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偶談(二)
“死亡就是意味著再也聽不到莫扎特音樂啦!”
——愛因斯坦
(二)
是鋼琴讓我認識了殷承宗,還是殷承宗教我認識了鋼琴?
是在百花休眠,一花獨放的年代,樣板戲聽膩了。一天,學校包場電影《鋼琴伴唱紅燈記》。銀幕上,三角鋼琴邊坐著殷承宗(不知何故,那時叫殷承忠)。十指在黑白鍵上跳動飛舞,流出明亮輕快的旋律,托出宏亮的唱腔,那般的清新。新奇,使我對這位大音樂家肅然起敬。眼饞著那宏大黑亮的鋼琴,在他手下怎么就如此神奇地或輕訴,或怒斥,或激昂,或委婉。。。我多想有一天也能坐在琴橙上,用我的雙手去描繪大好河山,傾訴心中的喜怒哀樂。。。我記住了鋼琴,記住了殷承宗。
我的鋼琴夢隨童年流逝。只是初中的一個偶然,又將它勾出。那是合肥九中校園的一個晚上,我從教室自習完走出。音樂教室傳出一陣輕快的鋼琴聲,禁不起誘惑走到門口。是我的同班同學林晚玉在練琴,她對我笑笑,又在琴上歡快地跳開了十指,我傻傻地看著,聽著,想著。。。離開音樂教室,不愿回家,在鋼琴淡淡的音樂聲中,在校園久久地徘徊。又想起了殷承宗,想起了鋼琴。此時我悟到這不是我的,這不是咱百姓家的玩藝。我的同學林晚玉是我省文聯(lián)主席,大作家那沙的女兒;鋼琴也是電影中看到的大戶人家的玩藝。莫名其妙的:我恨殷承宗,你為什么能彈鋼琴;我恨同學林晚玉,你家為什么有鋼琴;我恨自己,你為什么無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后來聽說殷承宗下放農(nóng)村,我開始不安。他走了,誰來《鋼琴伴唱紅燈記》?他那雙彈鋼琴的手怎么能插秧,割稻,要是手割破了,我還能聽到鋼琴聲?
七十年代初,殷承宗來合肥江淮大戲院,舉行兩場鋼琴獨奏音樂會。鬼使神差地我硬是擠出勤工儉學的捌角錢,買了兩張甲票,去看我敬慕的音樂家,聽他用琴音描述人生。
第一場,我只是傻傻地看著殷承宗,當您微閉雙目,沉浸在樂曲中,我也醉倒在您的夢幻里。只是,那時我還不懂音樂的內(nèi)涵,只是喜歡而已??傆X的劇場里的人不一樣,一個個都那樣端莊文靜,沉浸在音樂中,沒有一絲雜音。身臨其境,迷在其中,為之感染,正襟危坐。默默地注視著我的偶像,靜靜地聽至終場。
第二場,我從您的眼神,指下流瀉的歡快中,似乎聽懂了一曲《快樂的啰嗦》。只覺得,殷承宗你太偉大了,怎么幾十個黑白相間的鍵,在你靈巧手指的翻飛跳躍下,能叫人歡喜叫人憂?
從此我愛音樂,愛鋼琴曲,愛作鋼琴夢。
一九八三年,從一份小報讀到殷承宗去了美國,找不到活干,在餐館洗盤子。我的心受到重創(chuàng),開始痛恨你——殷承宗。你那雙手本屬于鋼琴,洗盤子是我等的活,如若可能我去替你洗盤子。漸漸的我開始懷疑小報的真實性,美妙的琴聲,夢幻般的殷承宗又開始闖入我的記憶,那流暢前奏烘托下的“都有一顆紅亮的心”。。。我買了一盤《鋼琴伴唱紅燈記》磁帶,教女兒唱“做人要做這樣的人”。
迷終于解開了,中央電視臺播出了殷承宗獨奏音樂會。屏幕上,你用高昂,激動人心的《黃河》向人們展示你的風采,訴說你的輝煌。我看到你鍵盤上跳動的仍是我向往的靈巧,有力的十指。從你的眼中,從里魁偉的身上,從你指端瀉出的音符。。。我讀懂了:殷承宗,你仍是黃河的兒子;你仍是鋼琴的兒子;你仍是我的偶像!
為圓一個鋼琴夢,我有了一架鋼琴;可喜的是女兒將從音樂學院畢業(yè),從事忠愛的鋼琴。。。
每當女兒打開琴蓋,每當鋼琴音樂響起,我看見你——殷承宗。我常同女兒談起殷承宗,談我的鋼琴夢。我們一家三口常常聽您的《黃河》,《鋼琴伴唱紅燈記》,女兒最愛自彈自唱“做人要做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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