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虎談
虎年春節(jié),阿霞帶著我們大家一起與往年一樣去幸福村護(hù)法寺。一是幸福村名字因緣好,新年出行到幸福村,一年都幸福,二是護(hù)法寺住持法師是“法眼無瑕”法眼宗出道的同門同宗,拜訪一下宗門師傅,三是幸福村還是近代革命先行者、著名思想家廖仲愷的故鄉(xiāng)。
沿著鄉(xiāng)道YE31直走,到達(dá)惠州仲愷區(qū)幸福村,兩條丘陵山脈夾一狹長地帶,是惠州的一個蔬菜種植基地,民風(fēng)樸實,很寧靜的一個地方?;貋淼穆飞希⑾颊f,虎年說虎,每人講一個老虎的故事給大家取樂打發(fā)時間,汪汪阿花和四喜兒都高興地附和同意,愣頭阿潔更是對故事感興趣。
阿霞說,她可以提示一下,我國古代典籍里有很多老虎的故事,僅宋太宗太平興國年間編纂的《太平廣記》里有關(guān)老虎的故事就有80多篇,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要說我國有世界上最多的講關(guān)于老虎故事記錄,也當(dāng)之無愧?;⒛暾f虎,誰先講第一個?
汪汪阿花第一個舉手,他最得阿霞喜歡,大家都知道,不敢跟他搶第一。
汪汪阿花得了頭彩,興奮地合不攏嘴。說剛剛阿霞提到《太平廣記》里有關(guān)老虎的故事就有80多篇,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他就接著講《太平廣記》里《人虎傳》的故事吧?!度嘶鳌烦鲎浴短綇V記》427卷,原名題作《李征》,注釋說出自唐《宣寶志》,作者唐朝張讀,但唐《宣寶志》早已遺失,明陸揖編纂的《古今說?!芬彩珍洿似V饕鑼懭嗽趺醋兂闪死匣?,也就是講述李征化作老虎、變成老虎,以及李征變成老虎之后,還惦記家人,拜托友人袁傪照顧妻兒的故事。但唐《宣寶志》、宋《太平廣記》以及明《古今說海》里《人虎傳》受時代的影響,都沒有明確說清楚李征是怎么由人化作老虎、變成老虎的原因,到了清乾隆年間出了一本蓮塘居士編撰的《唐人說薈》,首次明確地說出,李征是因為專橫跋扈,貪得無厭,生活墮落,毫無廉恥,而受到天神地神的懲罰,由人化作老虎、變成了老虎的原因。好端端的一個人,因為貪婪,沒有敬畏之心,最后墮落變成了一只大老虎。一失人身,萬劫不復(fù),真令人惋惜。汪汪阿花嘆息著結(jié)束了他的故事。
四喜兒接著要講他的故事。說汪汪阿花剛剛講了“人變虎”,那他則講一個“虎變?nèi)恕钡墓适隆?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話說,汪汪阿花剛剛講到明朝陸楫編的《古今說?!罚锩嬉灿涊d一則《人虎傳》的故事,講的則是“虎變?nèi)恕钡墓适隆F浯笠馐牵河形簧讼矚g開玩笑,雖然人在佛門,但卻毫無敬畏之心,經(jīng)常披著虎皮出入于山間小路,有人見了以為是真虎,心生恐懼而趕緊奔逃,匆忙中包袱遺落在地,僧人就貪婪地取來受用。有一天,虎皮忽然緊貼在身上,他就真的變成一只虎,因此不敢再回寺廟,雖然悔恨,但為時已晚。一失人身,萬劫不復(fù),他的肚子漸漸感到餓了,不得已就捕食狐、兔、羊、犬充饑。不久,他捕到一個人,正要撲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是位僧人,僧人面對老虎,毫不畏懼,鎮(zhèn)定地念著《心經(jīng)》“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薄靶臒o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庇赂颐鎸匣?,老虎被《心經(jīng)》震懾,突然想起自己本來也是僧人,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心中大感悔恨;悔恨至極,不禁放聲大哭,悲痛欲絕而縱身一躍,此時虎皮忽然脫落墮地,又恢復(fù)了人身。那位“虎變?nèi)恕钡纳艘驗檫@段特殊奇異的經(jīng)歷,從此潛心修持行腳的頭陀苦行,遍參明師善友,專心辦道,后來竟成為一位有名的高僧。
聽了汪汪阿花“人變虎”,四喜兒“虎變?nèi)恕钡墓适?。我思考著為什么人會變虎,虎又怎么能夠重新變回人?想起安部公房的名著《砂女》開篇最初說的,“沒有懲罰,就沒有逃脫的歡愉?!保珴u漸地,男主人翁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實生活中,現(xiàn)實世界之外,根本沒有地方可逃,也沒有辦法可以完全逃脫出來,規(guī)制懲罰無時不在,故不可能有片刻逃脫的歡愉。我想,安部公房的名著《砂女》“規(guī)制懲罰無時不在,故不可能有逃脫的歡愉”這個結(jié)論,對那些變成了大老虎的人來說,可以說是震耳發(fā)聵的聲音,既然規(guī)制懲罰無時不在,根本沒有地方可逃,也沒有辦法可以完全逃脫出來,面對規(guī)制懲罰,接受懲罰,反而是一種釋然的歡愉,這似乎是一個矛盾,但卻是現(xiàn)實中合理的實存邏輯。
人一旦變成老虎,現(xiàn)實世界之外,根本沒有地方可逃,也沒有辦法可以完全逃脫出來,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規(guī)制懲罰無時不在,故不可能有逃脫的歡愉。人變虎,一失人身,萬劫不復(fù)?;⒆?nèi)?,人在幸福村,春到幸福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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