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紅房子(六)
太陽還有丈把高,西邊的天空紅彤彤的,像魚鱗般的彩云層層疊疊地向無垠的空間延展著。
放學(xué)了。
我立即離開學(xué)校,向紅房子那里走去,不,應(yīng)該說,向心愛的人那里走去。
那時,我還沒有會騎自行車,也沒有自行車。去鎮(zhèn)上或者坐幫船,或者就是步行。紅房子離我村也就六七里,一般的速度,三四十分鐘也就到了,這天要快一些,腳步似乎格外輕松。
一路上,哼著京劇唱段,有《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不求唱得多好,也不求唱完整,只要能表達心情就好。
偶爾也會哼出當(dāng)時的流行歌曲。印象很深的是《泉水叮咚響》的旋律似乎更能表達當(dāng)時的心情。(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響,
跳下了山崗走過了草地來到我身旁,
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
唱著歌兒彈著琴弦流向遠(yuǎn)方。
請你帶上我的一顆心,
繞過高山一起到海洋,
泉水呀泉水你可記得他,
…… ……
轉(zhuǎn)過一個又一個彎,終于看到紅房子了。就在紅房子后面,分明還站著幾個人,穿著紅衣服的她,就在那里站著,還朝我這邊看著呢。
很想再快一點走近她,但又有點怕。
一陣激動,與她見面第一句該說什么呢,在猶豫著。
還是銀坤給我解了圍,他朝我這邊走來,笑嘻嘻地說:“白帆,我們都等你好久了,怕你不來呢?!蔽夷樕匣鹄崩钡?,似乎有點結(jié)巴地說:“我,——我說話——是算數(shù)的?!?/p>
剛才還看到吳敏和巧妹的,一轉(zhuǎn)眼,她倆就不見了,只聽見銀鈴般的笑聲撒在她倆的身后。
我先到銀坤的宿舍去玩了一會,他告訴我,今晚你就和吳敏去沙溝看一場電影,兩個人也好好地談?wù)?,加?a target="_blank">感情。
吳敏來了,她故意裝著沒有看見我似的,與銀坤說話:“你今晚怎么招待你的同學(xué)好友???”
銀坤順勢就來了一句:“哈哈,現(xiàn)在他可是你的好朋友了,我才不問呢,你來了正好,白帆就交給你了,我們幾個去養(yǎng)殖場那邊去玩了?!? 這時,我鼓起勇氣來了:“好??!吳敏,他們不帶我們玩,我們就一起去沙溝吧,好嗎?” “好的,先到我那邊去喝杯茶?!彼斓膮敲粽娴纳平馊艘?。我步行來的,口真渴了,很想喝點茶。
她的宿舍在東邊一間,她的床位緊靠東墻,好像是最北邊一個。一到床位那邊,她迅速打開小箱子,拿出準(zhǔn)備好的一袋茶葉,泡了一杯茶,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渴了,你快點喝杯茶!”就在她把茶遞給我的一剎那,我倆的目光相碰了,她那雙明亮的含情的眼睛里發(fā)出的光,使我迷醉了。從那明澈的雙眸里,我真的看到了平生沒有看到過的我渴望的異性的柔情。我的心里掀起了波瀾,從未有過的興奮,她真的住進了我的心房。
也不知道是我們后來到底談了些什么,只記得當(dāng)時宿舍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個,也沒有發(fā)生什么其他事,好像我們彼此沉默了好久,面對面地坐著,看著,笑著,都在開心著。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時候離開宿舍的。
印象中,我們后來一起來到往東走的大堤上,開始還不好意思并肩走。她走在我的前頭,我在后面跟著。走了一段路以后,我漸漸地靠近她,與她并肩走著了,但不敢牽她的手。
微風(fēng)吹拂,她身上散發(fā)的幽香,一陣陣襲來。其實,心里很想牽著她的手,好幾次已經(jīng)就要碰著她的手時,突然又放棄了。當(dāng)時,還真的很保守,生怕她說我輕浮,生怕被她拒絕。
后來,我又想到我倆信中不是說得那么親熱,那么浪漫,為什么心愛的人就在面前,卻不能勇敢地牽著她的手,享受我們應(yīng)有的甜蜜呢?都什么時代了,還這么保守呢?想到此,我突然伸出了我的右手,與她的左手相碰了。她并沒有躲閃,很自然地我倆十指相扣了。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真正地與我心愛的女人十指相扣。那種感覺,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忘記,一點都不夸張,真的猶如一股電流流遍全身。她的手,很柔很柔。彼此的手都是熱熱的。
我倆就這樣一直牽著,直到過了沙溝西頭的大橋才松開,因為街上人很多,讓人看著有點難為情。
到了劇場門口,她主動地買了電影票,我要給她錢,她推開了我的手,說道:“一樣的,一樣的?!闭f得我心里熱乎乎的。排隊進入劇場,我倆迅速找到了座位,緊緊地挨在了一起。
電影好像是《鐵道衛(wèi)士》,我已經(jīng)看過了,故事情節(jié)很熟悉。說實話,哪里是看電影,也就是挨在一起享受異性相吸的那種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的感覺。
劇場里人很多,但對我們來說,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似乎只有我倆,我倆的手還是那么緊密地扣著,仿佛我的血液與她的血液已經(jīng)交融了,我的心臟的跳動與她的心臟的跳動也似乎同步了。電影里的情節(jié)與我倆幾乎無關(guān),只是感覺時間太快了。
散場了,人們陸續(xù)走了,只有我倆還在劇場里,依依不舍,不想離開。
空蕩蕩的劇場,燈熄了。有點無奈,不得不離開。
返回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掛在中天,皎潔的月光一瀉千里,大堤兩旁的河面波光粼粼。
我們在如水的月光下牽著手,面對面說出了我倆的真心愛語:“親愛的,我愛你!”可以說,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那是我倆第一次大膽的直接表白。
大堤可以作證,兩旁的流水可以作證,月亮可以作證,一對戀人,此時此刻,兩顆年輕的心已經(jīng)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了。
我們不為金錢,不為地位,也不僅僅為彼此的長相,主要是被對方的人品所吸引,都愿意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攜起手來一起生活了。
也許有人說,這時,我們應(yīng)該親吻擁抱在一起了。說真話,那時真的傻得可愛,明明是可以的,但竟然都沒有跨出這一步。
真的沒有!
當(dāng)我現(xiàn)在看到電視節(jié)目上出現(xiàn)這樣的情節(jié)時,我就會想,我們那時候為什么沒有出現(xiàn)這種甜蜜浪漫的舉動呢?
現(xiàn)在想來,真的是終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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