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世故,卻還敢”天真“?
獨自閑行是我的常態(tài),偶爾也會竊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點兒畸人之嫌?就孤獨貨一個。文縐點兒說我已在“錦瑟無端五十弦”的領(lǐng)域了,粗野點兒說即將成老混蛋一個了,懂了世故,卻似乎還敢“天真”?
黃昏獨步,私下戲稱我是黃昏的女兒,坐在高高的亭橋欄桿上,任晚風(fēng)吹落兩袖風(fēng)塵,與世間的天地萬物皆籠在柔順慈寧的薄暮的膚色里,呆看夕陽的光芒碎金似地鋪滿湖面,繼而轉(zhuǎn)為一輪橘紅的火球闃然隱到蒼山深壑的背面,一抹余暉的光芒熔進眼中的瞬間,是不是天真?
蟬鳴如嘶的盛夏已至,路邊的這片白楊林最先知,白楊林邊有一池湖水,回蕩著蟬的歌唱,小小生靈,一場生命只為歌唱一個夏天,羽化一個夏季的美麗,它們寧愿蟄伏在地下三年五年七年,甚至有達17年之久的,換做世俗的人肯定會說:太不劃算了。曾看過一部電影《千年敬祈》,片中女主的父親退休后來美國探望女兒,來之前老頭特意學(xué)了幾句半生不熟的英語,這個大半生在物理學(xué)領(lǐng)域研究火箭導(dǎo)彈的老頭在華盛頓的街頭報紙里讀到有種蟬在地下蟄伏達17年才拱土而出脫殼羽化的紀錄很是鮮奇,逢人便和人家聊這件事,英語別不過來就拿漢語對付,樣子天真的老頭,我也被這組鏡頭強化了記憶,每每聽聞蟬聲就會想它們可能在地下等待多久了,頓生敬畏。
散步歸來,驀見白楊林旁的紅薯葉上歇著一只金蟬殼,躬身細看,空殼的幾只細腳上還粘著泥土,有一只腳纏繞著糾結(jié)的麻線,猜測被纏得無力爬不到一旁的大樹上去了,便在紅薯葉上演繹一場金蟬脫殼,我那該死的本性又活了,一步一寸地繞著紅薯藤走到白楊林中,或躬或蹲地搜尋起來,竟然找到一只剛從地里鉆出來的泥塵滿面的金蟬,小東西正朝著附近的一棵大樹慢慢爬去,不由地“噢”了一聲,此時的林子里已有三兩個人用手電尋找金蟬,聽聞便朝這兒走來,他們的手中已捉到三五只,都是住在村上的外地人,因為本地人幾乎不捉它,我們小時候愛捉金蟬,是為了樂趣,也是為了積攢蟬殼賣給藥店,換得一毛兩毛的,可到小書攤上消磨時光,也可買點零食解饞,現(xiàn)在他們捉它,是為了高蛋白高營養(yǎng)的美味,這些人年年夏天來此尋找,像一個個地探工作者,他們說唯有這片白楊林里的金蟬最多,尤其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一人能捉幾十只呢,我開始擔(dān)憂哪年這兒就成沒有知了鳴唱的夏天了,那還叫夏天嗎?
一刻功夫,我也找到三只金蟬,空殼五個,我霸道地不許他們靠近樹桿上爬行的金蟬,更不許碰,錄下視頻分享到朋友圈,視頻里有我過濾不掉的霸氣的話語,我那樣子與電影里的那個老頭沒啥區(qū)別,天真。我把金蟬放在食指上,它就沿著指頭一路向上爬到我的手臂上,它以為是樹桿呢,麻麻的感覺真的新奇,重復(fù)幾次,覺得這樣的樂趣一定要讓兒子領(lǐng)略一番,恐怕他們都沒見到過真實的金蟬呢,兒子不像我,捉住它有點兒畏畏縮縮的樣子。然后,我又于夜色中將三只金蟬悄悄放回那兒的白楊樹上,高高的,讓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至少不能把它們的夢想夭折在我的手里。由著自己的性子耍上一回,通透。
星辰明滅的夜晚,我還是會孳孳不息地打開空間記錄著一個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管如何端端地掛在空間,有時翻讀倒也撫慰心情。我還是會給過生日的朋友發(fā)個虛擬的禮物過去,恐怕人家都未必有打開的習(xí)慣與必要了,但我還是會認真地挑選禮物之后再發(fā),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天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原創(chuàng)——閨中月 草于2019年7月7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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