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出遠門
一切都是突然。當我看到滿屋的鴨蛋,吊扇、排風扇不停地吹著仍然悶悶的空氣,鴨蛋也漸漸不再新鮮。那種急躁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人,在危急時刻,頭腦思路會滿天飛,隨隨便便一個信息都可以當成救命草。我的通訊錄翻來覆去打了個遍。終于有一個客戶勉勉強強愿意要,盡管價錢壓得很低。我急忙聯(lián)系車,我害怕夜長夢多,現(xiàn)在淡季時候,買方隨時都有可能變卦。最后確定用書凱的車----我最近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司機,人也比較牢靠。
不用說,盤踞我心頭最緊要的是賣貨。誰都知道------送貨上門的生意不好做,貨到地頭死,到時候你說了不算。更因為這個所謂的客戶我們幾乎不認識,多年前別人領過來一次,一個遙遠的河北保定人?,F(xiàn)在,彼此的記憶應該早已變成陌生人。唯一還有這個平日里幾次差點刪除的“多余”的手機號。
盡管我心頭異常忐忑,然而我心底卻潛藏著另一層歡喜——我將要有一場充滿未知的遠行。長期窩在家里的日子,我感覺五臟六腑都快生銹了。京港澳高速是我們的主要路程。
不過就一萬多塊錢的東西,管他呢,只當一場冒失的旅行。人生哪里有坦途?多年來,我慣常做家門口生意,用書凱的話說“你光會抱不哭的孩兒”。收入似乎很實在,可是路子始終打不開,小門窄路的總不是長久之計。我應該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和書凱,路上,簡簡單單,沒有太多語言交流,彼此的性格都是穩(wěn)踏踏的人。他只是吸煙,嚼擯榔,用來提神開車。我坐一旁,無聊,偶爾吃塊雞蛋糕,哼唱一兩句歌。我們是傍晚六點多上的高速。好像是鶴壁、安陽服務區(qū)休息了一兩個小時。書凱迷迷糊糊睡在方向盤那兒 。我下車逗留了一會。深切地感受著異地夜色那份荒涼,那份無依無著和漂泊感……我內心暗暗的歡喜,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遠離家的困擾、瑣碎,在我,幾乎是一種幸福,一種奢侈。那些慣常跑車的司機們,在我眼里是一種大大的羨慕。他們的眼界、內心是流動的,五彩繽紛的吧!盡管經(jīng)常餐風露宿,危險日日伴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應該珍惜這一路的“風景” 和感受。
一路上,對于我,全是滿眼的新奇和新鮮。那一個個路標……安陽,太原,林州,邯鄲,滄州,石家莊……我當然記不清了,可是我心里那個亢奮和向往卻是按捺不住的。當我看到“滄州”~怦然心動,莫名狂喜起來,我突然想起過去看過的書里一個叫“東方一杰”的武林高手就來自滄州。(小孩子時候我是武俠迷)。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我對滄州一度充滿幻想~那兒一定是一個民風淳樸古老神秘的武術之鄉(xiāng)——呵呵,此刻,我快到滄州了嗎?還有石家莊,大名鼎鼎的河北省會,早聞其名未知其貌,此刻我也離它很近了吧!
北方不是我的向往,不論風土人情,還是什么,簡直大同小異。在我的感覺里好像一直沒有走出河南似的。然而這卻是我此生第一次目睹過的地方。
我們是第二天中午走到目的地,河北保定,安新縣。在保定附近的路標上我還看到“清苑”,應該就是“七品芝麻官”戲曲故事里的地方吧!聽主人說,這地方就是著名的白洋淀。離北京只有一百多里地路程。
然而我要賣貨,不敢奢望看什么白洋淀風景。
賣貨的過程我不想敘述,比我想象要差一點。那是任人宰割又無可奈何。哎,不說吧!第一次冒失打交道,人家按預定的價格算賬了已經(jīng)慈悲厚道。男主人一看就是個沉郁寡言內心極為有數(shù)的人。而女主人是個熱情好客的農(nóng)村婦女。住著“四合院”式的房子~這應該就是北京附近的特色吧!雇了五六個婦女。是一個相對富裕的農(nóng)村老板。
返程的速度書凱開的快極了,不用像來時害怕鴨蛋弄爛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雖然我歸心似箭,可是我又貪戀路上的感覺,那是一種內心極為暢快空白的感覺。成人的煩惱家庭的羈絆不再折磨我。我的心仿佛羽毛似的,游離紅塵之外的怡然,甚至可以快意地看一下異地的藍天白云,想一想那些匆忙和我們擦肩而過的陌生的同伴,以及他們的心情和命運……那些嗖嗖而過的路標,那些陌生的城市和村莊,此生我有一一親臨的機會嗎?人的悲哀就是僅僅高速路上匆匆過客嗎?。此刻,我的眼界我的整個軀體都叫囂著一個聲音:把我整個人放逐了吧!先別回家,那個監(jiān)獄,我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萎縮都被殺死在那里而又無可奈何的地方。人一生太倉促,你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極為狹隘。在路上,在路上的感覺,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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