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北部邊塞，天門關(guān)外。

兩軍列陣。

風沙遮天，軍士身披鎧甲，刀劍出鞘，嚴正以待。

另一邊與之對峙的，是一群匈奴人。個個騎著漠北出產(chǎn)的獵馬，雖無人披甲，但人人都手持斬馬刀，鋒利無比，殺氣騰騰。

匈奴人無論是實戰(zhàn)經(jīng)驗還是人數(shù)，都遠遠比唐守疆邊士強。這是一場看得出結(jié)局的戰(zhàn)爭，仿佛已勝負落定。

匈奴一位身騎高頭大馬，手拿一把大刀的壯漢叫囂道：“李氏小兒，今日之戰(zhàn)勝負已分，還不快快獻城投降?！币环捯盟砗箅S從哈哈大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唐一位身披虎賁甲、手持利劍的青年男子，聽到這番話神態(tài)依舊，威風不減半分。只見他隨手向上一揮。一名黑袍男子，忽從軍中沖出。

此人并未騎馬，卻依舊神速無比。一襲長發(fā)收攏腰后，低頭猛沖在幾頭戰(zhàn)馬上，借力騰躍。不一會，就到了匈奴陣前。

匈奴人反應過來，急忙抽刀搭箭，但為時已晚，只見黑袍男子奮力一跳，長劍直指方才叫囂之人，大名鼎鼎的匈奴單于——阿古拉。寶劍在空中畫出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

兩軍陣前，能取上將首級。

頓時匈奴軍大亂，驚呼者無數(shù)。李將軍一聲令下，“匈奴擾我河山，犯我邊疆，無惡不作。今匈奴單于已死，眾將士，隨我殺??！”

“殺啊！”怒喝聲從將士們口中喊出。喊聲震天，兵士英勇善戰(zhàn)，帶著對匈奴人的仇恨，沖向敵陣。而那名黑袍男子，也逐漸被匈奴人淹沒……

十六年前。

易水鎮(zhèn)。

易水鎮(zhèn)如其名一般，緊挨和它一樣不起眼的易水河。零零散散幾個村莊，著落在易水鎮(zhèn)附近，常有人到此趕集，熱鬧非凡。

鎮(zhèn)北有一座草篷，一個老乞丐和一個十來歲的男孩住于此。鎮(zhèn)上民居已不記得他們是何年來到這里，但老乞丐有一次喝醉酒說：“他以前在一座山腳下?lián)斓搅诉@個男孩，當時男孩還在襁褓之中，看他可憐，便收養(yǎng)了他，還給他起了個名——紀川。”老乞丐出去乞討，他便幫人放放牛，打打零工。

剛開始，鎮(zhèn)上小孩欺負他是乞丐的兒子，不時在遠處用石子扔他，走近就踹他一腳就跑。狗急也會跳墻，以往他們欺負他，他總是一忍再忍，可當有個小孩將他留給老乞丐的窩窩頭扔進臭水溝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仡^就給他一腳，腳力驚人——隔著四五米竟將那孩子也踹進了臭水溝。

那孩子叫李何舟，是鎮(zhèn)上富貴人家李秦的二兒子。這一腳踹的他靈魂出竅，倒不是有多疼，而是他死也不會想到紀川居然會還手。要知道，平時就算是把他扔進臭水溝，他也不會還手。

此時他心里五味雜陳，回去這副樣子，父親肯定會追問。難道說他搶紀川的窩窩頭，被他踹進臭水溝才濕成這樣的？

李秦是正派人士，早年在軍中立過功，才得以衣錦還鄉(xiāng)，但從不忘本。李何舟想，要是讓父親知道了他天天欺負紀川，怕是會掉層皮。

要不我跟他和解吧？

李何舟是練武之人，一個鯉魚打挺，從水溝里翻將起來，徑直走向紀川，說道：“之前對不起啊，不應該亂丟你的東西，我們和解吧！”

“哦。那好吧！”

李何舟心里又澎湃萬千起來，這家伙也太冷淡了吧！

不過好在他也算答應了，這小子身手不錯啊，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啊！

要不拉他入伙！

“喂，想不想跟我混？”

紀川也不是傻子，老乞丐養(yǎng)他也不容易，跟著李何舟混，至少也能混個飽飯吃，也就答應了。

在征得了老乞丐和李秦同意后，紀川以李何舟的跟班身份入了李府。

李何舟上學，他就跟著去聽課；李何舟習武，他就跟著在旁邊比劃；甚至李何舟吃飯，他也能分到一份。誰也不會注意到他，他日夜跟著李何舟，但從不多說一句話，李何舟邀他和他一起進屋睡覺，他執(zhí)意不肯，后來就習慣了。天氣好，他睡屋頂，下雨他就躺在屋檐下。

李何舟曾問他：“為什么不進屋去睡？”

“因為睡不慣抬頭看不見星星，低頭看不見黃土的屋子?！?他永遠是這個答復。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光陰似箭，轉(zhuǎn)眼紀川和李何舟都十六歲了。這一年發(fā)生了很多，對紀川和李何舟來說。

匈奴大入邊，李秦作為老將重回沙場，不料帶領(lǐng)部隊夜襲匈奴大本營時，身中數(shù)箭，大呼殺敵數(shù)聲暴斃。老乞丐在茶館門口乞討時，猛咳數(shù)聲，忽一口污血噴出，倒地而亡。

紀川和李何舟披麻戴孝，不過來給李秦祭奠的有朝廷命官，名士王紳，而送別老乞丐，只有紀川一人。

紀川和李何舟最后一面，是在易水鎮(zhèn)北的那個老草篷，李秦早已下葬，李何舟紅著眼去找紀川，發(fā)現(xiàn)他正在老乞丐墳前磕頭。

墳前，擺著的只有幾個窩窩頭。

李何舟問紀川“你打算去哪？”

“周游四海。你呢？”

“投軍，為我爹報仇。但不管我們到哪，我們永遠都是兄弟，對嗎？”

“嗯，永遠都是?！?/p>

再見，已是十年之后。

紀川憑著他獨創(chuàng)的七步劍訣威震江湖，打遍天下無敵手。李何舟從軍十年大敗匈奴百余次，官拜虎賁將軍，朝野震驚。

或許是憑著彼此心靈上的感應，他們再一次在易水鎮(zhèn)相遇。

“嗯，酒不錯。你過得怎么樣？”

“還行，覺得天下沒有對手的感覺有點落寞……你現(xiàn)在是大英雄了啊，我還只是個江湖劍客。”

“倘若當年你跟我一起從軍，現(xiàn)在絕對比我混的好?！?/p>

“當兵拘束太多，我還是喜歡現(xiàn)在這幅自由自在的樣子……”

“你現(xiàn)在在哪駐守？”

“天門關(guān)，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有興趣去玩玩嗎？”

“行，反正現(xiàn)在也沒事?！?/p>

“報……將軍，天門關(guān)急報。匈奴單于忽集結(jié)數(shù)十萬大軍，已至關(guān)外一百里處，邊關(guān)告急！”

“什么！”

匈奴人忽集結(jié)二十萬大軍，乘李何舟回易水鎮(zhèn)之際，一舉攻打天門關(guān)，欲南下劫掠中原。此番興兵，邊關(guān)沒做任何準備。皇上急從朝廷調(diào)兵十萬，但路途遙遠，最遲也要十天半月，等人趕到，天門關(guān)早破了。匈奴鐵騎一馬平川，在中原地區(qū)可以發(fā)揮出最大優(yōu)勢，到時任你是天兵下凡，也難以回天。

于是朝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堅持援兵到來，死守天門關(guān)。但天門關(guān)將士大部分因調(diào)回朝廷，剩下的與匈奴人人數(shù)之比差不多是一比十，且武器裝備也相對滯后，怎么打？

朝廷急，李何舟更急。等了十年了，當年朝父親李秦放箭的匈奴王子阿古拉，如今已成了大名鼎鼎的匈奴單于，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卻沒有殺他之能，集火攻心，就想去行刺阿古拉。作為一軍之將，不能拋下將士們不管。

就在這時，紀川叫住了他，說：“我去。”

紀川在兩軍對峙中，成功殺了阿古拉。不僅幫李何舟報了殺父之仇，還幫他挽回了大局。匈奴單于一死，匈奴人沒了主心骨，自然就退兵了。

但紀川卻身中數(shù)箭，在匈奴人的合圍中不見了蹤影，留下的，只有和他一起成名從不離身的，上面還血跡未干的七步劍。

李何舟將此劍懸掛于營，人人致哀。

幾天后，一個晚上，李何舟撫摸著七步劍，嘆息，喃喃紀川名字時，屋頂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過。

“你什么時候把劍還我？”

此時，李何舟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沖動，跳上房頂一把擁住那個身影……

作者： 楊鋪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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