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白(13)

紅與白(13)
十三、走出土屋
從那間小房里出來,土屋的過道上依然有很多人來來往往;推開廚屋的一扇薄薄的小門,就可以走出那棟土屋。
乍一從還算有些暖意的土屋里出來,一股夜風(fēng)迎面撲來,人就一下子從有了幾分倦意、也有了幾分朦朧的狀態(tài)下清醒過來,因為那種有些刺骨的寒意,那個來自城市的男人的身體準(zhǔn)備不足,居然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意識到現(xiàn)在不僅是冬天,還因為夜幕的降臨,氣溫的降低,山間的風(fēng)因為得到了冰霜的支持,也得到了寒冷的加入,就在那荒涼的山谷之間、結(jié)了薄冰的池塘水面上,還有因為休耕而顯得空蕩蕩的田野里聚集了力量,就能在這變得安靜的山坡上高亢的吟唱著大風(fēng)之歌。
春季的鄉(xiāng)村是一種情竇初開般的美麗,風(fēng)和日麗,陽光燦爛,萬物生長,行走在開滿了野花的田埂上、漫步在兩側(cè)開滿金黃色的油菜花的公路間,那就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夏季的鄉(xiāng)村是一種熱戀般的火熱,驕陽似火,知了長鳴,田里的稻谷瘋長,水里的魚兒跳躍,看門狗趴在屋檐下大喘氣,水塘里的荷花開得如火如荼;秋季的鄉(xiāng)村到處洋溢著令人期待的成熟,那是一個令人激動的豐收季節(jié),黃橙橙的是稻谷、綠油油的是柑橘,紅彤彤的是柿子,白生生的是棉花,到處都充滿著喜悅。
冬天的鄉(xiāng)村是蕭瑟的,無論是坡上的梯田還是山腳的大田都被蒙著一層薄薄的霜,透過那層薄薄的冰霜,可以看到下面那枯萎凍死的野草;樹上的葉片早就被秋風(fēng)所刮掉,光禿禿的樹干就有了些丑陋;路上的行人少了不少,場壩上玩耍的孩子們也怕冷的圍到火籠邊去了……尤其是冬日夜晚的大風(fēng)在因為沒有了綠色點綴而顯得有些肅條,因為沒有了莊稼而顯得有些冷清的原野上呼嘯而過,就更顯得有幾分荒涼。(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冬日的鄉(xiāng)村有一個城市所望塵莫及的優(yōu)點,就是入冬以后,所有的人不需要和城里人那樣不分春秋冬夏都必須早早起床趕去上班,也不需要和那些城里人一樣,每天裹著厚厚的衣服、往自己凍僵了的手上哈著熱氣,在冰冷的環(huán)境下勞作。農(nóng)民可以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也可以坐在篝火正旺的火籠邊品嘗自己的豐收果實;出太陽的時候,可以搬一把椅子靠墻而坐,瞇著眼睛任思緒自由飛翔;即便是天降大雪,也可以溫一壺酒,炒兩個菜,坐在桌上自斟自飲,一時喝得興起,拉著女人到床上去,胡天胡地的去干男女之間的那點事,那也是自娛自樂。
冬日鄉(xiāng)村的夜很黑。即便是天上有月亮,可是月光有些慘白,也有些冰涼,走在路上,即便有月光相伴,也顯得身單力薄,更顯得有幾分孤單;偶爾會有幾點燈光閃爍,但那燈光都被圈在農(nóng)家自己的土屋里;南方的農(nóng)民習(xí)慣單家獨戶,喜歡給自家留一點個人空間,所以不可能像城里那樣有大街小巷,更不可能有路燈照明。一般而言,像今天這樣的夜半三更,鄉(xiāng)村早就看不到一點燈光,到處一片漆黑,鄉(xiāng)村就在這樣的黑暗中睡著了。
可是那天夜里不尋常,因為這個家里要辦喪事,人生在世,不過就是紅白兩事,尤其是家里老人去世,自然不僅是喪家的大事,也是喪家所有親朋好友的大事,更是這周邊附近所有人的頭等大事。城里面可以“有錢好辦事”,可是在鄉(xiāng)下,沒有人幫忙,什么大事都辦不成的。好就好在農(nóng)村相比城市而已,即便是改革開放,即便是一切向錢看,可還是多了一些歷史傳承,雖然不知道“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信念,可是知道“遠水難救近火,遠親不如近鄰”的重要,也知道“幫人就是幫自己”這樣樸實無華的道理,所以,即便是周邊夜深人靜,漆黑一片,這棟房里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那扇小門又開了,丹鳳眼也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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