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晌午談

羅蘭在散文《夏午》中談到,她喜歡夏日晌午的意境。兒時,在老家,宅院深寂,午睡時分,更顯幽靜。她常趁家人休憩時,悄悄溜到后院的菜畦花園里,去獨自玩味那晌午的樂趣。學生時代,她亦很少午睡,卻常到綠蔭滿地的校園中去,靜坐在槐樹、白楊樹下,聽聽蟬鳴鳥唱,看看白云藍天,讓南風吹拂長發(fā),吹拂起滿園馨人的幽寂。如此悠然意境,能不為之陶然?
說得也是,在酷熱的夏日晌午,倘若不想午睡,那就不妨待在陰涼地里,看耀眼云彩飄逸在藍天,想象那是眾神正駕著坐騎云游在八方,這般的逍遙頗有興味處;同樣,在寂靜午后,掃凈清涼地,鋪一領(lǐng)竹席,然后,舒坦地躺在上面,才片刻就響起了愜意鼾聲,那樣的閑適也不乏舒爽。
不知你有否午睡的習慣,或者也有羅蘭那樣的雅致心情?不過,對我來說,還是那種欲睡未睡、欲醒未醒的閑散心態(tài),才顯得更有妙趣,更值得去慢慢品味,去細細妙悟。談及夏日晌午的意境,自然還會想到北宋詩人蔡確的《夏日登車蓋亭》“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睡起莞然成獨笑,數(shù)聲漁笛在滄浪。”我很喜歡這首七絕詩,遙想當年,曾經(jīng)官居宰相之尊的蔡確,他隨意躺在涼爽的車蓋亭內(nèi),偷閑睡個酣暢午覺,悠悠一夢醒來,恰巧聽到滄浪間正傳來數(shù)聲漁笛聲,這悠然怡人的情境,怎不教人莞然獨笑,天地為之而自寬?且不談詩人在句中寓含著貶官后的散淡,僅就他在詩內(nèi)流露的那份灑脫心態(tài),就足已讓我欽佩無比了。不是嗎?在有限的人生中,無論為官為民,總是在勞心勞力中浪擲有情歲月,甚至還來不及看清來時的路途,生命的終站已閃爍在眼前。既然人生如此苦短,那就何不瀟灑地學一學詩人,在這熱浪蒸騰的夏日午后,正當昏昏欲睡之時,干脆就拋棄手中的一切物事,進而去拋卻郁結(jié)在心頭的所有煩惱。不管他驕陽如燃,不管他蟬鳴鳥唱,不管他綠蔭婆娑,也不管他魚躍湖塘…… 你只需靜靜美美地進入夢鄉(xiāng),并在這悠長午夢中,去感悟坎坷人生,去看透富貴如云煙的萬丈紅塵。
在我的印象中,能懂得欣賞夏日晌午之妙的詩人,還有南宋的楊萬里。誦讀他游歷杭州時寫下的那首七絕,會有一種身處在夏日西湖美景之中的感受。“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此詩道盡了西湖在夏日午后的萬般靜美。那在湖面搖曳的田田蓮葉,接天之碧而無窮;那在蓮葉中亭立的荷花,貼水映日而別樣嬌艷。吟誦佳美如此的四行詩句,賞讀“蓮葉無窮碧、荷花別樣紅”那樣的綺麗文字,你能不心曠神怡,油然興會到詩人心中的那份閑情逸致?
所以,在暑氣逼人的夏日晌午,在你欲睡未睡、欲夢未夢、欲醒未醒之余,朋友,我真心建議你,也去讀讀歷代的那些經(jīng)典詩篇。我相信,你定會在美妙的夏午時分,為自己添得沁心的涼爽,也為自己收獲無盡的詩情和逸趣。不知道你是否也會像蔡確,像楊萬里,或是如羅蘭那樣,也喜歡上夏日晌午的妙趣?如果你真的也傾心這充滿詩情畫意的夏日時光,那么,就不妨去找一處有著唐詩宋詞般意境的逍遙之地,然后,你可以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無拘無束地,去做一做那閑云野鶴般的夏日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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