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覺得要試著告訴他們真相嗎？」午休時分，見上午幾節(jié)課變得遠比昨天更加混亂后，堀北問道。

「說了他們也不會信吧。還不如讓他們嘗嘗沒有生活費的滋味，對于他們這種破鼓，只有指望重錘。反正我們兩個也不會花掉多少生活費。」千明司低聲說道。

「意見相同呢?！?/p>

這時的千明司還不知道班級點數(shù)的事情，雖然他明白校方在暗中考驗同學們，但他以為表現(xiàn)差勁的后果僅僅是領不到多少來月的生活費。在他看來，時間還有3年，如果大家能及時回頭醒悟，雖然希望微薄，但終歸還有理論上的機會。

事后，每每回想起這時的自己，千明司都會痛恨自己的不成熟，因為他無意識將自己的主觀經(jīng)歷代入到分析過程中了。他以為校方會在3年級的時候舉辦一場以班級為單位的全年級考試，在這場考試中拔得頭籌的班級成員們會有資格獲得校方的就業(yè)推薦——既然如此，開學的前一段時間就怎樣都好。就像那些在一二年級瘋玩，但三年級突然用功的學生一樣，雖然有些困難，但獲得好成績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嗎？

可后來的他也明白，即便他此時知道全部的真相，他依然會花言巧語將堀北勸下。他痛恨自己的是“沒意識到”，而不是“本可以做”——盡管二者之差在現(xiàn)實上不會產(chǎn)生任何影響。

千明司是個冷漠、自負的人，他從未反思過校方將自己分在D班的緣由。在他看來，那一定是校方的分班標準出了問題。排除掉男女的性別差異，和自己學力相差無幾的堀北在體力上遠勝于己——這樣的堀北，憑什么被分在D班？反復咀嚼父親留下的遺言后，他再也不相信那些上位者，老師如此、學校如此、權力者更是如此。他只相信他自己，在現(xiàn)在的他眼中，堀北和自己就是同齡人中最優(yōu)秀的存在——這份自我，竟和高園寺有些相似。但在這三年里，千明司始終看不起高園寺，高園寺也始終看不起千明司，千明司覺得高園寺膚淺無聊，高園寺覺得千明司活得像只陰溝里的猥瑣老鼠。

在昨天和一之瀨分別后，千明司一邊按照一之瀨的叮囑，從頭到腳泡了個徹底的熱水澡，一邊思考著自己接下來的前路。對集體抱有本能厭惡的他自然不會走提升班級實力的那條道路，但他該如何湊齊2000萬呢？僅憑校方發(fā)放的點數(shù)自然不可能，所以他需要從其他人的口袋中把錢掏出來。一兩個不夠，要很多很多人。

“我校的學生會，擁有著能夠改變秩序的權利和使命。”昨天堀北學說的話浮現(xiàn)在了千明司腦海里。所謂權利和使命，翻譯過來就是權力。秩序靠規(guī)則和默契來維持，學生會有著制定規(guī)則的權力。

千明司需要權力，為了獲得2000萬，他要通曉并制定對自己有利的規(guī)則。

「我要加入學生會?！骨魉緦ケ闭f。

「嗯，祝你好運?！管ケ贝?。

千明司想勸堀北一起去，因為在他看來，堀北很在意她哥哥，而她哥哥也很關心堀北。但千明司不會將這個想法說出口，他和堀北還沒那么熟，他不想在還不完全了解堀北的情況下踩到地雷——相比于堀北和哥哥的關系，他更看重自己和堀北之間那份算不上友誼的友誼。

?

放學后。

「千明君，你也是來參加學生會面試的嗎！」學生會室前，見到熟人的一之瀨帆波興奮道。

「是啊，一之瀨同學也是嗎？」望著眼前的這位少女，千明司只感覺自己內心的陰暗和算計在一瞬間都被洗凈了。

「嗯嗯。希望我們都能順利通過呢~」

「是啊，如果那樣，就好了呢?！?/p>

「啊對了，這位是1年A班的葛城君。葛城君，這位是1年D班的千明君?！箤χ谧簧系墓忸^男子，一之瀨說道。

「你好?！?2

雖然二人只是進行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候，但葛城和千明司都驚嘆于對方。千明司意外這所學校竟然會有比安靜坐著的堀北還要沉穩(wěn)的人，葛城訝異于千明司的眼神，像是在一瞬間就把自己的全部都看透一般。

「葛城康平同學，請進?！挂粋€梳著丸子頭的可愛女生推開門，說道。

「祝你好運哦，葛城君?！挂恢疄|打氣道。

「謝謝?！裹c了點頭，葛城走進了學生會室。

「一之瀨為什么想?yún)⒓訉W生會呢？」鼓起積聚許久的勇氣，千明司問道。

如果說千明司一開始不擅長和堀北搭話是因為堀北的高冷氣質，那么千明司不擅長和一之瀨搭話則是因為在他的眼中，這位少女就如同天使一般圣潔耀眼。

「因為想在服務大家的同時鍛煉自己的能力啦。」一之瀨答道。

「很有一之瀨風格的回答?！骨魉军c了點頭。

「千明君呢？」

對一之瀨而言，這只是最平平無奇的反問。但千明司每聽到一之瀨叫自己名字的時候，他的心就癢癢的，雙頰也不受控制地燥熱起來。

自己該如何回答一之瀨的問題呢？因為想要獲得權力？這種理由在一之瀨看來會不會太過庸俗膚淺呢？那就撒謊嗎？說想要鍛煉自己的能力？但千明司唯獨不想在一之瀨面前撒謊。這位少女只憑借在她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就進入了千明司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

「我…我想通過這種方式更接近自己的夢想一些?！骨魉竞π叽鸬溃拖铝祟^。

「嗯嗯！那一起加油吧！」

千明司忽然希望葛城能在里面待得久一些，他不知道自己和一之瀨能不能通過考核，如果不能，這可能就是他和一之瀨最后的相處時間了。就算二人全都幸運通過，千明司也依然這么希望，因為此刻這條靜謐的走廊，是只屬于他和一之瀨二人的時空。

可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葛城走了出來，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很明顯，他被拒絕了，但在千明司看來，他的表情與其說他在因為不被錄用而失望，不如說是不解。

「一之瀨帆波同學，請進?！雇枳宇^女生不給一之瀨任何提問的機會，比了個手勢，禮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