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想哦，以為閨中月閑得發(fā)慌要扯談一些黃色綠色藍(lán)色...帶顏色的事情了，“色難”一語，出自《論語.為政》：“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意思是子女侍奉父母，要始終保持和顏悅色，是件最難的事。無疑，這是孔圣人閱盡世態(tài)，洞徹人心之后的結(jié)論。

人盡皆知，一個人的語言、行為，甚至面容表情可以偽裝，但唯有“色”即眉目之間的那點(diǎn)顏氣無法偽裝。我和婆婆在同一個灶臺上盛飯有二十六七年了，多數(shù)時候我還是溫順善解且?guī)c(diǎn)小幽默的，可我也有狗臉說翻臉就翻臉的時候。黃昏，該是一天之后最散淡的時分，婆婆已完成大小花盆的水利工程，仰靠在藤椅上滿意地欣賞著那些吃飽喝足后的小清新發(fā)出盈盈的笑，我在廚房切好藕絲，兀自走近一盆掛滿青椒的花盆，正待下手，婆婆觸電一般坐直身子，手直搖，兩腿直朝下探，本來遲緩的雙腳亂急急地套上鞋：“我來我來！！你不會摘！會把辣椒樹拔起的” 我好笑地縮回手，“我有那么粗魯呀？”就折回廚房，燒紅鐵鍋炸香油，等到鍋里的油升騰起裊裊青煙時，青椒還沒摘來，我急乎乎奔到門外，她總算百里挑一找到一個歪嘴核桃般且?guī)еx叮后的爛斑的青椒遞過來，各位請幫我一個忙，教我如何把眉目間的那點(diǎn)顏氣調(diào)得和顏悅色來面對她，我嘟嚷著接過那只壞辣椒一臉慍色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進(jìn)垃圾桶，拽了兩個鮮亮的青椒就回。晚上就餐時，我們?nèi)齻€又打趣地說笑起它，仔細(xì)想想，覺得自己那張狗臉翻得真不夠修養(yǎng)，為她做一道投口的菜很容易，替她盛一碗飯也很容易，但剛剛的臉色卻給了她情緒上的尷尬。世上有個最短的無情對——色難，容易。用在此契合。

那晚散步回來，打開大門時，斂聲靜聽，黑咕隆咚的樓梯上有一噠一噠緩慢而下的腳步聲，我不容思想，飛奔而去，迅捷打開樓梯間的燈火，然后又驚又惱地將老太太堵在樓梯上，連珠炮式地發(fā)問，狠狠訓(xùn)了她一頓，因為這已不是第一次被我逮著下樓梯不開燈了，若是小孩子的話，我早已伸手過去拎上耳朵了，《禮記》中有：“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 但它沒有告訴我，我柔聲以諫多次，她還是不聽不改，我是否可以怒斥之訓(xùn)斥之呢？可有一點(diǎn)我明白，站在孝道上我是錯的，即使我是為她的肉體的安全而為之，卻給了她精神上的不安，陪她聊天很容易，給她安暖的房間也很容易，但始終保持和顏悅色真的難。

鄰居的朋友在吾悅廣場開了一家賣女士什物的店面，生意不景氣，只好狼狽收場，鄰居就帶回一大捆圍巾一大摞帶點(diǎn)微坡跟的拖鞋，分發(fā)給左鄰右里的女性，婆婆也得一雙，當(dāng)天我就輕聲提醒：你腿腳不靈便，家里又有合腳的拖鞋，不要穿它哦。她沉默以對，不知是老了還想趕一趟fashion的風(fēng)？還是顧及鄰居的情意？或者覺得擺在那兒太浪費(fèi)？總之，萬萬沒舍得丟，天天穿著這雙微坡的女生鞋，走西穿東地溜達(dá)，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竟然旁若無人地拖到井臺上打水澆菜了，這次我的臉色騰地變丑，下最后通牒：你明天不把它扔了，我晚上不睡覺也會扔了它。第二天她狡黠地說：扔啦！沒過一個星期，那雙微坡的女生鞋又妖魔一般出現(xiàn)在她腳下了。天吶，給她買衣買鞋很容易，給她錢帶她去游玩也很容易，但..............真的難，我的修為真的不夠，還得繼續(xù)修煉。

我們房客家的“妞妞”狗真能生，小個子的身姿一下生了六只豆豆般大小的狗崽，一只豆豆有事沒事就來我們家串門，婆婆討厭它，嫌它會隨地大小便。早晨，窗明幾凈，閑焙糍餅，庭院風(fēng)滿香，似乎可以把平淡的日子過成詩了，婆婆愛吃我做的這種茼蒿蛋皮餡的糍粑，盡管是我第一次露手，用她的話說：“第一次就做得這么有心思，一口咬下去，外面是酥脆的糯米香，里面是茼蒿的清香”八十六歲的她能吃下這么大的一個帶半個呢，她回堂前時，正好一只豆豆往里闖，她又急又惱，情急之中，就用那只不太著力的腿腳掃狗崽出門，不料，豆豆沒趕出門，自己卻歪倒在地上，嚇?biāo)牢伊耍浜怪泵?，好在是慢慢歪倒的，并無大礙，不然，前一秒的詩情則化為后一秒的悲歌了。這次我壓抑又壓抑著自己的心緒，耐心又耐心地勸說，但眉目間的顏氣好不到哪里去：“老了老了還這么性子急呀？讓它在家里溜達(dá)一圈，有什么損失呢，何況還這么好玩？再說你可以叫我來趕它啊？”

現(xiàn)在人的壓力都蠻大的，有生活上的繁雜，有工作上的不順意，有心理上的無法言外無法安放的焦慮，...............使我們變得容易急躁和不耐煩，容易孤獨(dú)冷漠，有時即便父母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做錯，我們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給父母臉色看了，而父母總是無條件無理由地包容了我們所有的丑色，過后細(xì)想想，即使你給足了她所有的物質(zhì)享用，那也只能算是低層次的“孝”。(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原創(chuàng)閨中月——于2019年9月23日中午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anwen/vtgcp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