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記憶
朱湘山/海南
01
大寧河是一條奔騰咆哮的河,它發(fā)源于大巴山南麓,穿過崇山峻嶺,匯聚眾多溪流,由巫山縣沖向茫茫未知的長江盡處。
那天下午,我們從宜昌乘船溯江而上,穿過西陵峽和巫峽,船到巫山時,天色還沒亮,一行20余人在朦朧的夜色中惶然而下,走出碼頭,循著高高的石階往縣城爬去,一個個疲憊的身影瞬間就溶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昏黃的路燈下,縣城還在沉睡之中,黑魆魆的山峰靜靜地環(huán)抱古城,天幕繁星閃爍,背后的長江漁火點點,間或幾聲蒼涼的汽笛回蕩在江面,為這座山城增添了幾分神秘,難道這就是閱盡千年風(fēng)霜的巫山古城?就是旦為朝云,暮為行雨的神女故地?就是讓人們發(fā)出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的千年絕唱的地方?就是激發(fā)屈原吟詠,宋玉遐想、李白尋覓、劉禹錫留戀、蘇軾悵望、陸游感慨的詩詞圣地?
那是五一節(jié)前夕,當(dāng)時我還在湖北工作,單位組織我們集體到長江三峽旅游,作為福利,允許帶上家屬,但食宿自行解決,很多家庭都是拖兒帶女全家出動,我家太太和女兒也在此行,那激動的心情,不亞于一次出國遠(yuǎn)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旅社安頓好以后,稍事休息,曙色微明,我們循著江邊的石板路且行且看,一邊欣賞巫山的云霧,一邊尋找吃飯的地方。巫山縣城很小,一條十字街,幾條灰蒙蒙的小巷,樓房很少,電線在空中纏繞著,大樹像歷盡滄桑的老人立于街頭巷尾,街上鋪著石板,兩邊大多是粉墻黛瓦的民居,古樹很多,樹根裸露著連接街道的對面,樹下聚集著做各種生意的當(dāng)?shù)厝耍務(wù)撟疃嗟脑掝},就是什么時間縣城搬遷,什么時間拆房子。
在吃早餐的地方,老板娘傷感地告訴我們,將來三峽工程建成以后,水位將上升到175米,三峽水庫蓄水至135米時,整個巫山縣城將沉入“湖海大澤”,這里的一切也將永遠(yuǎn)沉沒在50米以下的江底,以后再也看不到老屋了,言語間潸然淚下。
好奇之下,我開始追尋巫山的歷史。
巫山縣始于戰(zhàn)國,歷史文化悠久。老城有一平方多公里,人口五萬多,街衢縱橫,水陸碼頭,常常是商旅發(fā)達(dá)不夜天,夜半鐘聲到客船。招手即停的小客車,車門是不關(guān)的,隨走隨停,滿城轉(zhuǎn)悠。據(jù)說這長江邊黑乎乎的老城也有過時尚的歷史,1898年,中國的小火輪首航就經(jīng)巫山。1905年縣城設(shè)郵政代辦所。1911年設(shè)電報局。1946年縣城安裝了長途電話,可以和外省通話。
在巫山,我聽到一種說法,“巫”字,從字形上看,上一橫下一橫兩個“人”字被分隔擠壓,又孤獨,又上下不著天地。所以,他們說巫山的人只有遠(yuǎn)走他鄉(xiāng),才能舒展,才有作為。要離開很容易,長江就擺在眼前,每天,無數(shù)快船慢船靠岸上下客,想離開的人拔腿就能離開??墒?,一輩一輩的巫山人依然依戀著老縣城的安逸生活,在這頗有立體感和縱深感的空間里,集中了最大密度的人車和隨時可能發(fā)生的口舌之爭,微微有著哀怨和未知的人們擦肩錯臂,享受著老縣城里的每一天生活,依然可以盎然有趣,心事重重。無論是高門大戶還是小戶人家,對生計的追求和娛樂精神的泛濫,讓這座山城滋養(yǎng)著敦厚而溫馨的生機(jī),如同入夜那瑣碎而實實在在的璀璨燈火。對于一代代已經(jīng)看慣兩岸峭立的峰巒,聽?wèi)T了川江號子的當(dāng)?shù)鼐用駚碚f,讓他們離開故土,告別陳舊的茅草屋,如同嬰兒斷臍一般,難以割舍。
其實,不要說世世代代生于斯、長于斯、終老于斯的原住居民,就是我們這些過往游客,面對著即將湮沒的峽江風(fēng)物,也總還是閃現(xiàn)著絲絲縷縷的失落,在情感深處,難以割舍舊時光里那陡峭的山峽和湍急的江流。人們在這些方面考慮得更多的,與其說是眼前風(fēng)物,毋寧說是浸染其間數(shù)千年的文化積淀,那和著血淚、伴著生命體驗的詩潮歌海,那融匯到悠悠群山、滾滾洪流中的屈子的悲吟,杜陵的詠懷,那朝云暮雨,神女生涯……
02
從江邊向遠(yuǎn)處眺望,神女峰在云霧中時隱時現(xiàn),綿邈無際、如詩如畫的云雨,點染著撲朔迷離、亦幻亦真的動人傳說,讓人的思緒縱橫千年。巫山的云雨和其他任何地方的云彩似乎都不一樣。它不是祖國北方那種羊群絮片、素車白馬般的流云,也不像富有溫柔感、音樂感的南國浮云,更不同于蒙古大草原上的朵朵白云。巫山的云霞,深藏著夢幻,飽蓄著雨情,或飛或止,輕盈纖巧,同綺麗的山巒牢牢地相擁,難怪唐人有“除卻巫山不是云”的絕唱,吸引了古往今來那么多的文人墨客吟詠不輟。
就詩詞而言,巫山情結(jié)可以說是一部不是靠語言文字而是由境界氛圍釀成的朦朧詩卷。兩岸諸峰時隱時現(xiàn),忽近忽遠(yuǎn),籠罩在云氣氤氳、雨意迷離的萬古空濛之中,“神女生涯”為人們留下了無窮的想象空間,“玉露凋傷楓樹林, 巫山巫峽氣蕭森。 江間波浪兼天涌,塞上風(fēng)去接地陰”,在這里,杜甫經(jīng)歷了創(chuàng)作的極盛時期,二年寫詩四百多首,占了他全部詩作的三分之一以上;“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詩仙李白也多次把巫山寫入他的詩作當(dāng)中;“巫山十二郁蒼蒼,片石亭亭號女郎。曉霧乍開疑卷幔,山花欲謝似殘妝”,劉禹錫出守夔州,在當(dāng)?shù)孛窀璧幕A(chǔ)上,首創(chuàng)了文人筆下的充滿濃郁生活氣息和地方特色的竹枝詞;“巫山暮足沾花雨,隴水春多逆浪風(fēng)。 兩片紅旌數(shù)聲鼓,使君艛艓上巴東”,白居易的詩章,讓巫山巫峽峭壁增輝,名聞遐邇。
行走在巫山縣城的石板路上,聽江流激蕩,江風(fēng)依舊,眼前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無限唏噓,在這歷史老人留下的回音壁上,鏤刻著歲月的屐痕,律動著乾坤的吐納,展現(xiàn)著大自然的鐘靈造化,這閱盡堯時朝日、秦時明月、漢時云雨,浸透了天地造化的情思與眼淚的江邊碼頭,這石碑石凳,這秦磚漢瓦,這唐宋遺韻,連同這眾多的古跡,不久的將隨著歷史的一聲吶喊嘆息,永遠(yuǎn)的沉于江底,永遠(yuǎn)都難于再見天日。我想,真應(yīng)該在此留下一點珍貴的紀(jì)念和回憶,但是我沒有想到,巫山留給我的,會是一段刻骨銘心的驚魂回憶。
03
到達(dá)小三峽大寧河匯入長江入口的地方,已是中午。大家在船上談笑風(fēng)生,游興甚濃,兩岸風(fēng)光秀麗,眼前水急浪涌,任由游船載著我們向小三峽方向破浪前行。
小三峽是龍門峽、鐵棺峽和滴翠峽的統(tǒng)稱,是大寧河風(fēng)景的精華所在。南起巫山縣城,北至大昌古鎮(zhèn),全長約60公里。
我們的游船逆水而上,最先駛?cè)氲凝堥T峽長約3公里,這里峽口兩山對峙,峭壁如削,天開一線,狀若一門,形勢甚為險要,因此有人說它“不是夔門,勝似夔門”,兩岸高聳的峰巒和奇峰怪石,以及到處有流泉飛瀑,不時有猴群出現(xiàn)的青翠欲滴的山坡;在山崖的高處,可以看到在峭壁的巖洞里,有古代神奇的懸棺;在岸邊的巖壁上,還可以看到古代棧道的遺跡。
出龍門峽不久,就是著名險灘“銀窩灘”了。這里山回水轉(zhuǎn),河床陡峻,天然落差1540米,每遇山洪暴發(fā),滿河洪流像一群被觸怒的野獸,在高峽深谷中奔騰咆哮,流量高達(dá)5000立方米每秒,最高水位與最低水位的差值可達(dá)50余米。河水流速變化也很大,急流險灘處每小時竟達(dá)16到25公里之速。夏季豐水期間,波濤洶涌的江水,從彎轉(zhuǎn)曲折的峽谷中奪路而出,一瀉千里。是航程上的危險航段,撞船落水的事時有發(fā)生。河寬一般只有幾十米,最窄的峽谷段,上下行船幾乎擦舷而過。兩船相遇,幾乎是緊貼著才能通過,帶著幾分忐忑,我們在內(nèi)心暗自祈禱,希望神女保佑我們?nèi)唐桨病?/p>
接近銀窩灘時,只見流水湍急,濤聲震天,游船加大馬力,仿佛汽車爬坡一樣艱難前行,就在這時,上游有一只木船順流飛馳而下,那船工雖在奮力支撐,卻已完全失去對船速的控制,竟直直地朝我們的游船撞過來,我們的船也無處避讓,只聽“咚”的一聲,直接撞在了我們的船頭上,霎時在船頭激起巨大的浪花,那木船從旁邊飛馳而過,我們的船晃了幾下,總算穩(wěn)住了,再看那撐船的師傅,也是一臉恐慌。
驚魂未定,從上游又有一艘更大的木船飛奔而下,驚慌失措的船上另外一個船工竟搶先抓了個救生衣穿在身上,不知所措的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木船又一次撞向了我們,慌亂之中,大腦竟一片空白,我想這就是人們在遇到危險時的真實反映吧。我們緊緊抓住扶手,眼睜睜看著大船更猛烈地撞向我們的游船。隨著一聲更大的撞擊聲,隨著大人小孩的驚恐尖叫,眼前頓時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了。
等到我們重新看清身邊的同事和大人小孩時,萬幸的是,那船還在艱難地逆水而上,是的,我們還在船上,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們還活著。大凡激流撞船,大概率的后果是非傾即沉的災(zāi)難,何況是無助自救的婦女兒童?倍感慶幸的同時,不禁要感激神女的護(hù)佑和造船廠家的良心制作,這游船太結(jié)實了,活著真好。
游船駛過令人驚恐萬狀的銀窩灘航段,就進(jìn)入了鐵棺峽和滴翠峽,鐵棺峽長約10公里,這里兩岸怪石嶙峋,形成一組組天然雕塑,個個妙趣橫生。在河?xùn)|岸離水面四五米高的絕壁石縫中有一具黑色的懸棺,俗稱“鐵棺材”,鐵棺峽一名即由此而來。據(jù)考這“鐵棺”乃是戰(zhàn)國時期巴人的懸棺,其并非鐵鑄,僅因其色相似而言。
滴翠峽是小三峽中最長的一段峽谷,峽中既有磅礴的氣勢,又有玲瓏 剔透的風(fēng)景。20公里長的峽谷顯得幽深、秀麗。峽內(nèi)群峰競秀,絕壁連綿,無處不綠,有水皆飛泉,起名“滴翠”,甚為貼切。
小三峽的美景在滴翠峽中體現(xiàn)得最充分,那“赤壁摩天”是一片高達(dá)數(shù)百米的峭壁,如刀削一般,直插云天,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光閃閃,真是名副其實的赤壁,穿行其間,一種對山川形勝的原始戀情與源遠(yuǎn)流長的歷史激動,會不期然而然地被呼喚出來。
“與君一顧西墻畫,從此看山不向南”,如果把小三峽比為最雄奇秀美的山水畫廊,那群峰競秀、斷岸千尺的石壁奇觀,就像刀鋒峻勁、層次分明的版畫;而云封霧障中的似有若無、令人神凝意遠(yuǎn)的萬疊青巒,則與水墨畫同其韻致,當(dāng)秋霜初染,那火紅的滿山楓葉,更如同色彩濃郁的巨幅油畫。
當(dāng)然,游覽小三峽,也并不都是怡情悅性的畫境詩箋,它還是一部描繪奮斗人生、滿布著坎坷與風(fēng)浪的驚險之作。在狹窄湍急的灘口中,船工們那全神貫注、高度緊張地?fù)]篙撐船,同無情的礁石、激流做殊死決斗的畫面,已永久地定格在我們?nèi)松?a target="_blank">記憶之中。
04
船在滴翠峽的終點稍作停留,那里有一座大昌古鎮(zhèn),是大寧河沿岸第一大鎮(zhèn),我們中間的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失去了游玩的興趣,驚恐未定,哪有心思觀景,都盼著早些回到縣城,就坐在岸邊的石凳上等候船家開船。但聽說三峽工程蓄水后,這座古鎮(zhèn)也將沉寂于滔滔奔流的大寧河水之下,這又是一個令人慨嘆的信息,便又打起精神走進(jìn)了大昌古鎮(zhèn)。
古鎮(zhèn)建于明代,依山傍水,風(fēng)景秀麗,曾是古時縣治和商旅之處,當(dāng)年賀龍的部隊也曾在此停留駐扎。拾階進(jìn)入古鎮(zhèn),兩排臨街老房飛檐翹壁,張揚著昔日的繁華景象。
小鎮(zhèn)只有兩條主要街道,南北街長150多米,東西街長240多米,占地面積不足10公頃。鎮(zhèn)里有三十七幢翹角飛檐的古民居建筑,有完整的古城墻。房屋大都青磚黛瓦、雙筒屋檐、飛檐翹角、雕梁畫棟、木質(zhì)門面,顯現(xiàn)著一種樸實的華美。聽街上的居民說,為了保護(hù)古建筑,三峽工程蓄水之前,這座歷史古鎮(zhèn)也將整體搬遷,全鎮(zhèn)將按原貌原尺寸在距舊址8公里外的西包嶺下的大昌湖旁復(fù)建,體現(xiàn)了政府保護(hù)文物的積極態(tài)度,我們由衷期待這世界古民居保護(hù)史上的奇觀再現(xiàn)。
返回的航程,大有兩岸猿聲擋不住,千里江陵一日還的迅捷,大家一掃上行時的驚恐,盡情欣賞著兩岸的美景,據(jù)說三峽截流之后,江面較前拓寬了一百一十米左右,兩岸也就顯得不那么峻拔,不那么險峭了,作為一種只供賞玩而無須舉步攀登的景觀,應(yīng)該承認(rèn)是一種很大的缺憾,但身旁的這座“小三峽”適時而恰當(dāng)?shù)刈髁擞行У难a(bǔ)償,大三峽往日的影像在這里基本上得到了重現(xiàn)。截流以后,大寧河里大型輪船無法通行的現(xiàn)狀也將成為歷史,不僅整個小三峽暢通無阻,而且可以一直溯流上行,蜿蜒二百公里,與大三峽的航程不相上下。同樣是峭壁摩天,雄渾壯麗,清秀幽深,有些山景甚或過之。
最值得稱道的是,大寧河上游人煙稀少,基本上未經(jīng)開發(fā),生態(tài)環(huán)境沒有遭到破壞,至今仍然葆有良好的植被,因而水如縹碧,澄波瀲滟,清澈無比。舟行其間,令人心神為之一快。這是江水混濁、泥沙俱下的大三峽所無可比擬的。
與巫山巫峽被古代詩文神化浸潤的不同,小三峽的人文景觀較少,即使有百里棧道、千載懸棺和大昌古鎮(zhèn)風(fēng)情,由于未經(jīng)神話傳說和詩文書畫的浸染,少了些應(yīng)有的意蘊和風(fēng)采,回味的東西不是太多?!敖揭惨娜伺酰塘裆行仗K”,徒有自然美當(dāng)然不行,還需要文化賦值,藝術(shù)渲染,文學(xué)沉淀,但是若干年后,誰能保證,這風(fēng)景如畫的小三峽,不會造化出新時代的詩詞華章?因為任何風(fēng)景名勝都有催生文學(xué)藝術(shù)恒久的魅力。
江風(fēng)吹老了人寰,一切都在發(fā)生著變化。“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臺豈夢思”,無非是一種情感的糾葛、文化的牽連。倒是巫山神女一類神話傳說,作為一種文化遺存,并沒有因為江流的變化隨波而去,萬古千秋還會流播開去。
05
回到縣城已經(jīng)是傍晚,帶隊的領(lǐng)導(dǎo)為了安慰驚魂未定的同事和家屬,也為了慶祝大家此次“大難不死”,決定破例招待大家共進(jìn)晚餐,把盞壓驚。席間氣氛熱烈,大家似乎都一下子活明白了似的,相互敬酒,不喝酒的也端起了酒杯,平時一毛不拔的人竟在飯后也走上街頭購物掃貨。
走在江邊的石板路上,上蒼賦于大自然的靈秀伴著婉約有致的節(jié)奏曼妙地消融于朦朧的夜色中;江水漣漪,水天漫拂,靜謐入幻,在魅力的群山懷抱里猶如一曲溫婉的旋律,我們在旋律中輕漫,陶醉,怡情,云霧繚繞霓虹弦,碧水蕩漾輕舟吟。層疊、錯落有致的燈火和天邊星星相連,人間的燈火也像花兒一樣開放在星空。正行駛在峽江之上,行駛在燈海星漢之中的航船,與燈火相襯,如詩如歌。
縣城的喧闐一直到午夜以后才漸漸湮息,那湮息不是潮水褪去或大戲散場那樣呼啦啦一下子就人去場空,而是有如抽絲剝繭一般慢慢“消弱”下去的,漸漸散入了燈火闌珊的深巷小院,鬧市的喧嘩變成了漸行漸遠(yuǎn)的閑言碎語。夜深后,街上才真正清靜下來,遠(yuǎn)處的燈火也次第熄滅,岸邊的漁火,江心的燈標(biāo),接連地亮起,連同它們在水面映出的紅色光暈,使巫峽之夜變得沉思如夢。只有偶爾駛過的駁船,鳴著汽笛,在江面劃開一條發(fā)光的水路;于是漁火和燈標(biāo),都像驚醒了一般,在水面上輕輕地?fù)u蕩?;厥咨n穹,先前幾乎被燈火屏蔽的那一輪明月已悄無聲息地移到了天際的神女峰之側(cè),越發(fā)地顯得皎潔溫情。
常懷弱水觀滄海,總把相思寄巫山。在夜涼如水的月華中感悟“劫后重生”,別有一番回味在心頭。小城亦有大愛,大江源于淙流,體驗過驚心動魄和美景如畫,才更感知到平凡生活的可貴?;蛟S,我們在每一次旅途追尋風(fēng)景時,也在尋覓人生的方向,而每一段欺山趕海、踏破風(fēng)月的記憶,都將帶著暖色的余溫,永不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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