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心

——靈遁者

當L再次見到M的時候，有種深深的恐懼和心痛。她的面容已經(jīng)不是面容了，就像一個橡皮泥。看到他，M尷尬的笑了。然而那笑，本身比尷尬更可怕。

L就坐在沙發(fā)上，不知道該起身還是不該起身?？傊麤]有起身，只是微笑了一下。但他自己覺得假，希望M沒有看出來，她是個笨女人。L這樣想到。

M也坐了下來。為了不尷尬，L指著茶幾上的茶盤道：“還在用？”

M點點頭說：“是啊。你走了也一直在用。好多年了吧。它沒有變，反而更有味了。你說過的，那幾個茶寵會越養(yǎng)越亮，果然你看它們越來越亮了。你總是有先見之明?！?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L沒有否認，很多人都這么說。和L在一起生活，就更是這樣的了。上面說了，L認為M是個笨女人?？墒乾F(xiàn)在不是笨女人了，是笨丑女人了。

M把旁邊的電插上，水開始“吱吱”的響。L看著M說：“你喜歡喝茶。我記得。”

L點點頭?？粗鳰的臉，他實在提不起交談的興趣。M似乎也察覺到了L的難受。她低聲道：“你也看我的臉惡心，對吧?！?/p>

L沒有點頭。轉(zhuǎn)過頭看著她，認真的看著。M眼神里萬念俱灰，沒有神韻。

M半天不支聲，壺里的水開了。L自己動手沏茶。M沉默了半響道：“你說我該怎么辦？”

L沒有吭聲。只顧弄茶。就好像習慣了，停不下來了。洗了兩遍茶，還想洗一遍。終于還是忍住了。開口道:”別去整容了。你會越整越難看。你已經(jīng)失去自己了，懂嗎？ 我早就告訴過你，收手吧。不能把整容當飯吃。不是你不美麗，誰的人生不失戀?。?！ 我是怎么失戀的？？不是被你甩的嗎。我不照樣過的好，找個新的?？赡隳?！“

M掩面哭了。不斷的說：”我停不下來——我真的停步下來——我已經(jīng)是這樣了。我怎么停下來啊。我該聽你的。你知道嗎？現(xiàn)在市里的整容機構(gòu)都不愿收我錢了。這幫混蛋！“

“而且你知道，夜里我自己到衛(wèi)生間會看到什么嗎？？真的會看到鬼。就像她們在背后說的。我就是那個鬼。自己嚇自己的鬼?！癕顯然有點激情，手使勁在空氣中劃。

L拍拍M的背安慰道：”行了?，F(xiàn)在還不晚。人的肌肉可以再生，你有進步的空間。但別去折騰了。我不懂整容，但是我懂什么是美麗。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麗。有那么多整容的時候，多看看書，你的愛人就早來了?！?/p>

M一味的哭，眼淚都滴落下來了。L想起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也不由的感觸道：“你最美的時候，就是大學的時候。清純，靚麗。一笑，一動，都是少女的芬芳。自從你進入模特行業(yè)，就好像魔怔了。我知道你會有這么一天，我說過的?！?/p>

M泣不成聲，手在臉上擦拭著。突然她站起來道：”你跟我來?！?/p>

L跟著M上了二樓?？粗@個大房子他說：“要是她沒有錢，或許就沒有今天。”這樣想著，他有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每個女孩都有錢。她們都能忍住去整容嗎？？“

他們來到一個房間，M把燈打亮。最醒目是兩面墻，一臺打印機。一面墻墻上全是女的，準確的說是M自己。從第一次到第N次的整容后的照片。

L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著第一張照片，那還是他為她在學校的草坪上拍的。很美。再往后看，紋眉，墊鼻梁，填充，動手術(shù)……總之大胸，翹臀，嘟嘟嘴，瓜子臉。變了又變，一次不如一次。

L再看看旁邊的M，簡直認不出她和第一張照片哪里像，根本就是兩個人。

M說：“這些都是證據(jù)。我要起訴那些不良機構(gòu)。我要替向我這樣的人爭取權(quán)利。”

L沒有說話。繼續(xù)看另一面墻，強上是一個個男人。自己是第一張。多么諷刺啊。就好像，每一男人對應(yīng)每一個M。

M開口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女人?！盠搖搖頭，有種無力的感覺。一個人中毒太深，真的是無能為力。“M你記住，別告了。從第一次開始，你就自找的。你一次次的喪失了自己。你是丟了心。是你自己欺騙了自己，而不是別人。這東西上癮是不？？一次還不夠！該說的，我7年前就說了?！?/p>

說完，他走出房間。這才感覺少了些壓抑。跟著出來的M，又蹲在地上哭了?！拔抑牢易宰髯允堋？晌椰F(xiàn)在改怎么辦？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氣給你打的電話。你知道嗎？”

L回頭，卻覺得自己再也無力扶起這個女人了。他往后退一步說：“自信的女人的擁有一切。多讀書，少整容。妹子，到此為止吧。要不是看到剛才的那張照片，我已經(jīng)忘記你當初長什么樣了?？墒悄阕约赫甄R子找找，那個你還在嗎？那么現(xiàn)在，不要再讓我忘記你叫什么名字?！?/p>

M起身，扶著欄桿大哭道：“其實我是愛你的。我是——愛你的?！?/p>

L沒有回頭，大步走下樓梯。心道：“其實我是愛你的。我是愛你的。這話好熟悉。好像對每個人都很熟悉?！?/p>

摘自獨立學者，詩人，作家，國學起名師靈遁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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