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年味
年味應(yīng)該是從買到回家車票的那一刻開始的,計算著日子一天天的更近了。前二十年一直在故鄉(xiāng),不知世間滋味更不知風(fēng)里來雨里去過后歸途前的那一份煎熬和歸途時的那一份喜悅。因為堂哥結(jié)婚,我提前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回家,最后的一天我是數(shù)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感覺這一秒做了很多的事情,又感覺這一秒什么都沒有做。
從杭州回去的火車是凌晨到,不管多晚不管多遠父親總會去接我,因為有人在等你,所以才有了歸屬感。我中途在九江轉(zhuǎn)車,京九路線上經(jīng)過的地方多,所以在九江轉(zhuǎn)車的人多,提著行李箱從車尾跑到車頭終于找到票上對應(yīng)的車廂,每個人都是回家每個人都是遠途迢迢每個人都歸心似箭,人進了車門行李箱進不來,紅軍過獨木橋一樣,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往前?,F(xiàn)在是冬天,車窗外三四攝氏度,車廂內(nèi)卻開著冷氣,我夾著人縫找到自己的座位。
買瓜果零食的叫賣聲很有規(guī)律的來來回回伴著小孩的啼哭聲,年輕的媽媽在哄著孩子,很親切的鄉(xiāng)音,有時候鄰座或者對面的會是自己的老鄉(xiāng),說某一個地方的名字然后延伸到某一個標(biāo)志性的建筑,緣分就是這樣奇妙,我們?nèi)ミ^同一個地方甚至有共同認(rèn)識的人,間或隨便的聊聊彼此的生活,像是經(jīng)歷不同的人生。
回到家洗一個熱水澡睡覺,早上醒來的時候聽見雞鳴,我才知道自己到家了。
臨近過年的十天,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嫁娶遷居大部分是集中在那幾天,農(nóng)歷十二月二十一,堂哥陪著嫂子在婚紗店排隊化新娘妝,凌晨一點就等在門口,后來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也是結(jié)婚的新人,大概二十多對。
堂哥和嫂子認(rèn)識十年,終于修成正果,從校服到婚紗,從懵懵懂懂到成熟穩(wěn)重,當(dāng)主持人在上面問他們你愿意嗎的時候,我們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這一路經(jīng)歷太多坎坷,也有很多次分分合合,最后還是走到一起。祝福他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父親每年過年除了參加各個親朋好友家的宴席,就是去討剩下的工程款,父親一輩子勤勤懇懇,從無到有,也只有東家走西家走,有人會給一部分,有人自己家也窘迫便不給,但是父親會把工錢給下面的人讓他們安心過年,也只有拿到錢后才心底的石頭放下了,可以交我和弟弟的學(xué)費。好幾年臘月二十九父親還奔波在外面,早上吃一碗面條出門晚上才回來?,F(xiàn)在我同樣也是從事建筑行業(yè),知道每個人都那樣的不容易。
到了大年三十,第一件事便是祭祖,父親每年都要帶我和弟弟去,父親希望我們記住祖先墓碑的位置,記住我們的根,多年以后祭祖能夠自己找到地方。父親會告訴我們這是哪個,和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爺爺奶奶相繼在九五年和九六年去世,我對爺爺奶奶是沒有印象的,只聽聞我剛出生不久,爺爺因為年紀(jì)大眼睛看不見,抱著我的時候雙腳朝天頭朝地,用手摸到我的雙腳丫子,這娃娃真奇怪。有一些祖人是沒有墓碑的,有些是夭折的孩子,有些是無兒無女的人,有一位祖人的墓碑已經(jīng)有兩百年,應(yīng)該要算到清朝,代代相傳香火不斷,其實我們自己若百年之后記得我們的也就不多了吧。
前幾天父親把何家的族譜翻給我看,也給我講述了我們祖先的來源。 lang lang ago 我的祖先原本是江西人,在湖南當(dāng)官,有一天厭倦仕途,準(zhǔn)備歸隱告老還鄉(xiāng),在洞庭湖撐著船,順流而下,經(jīng)過長江,遂劃向長江,湖南毗鄰湖北,去看看湖北的大好風(fēng)光,路上發(fā)現(xiàn)一處風(fēng)景極好山也清水也秀,靠岸上去游玩,這一停泊就泊了一生。上岸處,就是位于長江的支流蘄州,祖先有四個兒子,有三個兒子留在了蘄春,一個留在黃石大冶。
祭完祖便和父親一起貼對聯(lián),母親便在廚房里忙活,早些年的時候家里沒有煤氣灶也沒有電熱鍋,所有的蒸炸煎煮都靠燒柴火。左邊的鍋里放著蒸籠,通常要蒸好幾個小時,蒸籠會有三到四層,最上面一層放著最難熟的食物最底下一層放著比較容易熟的食物,撿劈好的干柴,慢慢的燒。會做各種圓子,還有各大酒席必上的一道主菜粉蒸肉,粉蒸肉的原料很簡單只需要準(zhǔn)備一些五花肉、米粉和蓮藕,配料則是需要一些茴香、八角、醬油、鹽、料酒和蒸肉粉,把原料和配料攪拌均勻放少許水放入蒸籠大火蒸即可。做圓子的時候是需要全家一起來配合的,媽媽和面揉粉,我和爸爸還有弟弟一起做,例如做粘米圓子,媽媽把揉好的面掐成指甲蓋大小的一塊,我們一次可以拿三個放在手掌心一搓圓溜溜的像彈珠一樣滾出來,弟弟有時候會把兩個搓到了一起,大大的一個像蹦蹦球,我們調(diào)皮的時候,會把很多塊放到一起捏成小烏龜或者海星。媽會準(zhǔn)備一些酸菜和米線做餡兒,有一部分做稍稍大一些的圓子包餡兒。圓子做熟的時候,弟弟一定要找到自己做的烏龜我做的海星,弟弟吃掉烏龜我吃掉海星。蒸籠上面的霧氣彌漫了整個廚房,窗外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家家戶戶的年夜飯就這樣開始了。
在鄉(xiāng)下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喜歡放鞭炮,吃年夜飯之前必須要放鞭炮,吃完年夜飯之后小孩放。小孩放的有很多種,有春雷不用點火直接往地上一丟,轟的一聲響像春天打的雷,有魚雷丟進魚塘可以炸魚塘里的魚。煙花也有很多種,有一小根的拿在手上點燃,茲出小火花,當(dāng)年化學(xué)實驗課上鐵在氧氣中燃燒也是濺出火花,見到火花不是害怕而是興奮,和此刻小孩的興奮是一樣的,小孩拿在手上發(fā)光的煙花跑了起來,火花在跳舞。有一長根的,嗶的一下沖上天炸開來,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是什么顏色,永遠期待著下一個顏色是自己心里的顏色。有一種煙花是我最喜歡的,圓筒不過一丈高,點燃過后周圍兩米內(nèi)都會被火花映亮,像噴泉筆直往上再拋物線往下落,洋洋灑灑的一片,然后嘎然而止。我向來是不放鞭炮的,遠遠的看著孩子們,我也游走的自己的年少光陰,至少他們比我勇敢。
過年的夜晚許多人會玩一整晚,鞭炮也放一整晚,從十二點開始,聲音時遠時近,家里所有的燈要連續(xù)三天點通宵,我常常會一整夜失眠。 指縫太寬,時間太瘦,逝去的終是要散落在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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