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今天的日子
那年今天的日子
李自立
今天這個日子,是我人生難忘的日子,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日子。
我用自己人生最真實的親身體會,去努力地幫大家還原,還原五十一年前的今天清晨。
今天清晨,初冬的暖陽,普照著神州大地的任意一個角角落落。太陽最無私,她不但照亮上天蒼桑、神州大地、還有萬物生長的每一個空間。
太陽底下,當然也包括渭北旱原,一個秦朝以前已經有了的村莊,這個村莊在渭北高原所有大小村莊里,并不顯得有什么特殊的模樣。那時候我村子的模樣全是坐北面南的八卦窯洞。(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是的,當時的場景,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八卦窯洞,窯洞的外景看起來比較有滄桑感,最起碼也有百十年的歷史。
在窯洞的崖畔上,長滿了一排排彎彎曲曲的酸棗樹,酸棗樹九月就已經落葉,不過樹枝上掛滿了那一串串的紅酸棗,卻特別地渲染北方的秋色,確實很燿人眼。順著莊子東邊的小坡往下走,那坡坡腳下的小路上,竟然酸棗樹根也根系錯縱復雜的盤亙著。
下小坡坡的路徑首先向南走,路程行走差不多一半,你可以看見身邊旁的左邊,也就是莊子的東邊,是一個郁郁蔥蔥的的樹林。小樹林里籠罩著一個十來平米大的水池子,那水池子就是北方人給牲口飲水和洗衣服用水的澇池。池子的水面落滿了樹葉,我暫且稱呼她秋池。小樹林雖然初冬梧桐樹、核桃樹、椿樹、杏樹,蘋果樹、洋槐樹等等雜木都已經開始落葉,但是,并沒有因為開始落葉,讓這片樹林掩藏住給這戶人家的窯洞帶來的生機和四季的喜悅。
看完這樹林和秋池的金黃秋景,坡坡轉彎向西,在你的右手旁邊有一個三米多高的小土山,就這點小土山上也長滿了酸棗刺,酸棗真可謂無處不有啊。在手的左邊也就是南邊,是一條深溝,這條溝兩岸的直線距離差不多有七八百米,莊子距離溝邊也就二十米左右,大約在十米左右,一道高筑的土院墻把院子和門前隔成了里外。大門外溝邊一排椿樹,東邊坡坡口剛走完,有一顆滿身刺并掛滿皂莢的皂莢樹,黑色油漆的大門夾在院子最中間的院墻里邊。再往西是一顆采伐后數(shù)年輪已經數(shù)不清的國槐樹,直徑大約有一米左右,樹身高度大約有五米左右,樹冠覆蓋了整個院落。再往西還有小國槐兩顆和許許多多的洋槐。
總體看起來整個莊子和院落,特別富裕生機、和諧、溫馨,讓村子人描述這個莊子的景色,那簡直是千湫萬槐?。〝y意:千秋萬懷)。
走進黑色大門時,你可以看見四個醒目的顏體朱紅大字“清河安泰”。這是老秀才生前寫的,進門自東向西數(shù),大大小小窯洞一共有六只。東廂屋是廚房,西廂屋是主人老秀才的書房,東邊正屋歸老四家,中間堂屋歸老二家,西屋歸老五家,老大老三已經搬遷去了新莊子住。
老秀才去世后,這中間屋子就歸秀才兒子和兒媳婦住了,如今的老秀才和兒子都已經去世了,只有秀才兒媳婦和她的一群兒女們在此居住。這秀才的兒媳婦可真厲害,她一生就生了九個兒女。如今聽說,這段時間老太太身體欠恙,估計是活不了幾天。不過聽兒女們說老太太雖然身體不適,她卻依然很堅強,因為她一直在等,等一件喜事降臨,因為老太太的五兒子媳婦馬上要生了,因此這幾天老太太雖然有病,卻還是拄著拐棍出出進進,她忙個不停是因為她高興。
其實除過院子里一群柴雞戲耍斗毆,整個院落里和平時沒有太大的兩樣,兒女們該上工的,自然下地干活去了。
忘了告訴你,文中所說的那年今天的日子,那年那月應該是文化大革命開始的第二個年頭初冬的一天。這一年,中國火箭試射成功,百姓的生活依然很貧苦,中國石油產已經自給自足,“文化大革命”,進入高潮,不過這年還有很多的大喜事,比如中國試爆第一枚氫彈。中國成昆鐵路建成通車。中國宣布擊中在中國領空飛行的數(shù)架美國飛機。當然,這些都不關乎老百姓的生計大事,我們不談這些。
那就說說院子里所發(fā)生的事情吧,男人們都出去上工去了,女人們磨面的繼續(xù)磨面,做飯的都已經下廚,孩子們上學的都已經去了學校。
老五在院子,攪拌了一堆麥草泥,正在西屋窗外賣力的裹泥著漏煙散熱氣的煙囪,因為媳婦要生了,西屋的門簾上,已經懸掛上忌諱陌生人來回走動的紅布條,一家人上上下下正在緊張閉氣、沉默不語中喜悅地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陽光自然溫暖的斜射在西屋的窗臺上,接生婆已經到了,正在喝茶等待之中。
九點左右,屋子里傳來婦女的哭喊聲,嘰嘰喳喳的喧囂聲,老太太在院子里拄著拐棍打轉時拐棍敲打出的節(jié)奏聲夾雜在一起,此時候的家人們緊張的內心情緒是不言而喻的,老五手心里握出的那一把汗水,就是最好證明。
忽然間,哇地一聲嬰兒的尖叫聲,老五媳婦終于生了,人們把心落在了腔子里。此時,有人跑出來給老太太報喜,:“是個兒子?!笔裁炊疾挥谜f了,看看老太太的表情就知道,都是因為高興的原因,讓老太太從自己的大襟外套側面掏出了手絹,隨手擦了擦濕潤的眼睛?;氐轿葑永?,她順手門口立了拐棍,爬上炕盤起自己的三寸金蓮,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里暗自語道:“終于平安無事嘍”,老太太今天又添一孫子,心里就甭提多高興啦。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老五是我父親,因為生孩子疼痛哭聲大喊的是我的母親,那個出生的人就是我自己,那個老太太她就是我的奶奶。聽父親說,我出生四十天奶奶就去世了,奶奶大祭大奠的那天夜里,我還耍怪,攪黃了大祭大奠儀式,差點跟著奶奶去了,嚇哭了我的父母和所有在場的親人,看來我跟奶奶確實無緣……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母親的忌日,四十天后是奶奶的忌日。這些我都沒有忘記,我今生不過生日,那是因為生日對我來說太沉重了,我的生日背后她們那年那月太苦了,生日宴飯菜再香,誰又能吃的下去呢……
2018年11月11日哈密成稿