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原始森林

寶塔山人

我的家鄉(xiāng)在延安萬花山鄉(xiāng)。

萬花山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傳說曾經是神仙居住過的地方。過去的萬花山，森林密布，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萬花山下有一個村子叫花園頭，這個村子周圍都是原始森林，村莊就隱蔽在叢林之中。這村里曾有一崔氏人家，育有一子，其父早亡。崔公子為人忠厚孝順，對老母關懷備至，整日以放牛、打柴為生。王母娘娘的四女兒得知此情后，背著母親下凡來到花園頭，嫁給了崔公子。從此，她與崔公子就生活在這里。她下凡來此時，從天宮帶來了許多名貴花種，就把這些花種種在周圍的山坡上。往后，周圍山上開滿了萬種名花。萬花山因此而得名。

據(jù)老人們講，就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通往萬花山只有一條小道，道路兩旁、周圍的山山洼洼、溝溝岔岔到處都是密密的原始森林。五十年代后期“大躍進”期間，為開荒種地、大煉鋼鐵，河北岸的森林被大量砍伐。盡管如此，萬花鄉(xiāng)三分之二的土地還是被原始森林覆蓋。我家的窯洞當時就是在森林中間開挖的，窯洞周圍被森林密密地包圍著，院子下和窯洞上面的坡上到處都是森林。那時，離院子僅幾米的坡下的一個山洞里還住著一窩豹子。那一窩豹子早出晚歸，與人和諧相處，相安無事。

1960年冬，黨中央和毛澤東決定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調整農村生產關系，加強農業(yè)戰(zhàn)線，恢復和發(fā)展農業(yè)生產，全公社在樹林被毀的荒地上又栽植洋槐，到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每個村子附近都長滿洋槐樹林。我記得那是七十年代中期，離我家一二百米遠的山坡上有很大的一片洋槐樹林。離村子較遠一點的地方到處都還是原始森林。這樹林里和附近的山上經常有狼和狐貍出沒。那時，村子里養(yǎng)的豬、羊、雞等家畜經常會受到生活在林子里的狼和狐貍的侵襲。能有豹子、狼和狐貍活動，這足以說明那時的森林狀況如何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九八零年前，萬花公社的森林保護情況是非常好的，公社設有林業(yè)站，各村都有護林員，而且這些人員對工作非常認真，森林得到很好地保護。地處林區(qū)生產隊的人們需要生活用柴或其他單位和個人需要柴火，必須由林業(yè)站審批，才能入林區(qū)砍柴，而且所砍柴必須是自然枯死的樹木。截止七十年代末，萬花公社的尚合年、艾園子、方莊、碾莊、曹家溝、玉家溝、高家溝、徐寨等生產隊，森林保護非常到位，原始森林保護可謂一流。在萬花所有的林區(qū)中，尤其是左存峪溝的原始森林當屬首屈一指。

左存峪溝位于方莊生產隊的對面。站在公路上向溝口望去，山坡上是秘密的松樹林，夏天，滿山青翠，冬天，一片烏黑。記得那是1977年的冬天，萬花中學修繕校舍，需要編制荊把做房頂?shù)母魧?，學校組織我們去砍荊把條，林業(yè)站指定的地點就是左存峪溝。在老師的帶領下，我們進入左存峪溝。入溝口不到百米，河灘、山坡上，遍地荊棘叢生，樹木繁茂，枝杈交錯，遮天蔽日，根本沒有路，人入林中，空手難行。這道溝深十多公里，山雞、兔子、狐貍隨處可見，溝內森林深處還有野羊、野豬出沒。由于入林太難，我們只好在山口近處砍割我們所需的荊把條。砍條容易，出林難。我們把砍好的荊把條捆好，扛著出林時，只好側著身子，一步一步地挪著走，稍不注意，就被樹林子掛住，不足百米的距離，我們走了個把小時。

然而，就是這么一片原始森林，在八十年代不到十年的時間里，被人們亂砍亂伐的光禿禿的，滿目蒼夷，實在令人惋惜。包產到戶后，所有山林也被分給了個人，從此沒有人再象過去那樣管護林子，原來公社設立的林業(yè)站也被撤銷。許多人為了賺錢就把林子賣掉，沒賣掉的也被人亂砍亂伐，原先一道溝兩座山上的原始森林就這樣被砍伐的所剩無幾。

一九九九年春，我?guī)е鴮W生去左存峪溝尋找記憶中的原始森林?？墒钱斘覀冞M入溝口后，溝里空曠無物。原來溝里繁茂的森林已經被砍伐的一毛不剩，有些碗口粗的樹木被攔腰砍成半截，留在原處的樹樁多在一米多高，比比皆是，過去山坡上高大粗壯的灌木叢也被砍得只剩下了些蒿草，只有山頂上稀疏可見的幾棵即將枯死的老杜梨樹還在。過去林密樹茂，山青水綠的左存峪，而今被砍伐的一片狼藉，沒有一點生機。看到此情此景，我感到一陣劇烈的心痛。我們的改革就以這種樣子改，倒還不如不改的好。十年樹木，我們養(yǎng)護這樣的一片森林需要多少個十年呢？如果改革是以毀壞環(huán)境為代價，那我們還改它何用呢？這樣的改革簡直就是犯罪！

我曾經到過新西蘭，在新西蘭我沒發(fā)現(xiàn)一家冒煙的工廠，感覺非常奇怪，就問當?shù)厝诉@是什么原因。新西蘭人告訴我，在他們國家，為了保護環(huán)境，他們不允許開辦冒煙的工廠。他們常常把需要加工的原料出口到澳大利亞，待加工好了，他們再將所需產品買回來。這樣做要比自己加工時破壞了環(huán)境，再去花錢治理環(huán)境要劃算得多。

我們現(xiàn)在許多人常常羨慕國外的環(huán)境和生活，可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芎煤帽Ｗo自己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呢？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有些人什么缺德事都能干得出來。好端端的森林就這樣被毀了！

最近這幾年，有些人才意識到環(huán)境的重要性了。每年又劃高額的代價植樹，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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