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堡子的老城墻
沿著寶平路往北,經(jīng)過坑坑洼洼的石頭坡,抬頭望,天地相連處,一座老城門,傲然固守,屹立不倒。
這是一個老寨子,老寶雞人稱“北堡子”,位于北塬二臺,七八十戶人家。
城門兩邊城墻已斑駁陸離,倒塌零落,雜草叢生。蛐蛐兒吟唱追逐,彩蝶兒雙飛比翼,一只只紅冠公雞器宇軒昂地踱著將軍步,率領(lǐng)妻妾子孫在這塊屬于自己的領(lǐng)地尋找散落的花草卵蟲。
在家鄉(xiāng)的那些年,從小學(xué)到高中,沒有一天不上城墻,沒有一天不進(jìn)城門,南城門是我們歇腳的中轉(zhuǎn)站,從早上天不明從城門走出下山上學(xué),到中午回來吃飯,從下午上學(xué),放學(xué),到上下晚自習(xí),一天多的時候來來回回、蹦蹦跳跳六、七趟而不覺累,現(xiàn)在,偶爾走一回都?xì)獯跤酢?/p>
進(jìn)南城門,通過村子,到北城門,北城門已經(jīng)坍塌,當(dāng)年茂密壯碩的大槐樹如今開膛破肚,昏昏欲睡,不知道是活是死,龜背般的樹皮裂開無數(shù)口子,村里人不敢讓死,也怕真死,就在樹根下補(bǔ)栽了一顆槐樹苗,樹苗倒信心十足,不住往高處竄,眼看就夠著死活不知的斜岔枯枝,望一望黑白不見頂?shù)奶?,不由得為自己的明天?dān)憂嘆氣。
出北城門,一片山坡,和北坡公園,連為一片,與金臺觀同高,坡上樹林茂密,生長著核桃,桑葉,楊樹,槐樹及各種灌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片茂盛的“荒坡”,是我們割草砍柴、放馬嬉戲的地方,打核桃,捥芨芨菜,掐苜蓿雪蒿,摘酸棗桑椹,北溝撈魚,
再往東,是一片亂人墳,有有主的,有無主的,沿著路邊,崖豁處堆著一個個土堆,小時候也不怕,割草砍柴過來過去沒多少忌諱,倒是老人經(jīng)常叮囑黑了少到那去。
沿坡是梯田式的錯層莊家地,開始時沒有分田到戶,都是集體勞動,每天早上在城門口老槐樹下隊長派工,男人壯勞力10分,女人們一般5、6分工。
男男女女也在這里打打趣,說些粗俗的色情笑話,過過嘴癮,打打鬧鬧,都有分寸,一年四季,天熱了樹下乘陰涼,天冷了靠墻曬太陽,倒沒發(fā)生男歡女愛的激情故事。
城墻原有五六米寬,溝壑之外就是柳溝,每到夏季,夜幕降臨,星光燦爛,村子里男男女女都拉一張涼席上城墻乘涼,崖豁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飛蟲縈繞,蟬鳴陣陣,老婆子圍坐一團(tuán),叨叨著諸如姑娘回來時提的白饃,媳婦今天又給我翻眼睛,東家長李家短的事。
地下敞開說著,月亮靜靜聽著,聽著嫦娥也覺得心里木亂,躲得不知蹤影,女人們開始窸窸窣窣地收拾回家,男人娃娃,有些就在城墻上一睡,憑無遮攔地一覺到明。
厚實(shí)的城墻已經(jīng)沒有了抵御外來侵?jǐn)_的功能,成了除大槐樹之外最受歡迎的休閑場所,大槐樹在城外,只有上工時人們才到那里集合,而隨時隨地,三兩步就上了城墻,每次雨后,我們成群結(jié)隊地上到城墻上拾地軟,那是真正的原生態(tài)純綠色食品,現(xiàn)在想來都垂涎三尺,欲罷不能。
畢竟狼多肉少,要想拾得多,就要往高處走,往遠(yuǎn)處走,往人不去的地方走,站在蜿蜒曲折的城墻,望一望腳下縱深的爛石溝,不但是平衡技巧,更是心理素質(zhì)的極大考驗(yàn),這也可能歪打正著,為自己以后酷愛登山探險打下了基礎(chǔ)。
日新月異的生活,更加便利的交通,現(xiàn)在,柏油路已經(jīng)修到大槐樹下,車可以直通金臺觀,連接寶平路進(jìn)入市區(qū),人們漸漸地淡漠了老城墻的歷史。
人老了,城塌了,殘垣斷壁就像美好的記憶一樣,絮絮叨叨地述說著那段艱苦而幸福的流逝歲月,一幫年輕后生急匆匆擦肩而過,到市區(qū)打拼,努力爭取更加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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