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鳥語
我的老家在淮河邊上,淮河灘上有一眼望不到頭的荻柴灘、蘆葦灘,有綿延數(shù)百里的柳林。家鄉(xiāng)的周圍都是湖地,南有姜家湖,西鄰邱家湖,東靠戴家湖,北有八里河。每個村莊都生長著郁郁蔥蔥的環(huán)村林。我小時候(50年代)還有不少土地沒種莊稼,種的是茴草,因為那時候住的全部是草房,收的茴草用來苫房,既擋雨又經(jīng)得起雨水漚。濕地、樹林、荻柴灘、莊稼地、茴草地為鳥兒的棲息繁殖提供了最佳環(huán)境,所以抬頭就能看見鳥巢,處處能聽到鳥語。能看到的鳥兒有:喜鵲、畫眉、烏鴉、大雁、云雀、八哥、斑鳩、貓頭鷹、水咕咚、葦喳子、布谷鳥、鵪鶉、野雞等幾十種。
每年一開春,燕子就從南方飛回。在堂屋當門的房梁上筑巢,它們歡快地飛來飛去,一邊銜泥一邊啾啾地叫個不停。特別是雛燕孵出之后,母燕從外面打食歸來,雛燕張著黃嘴丫爭食母燕捕回的蟲子,發(fā)出迫不及待的叫聲。我站在燕窩下面,仰望著這母子之間熱烈的情景,興奮得手舞足蹈。
當桃花盛開時,正是我和小伙伴們在野地里放羊的時候。我們趕著羊群朝水草肥美的地方走去。走著走著,突然“哧溜”一聲,一只云雀從草地里射向空中,直插云霄,快如一道耀眼的閃電,飛到幾十米的高空時,停在那里,扇動著翅膀,邊飛邊唱,那圓潤的歌聲美妙動聽,如水晶般圓潤。我們躺在草地上,邊放羊邊入迷地聽云雀歌唱。
每年清明節(jié)后,布谷鳥便從遙遠的地方飛到我的家鄉(xiāng),從早到晚地縱情歌唱:“咕咕、咕咕”的聲音,很像“布谷布谷”的發(fā)聲。鄉(xiāng)親們把它的叫聲翻譯成“播谷播谷”,就像催人耕耘的號角,在鄉(xiāng)間田野上一下子拉開了春耕播種的序幕,男人扛起犁耙,深翻閑了一冬的土地,播下高粱、谷子、春芝麻等春播作物。婦女在房前屋后點瓜種豆,忙個不停。
那時候喜鵲很多,我家屋后的大椿樹上,就有兩個鳥巢,比鄰而居。每當它們覓食歸來,就喳喳喳地叫個不停,就像兩家鄰居敘家常一樣。人們最喜歡聽到喜鵲叫?!霸绯柯牭较铲o叫,一天的喜事要來到?!? “喜鵲叫喳喳,喜事要到家”……俗語里蘊含著吉祥與喜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與喜鵲叫聲相反的是貓頭鷹的叫聲。村北的松樹林里常有貓頭鷹出沒,貓頭鷹在黑夜中的叫聲陰森恐怖。“貓頭鷹進宅子,不死大人死孩子?!薄啊安慌乱关堊樱ㄘ堫^鷹的別稱)叫,就怕夜貓子笑”,這些民間俗語,把貓頭鷹當做“不祥之鳥”,稱貓頭鷹為報喪鳥等,這是因為貓頭鷹由于嗅覺靈敏,能夠聞到病入膏肓的人身上的氣味,并且會發(fā)出笑聲,在很多地方在聽到貓頭鷹叫聲后數(shù)日之內(nèi)會死人確實不是迷信。其實貓頭鷹的最大功勞是捕食野兔和田鼠,一天之內(nèi)能捕食上10只至五十只田鼠,一只貓頭鷹一個夏季所消滅的老鼠和野兔,相當于保護1噸糧食。
夏季,在淮河邊上或在稻田里,常能看到各種鷺鷥鳥,有羽毛潔白如雪的白鷺,有羽毛金黃的黃鷺,還有羽毛灰色的蒼鷺,它們或紳士般地邁著緩慢的步伐,伸著長長的脖子尋找小魚,或佇立水邊,耐心地等待魚兒從它身邊游過,我們叫它“老等”或“哇子”,因為它的叫聲“哇哇”。別看它的叫聲不多,卻能起到“天氣預報”的作用。在我幼小的時候,母親就告訴我:“早哇陰”“晚哇晴”,“半夜哇叫雨淋淋”,根據(jù)鷺鷥不同時間的叫聲來判斷天氣的變化,每次都準確無誤。
秋高氣爽,地里的莊稼割完了,大地光禿禿的,野雞和鵪鶉從莊稼地轉(zhuǎn)移到茴草地里,茴草地成了它們賽歌的廣場。鵪鶉的叫聲響亮,咕喳喳咕喳喳,此起彼伏。野雞的咯咯的叫聲一陣接著一陣。它們的叫聲喚來捕鳥人,有的張網(wǎng)以待,有的操槍描準。但鵪鶉和野雞的生存能力和繁衍能力極強,雖年年遭到捕殺,但年年歌聲依舊。
深秋時,地里的麥苗綠油油的,這時大雁飛回來了。正如小學課本里所描繪的,空中的雁陣,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發(fā)出一陣陣蒼涼的雁叫。到了三九天,大雁拉下的糞便凍成了一個個綠色的冰疙瘩,婦女和孩子們挎著竹筐,到麥地里揀拾大雁的糞便回來喂豬,個個滿載而歸,雁糞成了養(yǎng)豬的好飼料。
人們常用“鳥語花香”形容環(huán)境的優(yōu)美,我的童年時代,沒有化肥,沒有農(nóng)藥,鳥兒和人類和諧相處,雖然日子窮些苦些,但是在“鳥語”聲中度過,也給了我很大的快樂和幸福。
(安徽阜陽市清河路阜陽日報社閆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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