極佳，其他的還真不太懂，因為大部分都是文化知識還不太豐富的人?？裳巯碌闹鞑?，居然能夠把這些道理說得這么詳細，就像是召開了一次政治思想動員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以前過濫過多的思想教育會議從以前的過熱走到了另一個極端，不要說是思想動員會，就是社會上的閑談，也早已經(jīng)離思想教育越來越遠，人們熱衷于談?wù)摰氖钦l買了名牌衣服，誰學(xué)會了什么新潮的歌曲，誰又開業(yè)很順利，誰又在廣場舞中大出風(fēng)頭，早已經(jīng)沒有人提什么思想教育工作了。而眼前的這個主播，那格調(diào)，那品味，讓人茅塞頓開，讓人見了多年沒有見過的風(fēng)采。大家又是紛紛給主播點贊，打出一些催人奮進的公屏，也有熱心者送禮。一時間，李迎春的抖音間里非常熱鬧。

那一次，李迎春表演郭指導(dǎo)員，完了之后，我寫了一首詩：童年時看郭建光，譚氏七代好榜樣。現(xiàn)代京劇誰超越？半個世紀留芳香。這首詩，大家的評價是：雖用詞并不華麗，但處處充滿著鮮活的意味，又通俗易懂，不愧是一首好詩。

而且，李迎春還有一個最為高雅的特點，就是她從來不打PK。在我看來，打PK多少和一種銅臭味有著難以分開的聯(lián)系，那種酸臭而又充滿了物質(zhì)刺激的氛圍總是讓我無法看到它的魅力所在。

到了2024年3月10日，是李迎春開直播的周年年慶之日。這一天，李迎春一天掙了兩千八百元錢，李老大在微信里對我說，她既感到欣慰，也為此感到有些忐忑，畢竟，讓家人開支過多，她總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說，這沒有什么，你是依靠勞動得來的，也是家人們自愿的，你要是不讓他們出這錢啊，他們自己都會感到不好意思呢。比起中國的那些巨鱷們，你這其實也只是毛毛雨啊。李迎春一個勁地說不好意思。我有點不悅，說，既然你不好意思，那你把這些錢退一半給家人們，好不好？她說，哈哈，那估計會傷了家人們的心。我說，既然那樣，你還說什么啊。隨后，我給她發(fā)過去一首詩：勞動所得有何愧，不靠投機靠智慧。傳播文明已難得，傳播正氣閃金輝。

遇上黑粉

也許是我寫的詩歌太多了，引起了一些人的羨慕，同時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妒忌，所謂羨慕妒忌恨，大概它們的意思都差不多吧。按理，我給主播寫詩，總還能夠給抖音間里增加一點鮮活的氣氛，帶來一點芳香撲鼻的氛圍，至少對于普及詩歌知識，是有好處的。那么這樣的抖音間按理也都是受人歡迎的。不錯，那里也確實有如趙才郎，一帆風(fēng)順，貴妃大姐，用戶2864這些熱心人，他們不但給李老大很大鼓勵，也高度評價了詩歌的實力。可俗話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突然我在公屏上看到了明顯是黑粉發(fā)來的一首詩歌，他說：“這些歌已老掉牙，主播何苦要唱它?？偸峭Ａ粼谶^去，如何前進大步跨。”哼，從押韻方面來說，這幾句確實是詩歌，畢竟，不是格律詩詞是不需要平仄的。可是，面對如此優(yōu)秀而又傳播正能量的主播，我們稍微有一點良心的人，怎么忍心來挖苦和諷刺，你不給與鼓勵和熱情的贊美已經(jīng)就是昧良心，我真不知道這個叫做五餅的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是啊，這幾年，國內(nèi)發(fā)生了多少大事情啊，先是新冠疫情讓許多中國人談虎色變，更是給炎黃子孫以極大的不安，大家每天都處在一種焦躁恐懼的心理中，從許多跡象表明，新冠疾病是從美國傳播過來的，畢竟，那一次在武漢舉行的世界軍人運動會，長期以體育強國著稱的美國為什么會在這一次運動會上那么虛弱，那么無能。這是人們對于美國人最大的懷疑，更何況，美國人賊喊捉賊的種種做法讓許多中國人十分反感。只是，中國人還沒有充分的證據(jù)來證明美國人的無恥和齷齪。其實，這也證明了我們中國人自身是存在一定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漏洞的，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之所以被蒼蠅叮著，說明我們還是有一些人不愛國，或者總以為“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不喜歡自己國家的文化，更加缺少對于祖國文化深層的研究。還有，在中國的地面上，這五六年以來竟然出現(xiàn)了日本人學(xué)校，日本風(fēng)情街，這些帝國主義勢力在中國地面蔓延，到底說明了什么？這其實表明我國的意識形態(tài)出現(xiàn)了黑白顛倒，混淆是非的問題。在1995年，我參加過全省的抗日戰(zhàn)爭勝利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五十周年大會，當(dāng)時到會的有來自全省的抗戰(zhàn)老兵三百多人，他們大多都已經(jīng)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大多數(shù)都是頭發(fā)全白。他們有的一邊控訴日本人的暴行，有的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那真是老淚縱橫啊，那一次的大會給我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們許多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心聲，他們差不多都覺得中國人當(dāng)時不要日本人的賠款，實在是一件誤國誤民的事情：一邊，本該屬于賠給我們的白花花的銀子不要，另一邊，既然沒有賠款，這就給日本人后來抵賴埋下了伏筆，他們就可以憑借沒有給我們賠款而否定侵略過我們。那一次群體的激憤 ，過去了快三十年，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在2002年到2003年的過年期間，我到四川成都旅游的途中，我遇到一個同樣到杜甫草堂觀光的游客，他是來自山東濰坊的普通客車司機，姓周。他曾經(jīng)告訴過我一個真實的故事。他說有一次，他的車上上來了兩個日本青年，一男一女，看樣子就是戀人。他和那個女青年開玩笑，說：“吆西，花姑娘的?！彼忉屨f，因為他自己文化不高，可能這玩笑確實過分了一點?？伤f萬沒有想到，那在中國的日本姑娘居然舉手就對這司機一巴掌，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把司機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一下子摔倒在地。旁邊有個司機，姓陳，是他的同事——————他們是換班的搭檔。陳師傅大高個，而且他的爺爺對他說過，他故鄉(xiāng)的那村子的人當(dāng)年就是被日本人殺光了的，只有他爺爺當(dāng)時沒有在村里，才躲過了一場慘禍。陳師傅看到這周師傅遭到如此的羞辱，那過往的怒火再次像火焰一樣被點燃了，他一怒之下，上前就雙手掐住日本姑娘的脖子，直掐得那姑娘眼珠往外翻。周師傅擔(dān)心鬧出人命來，趕快請陳師傅不要再掐了。可陳師傅覺得還不解氣，又是使勁一推，推得那姑娘一個踉蹌，栽在了跟前。那姑娘旁邊的日本小伙子就想沖上來和陳師傅打起來，可陳師傅也沖上去揮起拳頭，做出一個要打?qū)Ψ降淖藨B(tài)。終于，那小伙子不敢上來了?？申悗煾祬s并不滿足，他上前扭住那日本姑娘，強制她跪下，可那姑娘非常倔，硬是要強行站起來，可還是敵不過陳師傅的大鉗子似的雙手，乖乖地跪下來了。陳師傅還覺得不夠，他說，你必須向這個中國師傅磕頭，算是對他的道歉，不然，你別想走出濰坊。那姑娘哪里受過這樣的羞辱，可她知道她自己是捅了馬蜂窩，也沒有辦法，老老實實地向周師傅磕頭。也許是不夠真誠，那磕頭總覺得別別扭扭，陳師傅又說，這不算，你得真心道歉，不然，別想走。最后，那姑娘服服帖帖地磕頭了。

現(xiàn)在看到李老大的生動表演，我的民族自豪感一下子上來了。我覺得李老大的抖音值得推向更多的受眾，值得更多的人們?nèi)タ矗リP(guān)心。于是，我在公眾場合里拍攝抖音視頻，都把李老大推到最前沿去。所謂在公眾場合拍攝節(jié)目，是我的一個固定的活動————————每一天的早上，我都會來到城里最熱鬧的公園唱歌或者朗誦，常常要進行兩個小時的活動。那是一個基本為圓形的公園。公園的中心是一片圓形的水塘，那里有亭亭凈植的荷花，水塘的中央有個更小的島嶼。島嶼上有幾十棵雜樹，雜樹上面，常常有許多人上下翻飛、鳴叫的鳥兒飛翔，停歇，吃食。在公園里有一座近八百年的古塔。雖然幾經(jīng)維修，但那塔還是透露著古色古香的氣氛。然后，在圓形的水塘和公園的岸邊，修建了在幾座水上行走的廊橋，那些廊橋的形態(tài)五花八門，有橢圓的，有九曲連環(huán)的，有高低錯落的。公園里栽種了柳樹，樟樹，桂花樹，還有珍貴的銀杏樹。匍匐在地的有梔子樹、丁香樹，高聳的有水杉。 所以，這里也有一處三層小樓，那里常常舉辦書法，美術(shù)作品大展視。整個公園凸顯了曲徑通幽和高尚古樸的情趣，讓人體會到了一種文明和高雅。

那里，每一天都有兩三千人在那里環(huán)跑，有的是環(huán)公園健步走。有的地方，分別都有唱歌的，唱戲的，練太極的，集體舞蹈的，廣場舞的，各式各樣的群體，都匯聚在那個公園。而我，很少跳舞，唯獨喜歡唱唱歌，最感興趣的還是朗誦。也許是我的記憶力不錯，那些長的古詩，比如《滕王閣序》、《醉翁亭記》、《岳陽樓記》、《赤壁賦》、《茅屋為秋風(fēng)所破歌》，以及毛主席的詩歌，我?guī)缀醵祭收b一個遍，畢竟，我雖然五十多歲，不知道是早年間曾經(jīng)多次說相聲，還是本來就有的天賦，我的歌唱和朗誦，獲得了周圍人的注目，有的駐足觀看，有的拿出手機給我攝像，有的遠遠地對著我豎起了大拇指，那種鼓勵和友好，讓我感到世上還是好人多。那種“老有所樂”的感覺十分美好。是啊，這是一個“有才你就來，到處是舞臺”的時代。我每一天的活動再慢慢接近更多數(shù)的普通群眾，我給大家介紹我們當(dāng)?shù)刈罱鼛啄瓿霈F(xiàn)的好人好事。讓周圍的世界形成一個學(xué)好人做好人的局面。我?guī)缀趺績商炀鸵麄饕环罾洗蟮亩兑糸g，讓周圍的人們?nèi)リP(guān)注李老大，關(guān)心李老大。

那幾個月，李老大的抖音間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人氣。至于這增加的人氣，我從來沒有對李老大說過。我覺得，悄悄地為我喜歡的抖音主播做一點事情，也是自己應(yīng)該付出的。我時時刻刻都感到，像李老大這么全面的抖音宣傳，起到了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公務(wù)員都不能起到的作用。

李老大的抖音間里雖然大部分是音配像，不是真唱，可她那完全可以以假亂真的假唱，趕上甚至超過了五十年前的真唱——————畢竟，因為表演的人物數(shù)量實在是很多，大家都完全理解了主播李迎春。我覺得，在現(xiàn)今的時代，李老大發(fā)揮了信息量很大的優(yōu)勢，讓更多的人理解她的辛苦和付出李老大的正氣就在這里，歌頌的全都是正能量，都是英雄的事跡，這個是當(dāng)前中國人最需要補課的。英雄不能夠只是流血流汗，也需要得到人們的尊重敬愛。

說到樣板戲大多都以懲惡揚善作為主題，說到 1986年春節(jié)晚會插入樣板戲的唱段，說到郭寶昌，黃左臨等等高度評價樣板戲，說到四五十年以后把酒言歡的人們不吼幾句樣板戲就不舒服，說到劉長瑜等許多京劇名家提議讓樣板戲重回舞臺，說到不喜歡樣板戲的巴金對于樣板戲也不得不承認它的價值，其實我覺得，其實這些都不需要說起，都不需要強調(diào)，我一句話概括它就是：再美味的佳肴，你要是天天吃也會厭煩，而具有綜合藝術(shù)價值的樣板戲要是隔了一段時間不看，那些四零后五零后六零后都會非常想念，甚至七零后都會覺得十分想念——————畢竟，那些樣板戲浸潤了這些人過往時候的眼淚甚至是血液。

小時候?qū)τ⑿廴宋锏恼J識，除了通過小人書就是通過電影了。英雄的典型深入人心，有于洋扮演的《英雄虎膽》里的偵察員，有孫道臨飾演的《永不消逝的電波》里的諜報員，還有偵查排長楊子榮，新四軍指導(dǎo)員郭建光，有尋找農(nóng)民自衛(wèi)軍而被捕的柯湘。

從現(xiàn)在盛行的主播這一行來看，歸根結(jié)底一句話，還是缺少了像李老大那么一股愛國的情懷，她們有些就是插科打諢的戲子，有些純粹依靠秀美顏而獲得粉絲。

可目前的主播，是非常少見的，她的格調(diào)是高雅的，從來不打PK，這本身就說明是一種非常正能量的情懷。她宣傳的抗擊帝國主義，堅持民族氣節(jié)等等方面，都是其他主播所無法達到的高度，且不說主播的大氣和美麗。這樣一個抖音間，長期有幾千家人是非常正常的。而且作為一個非共產(chǎn)黨員能夠不顧自己生活條件，能夠以國家大義為重，是難能可貴的。她對于國家，對于我們的政府，對于我們的黨始終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用盡所有的力量為宣傳我國京劇文化，宣傳紅色正能量，立下了一個普通百姓所能立下的功勞。不是嗎？她需要開支的東西——————布景道具化妝品，沒有一樣是家人贊助的，至于后來的送禮所獲，也是人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奉獻和助力。

考慮到這些，我給那個發(fā)來污蔑詩歌的黑粉寫了幾句話：“不點贊來不送花，偏偏跑來做人渣。起碼禮節(jié)都不懂，去找你的美國媽?！蔽颐髅髦溃诜鄣念愋陀泻芏?，有的雖然是黑粉，可并不一定就是愛美國的，但是，詩歌常常是浪漫的，是寬泛的，要是我氣急了，做一點夸大的辱罵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知道是不服氣我回罵他，還是怎么的，五餅不但不理解我詩歌的內(nèi)容，毫無悔改之心，又寫來一首詩：“主播是個勾魂人，你卻愿意暗送春。狐朋狗友一丘貉，抖音迷亂癡情人?！笨纯催@詩歌的氣勢，就差沒有罵我是流氓了。那意思是說，主播是一個狐貍精，妖言惑眾，不但勾其他家人的魂，也勾走了我的魂。從他寫詩的快速來看，這人的文化水平是不差的，但卻實在是一個文化渣滓。雖然主播獻愛心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但抖音里，主播大氣而有正能量的氛圍，感染著許多家人。這里有的是當(dāng)年老紅軍的孫子孫女，有的是志愿軍老兵的子女，還有的家人，他們的兄弟參加過珍寶島戰(zhàn)役和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所以在這個正能量的抖音間，從主播到家人，用早些年的話來說，都是根紅苗正的人，出現(xiàn)這樣的黑粉，是不應(yīng)該的。 我本來也想再寫一首詩歌回擊他，可我覺得，和這樣層次的人總是打口水戰(zhàn)，有什么意思啊?？删驮谖掖蛩懔T手的時候，我和趙才郎的微信里跳出來幾個字：“秋雨先生，真不是攛掇你，你還是聽老哥一句勸，面對這么囂張的黑粉，你還是代表我們回擊一下他，不能夠讓他洋洋得意。”我一想：還說什么攛掇不攛掇，就趙才郎兄弟那個打字的速度，能夠打出這么多字來，得要花多少精力啊，我被他感動了，很快又寫了一首詩歌：“此間真是正能量，回憶歷史宣傳黨。希望不要胡亂言，蒼天自然心里亮?！逼鋵?，我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讓他閉嘴，不然，他還真不知道馬王爺幾只眼?？蛇@是一個難纏的黑粉，他不但不認錯，反而變本加厲，說：“時代已經(jīng)在翻新，戲劇應(yīng)該要更新。無非提倡新思想，這樣才能點贊勤?！边@詩有好的地方，比如通俗地使用“這樣”，但是，第一句第二句最后一個字用同一個字，是詩歌的禁忌，看得出，這個黑粉在詩歌方面的素質(zhì)還是比較虛弱的。我忍不住了，說：“你那個什么‘狐朋狗友’還是人話嗎？你太沒有一點文明的素質(zhì)了，你自己還呆得住嗎？” 這黑粉好一會兒沒說話，也沒有離開。

我們幾個管理就交流，到底是給他拉黑呢，還是給他禁言呢。一帆風(fēng)順發(fā)來文字說：“是這樣啊，秋雨，你看對不對啊，我看過主播劉一幀的直播，沒有想到著名歌唱家劉一幀在對待那些黑粉問題上是非常大度。我們也學(xué)學(xué)她唄。”還沒有等我回話，志愿軍的女兒肖昭君打來一行字說：“啊，劉一幀也有黑粉??？我怎么不信啊?！币环L(fēng)順說：“嘿，不光是劉一幀有黑粉，那些有名的人物差不多個個都有黑粉啊？”肖昭君說：“名人開直播的還真不少，我知道的就有五六個?！边@時候趙才郎插話了，他說：“是啊，像王潔實，卞留念，閆學(xué)晶都開直播，還有俞敏洪，董明珠啊，都開直播呢?！币环L(fēng)順像是做總結(jié)似地說：“像易秒英，江濤，莊妮，閆學(xué)晶都有黑粉，這可不是我隨便說的啊，這都是我自己從他們抖音直播中看到的啊，最少黑粉的是那個周，周……我想想?！庇脩?864說了：“別急，越急越亂，你慢慢想?！币环L(fēng)順接下去說：“叫周什么，哎呀，想不起……呀，對了，叫周冰倩，對，就是周冰倩的黑粉最少，可還是遇到過一個?！边@時候，李老大有點急了，她說：“哥哥姐姐們，那一個黑粉算什么啊，我們無視她就行了，大家還是趕快給我點贊吧。”這一句話，突然把我們點醒了，都覺得剛剛為了一個黑粉的討論都純粹是多余的。

這一次直播又到了結(jié)尾的時候，李老大給我們唱的告別的歌曲，又是那一首《好人多》。

又過了一個月，我發(fā)現(xiàn)這李老大還會表演小品，尤其是關(guān)于趙本山的小品，她都是嫻熟于心的。有時候，她一個人要扮演三個人的角色，從2024年的春天以來，季老大表演過十幾個趙本山老師的作品，而且，個個都表演得那么貼切，那么嚴絲合縫。趙本山的《拜年》，是和高秀敏范偉一起合作的節(jié)目，李老大表演那一場從炕上摔下來的戲，博得了許多家人的點贊支持。我起碼在十個抖音間里看過這一段經(jīng)典小品，但是都沒有留下好的印象，有的總覺得太假，只有這李老大，是那么的恰到好處，那么到位。畢竟，多少音配像的人都是有瑕疵的，因為他們都不敢真摔，估計是擔(dān)心會摔壞了，從坑頭上摔下來的時候就顯得很假。倒是眼前的李老大，為了表演可真是什么都不顧，那股什么都敢于擔(dān)當(dāng)?shù)募で?，讓我感到震撼。這女扮男裝的真摔，效果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幾位家人都打出幾行文字，鼓勵大家點贊支持。

李老大除了表演樣板戲和小品，還有許多地方戲曲，以前，我總是以為她這些才藝已經(jīng)是登峰造極了。是啊，不要說一個來自農(nóng)村的家庭主婦，就是長期在城市或者大城市的人，又有幾個人能夠有這么全面的才能啊?？晌胰f沒有料到的是，她還有一個更加讓人驚訝的特長————————她的二胡也是拉得極好，達到了二胡專業(yè)的極高水平。那是2003年的九月，哦，我也是和平時一樣，都到了直播開播大概一個半小時，我來到了直播間，突然看到季老大從屏幕外邊拿了一個高大的東西進來，我一看是一把二胡。

李老大操著一把很精致的二胡，六角的琴筒和琴桿都是紅木做的，一頭開著鑲著小格子的窗，一頭是蒙著黃褐相間的蟒蛇皮，琴桿很高，頂端彎著一個龍頭，龍頭下面栓兩個旋軸。我當(dāng)時有些吃驚，嗨，這李老大是干什么啊，本來她有什么特大的變動，她會和我打一個招呼啊，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就這么毫無預(yù)期地帶一把二胡入場了，她這是要干什么啊，是要出丑嗎？就在我準備拭目以待的時候，一陣動聽的二胡聲傳到我的耳邊，啊，這么好聽，這不是那一曲歷史悠久的《賽馬》嗎？啊，這李老大怎么能夠這么完美，樣板戲，地方戲都是行行勝過行家，她這民族樂器怎么能夠這么完美?。课疫@才覺得真是不可思議，可卻清楚明白地發(fā)生在眼前。

那跳彈的馬蹄聲，那馬兒嘶鳴的聲音，還有粗獷奔放的旋律，非常完美，實在是讓家人們?nèi)缛雺糁校?，李老大那跳弓的富有彈性和由遠而近的清脆，顫音的強弱分明，都表現(xiàn)得那么淋漓盡致。讓人們感覺就好像來到了一個個蒙古包。于是，送禮的人又像是鯉魚跳龍門似的，一下子，禮物爆增。所謂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我知道，李老大這二胡技藝的最亮點，就是她的快弓和跳弓的運用，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于是，我在公屏上打出一行字：“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抖音能得幾回聞”。

如果說，季老大的音配像就算是再好，可畢竟不是她自己唱的歌，只是配上了動作，如果那還算是有一點假的話，那么李老大那拉二胡的才藝，就是貨真價實的本事。我為李老大有這么好的才藝感到萬分高興。

可即使面對這么有實力的才藝，有個黑粉竟然打出幾個字，說：“半桶水，并不專業(yè)。”我一看，覺得非常辣眼睛，哪有這么人渣的啊，這么好聽的樂器聲，你這人怎么就這么沒有人性呢，我忍無可忍地在滾屏上打出一行字：“懂不懂民樂？不懂的話，就不要在這胡說八道?！币娺^素質(zhì)差的，沒有見過素質(zhì)這么差的，這人不但不想改變，反而歇斯底里地要反擊，他打出幾個字來：“家人陪護累成狗，你要守到啥時候。如此守護一主播，總是讓人想不透?！卑。@黑粉不光會寫詩歌，而且罵人的話竟然是這么犀利辛辣。難道這就是上次出現(xiàn)的那個家人嗎？哦，難道就是我心里的人渣嗎？可一看抖音名不同，這是怎么回事??？

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人其實就是上次那個五餅，他也許是當(dāng)時沒有占到便宜，就換了號碼重新登錄到抖音里的；也許是因為上次被我罵，一直耿耿于懷，今天算是找到了一個出氣的口子了。

抖音間，家人數(shù)是一個非常奇怪的數(shù)字，有時候，大大的歌唱家還遠遠不如鄉(xiāng)野的土娃子，比如，有個叫做俄亞古寨瓦夏的，居然有八萬的家人，她的家在四川最邊遠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而大歌星易秒英，只有三十多個人，她的家住在北京。有一個叫做抓魚大表哥的，鉆到污水溝里去抓魚，在污泥中勞動，勝過了陽春白雪的藝術(shù)家的人數(shù)，有五萬點贊，三四萬家人。

占榜大哥

我和李迎春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縫隙，是從有了占榜大哥東北虎開始的。這還得從頭說來。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到了2023年的十一月月，有一個占榜的家人叫做東北虎，那名字夠唬人的，其實不光是名字，你要是知道他的家底，你也會咋舌的。這大哥是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曾經(jīng)是廣東省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因為為人非常狡猾，一次次的貪腐都被他高超的手段給擋過去了。什么？貪腐三四百萬？你也太小看這東北虎了————————那得擴大十倍。當(dāng)然，相對于貪腐十幾億的人，他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在一個沒有多少經(jīng)濟地位的主播眼里，他足夠是一棵巨大的搖錢樹了。

2019年，東北虎退休了，他非常慶幸，自己其實是一個有三妻四妾的人了，不過公開的只有這一個叫做王丹的女人，可是還是安全著陸了，他為了這次安全退休，把自己關(guān)在自己家里，弄了三個菜——————別看他長期是一個官員，可弄菜的手藝那才叫一絕呢。他自斟自飲，整整喝了大半瓶茅臺。他知道，船到碼頭車到站，退休就到安全線，他知道，就是反腐敗的力度再大，他也已經(jīng)是枯死的柿子——————沒事（柿）了。

一個月之后，退休前總有點如履薄冰的東北虎開始底氣十足了。他曾經(jīng)帶著小三參加戰(zhàn)友的聚會，并且當(dāng)著許多戰(zhàn)友的面，公然宣稱：“這是我WIFE?！比思覇枺骸吧?，是你外婆，這人是你外婆？”又有人說：“你開什么玩笑，這么年輕，怎么能是你外婆呢？”東北虎哈哈大笑說：“你們，哎呀，親愛的老戰(zhàn)友啊，你們怎么都是土包子呢？WIFE，就是老婆，就是妻子?！碑?dāng)時把幾個戰(zhàn)友都驚得瞠目結(jié)舌，都以為他是離婚娶了新老婆。有個戰(zhàn)友就說了：“哎呀，還是我們這東北虎與時俱進啊，這叫‘換了老婆換個妻，老虎真是能投機’啊”。東北虎說：“蒼天作證，我老婆換了嗎？你去問問我家那個黃臉婆?！?/p>

這個通過受賄和貪污擁有五千多萬家產(chǎn)的巨貪東北虎除了作風(fēng)上有些有恃無恐之外，在經(jīng)濟上還是循規(guī)蹈矩，并沒有大手大腳地胡亂花錢，雖然，他無兒無女，財產(chǎn)也無法通過繼承傳給子女，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他開始慢慢地尋開心，比如玩玩麻將，看看抖音——————一天用個幾百元錢，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就是毛毛雨了，也不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什么經(jīng)濟問題。就這樣，他看到李迎春每天對我大加贊賞，覺得非常不舒服，而且，我又從來不和他打招呼，他就更加覺得不開心，在微信里不斷地對李老大吹風(fēng)。他說：“那秋雨算什么啊，不就是寫一點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詩嗎，你要是喜歡他，那我就退場了，你看著辦吧?！?/p>

李老大覺得，這東北虎的話確實有理，可是，有理又怎么樣？秋雨哥給我的指點可不是一點兩點啊，特別是在我起步的時候，他幾乎是天天陪同我，而且給我的贊美和許多人都不一樣，別人大都是輕描淡寫地對我進行一番贊美，而秋雨哥，不光是贊美，他還給我寫詩，而且寫了很多，那豈是一般的禮物能夠換來的啊。他對于黑粉和別人的態(tài)度也不一樣，別人要是遇到黑粉，只是討論是禁言還是驅(qū)除，秋雨哥不一樣，他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讓那些黑粉遇到他就害怕。想到這里，李老大回了一句話給東北虎：“哥，你說得有道理，可是， 我得有良心啊，我雖然不能夠報答他，但是，我也不能夠損他啊，不然，讓人罵成忘恩負義，我也是很不好過的啊?！睎|北虎是見過很多世面的人，他見李老大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他覺得，也不能夠給這李老大過多的仁慈，雖然自己現(xiàn)在退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吃香了，甚至以前許多得罪了的部下，同事正想對他落井下石，只恨找不到弄死他的陷阱，哦，還有一個送了五千元錢禮的，自己一點事情沒有給他辦，那人還不一定多仇恨他呢。以前在位，他不敢報復(fù)我，現(xiàn)在沒有權(quán)利了，他一定想害我?？稍僭趺凑f，我東北虎好歹也是做過市委書記的人，你小小的平頭百姓，還別說我許多次捧過你，就是沒捧過你，估計你也不敢不聽我的話。東北虎打出一行字，說：“什么意思，你姓李的在抖音間里是老大，在我這里也是老大嗎？”李迎春感到有壓力了，但她還是放不下我，畢竟，僅僅在一個月前，她分明對著許多人說過：“再怎么著，也不能夠不需要秋雨哥?！焙螞r，無論是從良心和道義上，她都不能夠作出扔下我的想法。于是，面對著咄咄逼人的東北虎，李迎春小心翼翼地打出幾個字：“虎哥， 我真誠地謝謝你，我也理解你，可，可我要完全放下秋雨哥，我，我還是于心不忍啊。”面對這樣的回話，要是在以前，哪怕他東北虎已經(jīng)是一只下山虎，已經(jīng)毫無制衡別人的權(quán)利，但是畢竟級別很高，根本就不用搭理這一個小小的主播，可他時常告誡自己：在這十年之內(nèi)，自己做什么也不能夠過于張狂，不然容易遭人暗算。還是低調(diào)一點吧。再說，現(xiàn)在的反腐敗可不是以前，以前雖然是說得多，可那些腐敗分子中，真正道道多的人還是可以逃脫，所以所謂的反腐敗制度還是有很多漏洞的。

現(xiàn)在不一樣了，看看那些已經(jīng)退休的官員，他們在退休幾年之后，同樣受到追究，唉，小心行得萬年船啊，真是這樣。這樣想著，東北虎打出一行字：“好，既然你還是口口聲聲地喊秋雨哥，還說什么于心不忍，那好，你找你的秋雨哥，我們的兄妹關(guān)系就到這里吧。”李迎春現(xiàn)在是左右為難，要扔下我吧，良心不安，要不聽這東北虎的吧，自己想獲得一點勞動收入的想法卻要泡湯。按理，自己一番非常辛苦的勞動，而且是優(yōu)秀的勞動，一天至少也該獲得二三百元的收入，可是很多家人都是年紀偏大的，手頭掐得緊的人很多，他們不送禮，不要說是送大禮，就是點贊都不點，實在是無可奈何啊。要是大家都能夠理解我李迎春的勞動，理解我的辛苦，你東北虎再強，我也不理你。是，那樣的話，估計還是不如東北虎一個人送的禮，但是禮少一點怕什么，畢竟自己過得踏踏實實，沒有昧良心?？裳巯拢钣邯q豫了，她給東北虎發(fā)過去幾個字：“哥，你說的很對，可是我，可我覺得良心上過不去啊?！睎|北虎也不跟她廢話，說：“良心，哼，良心多少錢一斤啊?！边@一句話，也許正是東北虎貪腐五千萬的理由，哪一個有良心的人，哪個高高在上的官員，還忍心貪腐老百姓的血汗錢啊。

面對每一天四百元的利益驅(qū)動，面對赤裸裸的威脅，李迎春開始心生動搖了：是啊，自己開直播圖什么啊，不就是圖一點人家的碎銀嗎？更何況，人家一天四百元的禮物，哪里是秋雨三十元的禮物能夠比的啊。李迎春一個勁地說：“好好好，你虎哥的話，在我就是圣旨，不要說他一個秋雨，就是十個秋雨也不如大哥你啊。”以為虎哥能夠眉開眼笑，可東北虎卻紋絲不動，半點笑意都沒有。李迎春說：“別急啊，虎哥你別急啊，我擠兌他，我擠兌他秋雨總可以吧。”這時候，東北虎才露一點點似笑非笑的神情。

從此以后，李迎春明顯顯示了對于我的冷漠。我給她寫的詩歌，她和以前的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要不是假裝沒有看到，后來，干脆也不假裝了，看到了，她也不念。我的感受一下子冷了許多，好像是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我寫詩的興趣再也沒有了，我開始意興闌珊，對于這樣的直播間很少有興趣了。

從內(nèi)心來說，同樣的主播看的次數(shù)太多了，也有膩煩的時候。再說，原來主播對于我的關(guān)注非?？粗?，現(xiàn)在完全是兩回事了，我也就不再給她寫詩了。我以為我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逛一逛抖音間會是長期的，可有人已經(jīng)開始著急了，他們坐不住了。也許是不看到抖音間里與李迎春的表演比翼齊飛的詩歌了，一帆風(fēng)順，鄭國興，昭君等等熱心的家人開始關(guān)注起來了，他們紛紛地問主播，大意其實都是問：為什么不見了詩歌，主播，你為什么不念秋雨的詩歌。主播不是顧左右而言它，就是找話搪塞過去。終于，非常喜歡我詩歌的鄭國興說了一句話：“李老大，你不能夠冷落了秋雨。你要知道，毛主席曾經(jīng)說過，物質(zhì)與精神兩者的關(guān)系，就像是鳥的兩只翅膀，必須同時發(fā)展。你千萬不要一下子變化這么大，以前你回應(yīng)秋雨是多么熱情啊，現(xiàn)在也不能夠冷若冰霜吧？”也許是這么多文字感動了李老大，畢竟，鄭國興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雖然曾經(jīng)在年輕時因為表演樣板戲而多次受獎，可是他打字慢，寫兩個字都要一分鐘。李老大回了她一句話：“哥啊，你知道的啊，人和人不一樣，也許有的人需要精神，我這里最需要的就是物質(zhì)啊。再說，精神如果是重要，也不是光靠詩歌能夠支撐的啊，大家的滾屏啊，互動啊，都是豐富的精神啊?！编崌d看到這樣的回復(fù)，覺得這時候與李老大溝通，實在是毫無效果的。他只好默不作聲了。

在這一段時間，我是有些失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樣，失魂落魄的。最后，我曾經(jīng)想戒除這個看抖音習(xí)慣，可已經(jīng)是很不好戒除了，喜歡看抖音已經(jīng)成了深入到骨子里的一種情愫，也好像是染上了毒癮。吃晚飯的時候，我把這一段時間的心情和我妻子說了一下，我妻子本來就討厭我和主播打得那么火熱，這時候聽到主播冷落我，她其實是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可她從來都喜樂不形于色。妻子好像替我傷感，故意調(diào)侃我說：“哎呀，可惜，我老公少了一個主播好朋友了?！币娢覜]有什么反應(yīng)，她又說：“哎呀，少一個就少一個唄，畢竟，她又不是你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蔽矣悬c不解地說：“你這人怎么這樣，我都那么不舒服，你還笑?！逼拮哟蛑?，還是停不下來笑，說：“該，誰讓你為她那么癡情，誰讓你給她寫詩，給她送禮，還替她罵人。”送禮和寫詩我承認，可我什么時候替主播罵過人啊，哼，真是胡亂猜疑我，哼，你個小醋壇子。我不服氣地說：“哼，我什么時候替她罵過人啊，我替她罵過誰啊?！逼拮舆€笑，這下把吃進去的飯都笑得噴出來了。她突然停下不笑了，說：“罵誰？還能夠罵誰啊?你自己不知道嗎？”我說：“罵人，我真的不會罵人的。”妻子說：“哎呀，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需要說。”

畢竟，和李老大交往這么久，感情還是有一點的?，F(xiàn)在突然不看她，突然立馬調(diào)轉(zhuǎn)舵頭，心里還總是有點不舍?？稍俨簧嵋驳蒙岚?。我很快找到了一個以宣講正義和道義為宗旨的主播—————悠悠草。

悠悠草是一個九零后，不光年輕，而且滿滿的正能量。她開直播的形式不是聊天，也不是舞蹈或者歌唱，而是以演講的形式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起初半個月悠悠草反復(fù)強調(diào)的都是愛國，從對于日本人的惡心，到討厭聽到所有關(guān)于日本人學(xué)校的消息，再到關(guān)于日本風(fēng)情街的事情。她說：“我們偉大的中華，五千年的歷史，怎么能夠就這么糊里糊涂地讓日本人開學(xué)校呢，而且這樣的學(xué)校，我們中國人還進不去，這是怎么回事啊？”聽到這樣的口氣和聲勢，我突然想起來辯證法的一句老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是啊，要不是離開了李老大的抖音間，我哪里還會光顧其他的直播間，要不是光顧其他的直播間，我怎么能夠認識這年輕而且漂亮的悠悠草。這時候，我還認識了向往，和那個唱河南墜子的山東聊城人陳秋林，也許是悠悠草形象更好一點，我去得最多的還是悠悠草的直播間。

說實話，原先以為這么一個黃毛丫頭，能夠說出什么道理來啊。可當(dāng)我聽了幾天的時候，我覺得她的話非常有道理，她從以色列的侵略說到當(dāng)年法西斯對于猶太人的斬盡殺絕，從臭名昭著的以色列總理說到加沙地帶難民，從日本核污水排海說到李在明絕食抗拒核污水排海。從中國的耶穌教過多過濫，說到我黨對于宗教的過于寬泛，從當(dāng)年世界超級大國蘇聯(lián)說到當(dāng)前的俄烏戰(zhàn)爭。這些都從極大的方面豐富了廣大抖音愛好者的知識。也許是切中了社會普遍關(guān)心的熱點，悠悠草抖音間的家人和點贊數(shù)也是與日俱增。我去她那里的第六天，大家給她點贊總數(shù)就超過了三十萬，禮物超六千鉆。我對于這個主播，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畢竟，這女主播在我眼里就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這么個孩子，居然能夠說出那么多大人所無法說出的話。在當(dāng)今的中國的高等學(xué)府里，有多少研究生，多少博士人，可我可以斷定，就是一萬，不，就是十萬一百萬博士生都不見得有這么一個說當(dāng)前政治的嘴巴。于是我感慨系之，就專為這主播寫了一首詞，叫《西江月 紅色主播》：外貌不算美麗，能說萬千道理。內(nèi)在素質(zhì)實在高，能算國家運氣。 此等真正精英，從小天資聰穎。國有賢才民安心，但愿萬古留名。看到我給她寫的詩，她在五千多家人的抖音間抽空回了我的話，畢竟，也許是她的管理提醒過她。她說：“非常感謝大叔的好評，這么美好的詩歌評價，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我非常感謝您，您這詩給我特別大的鼓勵，也給我特別大的力量?！闭f著，她鞠躬九十度對我施禮。

更讓我感慨的是，這九零后演說家和其他的主播截然不同。她不打PK，也不會讓人點亮燈牌，更不會號召大家點贊或者是送禮，她甚至?xí)诖蠹宜投Y的時候，反復(fù)勸大家說：“不要送禮物，不要送禮物啊，咱們把錢節(jié)省下來，去那些充滿紅色正能量的地方，比如華西村，比如南街村，比如韓村河，那些都仍然是堅持毛澤東思想的地方，是中國最有社會主義特色的地方，我們一定要想盡辦法去那些地方走走看看。”一心只是宣傳她對于世界的看法。從此，這個叫做悠悠草的主播也成了我的一個忘年交。

可后來，也許悠悠草覺得已經(jīng)是大家認可的演說家了，她慢慢飄起來了，而且越說越離譜。她甚至在直播間大肆宣傳，說毛主席是全國人民擁護和喜愛的，這個肯定是大家認可的，畢竟，到韶山參觀的人與日俱增?？伤f，她在二十多年前就開始懷疑十一屆三中全會做出的決議，她說毛主席的錯誤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畢竟毛主席為了革命犧牲了六位親人，怎么還有什么錯誤啊，她說毛主席是一點錯誤都沒有的。那都是一些喪心病狂的人歪曲事實，是子虛烏有的。按理，你一個小小的主播，就是膽子再大，也不能夠這么口無遮攔地大肆進行說教，何況，她的話語還是有點偏激，又過了五天，這個叫做悠悠草的人被限號了。

雖然悠悠草的話語有一點偏激，但是，就像是聞一多被國民黨反動派激怒之后說過的一點過頭的話，我覺得是可以理解的，悠悠草這么高大上，這么充滿正能量的直播間確實非常少見的。在這一點上，悠悠草和李老大是有著相同情懷的，不過，她們的區(qū)別只是在————————李老大是通過藝術(shù)舞臺宣傳紅色力量，而悠悠草則完全是通過政治語言。其實，我的工作也有和這兩個主播相通的地方，我長期熱愛共產(chǎn)黨，早在1990年，我就寫了《黨史三字經(jīng)》。從1994年，我正式調(diào)入黨史辦從事黨史研究，對于紅色政權(quán)，對于愛黨愛國的思想，我常常是懷著深厚的感情。我之所以熱愛這些紅色主播，和我的職業(yè)有很大關(guān)系的。我曾經(jīng)熱情澎湃地宣傳抖音的好處，正是有了抖音才真正打開了人與人之間那一道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越來越封閉的一道道門，是真正給人們以極大開放的嶄新世界。只是，我覺得，抖音里也有兩個小小的缺點，一個是，比如家人們給主播刷的禮物，要被抖老板收去一半，我覺得，這個比例是太高了。按理，給抖老板一點提成，是合情合理的，畢竟，沒有抖老板提供的平臺，大家都只能夠自我封閉，也不可能三五個月或者三五個星期就熟悉，只能是大家一輩子都無法認識。人們自愿地希望給抖老板一點回扣，或者叫提成，但是提成的比例太高了，以至于一些沒有什么人氣的人，常常感到連電費都不能夠賺回來。而且，對于當(dāng)前的一些正能量的宣傳，抖音老板還是過于謹慎，甚至是管得太死。當(dāng)然我是堅決支持取締那沒有正氣，甚至是色情的直播，讓抖音間充滿正氣清潔高雅的氣氛，這也是抖音應(yīng)該追求的目標，是值得大力提倡的。

這時候，已經(jīng)是2024年的4月， 東北虎在李老大這里做占榜大哥快半年了，這時候，東北虎突然不來了，而且是一直都不來。到底為什么不來，我不知道，連李老大都不知道，其他的家人就更是蒙在鼓里。按照一帆風(fēng)順等家人的說法：“虎走豹來”，大家都在誠心地期盼有一些大方的謙謙君子來到直播間，可那些舍得送大禮的人畢竟都是寥若晨星的，誰的錢不是錢啊，都是辛苦勞動得來的，沒有誰能夠像東北虎一樣可以不勞而獲。雖然“虎走豹來”這是開玩笑的說法，雖然一帆風(fēng)順冒著和妻子吵架的危險，也要堅持每天刷票四百鉆。可畢竟和東北虎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一帆風(fēng)順等人說的“虎走豹來”就像是夢囈，喊了一個月，終于喊來了來自河北的愛心人士——————金錢豹。這金錢豹雖然不能夠和東北虎相比，可畢竟是一個依靠節(jié)衣縮食節(jié)省下的三百萬家產(chǎn)——————雖然用錢不能夠像是流水一樣，但還是用得很安心。

金錢豹的第一招，就扔下來一千鉆，而且只是呆了五分鐘就走了，哦，就和那個娃哈哈一樣。看到金錢豹扔下錢就走，主播李老大感到有些尷尬。是啊，畢竟，對方的大方讓主播感到受寵若驚，至少，需要說一聲感謝的話啊?？墒?，主播在表演的過程中，就是遇到再大方再客氣的家人，也不可能中途停下來和人打招呼，好在，主播表演完了一個節(jié)目之后，才有機會說一聲謝謝金錢豹?？蓜倓傉f完這個，金錢豹就告別了李老大的直播間。

第二天，金錢豹又在李迎春開播后的半個小時后來了，這下，他沒有急急地送禮，而是打出一行字來說：“早知道這里的主播非常正能量，其實我早就想來看看，只是昨天才稍微有點空。后來突然又接到電話，就走了?！泵鎸@么素質(zhì)高的家人，李老大當(dāng)然是感到溫馨的。抖音間其實只有那么幾千人甚至幾百個人，但就是一個小社會，什么樣的人都有，素質(zhì)差一點的，只知道看戲，根本就不送禮，甚至連不花錢的贊都不點，讓主播覺得十分尷尬。而這個來了那么四五分鐘，就送了一千鉆的家人，就是再忙也不忘第二天來解釋一番，這是多大的差距啊。

很快地，金錢豹成了榜一大哥。又過了幾天，金錢豹和李老大熟悉了，大家也為這抖音間里來了一位大方的家人而高興，畢竟，只有大家伙的支持，主播才能夠把精彩的好戲表演給大家看，不然，有哪一個主愿意付出許多勞動之后，不但得不到一點禮物，甚至還要付出電費呢？

后來的一些日子，我們知道這金錢豹其實只是名字威武霸氣一點，他是一個極富愛心的人。接下來的三個月，一直到2024年的八月金錢豹一直都是李老大抖音間里的占榜大哥。

金錢豹最早其實叫金謙寶，后來喊著喊著，大家就喊他金錢豹。他對于抖音間之所以那么熱情，更主要的還是和他年輕時候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在1976，金錢豹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小伙子，因為把年紀說大了兩歲，才有資格成為村里的基干民兵。那時候，民兵的早訓(xùn)練剛剛結(jié)束，其他人都回家了，只有金錢豹回去得最晚。金錢豹路過一條小河的時候，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蛇@個十七歲的小伙子就像是一個秤砣，掉水里的話，不懂水性的他雖然不斷地在水里撲騰，呼喊救命，可那其實也無異于等死。他的呼救引起周圍一個小姑娘的注意。小姑娘叫李迎春，她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因為太小，面對這樣的突發(fā)事情，也感到局促不安。好在，機智的她喊來了六個小伙子，那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可他們來了之后也是一籌莫展，只知道瞪眼望著水里掙扎的金錢豹。因為他們只有一個稍微懂一點水性，其他的都是旱鴨子。倒是這個十歲的孩子聰明，她說：“哥哥們，我們聽過猴子撈月亮的故事嗎？”有個小伙子說：“那管什么用??？”李迎春說：“哥哥們，我們五個人像撈月亮的猴子一樣，大家都手拉著手，不就可以把大哥哥救上來嘛。”這時候，一個個小伙子急著大喊：“快，要快啊，他快要沒頂了?！币宦犨@個小姑娘的話，大家茅塞頓開，有聲音是：“好啊，小姑娘就不用了，我們這四個人就夠了?！崩钣杭泵φf：“不礙事的，我就在這最后的位置?！闭f著話，大家就組成了一條由七個人組成的人鏈，大家一個拉著一個，個子高的排在最前，這樣，金錢豹終于得救了。

面對著這位七個救命恩人———————這十歲姑娘，還有六個小伙子，金錢豹眼含熱淚。他非常感動，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們。從此以后，金錢豹就好像是欠下了那個李迎春一條命。他總想著要報答這幾個人，可后來，這六個小伙子倒是經(jīng)?？吹?，那小姑娘李迎春卻再也沒有見過了。金錢豹也不知道，李迎春到底去了哪里。有人說她學(xué)習(xí)成績非常優(yōu)異，出國留學(xué)了，有人說她去了北京發(fā)展，還有人說她去了烏魯木齊。反正，他再也沒有見過李迎春了。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李迎春無影無蹤，卻在抖音間里看到了又一個叫做李迎春的。金錢豹多么希望這個李迎春就是那個李迎春啊，可從年齡上來說，無疑主播李迎春要年輕好幾歲，不可能是同一人。不管怎么樣，既然是同名，那就說明他們還是有緣分的。既然要報恩，現(xiàn)在正是時候，這金錢豹工作了四十多年，他是恢復(fù)高考以后的第一批大學(xué)生，八十年代初期就一直在中學(xué)工作，從普通教師，到教務(wù)主任，到副校長，一直到當(dāng)了第一中學(xué)的校長。后來，退休了，金錢豹被學(xué)校延續(xù)聘用，而且是毫無額外待遇的續(xù)聘。學(xué)校都感到過于不去，打算給他補償兩千元錢算作一點心意，可金錢豹說：“我的知識還真不是我自己的，是國家，是黨培養(yǎng)了我。說實話，要不是后來的恢復(fù)高考，我就不是一個老教師了，很可能就只是一個老農(nóng)民了，我本身有工資，怎么還能夠要什么待遇呢。”就這樣，他一直無償助教了五年，到了2022年六月才真正退休。

就這樣，金錢豹差不多每天都要來李迎春的抖音間看一個多小時。而且，每天都要刷禮物一千五百鉆左右。就在今年的七月，金錢豹成為新的占榜大哥一個星期之后，廣東新聞里傳來了一條消息——————東北虎（他的真名侗白虎）被判處死刑。這不光讓李迎春震驚，也讓李迎春的抖音間里所有的家人都深感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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