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24）

二十四、伏擊

冬日的白天，在峽谷之中的東鞏還看得見一點紅色，那是重新占領這座小鎮(zhèn)的國軍在大樹上系著的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在風中獵獵的飄動，不過翻過一座山，就只能看到一些黑白兩種顏色了，黑的是山上的樹，白的是剛下的雪。順著那條翻過山坳、從山腰擦過，然后一直七彎八拐的通向山頂?shù)难蚰c小道望過去，山頂有一座不大的連房頂都是用石板蓋成的石屋，天還不怎么黑，屋里沒有點燈，可是煙囪里冒出來的黑煙證明屋里有人。

六個帶槍的男人在那個沒有人煙的山坡上已經(jīng)埋伏了快一個小時。風很大，天很冷，停了一天的雪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又紛紛揚揚的灑下來了，手指都快凍僵了，都是山里人，早就習慣了這里的嚴寒，也習慣了那些小片的雪花無聲無息的落在他們的脖子里和衣服上。因為四周除了巖石就是光禿禿的樹枝，所以在沒有行動以前就只能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些大男人不怕嚴寒，可就是對這個伏擊行動極不贊成，僅剩下的五個東鞏鄉(xiāng)的民兵都認為王鄉(xiāng)長的這個伏擊方式無異于刀口舔血，也等于是在玩火：敵人的正規(guī)軍就在山后面的東鞏鎮(zhèn)，只要聽見槍聲馬上就能趕到，連解放軍的襄西支隊都躲得遠遠的，只是和敵人打過一仗就損失慘重，傷亡過半，連支隊長都差一點被抓去，而他們六個男人是根本無法和敵人的正規(guī)部隊較量的。

“知道什么叫出奇制勝嗎？”那個在這些男人中年齡最小、職務卻最高的那個名叫王維順的王鄉(xiāng)長很有耐心的給他的部下解釋：“我知道老李是獵戶出身，槍法很準，我自己的槍法也不錯，我們設定一個暗號，在心里數(shù)到三就一起開槍，只要不出意外，肯定可以打死夏老三。這樣我們雖然打的是兩槍，聽起來就只有一聲槍響，山里面一兩聲槍響平常的很，不會引起敵人的注意，等敵人明白過來，我們早就已經(jīng)走遠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人在提出質(zhì)疑：“夏老三還帶了一個鄉(xiāng)丁呢?！?/p>

“剛才他們過去的時候，我們都看見了，那個鄉(xiāng)丁背著夏老三帶去送給那個女人的東西，所以沒有帶槍?！蓖蹙S順在提醒大家：“一旦發(fā)現(xiàn)夏老三被打死，那人就會知道中了埋伏，在那種情況下，選擇自己逃跑最重要。”

有人在咕嚕著：“王鄉(xiāng)長，地委都說，現(xiàn)在不是向敵人開火，而是保存實力的時候。我聽說別的鄉(xiāng)的干部和民兵在當?shù)馗敬舨幌氯?，都躲到我們?a target="_blank">春秋寨里去了，我們這樣做肯定會暴露我們自己的！”

“如果不是夏老三殺害我們的同志，禍害鄉(xiāng)民，我們是沒有必要暴露自己的；如果不是敵人實在太猖狂，也太目中無人，我們也可以躲起來的?！蓖踵l(xiāng)長說的很堅定：“再說，打擊像夏老三這樣敢于帶頭向人民反撲的惡霸，除了是對他的正義判決，也是要警告其他和他一樣的壞家伙，當心也落到這樣的下場！”

看見王鄉(xiāng)長這樣堅決，沒有人再對這次行動提出質(zhì)疑。

王維順沒有告訴大家，夏老三帶著國軍殺害的那幾個傷員中，有兩個就是他們易縣的南下干部，一路南下卻“壯志未酬身先死”，這是他感到非常憤怒的原因之一；他也沒有告訴大家，因為敵人的反復圍剿，以后的形勢可能會更加嚴峻，所以不能消極等待，至少也得來一個魚死網(wǎng)破。因此，當有消息傳來，那個罪大惡極的地主夏老三搶占了一個農(nóng)戶的老婆，隔三差五就會到與東鞏僅僅一山之隔的農(nóng)戶家里和那個女人鬼混的時候，就想出了這樣一個極其危險、極其大膽的鋤奸計劃。

他在行動的時候其實還是很謹慎的，當那個黑胖大漢帶著一個背了一大袋東西的鄉(xiāng)丁向山上爬去的時候，他決定放過夏老三。他認為等到夏老三回去的時候，天就會要快黑的，快活過了的夏老三會在愉悅之后而放松警惕。那個時候，冷不防的給他致命的一擊，然后趁著黑暗溜走，把握性似乎更大一些。他知道自己是一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人。

“王鄉(xiāng)長?！庇腥嗽谔嵝阉骸跋睦先鰜砹耍　?/p>

他從那個木盒子里掏出了那支駁殼槍：“準備戰(zhàn)斗！”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56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