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哪兒來，要往何處去？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留住鄉(xiāng)愁，帶著對故土的眷戀與記憶，我們才會走得踏實、滿足與美好！

作者/山西馮恩啟

【一】

早知司馬村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鎮(zhèn)，但一直無緣與它相識。2021年5月21日，本文作者與汾陽毋克慧、平遙梁繼國、介休冀廣大、孝義李景耀等文化學者隨孝義學者司馬村人李海泉走街串戶，對司馬村作了全面考察。

殘留的廟宇堡墻，古老的街道宅院，以姓氏命名的眾多街巷，散落在村中的棵棵老槐樹，熱情好客的坐街老人...抬升的路面、凹陷的古建，在悠悠散漫的時光中，不驚不燥，無言地展示著古鎮(zhèn)的滄桑歲月。

神奇的古鎮(zhèn)，厚重的文化，激蕩著我們久違的情感，絢爛了我們辛苦考察的笑臉。古鎮(zhèn)歷史無死角，處處閃爍著文化的韻味。每走一步，環(huán)顧四周，都會讓人感覺到它的古老、神奇與壯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司馬村所處遠古晉陽湖地。大禹治水，空出晉陽湖。秦漢以后，在汾陽城東、介休城北依然存有文湖和鄔城泊?！端?jīng)注》記載：文湖東西15里，南北30里”到北宋時：文湖東西8里，南北15里?？s小了一半。孝義司馬村就位于文湖南岸開闊之地。

從南北朝到北宋幾百年的時間里，由于戰(zhàn)爭和人為砍伐樹木，退草種地，破壞了原本草木旺盛的太原盆地周圍的山地、丘陵，致使水土流失不斷加劇，湖被不斷淤埋。宋金時期，人們加快圍湖造田，挖渠退水的步伐。湖泊干枯，形成旱澇無常氣候。金、元時期，汾、孝平川地區(qū)農(nóng)耕人口稀少，村莊也不多，盡沼澤荒溏，是以游牧部落為主的與農(nóng)耕村人雜居的時代。胡人揚鞭牧馬，耕者流離失所，土地荒蕪?？芍^是：赤野千里，民不聊生。

元末明初的戰(zhàn)爭，對山西影響較小，是當時比較安定的地方。因而，周邊陜西、河南、山東遷居山西的人比較多。他們大多數(shù)人逃荒避難，躲避戰(zhàn)爭，而走進山西的窮鄉(xiāng)辟野，山地丘陵，開荒種地，繁衍生息，自謀發(fā)展。因而山西人口快速增加，成了明早、中期有名的人口大省。

“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一個王朝蓬勃發(fā)展的移民史，浸透了山西人背井離鄉(xiāng)的凄楚血淚。浩浩蕩蕩地離開祖祖輩輩生活變得富裕起來的村莊，面對前途未卜的山高水長，拿著洪洞樹下簽發(fā)的移民證，各自踏上新的生活征程。

《中華姓氏》一書，在大槐樹一文中寫道：“大槐樹移民是官方行為，始于金初天輔年間（1117一1123），延至清代乾隆時期（1736一1795）。歷金、元、明、清四個朝代，近700年。大規(guī)模移民在20次以上，有確切記載18次，移民遍布30個省、區(qū)、市的2217個縣市，881個姓氏，移民達百萬?！?/p>

山西移民帶著愛國情懷；帶著明政府的希冀；帶著對家鄉(xiāng)的依戀，遠遠地走向祖國的四面八方，扎根在窮鄉(xiāng)辟野，荒灘野嶺，重新開始了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生活，思鄉(xiāng)別恨滿心愁的歲月。這可真是：

草自青枯水自流，豺狼集隊野田游。

思鄉(xiāng)望斷千秋月，何寄天涯一片愁？

山西移民為大明王朝的安定、興盛作出了永載史冊的貢獻。 明朝在全國范圍內(nèi)，進行移民，或強制，或鼓勵，或自發(fā)的人口流動政策，對比較荒僻之地的開發(fā)，起到了積極作用，推動了大明王朝的穩(wěn)定、發(fā)展、強盛。從明朝開始，像地處孝義平川地的司馬村等土地不斷被開發(fā)，人口相對集中的村莊逐步形成。

【二】

明朝采取“閉關(guān)鎖國”的政策，與周邊少數(shù)民族的貿(mào)易中斷。嘉靖年間開始崛起不斷對四方用兵的俺答游牧部落因不能與明朝進行貿(mào)易而不斷發(fā)生戰(zhàn)爭。嘉靖年間，為了防止俺答游牧部落劫掠，也為防止山野草寇侵擾，保一方社會安寧。山西率先加固州、府、縣所在地的城墻，鄉(xiāng)間大規(guī)模筑寨修堡。這在當時，一定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社會運動。

《汾州府志》載錄有明朝孔天胤（1505一1581年）寫的《汾東關(guān)建成記》。這篇文章開頭寫道：嘉靖庚子秋，匈奴寇邊，及我婁煩，由是幅員蓋亦有覆車之戒，唇齒之虞焉。時巡撫大中丞、中川陳公亟下令，言備于未然，撕無患其來。今郡縣外無河山之險，內(nèi)寡藩垣之固，奈何用戒不虞哉？其議所以繕城郭，筑堡寨毋緩……

這段話的大意是說：嘉靖庚子年秋，也就是1540年秋，匈奴侵略明朝北部邊境，一直打到婁煩。時任山西巡撫的陳講（號中川）急切下令：為防御外來入侵，府、州、縣必須筑城墻，鄉(xiāng)村筑堡寨。今天我們看到的城墻堡寨，大都是那個時代重新修筑，或在原來基礎(chǔ)上加固、加高、加厚的城墻、土堡。如果說“明修長城”是明朝在北邊所做的御外工程，那么修筑堡寨是明政府在嘉靖年間發(fā)起的內(nèi)固工程。現(xiàn)在，看到的司馬堡墻，可能是那個時代的產(chǎn)物，也是歷代不斷修繕保留的遺存。

不斷遷徙改道的河流，不斷被淤埋的水坑沼澤，累修累毀的堡墻，不斷擇高地而建的房院，在漫長的歷史中，最終形成了平坦的良田，拔地而起的村莊。

【三】

司馬村位于孝義東北部，距離孝義古城10里，虢義河（古稱金沙水）下游的沖擊平原上。光緒版《孝義縣志》記載：“虢義河原出薛頡嶺東南，迂回一百四十余里至辛莊村，歸于文峪河。俗云：『上至薛頡山，下至圓靜庵』，圓靜庵者，辛莊村西老君觀也?！笔份d：虢義河為季節(jié)性洪水河，源頭無水泉，下游無水流，是枯水河。

司馬村始建年代不詳。明萬歷汾州府志記載：“溫公鎮(zhèn)，即司馬村，相傳溫公嘗經(jīng)宿與此，故名”。清《孝義縣志》記載：“溫公鎮(zhèn)，縣東北十里司馬村，以傳溫公嘗經(jīng)宿于此，故名?！?992年《呂梁地名志》記載：司馬村，孝義司馬鄉(xiāng)人民政府駐地，位于縣城（新城）東北8公里，北與汾陽縣接壤。相傳司馬溫公住宿處，故名?！?/p>

司馬村張氏十八世傳人張永樸續(xù)修《張氏闔族家譜》記載：“乾隆九年，本族家譜碑文載：乃知邑東北鄉(xiāng)司馬村曾有溫公之遺跡焉，蓋是村，故以溫公而得名者也。又司馬村民間存藏資料記載：據(jù)本村名張鴻魁先生存藏有乾隆五十六年其先祖轉(zhuǎn)抄‘司馬鎮(zhèn)始歷’載自有宋司馬光奉敕來此經(jīng)修寨堡，蓋成房屋百余間，遷蒲州、解州等縣余夫百十余人，分居一十六巷，命名一十六姓，授以牛具開墾荒地。鋪糧經(jīng)收，因此里名司馬里，村名司馬村……”。

通過明、清時代的府志、縣志、地名志、家譜我們可以看出，司馬村因北宋著名政治家、史學家、文學家司馬光遷移晉南一帶民眾來此開荒造田，經(jīng)修堡寨，常住宿于此而得名。網(wǎng)文戰(zhàn)國說、秦漢說或其他說，相距甚遠，無史料佐證，皆不可考。

【四】

司馬光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人物。從我們懂事起，爺爺、奶奶、父母、老師就給我們講司馬光砸缸救人的故事。司馬光以其非凡的聰明才智深入人心，千百年來無不受到人們豎指贊美。司馬光一生在文史學方面有著杰出的貢獻。

史載：司馬光（1019年一1086年）字君實。山西夏縣人。宋仁宗寶元年（1038年）進士及第。累遷龍圖直學士。主持編撰了《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因著有《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著作，別稱司馬溫公。1046年，28歲的司馬光接到詔旨，赴京之日，好友送行，雄心勃發(fā)的司馬光非常激動興奮。即席賦詩道：

不辭爛醉樽前倒，明日此歡重得無？

追隨不忍輕言別，回首城樓沒晚煙。

司馬光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君子之官。官場無情沉浮并未改變司馬光的為人處世。司馬光與時任樞密使的龐籍交好。至和二年（1055年）龐籍出任河東路經(jīng)略安撫使（掌管一路數(shù)州的軍政長官），司馬光任并州通判（掌管糧運、水利、家田、訴訟，監(jiān)察官員）。

當時，西有新崛起的西夏國（1038年一1227年），北有遼國（907年一1125年），均虎視眈眈與大宋抗衡。在大宋的西、北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山西作為當時西、北戰(zhàn)場的前沿，其戰(zhàn)略地位非同一般。博古通今，才識出眾的司馬光，對山西整個地區(qū)，開墾農(nóng)田，提供戰(zhàn)爭糧食需求、軍馬草料，城村筑堡修寨，保衛(wèi)家鄉(xiāng)，安定地方無疑有著長遠的政治、軍事意義。此時司馬光37歲，年富力強，雄才奔放，不辭勞苦，跋山涉水，親自主持人口眾多的晉南移民到晉中地區(qū)挖渠退湖，墾殖造田，督促民眾筑堡修寨。

司馬村，位于古文湖南岸，不太受文峪河和汾河侵襲，是汾孝優(yōu)先開發(fā)之地。司馬光常來視察，也在情理之中。興盛起來的村莊，以溫公鎮(zhèn)，司馬村來命名。以紀念與表彰司馬光對開發(fā)一方水土，造福百姓的非凡功德。

在日月更替，天道輪回中，只有人心是最公平的，誰為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為一方水土的富奢與繁榮作出貢獻的人，將被鐫刻在人心中，永久紀念。

2021一6一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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