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憶:小雜詩7首

《初一同學(xué):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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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gè)黑五類的崽子,你還敢咋呼”
我正在廁所撒尿
屁股上被襲擊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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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咋呼什么呀
我只是安靜地尿尿——
可是他走后我又在原地想了一遍
它說的沒錯(cuò)呀:我當(dāng)不了紅衛(wèi)兵、參不了軍
入不了團(tuán)和黨、當(dāng)不了班干部,一切……
連班里的好看女生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我還有什么可咋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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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年級(jí)的“拳頭大王”,在他眼里
我不過是一條被沾了顏色的可憐蟲
形同一個(gè)背運(yùn)的美國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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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地走出校廁
他只是說了句實(shí)話,并加重語氣警告我
我竟在走廊獨(dú)自偷笑一下
說實(shí)話,數(shù)十年過去我從未恨過此同學(xué)一絲
(注:1966年,“文革”爆發(fā),“極左”上升,人群被分為紅類(紅五類及其子女)、黑類(黑五類及其子女)
(2019,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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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霉素——弗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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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jì)匆匆過去
在20世紀(jì)里
我竟忘記致敬一位非常崇高的人
他遠(yuǎn)在英倫島國、遠(yuǎn)在人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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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發(fā)燒的時(shí)候
當(dāng)我苦痛的時(shí)候
它比醫(yī)生還醫(yī)生
它比護(hù)士還護(hù)士
?-
它最早叫盤尼西林
拯救了上億條生命
其后變身為青霉素、先鋒霉素、頭孢氨芐、頭孢克肟……
但它其實(shí)永遠(yuǎn)只有一個(gè)名字
發(fā)明人——弗萊明
(注:弗萊明,1891——1955,英國細(xì)菌學(xué)家,首先發(fā)明了抗菌藥物青霉素;后經(jīng)英國病理學(xué)家弗勞雷、德國化學(xué)家錢恩進(jìn)一步改進(jìn),成為20世紀(jì)最有效的廣譜抗菌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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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彭蠡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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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旅驛有點(diǎn)涼
但窗口卻能看到石鐘山青影
夜里還能聽到山上聲聲鷓鴣
詩人雁飛偶爾過來
我們談的是詩、蘇東坡、《石鐘山記》
還有江西的五柳先生和黃庭堅(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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洶涌的長(zhǎng)江在湖口一帶
與廣大浩淼的鄱陽湖匯合
彭蠡湖口的地名由此確立
后半夜我常常驚醒于那些
蘇東坡在《石鐘山記》中描寫過的驚濤駭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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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訪詩人”走過石鐘山腳下
仿佛喝了一些酒
我寫了一篇《雁列山下訪雁飛》
旅行包里裝著一些風(fēng)塵、幾沓詩稿
一把印有古老石鐘山的扇子
和半包蘇東坡當(dāng)年吃剩的九江茶餅
(2019,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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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城憶,口占過橋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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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飯,十點(diǎn)半
十點(diǎn)半,吃米線
吃米線,最重要,
誰也不能來打擾
打電話問干什么——
吃米線!
吃米線,最重要
天大的事情也要撂一撂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要先往后靠一靠!……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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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柏山,張良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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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為官說張良,
功成身退不彷徨;
曾與荊軻分先后,
搏浪之勇刺秦王。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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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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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總是在下雨
我在雨中去會(huì)見成都的幾個(gè)詩人
成都的詩人不多也不少
像那些舊街拐彎處的蒼苔
那時(shí)還沒有人唱《成都》這支流行曲
詩人們見面白酒加辣子雞就是歌聲
成都是望江樓和竹林繁茂的成都
是杜甫草堂和悠悠茶館的成都
又是新型美術(shù)館剛剛矗立的成都
美術(shù)和詩歌有大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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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成都和霧中的成都都已遠(yuǎn)去
如今我再聽《成都》這支歌
卻怎么也尋不到我1985年嗅過的“成都味”
(20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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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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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變了
就用變了的方法走
世界變了
就用變了的方法活
人事變了
就用變了的方法處
寫作變了
就用變了的方法寫
真理變了
就用變了的方法——堅(jiān)持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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