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董卿朗讀裴多菲的詩想起
從董卿朗讀裴多菲的詩想起
——試析《我愿是一條激流》與悖論
賴 建 青
日前,看了一段董卿朗讀詩歌的視頻,她朗讀的是一首外國的詩,是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我愿是激流》。我非常喜歡唐詩宋詞等古體詩文,很少關(guān)注自由詩和新詩,她朗讀的是一首我不熟悉的詩。
聽著董卿聲情并茂的朗讀,對漢字詞語比較敏感的我似乎聽到了詩句中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好比是在一場音樂會上聽到了少許的雜音,便把她朗讀的詩歌內(nèi)容全部抄錄下來:
我愿是一條激流,是山間的小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穿過崎嶇的道路,從山巖中間緩緩流過。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
在我的浪花里,愉快地游來游去;
我愿是一片荒林,座落在河流兩岸,
我高聲呼叫著,同暴風雨作戰(zhàn)。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只小鳥,
停在枝頭上鳴叫,在我的懷里作巢;
我愿是一所小草棚,在幽谷中隱藏,
飽經(jīng)風雨的打擊,屋頂留下了創(chuàng)傷。
只要我的愛人,是熊熊的烈火,
在我的爐膛里,緩慢而歡快的閃爍;
我愿是一塊云朵,是一面破碎的大旗,
在曠野的上空,疲倦地傲然挺立。
只要我的愛人是黃昏的太陽,
照耀著我蒼白的臉,
映出紅色的光艷。
我注意到詩中的“激流”“從山巖中間緩緩流過”這一句很不協(xié)調(diào):“激流”是漢字詞語,在所有辭典辭海中的解釋都是“指流速很快的水流”,詩中卻是“緩緩流過”,而且“緩緩流過”的河水又怎么會有浪花呢?還有詩中“熊熊的烈火”和“緩慢而歡快的閃爍”。“緩慢”是指慢,不迅速,如行動緩慢;而“歡快”是指歡樂輕快,快節(jié)奏的,與緩慢的意思相反,這兩個詞語放在一起就是自相矛盾,而且與“熊熊的烈火”也不協(xié)調(diào)。
那么,是董卿念得不對還是翻譯錯了呢?我找到了較早出版的《裴多菲詩集》,試圖從中找出答案。
這是一首表達愛情的詩,全詩共分為五個自然段落,分別用五組意象來比喻和對應"我"和"我的愛人"的愛情關(guān)系:"激流"與"小魚","荒林"與"小鳥","廢墟"與"常春藤","小草棚"與"烈火","云朵"與"黃昏的太陽"。這五組意象的對比,體現(xiàn)了詩人兩種不同情感的表達:
作者就這首詩的五個詩節(jié)表白愛情這個主題來說,是同義反復,借用的景物層出多變,千差萬別;每個詩節(jié)的結(jié)構(gòu)安排也整齊劃一,詩節(jié)的前半部分都是詩人自喻。
這種同一主題、同一表現(xiàn)形式的循環(huán)往復,具有民歌反復詠唱的特點,除了使詩人的感情得到酣暢的抒發(fā)外,讀起來也富有音樂的旋律感。
《我愿是激流》的作者裴多菲?山陀爾(Petfi Snder,1823-1849),匈牙利著名詩人。他出生于一個貧困的屠戶家庭。從小非常熱愛自己的祖國,曾做過演員,當過兵。1844年從故鄉(xiāng)來到首都布達佩斯,擔任報社助理編輯。1846年創(chuàng)辦文藝刊物《生活場景》。1848年參加民主革命的起義,為匈牙利從奧地利的統(tǒng)治下得到解放而英勇奮戰(zhàn),次年7月在同俄奧聯(lián)軍的戰(zhàn)斗中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裴多菲善于以詩歌來抨擊封建專制,歌頌為爭取自由而斗爭的匈牙利人民,反映他們對幸福生活與愛情的努力追求,其創(chuàng)作突破了貴族文學的陳俗舊套,在匈牙利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的詩作至今還有許多流傳于匈牙利民間。主要作品有敘事長詩《農(nóng)村的大錘》、《亞諾什勇士》、《使徒》,政治抒情詩《反對國王》、《為了人民》、《民族之歌》,散文集《旅行札記》,劇作《老虎與土狼》,長篇小說《絞吏之繩》等。
不知道是什么緣故,董卿只朗讀了《我愿是激流》的四個部分,還有一個把愛人比作常青藤的部分沒有念:
我愿是城堡的廢墟,聳立在高山之顛,
即使被輕易毀滅,我也毫不懊喪。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根常青藤,
綠色枝條恰似臂膀,
沿著我的前額,攀援而上;
董卿博學多才,而且記憶力特別強,她出色地主持了《中國詩詞大會》和《朗讀者》等大型文學活動,是中央電視臺優(yōu)秀的主持人。可我們不能苛求董卿同時也是作家詩人是文學家。
詩歌、小說、散文以及其他各種體裁的文學作品,都是漢字和漢字詞語組合而成篇幅的整體,其間可以用比喻、形容、形象以及排比夸張等手法,但都要遵從“文從字順”的基本要求,使整篇作品通順和諧,不能出現(xiàn)格格不入和自相矛盾的現(xiàn)象,否則就是不成功的作品。
在較早出版的詩集上,《我愿是激流》中“激流”不是“從山巖中間緩緩流過”,而是“從山巖中間滾過”。董卿念作“從山巖中間緩緩流過”不知道是現(xiàn)場即興發(fā)揮拓展還是從另一個版本中看到的。然而不管怎么說,“激流” “從山巖中間緩緩流過”以及“熊熊的烈火” “緩慢而歡快的閃爍”都是不和諧乃至自相矛盾的。
我無法考證裴多菲創(chuàng)作的《我愿是激流》原作中是否真正存在自相矛盾的現(xiàn)象,也許是翻譯者的原因所致,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有意識地在作品中加入了西方哲學中的“悖論”
悖論,是同一命題或推理中隱含著兩個對立的結(jié)論,也就是自相矛盾,而這兩個結(jié)論都能自圓其說。悖論的抽象公式就是:如果事件A發(fā)生,則推導出非A,非A發(fā)生則推導出A。悖論是命題或推理中隱含的思維的不同層次、意義(內(nèi)容)和表達方式(形式)、主觀和客觀、主體和客體、事實和價值的混淆,是思維內(nèi)容與思維形式、思維主體與思維客體、思維層次與思維對象的不對稱,是思維結(jié)構(gòu)、邏輯結(jié)構(gòu)的不對稱。悖論根源于知性認識、知性邏輯(傳統(tǒng)邏輯)、矛盾邏輯的局限性。產(chǎn)生悖論的根本原因是把傳統(tǒng)邏輯形式化、把形式邏輯普適性絕對化,即把形式邏輯當做思維方式。
所有悖論都是因形式邏輯思維方式產(chǎn)生,形式邏輯思維方式發(fā)現(xiàn)不了、解釋不了、解決不了的邏輯錯誤。
蘇格拉底有一句“我知我無知”的名言,他說“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一無所知,”
悖論有許多深奧的理論,很令人費解,概括起來其實也就是兩層意思,就是既是自相矛盾,又要能自圓其說。
據(jù)說董卿很喜歡裴多菲的《我愿是激流》,既然是自己特別喜歡的詩歌,那她就一定會尋根究底讀懂悟透。其實不管是現(xiàn)場即興發(fā)揮還是翻譯的緣故,抑或是有悖論的因數(shù),《我愿是激流》都不失是一首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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