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安霞美做了一回大嘉賓

周貴義

連城客家人，女子出嫁的第二天，女方要組織一撥親房男士到男方家參加婚宴，此撥男士，謂之大嘉賓，俗稱：大賓客。第三天要去一撥女士，叫做做三周。侄孫女嫁至南安霞美鎮(zhèn)，應(yīng)侄兒輩大哥三明之邀，11月25日，農(nóng)歷10月18，從姑田老家乘坐旅游班車到南安霞美鎮(zhèn)，做大嘉賓。

如今簡化習(xí)俗，婚宴連同三周滿月一起舉辦了。三明一家子，親房中每戶一人，加上三明的同年嫂數(shù)人，男男女女一大幫，32個座位的旅游客車幾乎坐滿。從姑田至南安霞美250多公里，全程高速，暢通無阻。

天氣晴和，暖日初升，不到8點，車子就出發(fā)了，在丘陵中穿行。近山連著遠(yuǎn)山，正值深秋，滿目蒼翠，偶爾一樹或幾樹紅葉，“山青花欲燃”，十分打眼，雖是一晃而過，也格外提振我們興趣和精神。習(xí)慣不讓手機閑著的，便對著窗外卡卡的拍照起來。只是，這樣的新鮮只持續(xù)了一小段時間，終歸還是濃重的墨綠占據(jù)了我們的雙眼，一時的興致很快被慵懶和倦怠所取代，對車窗外扯過的村落、小溪已然熟視無睹，全封閉的車廂內(nèi)，也感受不到窗外空氣的清新，大多數(shù)人的表情都木木的。跟剛剛上車時的嘰嘰喳喳相比，靜多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貴忠堂兄提議飆歌。貴忠兄初中畢業(yè)，平日里開中三輪運貨或電動車載客，生活雖不是特別的富足，但他樂觀開朗，一團和氣，不落時髦。他下載了全民K歌和抖音APP，勞作之余，跟著原聲咿咿呀呀，學(xué)了不少老歌新曲，自唱自錄，覺著不錯的，就上傳發(fā)布，居然獲得不少點贊，他還在軟件中開了歌房，新朋老友，有相同愛好的，得了空，也經(jīng)常進入他的歌房欣賞一番。他先唱了一首《小城故事》，贏得熱烈的掌聲。由于高音飆不上，不能把氣氛推向高潮，他鼓動同樣坐在后排的堂弟榮沐夫婦。榮沐夫婦倆歌喉不錯，正躍躍欲試，大家掌聲一鼓勵，不由得不發(fā)出聲來。榮沐來了一首《小白楊》，除了個別地方走調(diào)，整體像模像樣，大家一片喝彩。堂弟媳龍妹歌聲渾厚圓潤，蒼勁高亢而帶有磁性，吐字清晰，節(jié)奏感和韻律感很好，歌喉一展，便抓牢了大家的耳朵。一曲下來，仍不過癮，在大伙的要求下，他們夫妻倆合唱，兩個人的聲音一薄一厚，一清麗一婉轉(zhuǎn)，相得益彰。榮沐將要跑調(diào)，龍妹則像一個老司機，輕輕一帶，就讓丈夫回到正調(diào)上了?！短炻贰贰ⅰ肚嗖馗咴?，還有耳熟而叫不上名的歌，一首接一首，車內(nèi)充滿了歡聲笑語。喜歡惡作劇的侄女蘭蘭香香姐妹倆則乘人不備，偷偷拍了三明、貴明等人的照片，經(jīng)“美妝”一番后發(fā)到周家群里，惹的人忍俊不禁。(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湛藍的天空上，絮狀的白云一絲絲、一縷縷、一片片、一團團，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太陽升至半空，和煦溫暖，清亮明麗。三個鐘頭一晃過去，車子下了高速，轉(zhuǎn)過一條街區(qū)，開上一條便道，幾個拐彎后，駛?cè)胍粭l岔道，只見離路口不足百米處，豎著一道彩虹門。我們在彩虹門邊下了車，整飭好衣物往彩虹門里走，仔細(xì)看了那門的拱頂正中，寫著新郎新娘某某結(jié)婚致慶字樣，左下角叔叔某某嬸嬸某某賀字樣。每走百米就有一個彩虹門，過了三個，便到了侄孫女婿的家。

這是一幢四層的紅磚樓房，正大門前是一個小坪，坪邊有一道坎，坎下一排香蕉樹，樹上掛著一摞摞尚未成熟的香蕉。一條小山溪從香蕉樹邊流過，溪的那邊是一片開闊的田園，剛剛挖了地瓜而翻松的地面上，幾頭黃牛自由自在的甩著尾巴，慢條斯理的撿食著殘留的藤蔓和瓜錐。稍遠(yuǎn)處，是一排外表模式一致，整齊劃一的樓房，那是霞美鎮(zhèn)的主街。侄孫女婿的房子兩側(cè)和屋后均有錯落的樓房，樓房周邊大多空闊，高高的荔枝樹龍眼樹下，雞鴨鵝成群結(jié)隊，低矮的禽舍周圍和樓房的大門外，種著與仙人柱類似的植物，柱子上垂掛著好大的果子，近前一看，才知道是火龍果。原來火龍果是這么長的，讓我們這些沒見過的人驚詫不已。荔枝林里，還有椰樹般粗壯的木瓜樹，我們中的好些人也是第一次見。這不一樣的風(fēng)光，讓人賞心悅目。

沒有我們客家人那么隆重的接待儀式，廳子里四張桌子，大家隨意坐下，喝了幾杯茶后便上點心，一個大碗里盛著兩只剝了殼的熟雞蛋，兩個比雞蛋略小的肉丸子，半碗香菇、瘦肉湯。雞蛋、肉丸就著極鮮的湯下肚，已是半飽。閩南人的婚宴都比較遲，這樣的點心可以說杠杠的。

開宴還需一段時間，男方家派人陪同我們到后山走一走。后山不遠(yuǎn)，只有一里地的樣子，左右兩道山梁，中間一道山谷，山谷不深，兩道山梁被鎖上，建了一座水庫，山谷成了一道開闊平緩的山坡。穿過一片荔枝林，走了幾十米緩坡，便到了水庫壩頭。壩頂兼做公路，足有十多米寬，庫邊有1米多高的擋墻。庫容不算太大，但有了這一大波水面，空氣自是清新，微風(fēng)徐來，水波粼粼。我們徜徉在水庫邊，沐浴著溫暖的陽光，那份愜意，有錢難覓。水庫管理房側(cè)旁的波斯菊和三角梅紅黃相間，互不相讓，開得潑辣熱烈。站在壩頂往下看，一片空闊，霞美鎮(zhèn)的輪廓盡入眼底。四圍的山都是矮矮的，植被不多，常有石頭露出，土地的貧瘠可見一斑。這也是為什么10萬人的霞美鎮(zhèn)，海外僑胞就有6萬多的緣由。百十年前，田少人多，僅有的田地難以養(yǎng)家糊口，霞美人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下南洋討生活。如今，南安的石材業(yè)極為發(fā)達，昔日困擾人們的頑石，成了發(fā)家致富的好材料之一，南安成了福建省數(shù)得上的富庶之地。

婚宴開始了，廳子里的四桌仍然歸我們，不分輩分大小，不管年齡長幼，不論性別男女，自由組合，隨意落座。只有一項特別，新娘坐在首席的正位，父親陪同。沒有陪客，也沒有斟酒的主人，喝的全是商品酒，推銷酒品的小妹穿著得體的旗袍，洋酒、白酒、紅酒輪番上，需要多少倒多少，絕不勉強。不能喝酒的，則有玉米汁、花生漿，都是鮮榨的，裝的滿滿的扎壺每桌都有，自斟自飲。桌上有裝飾精美的水果拼盤，內(nèi)有葡萄、蘋果片、龍眼等，可以選食開胃。第一道菜是三鮮冷盤，大蝦、脆皮鴨、小章魚，盤飾為紫荊花瓣和一只小麒麟，小麒麟內(nèi)有燈，閃閃發(fā)亮，很是誘人。第二道菜是甜點和魚翅燉罐，每個燉罐都用錫紙包裹，很是精致。接著是活殺的大龍蝦、清蒸黒鯛魚、荷葉甲魚烏雞煲。沒有酒過三巡，菜上四味，主家上前謝客、勸酒一說，親家只是端著酒杯到每一桌前，說聲辛苦了，小抿一口而已，大家也跟著小抿一口，雖沒有客家人的熱火朝天，倒也自由自在。接下來的菜還有大鮑魚、整板的羊排、海參燉罐、紅鱘，選料精良，味道鮮美。沒有蔬菜，菜里唯一見到的綠色是黃瓜竹蓀湯中飄著的黃瓜絲。最后一道菜還是甜點，配以每人一瓶神功元D秘，此菜上后，席終人散。雖沒有觥籌交錯，沒有起坐喧嘩，想想，卻沒有幾次宴席像這次這樣吃得肚子滿滿。

宴席后沒什么停留，我們便跟親家一一道別。出了門，難免心里酸酸的，從此，侄孫女就要在這里建家立業(yè)，生兒育女，慶幸的是，如今交通通訊極為發(fā)達，雖然隔著幾百公里，見個面也不是什么難事。

惟愿侄孫女在今后的日子里和和美美，幸福安寧。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anwen/vsqqp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